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周五本該是個迎接美好假期的日子, 兩人說好下班後去超市,林予墨被林晉慎臨時叫去開會,不是一次兩次, 是想讓她在旁邊看着學着點,會議內容枯燥無味,聽報告,各種數據, 她昏昏欲睡, 還得強撐起眼皮, 裝裝樣子。

更讓人不能接受的是, 林晉慎沒有下班時間概念, 會開到八九點是常事。

林予墨剛坐進會議室的椅子,已經開始犯困。

期間拿手機給陸宜發消息,希望她能管管這位加班狂魔,吐槽周五晚上加班沒人性,撒嬌道:【大嫂, 你快收拾收拾我哥。】

陸宜發來愛莫能助的表情:【你高看我了,我哪裏收拾得了你哥。】

林予墨:【叫他去約會。】

陸宜:【我們從來不約會。】

林予墨呆了下,從幾個字來看不出大嫂的情緒,但還是感知到不一樣的味道, 她頓住,手機上又不好深問下去, 但隐約覺得他們的婚姻可能出現了些問題。

她擡頭,去看林晉慎,抿着唇不茍言笑的樣子, 跟平時沒什麽區別。

剛結婚那會兒,兩個雖然不熟悉, 但出入都是同行的,林予墨也不記得從什麽時候,兩個人同框的畫面越來越少,大嫂在家裏過夜的次數屈指可數。

為什麽,誰的問題?

自然不可能是陸宜的,那問題只能是她哥了。

思忖間,林晉慎忽然看過來,跟她的視線撞上。

糟糕!

是上學時,不小心跟老師對上視線感覺,立刻低頭也改變不了被發現的事實,只聽低沉嚴肅的聲音跟着響起:“林予墨。”

這聲音索魂一般。

虧她剛才還同情他來着,現在她只憐愛自己,手忙腳亂間,緊急發給傅硯禮兩條消息,一條地址定位,一條鮮紅的SOS。

情況緊急,速來救援!

收到消息時,傅硯禮人在會所包間,有人托喬珩出面攢的局,想要在科技這一板塊分塊蛋糕,林予墨提前說過被迫加班,他無事,喬珩親自來約,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應允下來。

在商言商,情分要給,利益也要考量。

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要談的地方不少。

擱置在不遠處的手機亮起,傅硯禮瞥過,說了句抱歉,拿過來查看,看過那條SOS時瞬時明白什麽意思,隔着屏幕都能想到她打下這條消息時的表情,一定萬分誇張,請求他救她于水火。

能治她的,只有林晉慎。

傅硯禮不自覺笑了下,擡眼,見幾雙眼睛看着自己,斂住笑意,道:“不好意思,有些私事,需要先走。”

其他人不上不下,還以為是談崩了,懊惱着想要退步時,他已經叫來服務生拿過外套。

“什麽情況?”

他們舉棋不定,只能求救于喬珩。

這事喬珩再熟悉不過,擡擡眉:“正常,剛結婚的男人都是這毛病。”

“什麽毛病?”

“被老婆使喚的毛病。”

沒結婚前就有,都不能叫毛病,叫頑疾。

“……”

他們只當是喬珩為人風趣開玩笑,實在想象不出傅硯禮被女人指使來指使去的畫面,心思還在合作上,拜托他再談談,其他方面還有商議的餘地,

喬珩說行,追上去:“一起去。”

“你去做什麽?”傅硯禮問。

“自然是去見予墨妹妹,好幾天沒見想念的緊,”喬珩每個正形笑笑,“更重要的是我對你們的婚後生活很好奇,想知道熟成這樣,怎麽做夫妻。”

“無聊。”

雖遭嫌棄,喬珩照樣跟上去。

半個多小時,林予墨受盡折磨,被林晉慎叫起來發表自己看法,立在那,好似被抽查回答問題的學生,硬着頭皮胡謅一通坐下,稍有不專心的時刻,就會被盯,都說長兄如父,林晉慎可比父親嚴厲多了。

她有時候胡思亂想,他們上輩子是不是父女,這輩子投胎做了兄妹。

【到了。】

傅硯禮發來的消息。

林予墨如見曙光,正經坐起來,下意識往會議室門口方向望去,如同被惡龍囚禁翹首以盼的少女,惡龍是林晉慎,他助理走進來,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惡龍起身出去,門打開合上,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情況。

會議室裏氣氛明顯緩和,互相對望,有那麽點患難相恤的意味。

幾分鐘後,會議室的門打開。

林晉慎讓報告的人說完先,簡單總結過後,再次點名林予墨,讓她下周交一份會議總結給他,她一時悲喜交加,喜的是煎熬提前結束。

傅硯禮在樓下等她。

還沒出門,林予墨一眼看到他的身影,看着本來就高大,想到她之所以能提前結束是因為他,形象更加偉岸。

“你是怎麽做到讓我哥放人的?”她走過去,問。

傅硯禮道:“說我們晚上有約會,他這樣會影響夫妻感情。”

