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三條尾巴

第66章 三條尾巴

楊明從劇組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劇組所在的區域是一片商區造景，越往外走則越慌，進來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天一黑下來,楊明只覺得這地方陰風陣陣，詭異得要命。

他打了個寒顫,握緊兒子的手，嘴裏嘟囔着：“今天運氣真次，不僅沒從那鬼丫頭手裏讨到線,現在這個點,也不好馬上回去。”

旁邊樹葉簌簌作響。

楊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脖子僵着不敢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倒是楊郎好奇，一回頭,尖叫一聲：“有狐貍！”

楊明回頭，看到一只火紅火紅的狐貍趴在草叢裏，睜着細長的眼睛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只狐貍咧着嘴,好像在笑。

楊明“卧槽”一聲,這地方怎麽會有狐貍？

越想越覺得邪門,連忙拉着兒子加快腳步。天色越來越暗，他眨了眨眼,忽然看到眼前空氣中似乎飄着幾簇瑩瑩的火。

随即而來的是絲竹聲音,從那火裏走出了一只狐貍爪子。

楊明面前出現了一只整整一人高、有兩條大尾巴的白色狐貍，那狐貍對着他,戚戚瀝瀝地叫了一聲。

“啊！！！”

楊明吓得連兒子都顧不上了,拔腿就跑,楊郎一邊流眼淚一邊追：“爸爸你跑什麽！”

楊明話都說不清楚：“有有有鬼啊！！！”

楊郎奇怪地往後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一片，哪裏來的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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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明本來還想第二天等那個大明星不在，再來找秦恕要說法，現在他哪還敢啊，忙不疊地買了最近的票，帶着兒子連夜趕回了家。結果回到家，還沒休息上一晚呢，單位領導就打來了電話。

楊明迷迷瞪瞪睜開眼，看到是領導，整個人都清醒了，谄媚道：“科長，找我有什麽事嗎？”

科長的聲音冷冰冰的：“楊明，有人舉報你貪污單位財産，而且有家庭暴力行為，現在單位裏決定對你停止調查，如果調查出來屬實，你就不用在單位幹了。”

楊明懵了：“什麽，領導我冤枉啊！”

科長不願和他多說，直接挂了電話。

楊明拿着手機愣在原地，旁白秦母聽到動靜，問：“怎麽了？”

楊明看她幾秒，忽然一個巴掌打了上去：“是不是你幹的？除了你誰還知道我打人和貪污的事？你個婊i子！”

他一把抓住秦母的頭發，把她往床下掼。

秦母疼得尖叫一聲，正在這時，大門被敲響了。

楊明皺眉，起身去開門，剛打開門就一愣：“警察同志......”

門外幾個知道他家情況的鄰居圍成一堆，叽叽喳喳道：

“警察同志就是他！他就是那個家暴妻子繼女的楊明！”

“他家老婆可憐的哦，被丈夫打，被兒子打，真是生兒子還不如生塊叉燒。”

楊明雖說是個無賴，但是到底市井小民最怕警察，當即讨饒道：“警察同志，你別聽這些長舌婦瞎說，我們夫妻吵架罷了，哪裏有他們說的那麽嚴重！”

秦母也從裏面我是出來，周圍人看到她都倒吸一口冷氣。

秦母的額頭碰到了桌角，被砸破一個大口氣，正在往外流血，她看着外面這麽多人，還有點懵：“怎麽了？”

楊明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好聲好氣道：“小郎他媽，你跟警察同志說，我們只是夫妻吵架，正常事情，不是什麽虐待家庭成員。”

随即壓低聲音，說：“不然你信不信我死都不會放過你和秦恕母女倆？”

秦母瞳孔震動，嘴唇嗫嚅。

這時鄰居大娘放假回來的兒子忽然叫道：“阿姨，你別聽他的！《刑法》規定，如果你要求依法處理，致人重傷可以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加上他還貪污，足夠在牢裏蹲到老了。”

秦母猛地擡頭，楊明慌了：“你想讓我被判刑？你，你想想小郎，他可不能沒爸爸啊。”

楊郎年紀小，還不明白事情嚴重性，鬧着要吃烤鴨，要買游戲機。

秦母看着他撒潑的樣子，眼中最後一絲光消失，她嘆了口氣，對警察說：“警察同志，請你依法處理吧。只是我沒什麽文化，不懂這個，能不能請我女兒幫忙處理？她上過大學，是A大的，985高材生呢！”

說到女兒的時候，她眼睛裏都閃着光。

警察也算見多了可憐人，此時也很是唏噓。

點頭說：“既然您這麽說了，我們自然會處理。”

說完就叫同伴帶楊明走。

楊明掙紮道：“你個潑婦，你以為你沒了我能活下去？”

秦母翻白眼道：“小崽子有你那對重男輕女的父母和扶弟魔姐姐養，養到十八歲就不關我事了——至于我，我去掃大街、去給人做保姆都不是不可以，反正伺候你了這麽多年，我伺候誰不是伺候？”

