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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休息日出門,裴清晝基本自己開車。
奚琅坐在副駕,依舊是那身亮眼奪目的旗袍,頭發用一根琉璃簪子盤成髻,松松垮垮地固定在後腦勺上。
除此之外,再無裝飾。
這身旗袍就夠了,裝飾再多都是堆砌。
她不是一個很健談的人,就算交談的另一方主動找話題,也多半被她幾句冷淡的回應把天聊死。
裴清晝對這一點深有體會,也不再刻意找話題。
車廂內維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直到奚琅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眼,接通。
是高中同學張玲打來的。
奚琅對高中同學的感情不深,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習慣于沉溺在個人世界的人,對周圍的人和事并不熱絡。
要說她性格自閉吧,上課總是很專注,提問時會正常回答,老師點名安排的課外活動比如畫黑板報之類也會認真完成。
同桌解題陷入困境被她注意到了,還會主動提醒一下正确思路。
她只是性格使然,不擅熱情。
雖然和同學感情不深,但也沒有遭遇過什麽欺淩孤立,所以前段時間偶遇張玲時,奚琅才會在她的一再邀請下,答應參加北城的同學聚會。
當年沒有太大感覺,直到張玲的盛情邀請以及聚會上的異常表現,奚琅才琢磨出了一點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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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是因為讨別人喜歡才能得到這份邀請,可能有些人是為了看她笑話。
不過也沒什麽關系。
張玲在電話裏給奚琅道歉,語氣似乎有點僵硬,背景音裏偶爾還會響起幾道熟悉的男人聲音,大概是男友朱辰的。
最後電話直接被朱辰搶過去,相較于張玲的僵硬不自在,他是完全浸于人情世故的市儈老道。
奚琅沒有和他們說太多,最後以一句冷淡的“嗯”挂了電話。
裴清晝目不斜視開着車,貌似随意問道:“誰的電話?”
奚琅答:“同學。”
裴清晝點點頭不再追問。
他大概清楚,她交際圈小,平時沒多少朋友,同學也都是泛泛之交。
*
溪山茶室離長安莊園不遠,十來分鐘的車程,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園林建築,在上世紀原屬舊貴族的私産,後來輾轉被某位愛茶的富豪買下,修繕後置辦成了茶室。
裴清晝朋友多,今天做東邀請的恰好是位愛茶的,就将地方定在了溪山茶室。
茶室的招待穿着應景合宜的旗袍,上面繡着雅致的青色竹紋,為裴清晝二人引路時,目光經過奚琅時,含着微微的驚豔。
同樣是旗袍,裴先生帶來的這位女客身上這件顯然做工剪裁要精湛得多,手藝一看就是出自名家。
重要的是她也撐得起——旗袍顏色雖然濃麗鮮妍,卻并不讓人覺得豔俗土氣,反而被冰肌玉骨的美貌交相輝映出別樣的光彩韻味。
友人乍見裴清晝多帶了個人來,原本有些驚詫,再一細看那女人的相貌,笑容從古怪無縫轉換為熟稔客氣。
“今天日子不錯,連奚小姐都肯賞光,實在蓬荜生輝。”
在座都是圈子裏的熟人,或是因商場交際結識的,大多都認得奚琅。
裴清晝和奚琅訂婚的儀式并不盛大,只是兩家坐在一起簡單吃了一頓飯,仿照古禮交換了訂婚契書,沒有宴請任何賓客。
訂婚一個多月,奚琅也從來沒有以未婚妻的身份陪裴清晝出來應酬過,朋友組局也難請動。
不過去年奚睿林老先生七十五歲大壽,雖然沒有擺宴,但上門祝賀的門生名流頗多。
奚琅作為孫輩,和幾個堂兄弟妹乖乖在正堂陪坐待客,和很多客人打過照面。
奚家同輩裏,屬她樣貌最為出衆,俏生生立在奚老先生身邊,想不讓人記住都難。
不同于當日一見的清麗淡然,今天奚琅的模樣顯然令不少人心下啧啧稱奇。
但凡那張美人面上笑容再多一點,态度再熱絡一點,就該用“人間富貴花”改稱奚琅了。
朋友裏有女性,男性朋友也有帶了女伴的,奚琅似乎并不孤單。
裴清晝是第一次帶她出門,其實他完全沒想到她今天會答應自己,到底要多關照一些。
叫來招待吩咐了幾道奚琅愛吃的點心和茶水,特地要的花茶。
楊兆鳴,也就是最先同奚琅打招呼的那個男人,饒有興味地欣賞裴清晝事無巨細地安排,故意調侃他:“不愧是你啊清晝,連未婚妻的喜好都已經摸得一清二楚。”
裴清晝這個人看似溫和好相處,見人也是先帶三分笑,朋友多到能從北城排到南方沿海,但裏面又有多少君子之交誰也說不清楚。
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其實不多,更別提能在訂婚才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就把未婚妻的喜好研究得這麽透徹。
雖然是未婚夫妻,可是看這兩人相處起來不溫不火的氣氛,總是讓人覺得有些詭異的。
奚琅聽到楊兆鳴的話,轉頭看了眼裴清晝。
他剛和招待說完話,送了一杯檸檬水到她面前,“他們待會兒要玩撲克,你會嗎?”
