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提六十個燈
第60章 提六十個燈
陳柏焰挑眉, 探究的目光落在某女身上。
沈姜被盯得滿臉燥紅,使力把人推出門。
再不讓周鳴耀進來,還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危險的話!
萬一要是叫她寶貝就完蛋了!
——雖然他不可能叫這個肉麻的字眼。
沈姜把陳柏焰推出了房間, 反手又把周鳴耀扯了進來。
她扯住他的領子把人放倒在門板上,咬牙切齒:“你剛才叫我什麽?”
聽見沈姜脫口而出的髒話, 周鳴耀頓了半秒:“沈, 沈姜。”
沈姜用力掐他臉:“呸!你敢不敢再叫一次?”
少年嘴唇開合,良久後放低了聲音:“姜姜。”
艹!
沈姜此時此刻只想罵娘, 但當理智回籠,在他面前的時候,髒話像被一層屏障束縛,無法掙脫。
她不再說話, 扯下他的脖子對準那雙薄唇吻了上去。
他刻意不被拉下來,沈姜墊腳也只親到他的下巴。
周鳴耀難得孩子氣皮了一回, 彎唇笑起來,沈姜踹他:“下來, 幹什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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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笑!
周鳴耀很快彎下腰,一手摟住她的腰, 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 二人就在這狹小的角落,深情擁吻。
剛才在客廳裏氣上頭的一瞬間, 沈姜腦海裏居然閃出自殺的念頭。
這會兒與周鳴耀糾纏, 她發現自己舍不得, 就算有一百條命也舍不得去死。
憑什麽, 為了那個女人去死?
呵, 不可能。
沈姜無比慶幸自己是個“膽小”且怕疼的人, 所以小時候每次在江荟珠這裏受了委屈, 自殺的念頭也只輕飄飄滑過腦海,再沒了下文。
他們擁吻到了小沙發上,她肩膀的衣帶不知什麽時候被迷糊的他扯了下來。
而她也默認,甚至攏住他的手往其他地方帶。
像摸到燙手山芋,周鳴耀趕緊挪開了手,擡頭起來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
“別鬧。”
她膽子太大了,這麽久周鳴耀還是沒能适應。
他們分明什麽“關系”也沒有,有些事,點到為止,不能越界。
但他同時也懊惱,自己這樣的行為怎麽有點像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親都親了,為什麽還要在意摸了沒?
“對不起。”他突然的道歉是為了剛才沈姜和江荟珠在樓下的那場罵戰,因為他而起的戰争。
“豬,說什麽對不起,就算不是因為你這件事,我跟她……”沈姜斂下眉眼,壓抑着不甘:“終有一戰!”
少年只是搖頭,滿臉寫着自責:“是我的錯,你們不該這樣的。”
看見他眼底的失落,她知道,不論她怎麽安慰,他終究是自責的。
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她撫摸他的後頸,他的喉結,他濕潤的唇。
“喂說話,想什麽呢?”沈姜見他分神,兩只手拉扯他的面皮,不滿地問。
這茬倒是讓沈姜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周鳴耀身上,忘記了自己還在生江荟珠的氣,她可真是容易分心啊。
“以後,我是不是不能來了?”刻意避開她的問話,懷揣着酸澀,周鳴耀開口問道。
進入沈姜房間的這幾十分鐘裏,這個問題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到了最後溫存的關頭,他終于問出了口。
沈姜癡迷地撫摸他的臉,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空蕩和失落霎時填滿她的胸腔。
沉默了有足足五分鐘,她才點頭應道:“雖然我經常食言,但這次我是認真的,我不要再學小提琴了。”
“就算一分錢不給我,我也不練了。”
“我恨小提琴,我恨她。”
沈姜有心病,病得很嚴重。
很多情緒并不是突然爆發的,是一朝一夕的積攢,到了臨界點,再點燃才能徹底爆發。
今天的事情其實早就可以預見,只是誰都沒當一回事,直到它真的來臨,才發現事情比想象中嚴重。
周鳴耀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沒說話。
就這樣挨到日落西山,他聽見樓下王姨和陳柏焰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還有沈姜淺淺的呼吸聲,良久後,才聽她又說:
“但說實話,周鳴耀,我挺喜歡你的。”
她環住他的脖頸,說了一句聽起來像玩笑話的表白。
