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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早餐吃得味同嚼蠟,林予墨甚至都忘記自己怎麽去的麗頌娛樂。

麗頌娛樂本是做着玩的。

當初它不叫這名,一家即将破産的小文娛公司,因林予墨對其中一個明星有印象,飯桌上提了句可惜,被大哥林晉慎收購過來,改名,歸入林家産業。有了資金湧入,加上林晉慎管理得當,短時間內起死回生。

後來丢給她時,已經發展成熟,又有得力幹将扶持,她管理起來輕松不費腦,簽下閨蜜,光明正大地喂資源。

不指望多賺錢,不虧錢,明面上過得去就行,誰料雲杉過于争氣,迅速蹿紅,以一己之力,當年公司年利潤翻倍,現如今,順利上市,也在娛樂業分得一席之地。

林予墨也沒苛待過雲杉,同年雲杉入股麗頌,如今,既是一姐,也是股東。

錢是賺不完的,她沒什麽野心,做到這份已經心滿意足。

郵箱裏躺着新的計劃書,她打開,水平跟上版大差不差,點叉關掉,眼不見心不煩,助理陳絲絲推門進來,人如其名,是個特別瘦但精神的姑娘。

“小林總,杉姐回來了。”

“好。”

林予墨往椅子上靠去。

雲杉進來,徑直脫掉高跟鞋,往沙發上躺去,沒什麽形象歪過頭問:“說說吧,這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不會是你又要結婚了吧?”

“!”

林予墨睜眼,雲杉這張嘴可能真的開過光,她真心實意地建議:“也不必只給你那雙長腿買保險,給嘴也買個。”

“真說中了?”雲杉換個姿勢躺,好整以暇問:“這次跟誰?”

“傅硯禮。”

“哈哈,”雲杉幹巴巴笑兩聲,“不好笑,你認真點。”

林予墨臉沉下來,目光幽怨:“是吧,你也覺得是個笑話,但是我昨天,真的幹出了這種蠢事。”

雲杉往懷裏塞抱枕,盤着腿坐起來,聚精會神道:“詳細講講。”

“我喝多了,腦子也抽了,我跟他說不如我們倆湊一對結婚算了。”

“然後呢。”

“他說好。”他竟然說好?!

問題重點就在于,前面對話只在他們兩人之間,第二天酒醒怎麽胡扯都可以,偏偏姑姑發來消息,醉後的神經處在亢奮中,她将這事告訴給了姑姑,姑姑第一時間問自己親哥什麽情況,她爸媽不清楚,去問大哥林晉慎,給她打電話,她沒接,電話打到傅硯禮那去了……

她爸媽信以為真,當晚跟傅叔叔聯系,這就導致兩家長輩都知道了。

兩家多年交好,這婚要真結了,便是親上加親。

怎麽看都是有利無害。

雲杉張着嘴,驚訝于短短一個晚上事情能發展成這一步,可見有錢人有錢是有原因的,做什麽都比別人高效。

“那你怎麽想的,你們倆真要結婚呢?”多年好友變成同床共枕的丈夫,這種劇本,送她手裏她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正經了些:“你們倆青梅竹馬,處得跟兄妹一樣,要是結婚不覺得怪怪的嗎?有個詞叫什麽來着,哦,骨科,你們這種得算僞骨科。”

“……”

林予墨眉頭緊蹙,因為林晉慎,對哥哥這個詞她多少有點PTSD,一代入就起雞皮疙瘩,骨科這詞,在她這裏就只有性縮力。

她嘆氣:“我要是真跟傅硯禮結婚,只怕這輩子都要心如止水了,從此帶發修行,皈依佛門。”

“沒那麽慘。”

雲杉安慰:“至少佛門前是你夫妻二人。”

她對傅硯禮所有印象都源于一個晚會,在這之前,她對他的認知都來源于林予墨的口述,溫柔,紳士,天才,無所不能,因此有那麽點幻想,曾開玩笑地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種優質男請介紹給她,晚會上見到面,第一眼着實驚豔,她承認當時心跳加速。

雲杉主動跟人搭讪,那會兒她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女明星,活動照裏常是媒體誇贊豔壓的那個,當晚着抹胸長尾禮服,整個活動,除了那句“你好”,他沒再跟她說一句話,甚至沒看她一眼。

她沒見過一個男的寡成這樣。

“……我謝謝你。”

“客氣。”

林予墨猶病中驚坐起:“不行,這婚不能結。”

午後她發消息給傅硯禮說談談,他還有行程安排,有什麽事可以去他的住所說。

林予墨想到白天餐桌上的尴尬,短時間內都不想再登門,想着還是在外面談比較好,一起吃個晚飯,傅硯禮還有個會,就定在七點。

“你在哪,過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過去。”

怎麽說林予墨想了一路,她很珍惜他們這份一起長大的情誼,不想因為結婚變味,更不想如果過不下去,一拍兩散鬧到離婚,那樣兩個人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比起離婚,她更不能接受失去一位好友。

她自認已經想清楚,停車拿包,直腰挺胸走進餐廳。

傅硯禮定的是小包間,從窗戶能看到護城河,水波幽幽,倒映着兩岸絢爛燈光,她先到,點完菜人也到了。

“我點了一些,你看你吃什麽再點。”林予墨不自覺捧着杯子喝了口水,竭力想要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盡可能的自然。

“先這樣。”

服務員拿過菜單出去,包間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傅硯禮拉開對面椅子坐下,他剛結束會議,着工作裏的正裝,兩肩被撐起,板正筆挺,領口的脖頸線條幹淨緊致,他的襯衣永遠規整地系在第一顆扣子。

一絲不茍,端正無趣。

菜一時半會上不來。

林予墨也不能總喝水,雙手放在腿上握住,她先開口:“關于昨晚的事,我今天想了很多。”

她沒直接提結婚,沒別的原因,單純說不出口,她沒想過他們兩人有天還會面對面坐下來談論這個話題。

傅硯禮問:“你想清楚了是嗎?”

