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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聯姻消息傳出去,兩家股票一片利好。

兩大家族間聯姻,很常見,既分散家族産業失敗風險,又能擴張商業版圖,共同攀附財富巅峰,有錢人終成眷屬的戲碼。

林予墨看過帖子底下的讨論,問這段結合是因為感情更多還是利益更多,說利益居多,她茫然,她同意結婚時倒沒想這麽多,傅硯禮或許想到,他們處的位置不同,對這段婚姻的需求也不一樣,其中一條評論她記得很清楚——

感情也好,利益也好,只有感情與利益之間界限區分越清楚婚姻越穩固。

穩固這個詞,像鏡中花水中月。

走一步看一步吧。

領證那天雲杉私聊問林予墨有沒有後悔,在此前,雲杉一直認為她是昏頭才會同意結婚。

她瞥見新鮮插/進花瓶裏的小捧栀子,像是吸飽水,花葉昂揚舒展,她無意識地撥弄了下花瓣,說沒有。

感覺不壞。

甚至有點超出預料的好。

婚期定在八月底。

婚禮遠比想象中要麻煩,要定婚禮主題,要拍婚紗照,要看新房……雖然大部分她都無需插手,但總有些避不開。

新房上沒有過多遲疑,她一眼看中華泰禦府那套房子,面積戶型格局都合乎心意,硬裝已經完成,只剩下軟裝,她點名要傅硯禮那套沙發,其餘家具也是她喜歡的設計師作品,從海外運來,到婚期時剛好能到。

糾結在婚紗上,她挑得眼花缭亂,不同設計師不同風格,最後在兩套之間猶豫不決,一套風格更夢幻奢靡,一套更利落大氣。

她拿去問傅硯禮,得到的回應是都好,都漂亮,毫無建設性。

林予墨自暴自棄式仰躺,念着結婚也太麻煩了。

苦惱的不只這些,傅家給出的聘禮是長長一張單子,包括他們以後的婚房也是在她名下,她的嫁妝數量可觀,這些全都落入她個人小金庫,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如此充沛,房、車、一些股票,債券基金,這些東西打理起來也費勁。

傅硯禮将她表情看在眼裏,笑問:“我們小富婆也有苦惱嗎?”

的确是有的。

她稱作甜蜜的負擔。

晚上,傅硯禮帶她去朋友聚會,是喬珩那些人,在那家常去的會所裏,婚後理應該見見面。

嚴格說起來,那些是傅硯禮的朋友,但兩人認識時間長,他的朋友也變成她的朋友,尤其是喬珩,兩人沒少插科打诨。

朋友已經到場,熱鬧聊起來,他們踩線抵達,服務生推開門,室內目光看過來,喬珩帶頭拍手叫好,不怎麽整齊地祝賀新婚快樂。

“行了,再多就尴尬了。”林予墨叫停他們。

幾人笑笑,他們找位置坐下。

傅硯禮比她自然,讓先上菜,有人提議開那瓶58年份的藏酒,他也沒多說什麽,讓人去取來。

“這托予墨妹妹的福。”

有人說兩個人之前還低調的,以前沒瞧出什麽苗頭,怎麽突然把婚給結了,誰先越的界。

傅硯禮出來認領,說是他。

就這樣,沒後續,想要聽更多八卦的自是沒趣。

“予墨妹妹怎麽想的,我哥古板又不懂浪漫,嫁給他是不是有點想不開?”

林予墨看向傅硯禮,目光在說,看吧,不是她一個人這麽認為,娶了她他才是賺到了。

傅硯禮扯唇淡笑,也沒否認。

喬珩倒跳出來為好友說話:“懂不懂浪漫不重要,要看有沒有心,有心自然就浪漫,對着你,誰浪漫得起來?”

“不貧你要死啊?”

“不會死,但憋得夠嗆。”

間隙,林予墨靠近傅硯禮,惬懷寫在臉上,道:“聽着我像是虧了。”

“嗯。”

傅硯禮将剔好刺的魚放進她碗裏:“補補。”

吃過飯,林予墨找喬珩打聽“傅硯禮接過吻”這件事,如果真有這麽件事,那麽喬珩應當是知情者,但這話題涉及隐私,她問的小聲隐秘。

喬珩卻跟她當時一個反應:“真的假的?”

