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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慢悠悠地吃過飯, 時間也不早了。

晚霞點綴在天邊，暮光被鱗次栉比的鋼鐵森林分割成一塊塊不規則的幾何形狀，像是一盤被打散的拼圖。

澄黃光輝為高樓的邊緣鍍上一層金色的光邊, 落到地面，也為行色匆匆的人群添了一層耀眼的明光。

走出餐廳時, 奚琅正好看到這樣一幅由自然與衆生共同組成的“畫”。

裴清晝要帶她上車, 她卻拽住他的手站在原地不肯動，只目不轉睛地眺望着天邊, 瞳孔被金色晚霞映出了一片燦爛的澄明。

“先別走，我再看會兒。”

裴清晝便停下腳步，側頭專注地看着她。

金光落在她的臉頰，猶如一團神聖而慈和的聖光籠罩着她, 臉頰肌膚上細小的絨毛因為這道光的存在而變得分毫畢現。

他一時看得入了神。

奚琅比他還要入神。

餐廳經理注意到站在門口還沒有離開的兩人，走出來禮貌地詢問了一聲是否需要幫助。

裴清晝是他們的貴客, 經理的态度十分恭敬謹慎。

“沒事，我未婚妻想看會兒晚霞。”裴清晝打發走了經理, 捏了捏掌中那只奚琅的手。

“想不想看更完整的晚霞？”他在奚琅轉頭看來時，指了指視線之內最高大雄偉的那棟大廈, “去那上面看？”

奚琅眼底光芒越盛, 眉眼之間多了幾分難得一見的喜悅與期待，“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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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晝凝視着她的眼點點頭：“當然。”

兩人迅速上了車, 司機開着車往大廈方向行駛時, 裴清晝撥出了一個電話, 順利得到了那棟大廈頂樓觀景臺的使用權。

奚琅聽到他剛才打電話時說的話, 挂斷後便問他：“大廈是你朋友的嗎？”

裴清晝解釋道：“差不多, 當初是由躍泰旗下的建築公司承建的, 在一家合作商的名下。”

他自己家建的大樓, 全年無休每，日更新獨家滋源裙七陸六捂靈八叭耳污。

裴清晝的專車很快駛進大廈的地下停車場，為了低調行事，走的專用通道。

之後兩人又乘坐專用電梯直接到達了頂樓的觀景臺。

樓層太高，出于安全考慮，觀景臺是全封閉式的。

然而整面全景落地玻璃窗的視野已經足夠奚琅越過眼前整片區域的鋼鐵森林，将遙遠天際的金色霞光盡收眼底。

不得不令人嘆息，人工筆觸再絕妙，也比不過自然之力的奇偉壯麗。

合作商安排的接待人員貼心地給他們準備了飲料和點心，可以一邊觀賞一邊享用。

奚琅專注欣賞着美景時，自己也成了另一人眼中的美景。

裴清晝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舉着手機将她與霞光一同留存進相冊裏。

等她差不多看夠了，才緩緩走上前，連帶着椅子從後将她半圈在懷裏。

“思思，看久了眼睛酸，要不要休息會兒？”

奚琅目不轉睛：“看久一點才能将這幅畫記得更清楚。”

畫？

裴清晝輕啧一聲，故作不滿道：“你不是要給我畫畫兒嗎？怎麽不繼續看我？”

奚琅這才收回目光扭頭看他一眼，“不耽誤。”

“那你是準備先畫晚霞還是先畫我？”

奚琅想了想：“先畫晚霞吧，畢竟可遇不可求。”

至于人嘛，天天都在眼前晃，跑不了。

裴清晝深感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索性狠心一擡手擋住了奚琅的視線，手掌輕微地蓋在她眼簾上。

“那不許看了。”

耳邊忽然傳出一聲低笑，奚琅沒拿開他的手，只含着淺淺的笑意說他：“你好幼稚。”

她臉上淺而柔的笑容是比天際霞光更耀眼、更可遇不可求的存在，裴清晝情不自禁看呆了幾秒。

奚琅心滿意足，準備起身打道回府時，雙肩忽然被一股力道按在椅子上無法動彈，她仰頭看了眼身後的男人：“怎麽了？”

裴清晝沒說話，以行動回答了她——蜻蜓點水似的輕吻落在奚琅的睫毛上，帶來一絲難抑的癢意。

随即移到她的雙唇，先小心翼翼地含住兩片唇瓣，細細研磨品嘗了一番過後，才由淺入深，勾住她的舌尖，帶來灼熱濕濡的纏綿共舞。

但這個吻并沒有持續太久，奚琅仰着脖子的姿勢有點累人，裴清晝點到即止，意猶未盡地退開後，拉住她的手将人帶起身：“走了，回家。”