“……”林予墨不信,她哥斷情絕愛,只怕自己都不知道什麽叫約會,“你騙我的吧。”

“嗯。”他也不否認。

林予墨噎了下,看在他解救自己的份上大度原諒他,往車停的位置時仍在問:“那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她是真的很好奇。

但傅硯禮諱莫如深:“秘密。”

秘密,又是秘密,林予墨想問他到底瞞着自己有多少秘密,後座車窗忽然揚下來,喬珩趴在窗戶邊跟她打招呼。

“予墨妹妹。”

“你怎麽也在?”

喬珩笑道:“你發消息的時候,我正跟我們傅總在一塊,他心急如焚來扮消防員救火,這種精彩時刻我怎麽會錯過。”

“你們吃飯了嗎?”林予墨問。

“沒有。”

“行,那先去吃飯。”她快餓死了。

三個人不是沒一塊吃過飯,有喬珩捧哏王在,說出來的話就沒落地過,大部分時候都是林予墨跟喬珩在說,傅硯禮在聽,叽叽喳喳,氣氛活躍。

傅硯禮替林予墨夾菜。

喬珩開始作妖,言語做作道:“傅哥哥,我也要。”

“……”

傅硯禮沒搭理他,林予墨夾了一塊魚放進他碗裏,問:“喬珩,你不覺得自己很多餘嗎?”

喬珩笑:“你以前怎麽就不覺得你多餘呢,去哪都要跟着,小跟屁蟲,不帶你還哭。”

“說起來我還要跟你算賬呢,你以前怎麽那麽嫌棄我。”

“小屁孩誰不嫌棄,哦,也就傅哥哥不嫌棄。”

“是你們沒人性。”

的确沒人性,喬珩為了讓她別跟着他們,吓唬她要将她給賣掉,她哇地哭出來,他也被吓得不輕,傅硯禮蹲下身,又是給擦眼淚,又是擤鼻涕,哄上好半天也不見煩。

喬珩道:“你要是嫌棄我多餘,就給我介紹位女朋友,那時候我忙着約會,你們十天半個月也未必能見到我一面。”

“你眼光高,我可介紹不來。”

“你那閨蜜叫什麽,雲杉?她不是單着嗎,給介紹介紹?”

林予墨臉上的嫌棄毫不掩飾:“不行,你配不上。”

“你要不要這麽直接,我哪裏配不上她,論長相我也不差呀,論收入這就不用說了,我單身又純情,年輕又貌美,怎麽不配?”

喬珩的确不差,但在林予墨眼裏,閨蜜就該配最好的男人,身邊的,除了當時的傅硯禮,她一個也瞧不上。

“你都這麽優秀了,還怕找不到女朋友?”林予墨揶揄道。

喬珩看向傅硯禮,矯揉造作道:“傅哥哥你看她,她都這麽欺負我了,你幫我說句話啊。”

“不行,他是我老公,跟我是一頭的。”林予墨手搭在他的手上,讓他在自己身後,對着喬珩挑挑眉。

老公兩個字是脫口而出,倒不是叫得自然,而是跟喬珩那句傅哥哥比拼。

傅硯禮視線落在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很小,完全蓋不住他的,她拉着他,像小時候一樣,讓他站自己這隊。

喬珩哼笑:“行,也沒事,反正他就沒站過我這頭。”

“……”

傅硯禮平靜問:“你們倆幼不幼稚?”

“那也是他更幼稚。”

兩人就誰更幼稚的問題展開下一輪争論,各自的論點既自證也反證,難分高下,作為在場唯一的成年人去結了賬。

回到家,林予墨打算泡澡。

被工作摧殘一周,加上周五的會議以及的待交的會議總結,她心力交瘁,急需泡澡放松恢複元氣。

她泡澡有套自己的流程,浴球跟香薰蠟燭是必需品,鮮切水果,葡萄酒,以及提前準備好的待看電影……各種精致又毫無用處的小玩意,她跑進跑出,準備得很充足。

傅硯禮中途進來過,視線掃過浴缸,水缸放一半,邊上已經擺上各種蠟燭,花束,漂亮的像是要進行某種儀式。

林予墨問他待會要不要也泡一下。

兩個人同時愣了下。

意識到這話有讓人誤會的地方,又道:“不是用我泡過的水,是重新給你放。”