“連你不知道嗎?”林予墨更加好奇,主動抛出更多信息,“不是跟高中那位校花嗎?”

“誰,文琳?”

她點頭。

喬珩整個人往沙發上靠去:“怎麽可能,他們兩個人連話都沒說一句。”

記憶裏卻不是這樣,她身邊的朋友都在傳高中部兩位大神在早戀,她有去看過,那時自己還沒長開,而對方出落大方,她不可避免有那麽點自卑。

“那為什麽當時都在傳?”

“可能是學校頒獎,兩個人作為文理第一在一塊站過領過獎,底下的人認為挺般配,以訛傳訛了那麽一段。”

“就這樣?”

“只會是這樣。”

喬珩眯着眼,笑笑又靠過來,問誰跟她說傅硯禮接過吻的。

“本人。”林予墨擡擡下巴,指向不遠處的人,他在玩牌,外套脫了,只剩下T恤,手臂線條很好看,“領證的時候,我們互相問了三個問題。”

“你們領證時聊這個?”喬珩啞然失笑。

林予墨仍在想上一個問題,她又問道:“會不是是留學的時候,是個白人女孩?”

“不可能是。”喬珩答得很篤定。

“是吧,那會不會是他覺得自己二十九歲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沒接過吻談過戀愛很丢臉,所以編造出來糊弄我的?”

“很有可能。”同樣一大把年紀的人笑不大出來了。

“是吧。”林予墨俏皮皺皺鼻尖。

喬珩點評:“這可能就是悶騷吧。”

兩人對視,極默契地擊下掌,背後說人壞話,雖然不道德,但快樂啊,她偏過頭,看向被說壞話的人,他一只手臂搭在牌桌,坐姿不像平時那麽正,微微往後靠,有那麽點松弛感。

他鼻梁高挺,室內的冷白光打在長睫上,安靜溫和,叫人有些移不開眼。

壞話說完,喬珩讓林予墨跟自己玩兩圈麻将去,她知道自己的技術,說他就是想賺自己錢。

喬珩也不否認,說是啊,在你這賺了,回頭拿去做份子錢送回來,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林予墨不服氣,說什麽今晚也要憑自己本事多掙一份份子錢出來。

結果是輸得一塌糊塗。

她技術本就不佳,再加上時運不濟,一直在放炮,以至于她丢張牌都戰戰兢兢。

喬珩言笑晏晏撥弄起身前籌碼,說夠了夠了別再送了,再送就不禮貌了。

林予墨托腮,臉色漲紅。

“怎麽樣?”

傅硯禮出現在她身後,瞥見她手上的牌,以及所剩不多的籌碼。

林予墨覺得好沒面子,沒回頭,只說不怎麽樣。

喬珩道:“你們現在可不能上同一個桌子,你們現在是一家人,夫妻檔。”

“看牌行嗎?”

“行,随意。”

“打這張。”傅硯禮一手撐在牌桌,點下中間的七餅,她托腮,沒看出為什麽但也照着打出去,打完理下牌,才知道為什麽這麽打。

起初也只是點一點,她拿不定主意就去問他,到後來她摸牌,他拎着牌打出去,胡了幾個大的,漸漸贏回來一些。

林予墨回轉過頭看他,後背虛靠着他的手臂,她沒意識他們靠很近,抿着唇,腮邊是淺淺笑意,傅硯禮低頭對上她的視線,問她贏了沒有,她點頭,還有富餘。

她十幾歲就會麻将,逢賭必輸,偏偏又喜歡玩,到現在,牌技都沒有什麽長進。

“我總是輸。”

傅硯禮一時失笑,“以後讓你贏。”

玩到天色已經很晚,傅硯禮帶她回去,她已經很困,會所時就打過幾個呵欠,上了車,調整舒适的姿勢便閉上眼睛,半路真睡着,模模糊糊做夢,夢見是婚禮現場,她穿着那條風格夢幻,裙擺是手工繡的水鑽,行走間流光溢彩。

