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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都下去。”蕭青棠朝外擺擺手, 指尖在她下颌輕輕摩挲,“不開心?”

“沒。”她掙開那只大掌,別開臉去。

蕭青棠盯着那黑漆漆的後腦勺, 嗓音帶着些笑意:“不就是想去參加婚宴嗎?我又沒說不許。”

姜溶沒說話。

蕭青棠從身後抱住她, 雙臂緊緊纏住她的身軀,在她耳旁輕聲哄:“我哪兒惹寶寶不開心了?”

那串菩提珠緊緊抵着她,硬挺的胸膛也壓着她, 像跌進厚實的棉花裏, 堵住的心口通暢一些, 她搖了搖頭:“沒,我就是要跟你說請柬上的婚期要到了,我想去。”

“想去便去,不是說好了嗎?”

“嗯。”她垂着眼睑, “我想要孩子。”

蕭青棠微愣:“你知曉孩子是從哪兒生出來的嗎?”

“哪兒?”姜溶扭頭看。

“這兒。”

她被摸得猝不及防,身子忍不住一縮, 順着他的手指看去。

“這個小洞裏。平時我進去你都要哼哼半晌, 剛出生的孩子腦袋有手掌那樣大,你能受得了嗎?”

她抓住他的手腕,翻起他的手掌, 用手比劃比劃,眉頭緊皺:“會壞掉嗎?”

蕭青棠親親她的臉頰:“我也不知。”

“噢……”她有點兒猶豫,“那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少有這樣認真糾結的時候,蕭青棠越看越覺得好玩兒, 忍不住逗她:“想好了嗎?”

“還沒還沒, 你不要催我。”她氣呼呼推開他的臉, 雙手抱臂,一臉嚴肅。

晚上蕭青棠裝作要留在裏面, 她吓得立即推搡:“不行!不行!我還沒想好!”

蕭青棠悶笑出聲,腰都直不起來了。

姜溶氣得蹬他一腳:“你走!”

“好了好了。”他抓住她的腳腕,仍笑個不停,“去洗洗,弄出來就沒事了。”

“不要你,我可以自己洗。”姜溶甩開他,一腳踩在地上,腿一軟,往地上去。

他急忙将人扶住:“慢些。”

姜溶哼一聲,梗着脖子躺在他的懷裏。

“脾氣越發大了。”他笑斥一聲,垂頭在她臉上嗦一口。

“噫!”姜溶嫌棄擦一把臉上的口水,急聲催促,“你快兒點!不要磨磨蹭蹭!”

“好好好,不是到了嗎?這麽一會兒也懷不上。”他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任勞任怨抱她去清洗。

春夜,不冷不燥,姜溶腿一跨,壓住蕭青棠的腰腹上,雙臂緊緊抱住他,很快睡着了。

下過一場雨,碧空如洗,花壇裏的草似乎又綠一些,姜溶梳妝妥帖,随蕭青棠一起踏上馬車往城南去。

至城南便能聽見隐約鞭炮聲,到了主街剛好碰見迎親的隊伍,姜溶半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看着比成婚的新人還要激動。

蕭青棠怕她摔出去,強行将她拽回來:“行了行了,有什麽了不得的?我看也沒多隆重。”

“可是很熱鬧哇,鞭炮聲鑼鼓聲多喜慶呀,大家都很開心。”她瞥他一眼,“你根本不懂。”

蕭青棠張了張口,答不上話來。

片刻,他将人抱回來,困在懷裏:“沒有這樣隆重也可以嗎?”

姜溶上下打量他一眼,沒明白他想說什麽。

“我是說。”他換了一個問題,“我要是沒錢,沒法兒給你買漂亮裙子買亮晶晶,沒法兒給你換個法兒買好吃的,你還會跟着我嗎?”

姜溶一臉奇怪:“那我為什麽還要跟着你?沒有吃的,我會餓死的。我可以回家,我娘會給我做好吃的。”

蕭青棠心裏堵得厲害,松了雙臂,擺擺手:“繼續看熱鬧去吧。”

他肯定是腦子被驢踢了,否則方才為何會問出這樣有病的問題?還問一個傻子這樣的問題。

傻病大抵是會傳染的,現下他就被染上了。

他洩了氣,往後一靠,後腦輕輕磕在車上,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

“你吃不起飯啦?”

睜眼,姜溶的圓眼近在咫尺,他沒動,有些疲憊:“沒,玩兒你的去吧。”

“噢……”姜溶往後退了退,又突然湊過來,“真的嗎?”

蕭青棠無奈扯了扯嘴角:“真的。”

姜溶認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你要是吃不起飯了,我讓我娘也給你做好吃的。”

他笑了笑,心口順暢很多,忍不住又問:“你愛我嗎?”

“愛呀。”那眼神清明,看不出這愛到底是什麽愛。

他頹喪抹了把臉,暗罵一聲自己有病,稍稍坐正一些,不想再探究這些問題:“好了,吃得起飯,不用你操心,繼續看熱鬧去吧,別把身子探出去,免得摔了。”

“好吧。”姜溶又湊去窗邊看。

馬車往前走,和婚車的路線要撞上,幾個穿着喜慶春衫的小厮丫鬟捧着一把喜糖來,恭敬商議:“請夫人安,家中郎君成親,可否請夫人停一停,讓婚禮儀隊先行?”