奚琅誠實地搖頭,“不會。”
她并不擅長多少娛樂性游戲。
裴清晝在她旁邊坐下,順手将零食果盤往她面前推,正要開口說話。
奚琅忽然說:“你去玩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裴清晝動作一滞,最終只是看了奚琅一眼,沒說什麽,和她相顧無言靜靜坐了會兒,等楊兆鳴叫了才過去。
他進了棋牌室後,奚琅才拿出手機。
換上旗袍時,她順便請傭人給自己拍了張照片發給媽媽,那邊很快回複了消息。
點開微信界面,置頂的兩個聯系人分別了備注“爸爸”和“媽媽”。
和媽媽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半個小時前——
【媽媽:不錯,很合身,樣式也很漂亮。】
【媽媽:給清晝看了嗎?】
【媽媽:裴老爺子想盡快把婚禮辦了,只是怕你不太适應才退而求其次先訂的婚,清晝人不錯,你別總是自己一個人悶着,有時間還是多和他交流交流。】
奚琅的媽媽陶荨淑女士對裴清晝這個女婿還算滿意。
奚家和裴家是世交,知根知底。
裴清晝這個人長相能力通通沒得說,別說在北城,陶荨淑夫妻倆做生意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同齡人裏就沒見過幾個比他還優秀的。
最重要的是,裴清晝性子溫和有禮,凡事進退有度,即使沒有婚姻這層關系,對待奚家也是周到妥帖,奚老先生對他盛贊有加。
哪哪都好,只有一點,心思太深,手段太狠。
不然也不會在那麽激烈的家産之争中,以雷霆手段鬥倒了經營多年的裴家老二,成為躍泰集團掌舵者的不二人選。
但是奚家父母心知肚明,在風雲變幻的商界,裴清晝沒點手段是不可能帶領着躍泰那麽大一艘巨輪繼續航行的。
女婿本事大,又事祖父至孝,起碼以後等他們做父母的都不在了,還能顧念舊情照顧好祖父欽點的孫媳婦。
結親是裴家主動提出的,裴老爺子指名要奚琅,裴清晝毫無意見,後續的态度也十分配合。
陶荨淑夫妻倆一開始還有些猶豫,但奚琅也沒有意見。
她沒有嫁人的念頭,但是外公生前的遺憾之一是沒看到她找到可以攜手共度一生的人,爺爺也希望她能早日找到良人。
裴清晝挺好的,比她短暫設想過的所有适宜結婚對象都要好。
好到從來沒出現在她的待選名單裏。
既然是一門雙方皆大歡喜的婚事,做母親的提醒她要主動維系一下夫妻感情,也并無不可。
只是來了才發現,奚琅其實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一邊混跡商界的男男女女在娛樂的間隙不忘交談幾句聽不懂的金融資訊、財經術語。
一邊打扮時髦的女伴們聚在一起聊珠寶、聊名牌、聊八卦……
她們不是沒有主動邀請奚琅參與,只是被她拒絕了而已。
包房外有個小院子,院子裏有一方池塘,是從地下暗渠引入的活水,有極輕微悅耳的潺潺聲。
池塘裏養了幾尾錦鯉,游動之間靈活的身體在翠綠的荷葉下若隐若現。
荷葉上立着一株正在□□的粉白色荷花。
奚琅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下,讓招待找來紙筆,就地開始寫生。
才簡單勾勒出荷花與錦鯉的線稿,寧靜倏然被來人打破。
“奚小姐畫得真好,您是學畫畫的?”
奚琅緩緩擡頭,認出來人是楊兆鳴的女伴——剛才在包房裏,他們摟着彼此的腰咬耳低語,十分親昵。
她态度雖然放得謙順,眼底卻藏着隐晦的探究。
奚琅只擡頭看了眼,不冷不熱地“嗯”了聲,又低頭繼續勾描。
女人受到冷遇也滿不在乎的樣子,自顧在奚琅對面的藤椅落座,撩了把金棕色的波浪卷發,大方自我介紹:“還沒跟奚小姐介紹,我叫蘇桐,和兆鳴剛交往一個月。”
奚琅專注于手中的畫筆,筆尖在畫紙上肆意飛舞摩擦,發出流暢的沙沙聲,聽來很是悅耳。
蘇桐借此機會,好好将她打量了個遍。
漂亮倒是挺漂亮的,就是性子太冷太悶,也不知道裴清晝看上她什麽。
大概是家庭背景?
像裴家那樣的頂級豪門,已經不需要靠聯姻來維系家族企業的命運,但又瞧不上普通出身的女孩子。
奚家清貴,名望隆重,各行各業的人脈都有一些,和他們家聯姻,裏子面子賺得足足的。
但即使如此,在裴清晝的朋友圈裏,以楊兆鳴為首的一幹人等仍舊覺得,奚琅與他并不相配。
兩者固然家世外貌門當戶對,但是漂亮不能當飯吃。
奚琅就是一個無欲無求的木偶娃娃,看起來毫無生氣。
可以想象,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生活就如一灘泛不起漣漪的死水,無聊透頂。
這些話,楊兆鳴某次喝了點酒後,跟蘇桐說過幾句。
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中過了一遍,蘇桐的笑也多了幾分深意:“奚小姐畫得真好,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您幫我畫一幅人像?”
奚琅頭也不擡,語氣直白冷淡:“我從不畫人像。”
蘇桐張口,正要說話,被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打斷。
裴清晝走到院子裏,先看了眼蘇桐。
後者連忙站起身,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頭發,“裴先生。”
她是好友的女友,裴清晝自然給幾分薄面,禮貌地颔首回應:“蘇小姐。”
随後移開目光,走到奚琅身後,靜默而專注地看她運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01 21:55:38~2022-11-02 22:45: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晞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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