傅硯禮設想躺在其中的詭異畫面,敬謝不敏,說不用。

“不是普通泡澡,專業上着叫芳香療法,是會放松情緒,釋放壓力的。”林予墨盛情推薦,得到的還是謝絕的答案,她只覺得他是不懂享受生活,改天有機會,怎麽也要他試試。

水放好,林予墨慢慢躺下去,安靜平和享受周五夜晚。

蠟燭燃到一半,快泡完才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她前後準備一大堆東西,卻忘記拿換洗內衣褲以及睡衣,擺在她面前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裹上浴巾,就這麽出去拿,另一個是叫傅硯禮替自己拿進來。

林予墨本想選擇前者,但想到她到時候什麽都沒穿,裹着浴巾跑去拿衣服的畫面,又再次躺回去,選擇了後者。

好在手機在,她能發消息,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她聽見外面的細微動靜,腳步聲越來越近,肩膀不自覺地沒入水底。

門被敲了幾下,傅硯禮問:“現在能進來嗎?”

玻璃門映照出他綽約身形,她眨下眼,說能,聲音悶悶的,像患重感冒。

浴室門被推開,傅硯禮拿着她睡衣以及內衣褲,浴缸裏的林予墨屈膝,雙手環抱着,水面全是泡泡,掩蓋掉大部分風光,頭發簡單盤起,碎發被打濕貼着臉頰,喝過葡萄酒的緣故,泛着紅,皮膚凝白如雪,修長脖頸上是未幹的水珠,他移開視線問:“放在哪裏?”

林予墨擡擡下巴示意,“放那裏就好。”

“嗯。”

傅硯禮将睡衣放下。

他聞到香薰的味道,不覺放松,反而全身繃緊得過分。

林予墨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氣氛有點怪,她想咳嗽,卻又覺得這會兒咳嗽反倒是心虛的表現,她衣服沒拿也不是故意的,他給自己送進來,作為夫妻,很正常。

道理是這樣,但腦子裏仍然避免不掉胡思亂想。

好在傅硯禮将衣服放好便出去,門一合上,她緩過勁來,深呼吸,經過這一折騰,也沒什麽心思在繼續泡下去,從浴缸起身,去淋浴頭簡單沖洗一遍。

出去,睡在床上,她刻意忘掉剛才的小插曲。

燈已經關掉,林予墨提到明天是周末,問要不要約會,約會這次詞,她以前沒想到,完全是今天出現過兩次被她記住。

正常夫妻,都會約會的吧。

傅硯禮說好。

又問:“約會要做什麽?”

同樣沒談過戀愛的林予墨兩眼抹黑:“我也不知道。”

除了吃飯看電影,她一時想不到其他安排,但那也太平常,聽着都覺得無趣。

她決心将問題抛給傅硯禮:“你決定,我聽從安排。”

“……”

當年接手家族事業壓力都沒這麽大。

就這麽躺了會兒,兩個人睡都沒說話。

傅硯禮卻突然想到什麽,睜眼,措辭過後道:“予墨。”

“嗯?”

“穿內衣睡覺對身體不好。”聲音啞啞的,但語氣正常,就像一句再普通不過的關于健康的科普,不帶任何情/色色彩。

他也是她讓拿睡衣是意識到的,查過資料,才決定說出來。

看到長時間舒服,會被壓迫,影響血液循環,造成肌肉緊張,至于影響發育,這一條已經不适用她。

剛聽到時,林予墨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現問題,內衣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時,仿佛具有生命力一樣收緊,提醒自己的存在感。

這幾晚,她的确都是穿着睡的。

肯定會不舒服,但避免尴尬,她只能忍下。

“我知道。”林予墨聲音很小。

“你關燈後可以……”脫掉兩個詞不太能說出口,喉結重重碾過,他道:“我不會看見。”

“嗯。”

林予墨感覺到耳根燒紅。

親都親過了,她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沒什麽必要,把心一橫,手探到身後去,由于蓋同一床被子的緣故,她的動作,也會傳遞到他那去。

他知道她手指碰觸到內衣排扣,指間用力,有些艱難,來回好幾次,才聽到很輕的扣子解開的聲音,她躺平,從衣服裏将內衣扯出來。

解開的那一刻,林予墨整個人都得到釋放。

還是不穿內衣舒服。

林予墨将內衣折疊放好,躺平,沒了呼吸都順暢許多,不穿,好像也沒那麽難為情。

她慢慢适應,身體松弛下來,對身邊的人既熟悉也足夠放心,一時睡意來襲,她閉眼,沒一會就睡過去。

旁邊響起均勻呼吸聲,傅硯禮閉着眼,毫無睡意,也在強迫着自己早點入睡。

就這樣僵持許久,突然旁邊的人翻動身體,面朝向他,在他沒有任何防備時,她無意識靠近,一只手臂橫過他來,像小時候一樣,抱住他的脖頸,沒有任何束縛的柔軟正抵着他的手臂。

傅硯禮全身僵直,不該有的念頭肆意瘋長。

今夜,注定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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