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南歸山

南歸山

顧晞同往常一樣在院中練劍，初若琛時而在看劍譜，時而看顧晞練劍，比對劍招。

辭陽劍在顧晞手中，翩然舞動，一招一式，劍帶銳意，所過之處，卷起一陣輕風。

初若琛睜大眼看着，生怕忽略了哪一招，等顧晞停下時，忍不住誇贊道：“南瓊，你的招式不僅全對，而且比劍譜上的更加靈活生動！”

顧晞聞言笑了笑，擡手拭去額間滲出的汗，坐下喝了口水道：“多練就可以了。”

明洛訣他練了十幾年，早就娴熟，加上他天生的劍道天賦，對明洛訣加以修改，更加契合他所修之道。又喝了口水，沒見着整天吵鬧的人，便問道：“空夢呢？他去哪了？”

初若琛想了想，回道：“好像他家中來人，他去山門了”

顧晞點頭，起身又打算練劍。

“南瓊……”

顧晞擡頭，笑容滿面地看着進來的人。初若琛見狀暗道一句“重色輕友”，便見他臉色黑了一瞬，他轉頭去看，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默了默，暗道：南瓊認識這人？

顧晞在看到許期身後的沈墨時，眼神冰冷一瞬又馬上恢複，他笑道：“思遠，來了？”眼神轉向他身後。

許期沒發現他的異常，拉過身後沈墨熱情的介紹道：“南瓊、若琛，這是沈墨。夢川，這是顧晞，初若琛。”

“泠鳶只在夢回間，映川斷其清惟遙”

前世的死敵出現在眼前，他略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指抓緊了辭陽，眼睛眯了起來，舌尖掃過齒縫，微頂了頂，手上青筋暴起，骨節分明。

初若琛、沈墨點頭，算是見過，顧晞看着沈墨，許久後幽然開口道：“沈夢川，幸會。我是顧晞。”

沈墨不明白他重新說明的含義，不好多問，只好禮貌性地道：“幸會……”

許期這才看出他們之間有些不對勁，但不好開口詢問，只好轉移話題道：“南瓊，我們三日後要前往鬼城，父親讓我提前通知，有什麽東西需要可以提前備置。”

顧晞想了想，回頭問道：“有幾味藥需去購置，若琛，一起嗎？”

初若琛擺擺手道：“我沒什麽要買的，你們去吧。”

顧晞點頭，看向許期，笑道：“那思遠陪我一趟？”

許期點頭，笑着應了一聲“好”，轉向沈墨問，“夢川一起嗎？”

顧晞轉而看向沈墨，面無表情，沈墨默了一瞬，拒絕道：“不了。我還要與大師兄商讨去鬼城的各項事宜，就不陪你了。”

他默了默，看了眼旁邊的人，暗道：更何況，你身旁這位，一點想讓我去的意思都沒有。當然，這話他不可能說出來。

許期将沈墨送走，初若琛看了他們一眼，自覺找了個借口離開，留下兩人在院中閑坐。

顧晞倒了杯水，放在嘴邊慢慢喝。許期坐下，支起下巴看向顧晞，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顧晞任他看了好一會兒，臉上漸漸熱起來。

顧晞默了片刻，放下茶杯，看向他問道：“怎麽了？在看什麽？”

許期方才有一點被顧晞驚豔到，雖然對方只有十四歲，可舉手投足間盡是沉穩雅致，被這樣俊郎的少年迷住，好生羞恥，但又忍不住靠近，許期目光明亮而閃爍，黑潤的大眼睛直直盯着顧晞，顧晞被他這麽明亮的眼睛看着，有些窘迫。

許期笑了笑，裝作随意的問道：“南瓊以前，與夢川認識嗎？”

顧晞一愣，偏頭有些不自然地道：“不認識。有聽說過”

許期點頭，“哦”了一聲，沒再開口。

顧晞喝了口水，漂亮的眼珠轉了轉，突然起身進屋。許期有些訝異，不知他做什麽。

不多時，便見顧晞手中拿：了一把劍身晶瑩剔透、镌刻蒼蘭緋紅的劍出來，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後脖頸，将劍遞給他，不好意思地說：“這個，給你。防身用”

許期擡手接過，拔了出來，“君知”赫然镌刻在上面。他頓了一下，突然看向桌上那把冰藍色的劍，開口問道：“南瓊，那把劍可是‘辭陽’？”

顧晞神情一怔，愈發窘迫，不好意思道：“是。”

許期握住劍柄，手指微微發抖，腦中思緒百轉千回，他爹曾說過，若日後有人予你陰陽雙劍中的一把，此人便是你的良人。

心裏想着，看向他：難不成，南瓊便是那人嗎？可是，兩人都是男子可怎麽是好？

一時間有些苦惱。

顧晞這邊也不好過，他看向許期，他不知道許期清不清楚陰陽雙劍的含義，也不清楚許期對陰陽雙劍了解多少，他腦中思緒翻湧，是不是太突然了？應該再等些時候的，是他太着急了。