這算是她第一次表白,不知道算不算正兒八經的表白,因為她說話習慣性地吊兒郎當,他想當真,卻不敢當真。
撒謊要靠臉,但眼睛是心靈的叛徒。
如果周鳴耀看得見,或許他會有相信她的勇氣。
“沈姜……”
“周鳴耀,你就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沈姜撓貓兒似的撫摸他的下巴,胡茬刮得很幹淨,一點痕跡也摸不到,“以後我們就見不到了,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
少年略顯急促地握緊她的手腕,放在胸膛最炙熱的地方。
“不能再見了嗎?我、我可以去找你,你在哪裏?會去學校嗎?以後我去你們學校門口等你,我……”
沈姜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唇,苦澀道:“我甚至不想待在榮市,我想回宜城。”
她滿臉印着倔強:“這次大羅神仙來了也不好使,我跟她沒完。”
“還有。”沈姜補充道:“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你不要自責,沒有你我遲早也會跟她大鬧。”
周鳴耀确實沒有責任,如果真要說,他其實算得上母女倆戰争的犧牲品。
沉默,兩人同時陷入沉默,沉默到昏天暗地,仿佛連星光也一并沉寂了下去。
周鳴耀發了瘋似的抱緊她,貪婪吸取她身上的味道。
他直覺有什麽東西快要從他的生命中溜走了,是沈姜根本不會為他停留的恐慌。
這一刻,他好想勇敢一次。
你能不能別走。
他知道,他不該有什麽該死的獨占念頭。
沈姜一開始就說過,他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合則聚,不合則散,這段關系一直都是自由寬松的,輪不到他動小心思。
是了,她早說過不是那種關系,他也知道她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捉弄”他,他都知道。
可為什麽還是會被她輕易出口的離別言語刺中?
他以為除了死亡,沒有什麽能再讓他起波瀾,可沈姜脫口而出的每一個字,猶如鈍刀一點一點刮割在他的皮膚,逐漸深入骨髓,疼得他兩眼發白,呼吸艱難。
“周鳴耀,你把我抱疼了。”沈姜推不動他,擰緊眉頭提示道。
他不僅失了明,這會兒還像失了聰,對她的話聞所未聞。
沈姜無奈,掙紮沒有結果,只好任由他環住她的手越收越緊,直到兩人之間再沒有一丁點空隙,他濃重的呼吸聲才逐漸放輕。
“你還回來嗎?”
沈姜沒有回答,沉默裝死。
她現在腦子很亂,未來的事,她一個字也不敢說。
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一定要走,一定要離開這裏,可她沒辦法帶上他,江荟珠也不可能允許她把周鳴耀帶走。
所以她不能回答。
“沈姜。”兩個字說完,耗盡他全部力氣。
歇了好一會兒,他才梗着喉口,拼命咽下苦澀:“這樣你會快樂嗎?”
薄荷味的氣息萦繞在鼻端,帶着酸酸的味道,熏得沈姜眼眶發熱。
“嗯?”
他問:“去宜城的話,你會快樂嗎?”
昏暗的房間沒有點燈,黑暗掩蓋了他眼底的猩紅。
她堅定地說:“會。”
當然會,她最愛的爸爸就在那裏,怎麽會不快樂。
“那你去吧。”去哪個能讓你快樂的地方。
反正,榮市也沒有你留念的東西……包括他。
從始至終都是周鳴耀的一廂情願,是他誤解了她的意思。
以為一把價值不菲的琴,以為她憤怒中的一句句維護,以為她每天晚上借口落在他臉上的吻……以為這些通通都是她喜歡他的證據。
其實她只是拿他當作一個合眼緣的小狗,喂他養他照顧他,只是因為他是她聽話的小狗,會逗她開心的小狗。
僅此而已。
他跟小狗沒有區別。
他就是小狗。
如果她不說,不挑明,他也會心甘情願繼續當他的小狗,可現在……她玩膩了他。
小狗被主人抛棄了。
“你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沈姜緩慢從他懷抱抽離,二人貼合了許久的溫度,兩分鐘便消散殆盡。
如同她對他的新鮮感,不過也就幾個月。
周鳴耀捧住她的臉,無焦的目光始終落不到她的臉上。
他忽然笑起來,眼裏蘊藏着無法訴說的悲寂:“說什麽?”
“說……”說讓她別走,讓她留下,那她就留下,不走了。
可他沒說,什麽也沒說。
心中的蒼涼瞬時占據整片胸膛,猶如幹涸的湖,往日的溫情的痕跡半點尋不着。
前一秒還熱切擁吻的兩個人,下一秒便分開,只有懷裏若有似無的溫度和嘴唇的微麻,證明這一切都不只是夢。
他走了,冷漠地轉身。
她也要走了,臉上爬滿倔強。
她望向他摸索着離開的背影,想說什麽,喉嚨失了聲。
胸腔再次被空蕩和失落填滿。
她坐在陰影裏,看夕陽一片一片掉進窗內,看心髒被晚霞一點一點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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