林予墨點頭,語氣故作平常:“我繼續相親,姑姑這次推了七八個,挨個見見吧,也沒有那麽着急結婚,畢竟是大事,不能敷衍了事。”

她沒正面說他們的事,但也表達自己的态度。

當天晚上是喝多酒,病急亂投醫,說出一些沒過腦子的話正常,現在清醒了,總該撥亂反正。

傅硯禮沒直接說話。

他握着溫莎結,将領帶松開些,室內燈光暖光柔和,他神情平靜,像塊溫潤光澤白玉,黑色眼睫下目光平和,唇邊甚至有些笑意。

他問:“如果其他任何人都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唔。

林予墨怔愣了下,反應過來,道:“那怎麽能一樣呢。”

“想想其實很簡單,我們兩個诶,從小一塊長大,我身上哪裏有塊胎記,你哪裏長顆痣都清清楚楚,熟悉得跟左右手一樣……”

“我們,怎麽能結婚呢?”

在傅硯禮目光注視下,林予墨後一句音量下降,倒像是不自信表現。

正好服務員敲門上菜,暫時打斷兩個人的對話,她移開視線,看着精致擺盤,去拿手機拍照緩解尴尬。

菜很快上齊,她的照片也已經拍完。

“先吃。”傅硯禮道。

“哦。”

林予墨握住筷子,随便夾起一塊往嘴裏遞,味覺好似喪失,沒滋沒味的。

“你有沒有想過,你說的,剛好是我們結婚的原因。”傅硯禮拿着熱毛巾擦手,開始剝蝦,他手生得漂亮,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整齊幹淨。

林予墨頓住:“為什麽?”

傅硯禮條理清晰道:“換個角度來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知根知底,兩家多年交好,雙方父母都是彼此熟悉的長輩,這中間,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你不需要認識一個新的人,适應他的喜好習慣,進入他的圈子,接觸他的家庭。”

這倒是,相親後彼此看對眼,跟着要見家長,認識他的親友,運氣好些,對方父母善氣迎人,運氣不好,婆媳矛盾,雞飛狗跳。光是想想,她已經開始頭疼。

如果她跟傅硯禮結婚,這些問題都不存在,免去許多麻煩。

林予墨有那麽一點點心動。

傅硯禮将剝好的蝦放進她碗裏,繼續道:“婚後我不會幹涉你,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未來丈夫,這一點都不會變。”

林予墨望向他。

“我想說的是,可能你将事情想複雜了,我們結婚,很多事都不會變,只是會多出一張紙。”

好處有很多。

譬如他們都不用再被催婚,她将擁有他旗下所有資産的一半,她甚至算不清到底有多少,很認真地在想結完婚,她是不是可以上個福布斯榜什麽的,就算她鼻梁再高,鼻頭再瘦削無肉,這家她都敗不完。

林予墨一直認為自己堆金砌玉養出來的,對金錢不為所動,但在絕對的資産面前,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動心。

她沒直接搭腔,低頭吃蝦,已經沒了來之前的堅定。

甚至有些動搖,她相親經歷告訴他,其他男人都大差不差,與其自己的擇偶标準一低再低,婚後生活可能出現各種不确定因素,她為什麽不選傅硯禮。

蝦剝得差不多,傅硯禮擦淨手撇去浮油,盛過老鴨湯遞過去:“我理解你的憂慮,接受不了也沒關系,長輩那邊我會去解釋,也不是什麽大事。”

林予墨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當時發酒瘋說胡話的是她,鬧成現在這樣的也是她,到最後還要他給自己收拾爛攤子,雖然這種事也有過不少。

她握着勺子,心事重重吹着熱湯。

“只是往後,我大概也要跟你一樣,婚事靠相親解決。”

“你也要相親?”林予墨倏地擡眼,意料之外。

傅硯禮嘴邊有些無奈笑意,道:“再過一年,我三十。”

是啊,三十,林晉慎二十七歲跟大嫂結婚,他也的确到成家的年紀,傅阿姨也着急,在她這旁敲側擊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或者男生,她也不比傅阿姨多知道多少,什麽都沒打探到,傅阿姨一個勁的嘆氣,滿面愁容。

他們處境是一樣的,林予墨以前沒察覺,現在看來只是沒說。

“婚後,可能就不像現在了。”傅硯禮垂着眼睫,低頭吃飯,細嚼慢咽。

林予墨陷入沉思,她好像明白,兩個人如果成家後必然要避嫌,像她有他家密碼這種事就很不合适,她也不能去他家過夜,不能随時随地找他傾訴……

她不得不承認,她有時候是真的很依賴他。

說句私心有些重的話,她想到那天,竟覺得很不舒服。

飯桌上,有一陣沒說話。

林予墨低頭喝着湯,快要見底,擡頭,有些遲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結個婚?”

“想清楚了嗎?”傅硯禮看着她問。

林予墨眨兩下眼,完整複盤一遍,少傾有些篤定地點頭:“想清楚了,你呢,你确定嗎?”

沒什麽遲疑的,他回答:“确定。”

“好。”

不就是結婚,也沒有多可怕。

林予墨感覺輕松些,夾起塊外脆裏嫩的炒魚片,味覺恢複,她吃出酸甜味。

傅硯禮看着她吃,繼續剝蝦,語氣平靜自然的像随口問起:“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去領證?”

“……”

什麽?這麽快?

這是林予墨今天被噎住的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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