手指拽着衣角，難得有些不知所措。

正懊惱間，突然聽見許期開口道：“那便，多謝南瓊了”

許期揮了揮手中的君知，笑道。

顧晞猛然松了一口氣，手指松開了些，如釋重負的笑着看他。

許期握着劍湊近他，擡眸看他一眼，随即抱住了他，顧晞心照不宣，同樣抱緊對方，低頭在他脖頸上蹭了蹭。

以劍為媒，他們在十二、四歲的年紀許下彼此餘生的承諾，是勇敢，也是年少，但是終究不悔。

翌日

中央街上

兩個少年走走停停，路過這邊攤位，經過那邊攤位。許期瞥見一對蓮形流蘇挂墜，急忙走過去拿了起來。

“南瓊，快來！”

顧晞走過去，看到他手裏拿的挂墜，直接拿了靈石付錢，許期愣了一下，沖他笑了。

“南瓊，這個，給你的！”

他将挂墜的一半遞給顧晞，眼神熠熠生輝，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

顧晞接過挂墜，将它別在劍上，突然湊近他開口問道：“那你呢？”

許期頓了一下，疑惑看向他，問道：“什麽？”

顧晞低頭笑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你是我的嗎？”

許期臉上極快的浮上粉色，有些嗔怒的佯打了他一下，顧晞順勢抓住他的手，低聲問道：“是不是啊？”

許期紅着臉，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見周圍的人沒注意到兩人的舉動，動了動手想讓他放開，沒想到他抓得更緊了，有些洩氣，委屈的看着他，認命似的小聲道：“是……別鬧我了！”

顧晞滿意了，盯着他轉而開口道：“我們去買草藥吧。”

“嗯……”

兩人往前走着，一個買糖葫蘆的商販正迎面走來。

顧晞記得許期是愛吃這個的，果不其然，許期在看到糖葫蘆的那一瞬間，兩只眼睛都發亮了，直接沖着買糖葫蘆的商販而去。

顧晞笑了笑，在他背後亦步亦趨的跟着。許期從上面拿下兩串糖葫蘆，正要付錢，卻發現顧晞已經付過了。

他把其中一串糖葫蘆遞給顧晞，顧晞搖了搖頭。

“你吃吧！”

許期聞言只好作罷，他将包裝袋扯開，咬了一口，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只是他父親不怎麽同意他吃甜食，他吃着糖葫蘆，咽下去了才開口說道：“其實我父親他不同意我吃甜的。”

顧晞聞言一愣，不解問道：“為什麽？”

許期搖搖頭道：“不知道。南瓊，吃一個吧！好不好嘛？就吃一個。”

将手中的糖葫蘆遞向顧晞，顧晞看了一下，有些猶豫，見他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無奈笑了笑，還是吃了一個，嚼了嚼，還是覺得有些甜過頭了。

許期見他吃了，心裏高興得不行，在一旁興致勃勃的問道：“怎麽樣？好不好吃？”

顧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應和道：“好吃！”

許期勾起唇線，眼角溢滿了笑。

兩人往草藥鋪走去，到了鋪前，發現許澈在裏面挑藥。

許期在看到許澈的一瞬間，直接把糖葫蘆藏了起來，顧晞看到了沒有說話，只是輕笑了一下。

許期藏好糖葫蘆的一瞬間，許澈就回了頭，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兩個人。

“阿遠，你怎麽在這？”

兩人走進去，許期回道：“我和南瓊來買一些歷練可能需要的草藥，爹來買什麽？”

許澈看了眼許期旁邊的顧晞，點了點頭，沒再留意，開口說道，“你娘最近身子有些弱，我來買點藥給她補一補。”随後又道，“你們要買什麽？我給你們各自準備一份吧。”

顧晞恭敬回道：：“不用了掌門，我自己買就可以，不用麻煩您了。”

許澈好像剛想起來似的，問道：“你是最近炳烺城出名的散修嗎？”

顧晞一愣，依舊恭敬回道：“是，弟子顧晞。”

許澈點頭問道：“在南歸山可還習慣？”

顧晞回道：“一切都好，多謝掌門關心。”

“許掌門，您的草藥包好了！”

許澈回過頭，收了藥，随後說道：“那你們自己先買着，我先回去了。早點回去”

許期聞言趕緊說道：“知道啦！爹爹再見！”

“掌門慢走”

等許澈不見了蹤影，許期才又拿出糖葫蘆繼續啃着，含糊不清抱怨道：“還好沒被他發現，否則他能念我一個月……”

顧晞低聲笑了笑，轉頭去找掌櫃的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