這就像是某種暗示,她掙紮醒來,睜開眼,傅硯禮端坐着,手裏拿着份文件在看,聽到身邊動靜,偏頭看她。

車裏光線暗,他看過來,像靜物圖一般。

林予墨困倦得很,吐詞不清說自己夢見他們結婚,她穿的那條抹胸曳地婚紗,看起來很漂亮,婚禮的時候她選擇這一套。

“好。”

傅硯禮拿掉她眼邊的碎發,聲線溫柔:“還有一段路,你再睡會。”

“嗯。”

說完,林予墨放心睡過去。

司機問要不要他明天跟婚紗店那邊先聯系。

“不用。”

傅硯禮翻開一頁,平靜道:“她這種時候說的話做的事,第二天通常會不記得。”

的确,最後婚紗選擇了另一套。

婚禮前一天在兵荒馬亂中度過,到晚上人群散去,酒店套房裏恢複難得的平靜。

客廳剩下兩個人。

林予墨卸掉試妝,搗鼓着眼前一堆瓶瓶罐罐往臉上抹去,最後貼上貴婦面膜,希望婚禮當天皮膚狀況光彩照人,傅硯禮則确定着婚禮細節,電話裏跟人溝通,他情緒穩定,出問題第一反應不是責難,而是拿出一個解決辦法。

他立在落地窗前,背對着自己,但窗戶映着他綽約的影子。

工作中的樣子,她卻覺得看着有些陌生。

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林予墨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好像是從提結婚之後,在這之前,他是沒有血緣的親哥,對她包容關懷備至,什麽都依着她,是她情緒垃圾桶,現在分明也是,可又感覺有些東西變了。

身份吧。

畢竟兩個人在法律意義上,已經是夫妻關系。

想到夫妻兩個字,不可避免想到夫妻義務呢,唔,她還沒深想下去,就被自己別扭到,猛地眨眨眼,一擡眼,傅硯禮已經打完電話,回過頭,正好看見她的反常。

“在想什麽?”他走過來,問。

林予墨下意識想避開,又覺得證都拿了這個話題避不開,腦子裏扭捏一番,咬咬牙,想着今晚聊清楚正好。

她輕咳清嗓,故作鎮定道:“我在想,我們既然已經結婚,那麽有些事應該說清楚,比如夫妻生活。”

傅硯禮頓住。

“你明白的,我們都這麽熟了,夫妻生活的話……”

“你不想,就不會有。”傅硯禮語速比以往都要快,甚至少見打斷她的話。

林予墨點頭,可又覺得這違背人性,又問:“那你會找別人解決嗎?”

“不會。”

這次語氣更快。

“那你……”

“予墨,我是成年人,知道怎麽解決。”傅硯禮再次打斷她的話,臉色繃着,語氣既無奈又有些逃避。

“哦。”

林予墨開始挺不好意思提,但明顯傅硯禮比自己更忌諱,她又覺得這種事沒什麽,成年人聊點成年人該聊的,用不着藏着掖着的,便明顯放開一些。

甚至有些前輩的姿态。

“你不要談性/色變,這種事很正常不是嗎,性就跟食欲一樣,是身體正常需求,人之常情,沒必要對它避之不及,我們應該正視它不是嗎?”

她敷着面膜,看不清表情。

但攤開兩只手臂的肢體語言清晰——讓他思想開放些。

傅硯禮目光定定,片刻後卻問:“今晚吃什麽?”

“……”

這話題轉得突然,林予墨心裏腹诽他就是古板保守派代表,沒勁透了,她興致缺缺揭掉面膜,說去吃粵菜吧,清淡一些,她今晚不能多吃,避免第二天水腫。

傅硯禮又問:“今晚做嗎?”

語氣平直,冷靜,直白沒有任何修飾。

做嗎?做什麽?

林予墨驀地耳根燒紅,目光錯愕,呆呆地睜着眼好一會,心裏早已像搖滾樂現場,架子鼓敲得生猛用力,主唱聲嘶力竭,她耳鳴大腦空白。

他在說什麽啊。

沒等她多想,傅硯禮平靜道:“等什麽時候你知行合一,可以再跟我聊聊不要談/性色變。”

一樣嗎?

不一樣。

她的反應足以說明,她只是只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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