“行,你們先過吧。”馬車緩緩停下,姜溶伸出雙手要接那喜糖。

小厮還沒見過她這樣不守禮節的貴人,奇怪打量她一眼,将喜糖遞過去,又問:“多謝夫人讓路,夫人是哪家的,我家郎君備了禮,改日小的送去夫人府中。”

姜溶剝開一顆糖喂到口中,咬得咔嚓咔嚓響,一時想不起來:“我是、那個那個……”

“平南侯府。”蕭青棠替她答。

“啊,對對對,我是平南侯府的。”

小厮往裏看一眼,一驚,立即收回眼神。

蕭家二郎從前總在這京城裏晃悠,誰識不得?更何況前些日子大人總提起請柬送到他手中的事兒,只是誰能想到他真能來?小厮現下只後悔為何沒好好看清車上的标識。

“見、見過蕭大人……”小厮舌頭都捋不順了。

蕭青棠沒有理會,長臂一伸,放下車簾,和姜溶說話:“這樣好吃?什麽糖?”

“不知道,反正甜滋滋的。”

“我嘗嘗?”

……

小厮如坐針氈,偷偷抹了抹手心的冷汗,焦灼往婚車看,心中默默催促,終于是将儀隊盼過去了。

他如釋重負,急忙道:“婚車已過,還請大人慢行,小的先告退了。”

車裏并未傳來低沉的男聲,不過馬車緩緩移動了。

他松了口氣,往後退幾步,目送馬車離去。

身後的幾個丫鬟忍不住閑話:“看來傳言是真的,蕭二爺真寵了個傻子。”

“傻不傻的,也輪不到我們來說,若是傳到蕭郎君耳中,你還能好生生站在這兒嗎?”小厮低斥一聲,“還不快跟上儀隊,若是婚禮出了什麽岔子,你我照樣不會好過。”

小丫鬟們一陣後怕,連連應是,不敢再議論。

接親的距離不遠,儀隊也不長,很快便抵達秦府。

姜溶坐在車裏,遠遠便瞧見人群之中穿着紅衣的新郎官踏下駿馬,朝喜轎大步走去,将新娘子迎了出來,要往府門去。

“快!快,我們快下車!免得一會兒看不到了!”她急得不得了,催催蕭青棠,又催催車夫。

蕭青棠按住她:“一會兒下車不許大喊大叫,是別人成親,你明白嗎?”

她瞅他一眼,有些不滿:“我哪兒大喊大叫了?”

“沒說你大喊大叫,只是提醒你一聲。”

“噢。”她又瞅他一眼,到底是記在心裏了,下車後端端莊莊站着,就連瞧見新人跨火盆也沒喊,只是臉上的驚訝和欣喜藏不住。

鞭炮聲又響,噼裏啪啦火光一片,紅的鞭炮紙四濺,落在戴着大紅花的石獅子上,兇神惡煞全無,只剩嬌憨可愛。

賓客一哄而上跟在新人後面,門口主人家熱情邀請敘話,迎客先生高聲報出來人名諱和送禮清單,喊到平南侯府時,周圍人都不自覺看來。

蕭青棠避開那些目光,牽住姜溶的手随着侍女不緊不慢踏入府門,往熱鬧處去。

正是吉時,廳中賓客不少,他帶人站了個好位置,觀賞新人行禮。

他對這些倒是不怎麽感興趣,但他知曉,姜溶定十分好奇。他不讓她來,她也會來,還不如一開始就選個好位置。

姜溶的确起勁得很,像與主人家認識一般,旁人跟着慶賀吆喝,她也跟着慶賀吆喝。

多虧她聲音小,不算太引人注意,沒太多人看他們。

禮成後,她要跟着去鬧洞房,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去,蕭青棠沒法,只能跟着。

其他人哪兒是沒注意到他們,是不敢多看,不過這一遭下來,衆人忽然覺得,好像傳聞中的蕭二爺并沒有那樣不近人情?而且還挺接地氣的?

要入席吃飯時,有幾個膽子大的圍過來了:“男女不能同席,剛巧內子也無人相識,不知可否與尊夫人結伴?”

蕭青棠擰眉:“不必,我們不在此用席。”

姜溶扯扯他的袖子,小聲道:“可是我想在這兒吃。”

那幾人一怔,強忍着沒敢笑。

蕭青棠額角抽了抽,不好在外人面前訓她,借口先行,将她牽到花壇後的無人處。

“家裏什麽沒有?非要在這兒吃?那些人你都不認識,萬一對你不懷好意該如何?”

“可是這裏好熱鬧。”她癟嘴。

蕭青棠一時語塞,良久,無奈嘆息一聲,捏捏她的臉:“這裏人多眼雜,又沒有熟人,下回再有這樣的熱鬧讓長嫂陪你,好不好?”

“好吧。”她抿了抿唇,突然抱住他。

蕭青棠一愣,雙臂懸在空中:“怎麽了?”

她壓住上揚的嘴角:“蕭青棠真好!”

蕭青棠眉眼忍不住彎起,輕輕摟住她,鬼使神差、溫聲道:“好了,這是在外面呢,回去再抱。”

她松了手,笑眯眯抓住他的手指,搖晃着手臂,步伐輕快往外走。

侍女見他們要走,立即迎上來:“郎君不在此處用喜宴嗎?”

“不了。”他擺了擺手,臉上還是帶着淡淡笑意的。

“那奴婢送您與夫人出門。”

他沒有攔,繼續往外走。

姜溶有一肚子話要分享,已等不及了:“新娘子的衣服好漂亮,頭面也好好看,金燦燦的。”

他倒是沒太注意這些,只是覺得的确挺熱鬧的,現在後面的鑼鼓還在響呢。

似乎成親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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