她感覺自己這麽多年的郁氣都吐了出來，說完了人都站不住，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在抖。

鄰居大娘趕緊進來，叫兒子：“去給你秦恕姐姐打電話去！”

秦恕接到母親的電話，驚訝的要命。

一邊聽一邊哭，那邊秦母不停地道歉，說這麽多年委屈她了，說楊明已經被關起來，楊郎已經被領走。

秦恕哽咽着說：“媽，那你以後怎麽辦啊？”

秦母笑着說：“我準備去滬市，去找個家政婦的工作，要是做得好，還可以給你打錢呢！”

秦恕搖頭：“媽你別，你來燕京吧——我說那些話是騙楊明的，我賺的可多了，養三個你都夠。”

她這些年這麽努力，其實也是為了把母親從那個吃人的地方救出來，她做夢都想讓自己和母親過上好日子。

秦母忍不住眼淚下來：“用不着，你不是還要幫大明星幹事，哪裏顧得上我？”

在旁邊看劇本的越棠插嘴道：“你問你母親，她想不想也來幫大明星幹事？”

秦恕愣住：“啊？”

越棠說：“我正好缺個家政，你平時跟我跑老跑去的，回家時間都沒有，每次到家都一層灰。”

秦恕看着她臉上微笑，感覺自己又要哭了。

對電話那邊說：“媽，你聽到了嗎？”

秦母也呆了，說：“大明星真不嫌棄我？”

秦恕噗嗤一笑：“棠棠她人很好的，真的特別好。”

秦母被她勸着，暈暈乎乎地就答應了下來。

鄰居大娘一臉羨慕：“你可是生了個好女兒，現在是把你接去燕京享福呢！”

秦母拿着手機，臉上笑止都止不住。

*****

秦恕回家去處理剩下的事，越棠閑着無聊，按照季遲說的，看經典影片學演戲技巧。

于文幫她找影片，翻出一張時一愣：“這不是季遲拿了一堆獎的那部？”

越棠好奇地湊過來，那是一張藍光碟片，上面用燙金的字體寫着《七絕》。

“七絕？”越棠眨了眨眼睛，“這電影是講詩的？”

于文不可思議地看她：“你沒看過這電影？”

越棠奇怪：“我為什麽要看過這電影？”

于文搖頭：“我以為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不，是當年有條件看電影的，都看過這部電影。”

越棠驚訝：“這麽誇張？”

于文失笑：“你知道這部電影當初的票房多誇張嗎？三十多億，還只是華國的——當年的季遲啊那是真的紅遍大江南北，國內國外遍布他的迷妹。當然不是說現在粉絲就少了，只是他的大部分粉絲都不愛混粉圈，不然憑你那點點粉絲，哪可能和赤豆打得平分秋色。”

越棠咋舌，她知道季遲紅，但是對他的紅一直沒什麽實感。

幹脆将那個藍光碟拆開，裝進光碟機裏，說：“那今天就看這部好了。”

于文走之前提醒她：“一定準備好紙巾。”

越棠不以為然，她多少年沒哭過了，怎麽可能為個虛構的故事流眼淚？

季遲在《七絕》中扮演的角色叫佘七絕。

佘七絕總是在空空蕩蕩的大街上醒來，沒有記憶，只知道他叫“佘七絕”，要拯救自己的愛人。

每次失敗，他都會失去自己的一部分。

最開始是記憶，後面是五官、四肢，當他死了六次之後，終于救下了自己的愛人。

然而在六次輪回過後，愛人根本已經不記得他，只當他是個陌生的好心人。她看着眼前瞎了眼、斷了腿，說不出話的佘七絕，用他記憶中那個最熟悉的聲音溫柔地說：“先生，我能為你做什麽嗎？”

佘七絕笑了笑，輕輕地喚了聲她的名字：“毓亭。”

然後他站了起來，慢慢地、慢慢的挪動到一個愛人看不到的角落，在那裏默默地、真正的死了。

最後一個鏡頭，是愛人望着佘七絕的背影，悵然若失。

佘七絕的“七絕”是個詛咒，他死了七次，也要到第七次才能死。

越棠呆呆地看着眼前正在播放着的劇組人員名單。

手邊的爆米花散了一地，她抹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上面都是水。

最後一段bgm悠揚婉轉，似乎有意給觀衆制造一個從劇情中脫離出來的時間。

佘七絕的表情一個個地在她面前閃過，他死亡時的笑容，他重生時的笑容，還有最後，他叫出“毓亭”時的笑容。

那時候的季遲剛剛出道，就憑這一步電影，就拿下了國內所有大獎、戛納影帝和幾個國外大獎的提名。

沒有人說他的能力配不上他的名氣。

......這就是季遲，這才是季遲。

越棠明白為什麽季遲這麽火了。

只要是看過這部電影的人，真的很難、很難不愛上他。

作者有話說：

包括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