奚琅覺得，他那個眼神，不像是要回家，而是要把她叼回狼窩。

＊

躺在沙發上一邊磕零食，一邊抱着平板電腦追劇的馮久久忽然被微信的消息提示音驚擾，她雙眼一動不動地盯着屏幕沉浸在劇情中，手在沙發抱枕間摸索半天終于摸出一個手機。

點開微信，是幾天沒聯系的好閨蜜奚琅發來的。

她們倆一向都是這樣，有事兒沒事兒聊上兩句，中途被其他事打斷後話題暫停，過了幾小時甚至兩三天才想起來回複，照樣能把之前的話題繼續下去。

好比這幾天，馮久久放假沉迷追劇追星，偶爾發幾句觀後感分享給閨蜜，奚琅那邊不知道什麽情況，回得斷斷續續，她也沒在意。

畢竟這位畫家姐妹忙起來閉關十天半個月不回消息都是家常便飯。

這會兒奚琅發來的幾條消息裏，前兩條是回複馮久久白天看劇發的感慨，後面幾條才是重點。

【思寶：我有沒有跟你說，我和裴清晝……了？】

這個“……”就很靈性。

【思寶：我這幾天好累……】

【思寶：嘆氣.jpg】

馮久久精準捕捉到關鍵詞，劇也不看了，零食也不吃了，整個人差點一蹦三尺高，抱着手機激動得打字的手都在顫抖。

【馮久久：！！！！！！怎麽樣！什麽感覺！！！你老公厲不厲害！！！】

過了一會兒，奚琅的回複才姍姍來遲。

【思寶：…………】

【馮久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馮久久：啊啊啊啊啊寶貝你快跟我說說感覺！母胎單身二十五年！誰能知道我這個理論上的老司機連男人的腹肌都沒摸過幾次！！！】

【馮久久：所以！你老公有腹肌嗎？！他那個身材一定很有料吧！什麽形狀的？巧克力還是玉米？？】

【馮久久：他……持久嗎？[壞笑]】

……

長安莊園一號院。

三樓卧室裏的奚琅看着手機聊天界面不斷跳出來的消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浴室裏，隔着一道門變得極低微的水聲還在響着，應該很快就會停下來，然後……

【奚琅：應該……算厲害吧……】

她今天出門參加交流會，特意選了帶有衣領的裙子，正好遮住鎖骨那片的痕跡。

裴清晝似乎不算特別過分，沒有在她身上較為顯眼的地方留下痕跡，至于那些日常被衣物遮住的地方……實在不能輕易見人。

【奚琅：玉米腹肌是什麽東西？】

這種設定是真實存在的嗎？

奚琅陷入懷疑，并發揮了藝術創作者的想象力，構想了一下玉米狀腹肌的模樣……

大概想出了個雛形，她立馬住腦——這種藝術對于目前的人類來說過于超前了。

巧克力形狀稍微靠譜點。

裴清晝日常鍛煉一次不落，休息時也經常去參加戶外運動之類的，身材管理一直很到位。

手感嘛……好像還不錯。

【久久：這不是重點！三分鐘內，我要知道全部細節！全部！！！】

【奚琅：……他要洗完澡了，晚安，早點睡[微笑]】

【久久：奚琅你給我站住！！！不許跑！難道你專門告訴我這件事只是為了讓我抓心撓肺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的嗎？？】

【奚琅：不是你說的全壘打了就告訴你的嗎？前幾天太累了，沒想起來。】

【久久：[撇嘴]那怎麽今晚就想起來了？】

【奚琅：其實我是想來問問你的看法。】

【久久：什麽看法？我這麽純情的人，對這種事能有什麽看法呢？[害羞]】

【奚琅：不是，是我今天發現他在背後默默為我做了一些事，我一方面擔心他會幹預我的規劃，一方面又覺得有些愧疚。】

猶豫了一下，奚琅還是敲出幾句話，點擊發送。

【奚琅：我媽媽說得沒錯，他心思太深了，我掌控不了他。】

馮久久那頭顯示正在輸入中，卻許久沒有發送過來新消息。

浴室裏的水聲也漸漸停了。

奚琅的手指漸漸收緊，在光芒熄滅的手機屏幕上留下幾道清晰的指印。

過了一會兒，馮久久的消息才發來——

【久久：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第一，他為你做的事有沒有讓你覺得冒犯、或是厭煩？

第二，你為什麽會覺得愧疚？

第三，除了擔心、愧疚，你有沒有一點點慶幸或是高興的心理？比如想到他對你的這些好，會覺得有一點甜蜜？

第四，在這段關系中，你有沒有區分清楚，究竟是誰占據了主動地位？

第五，你們發生關系時，你舒服嗎？後悔嗎？

第六，你是喜歡他的吧？】

不愧是編劇啊，每個問題都直擊靈魂。

咔噠——

浴室門打開，裴清晝簡單圍了條浴巾擦着頭發就出來了。

奚琅默默将手機關閉，放回床頭櫃，裝作無事發生，腦子裏卻還在回想着馮久久提出來的那幾個問題。

裴清晝頭發短，很容易幹，随便擦擦就行了，而且……一會兒還要再洗一遍。

他随手将擦頭發的毛巾丢到床尾凳，掀開被子一角上了床，直接傾身貼近奚琅。

“在發什麽呆呢？”他發覺奚琅的表情不太對勁。

奚琅搖搖頭，“想事情。”

“嗯，”裴清晝習慣性地将手伸到了她裙角，聲音微沉，“想什麽？”

奚琅擡起眼睑與他對視，在一片幽深的眼底看到了一團熾熱的火光。

想什麽呢？當然是在想——

她并不讨厭他背後做的那些事，雖然知道真相的時候有些錯愕。

她可能沒有辦法全心全意地回應他這麽多的喜歡。

他對她好，為她做這麽多事，她心裏其實是高興的。

雖然一直是他在主動消除兩人之間的隔閡，拉近兩人的距離，但要是她随便透露出一絲絲抗拒，他都會立馬退到安全距離。是她一直在縱容他。

不後悔。他很在乎她的感受，一直耐心溫柔地引導她，還……挺舒服的。

她其實是喜歡這個人的，不然不會這樣放任他。

裴清晝的吻已經探進了奚琅齒間，她沒有拒絕，遵循着本能意願，慢慢擡起手抱住了他的脖頸。

夜色漸深，卻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