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好。”

洛嶼受了點輕傷,陸小六本想代他開車,但洛嶼開玩笑說講不準這是他最後的24小時了,還是讓他多摸一摸方向盤吧。

傷口确實并不嚴重,也并不影響開車,陸小六便沒再堅持。

抑制劑已經及時注射了,接下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這麽多年的數據表明——并不是所有被畸變體傷到的人類都會感染變異,變異是随機的,至今沒有被摸索到任何規律。

若是換成其他小隊,估計已經将受了傷的隊員緊緊捆綁起來甚至是直接丢棄了,但他們車上有顧時靖在,倘若洛嶼真的不幸“中招”,顧時靖肯定能第一時間感覺到能量波動。

陸小六甚至敢繼續坐在副駕駛位上與洛嶼打嘴炮。

“我也沒太注意咬我的蟲子長什麽樣子,希望別長得太醜。”洛嶼語氣輕快地開着玩笑,他也确實是個樂觀的人。

被感染的人會朝着感染他的畸變體方向變異,擁有與之類似的特征。

洛嶼與陸小六不同,陸小六是沖鋒組的成員,個高,渾身上下都是肌肉,負責打頭陣與畸變體們硬剛,洛嶼則是後勤組的成員,生得秀氣許多,與畸變體正面對抗的情況很少,多數情況下負責清場以及資源的檢測收集,渾身上下只有經常與器械打交道的雙手繭子和細小的傷口最多。

當然,還有一點——洛嶼是個gay,下面那個,還有點不為人知的小癖好,與其他普通男性相比對自己的外表要更重視一些。

陸小六純粹是個鋼鐵直男,這樣的情況下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才好,只能撓了撓下巴耿直地說道:“放心吧,你怎麽都好看。”

洛嶼極輕地嗯了一聲,嘴角微揚。

……

秋卷一邊團在顧時靖的手心給自己順毛,一邊頭腦風暴着,再沒心思聽前座的兩個人類聊天。

它實在是沒料到這幾個人類這麽快就要回去了。

它原以為還能與他們在野外一起待上至少半個月呢。

但,又在情理之中——他們已經得到了蘭鵵,裝甲車還受到了攻擊,一人受傷,就算還有其他需要完成的任務也該選擇放棄,立刻折返。

現在折返,按照裝甲車的速度,三人輪換着開,估計不到半周就能抵達安全區。

今天正巧是月中,也是這周的最後一天,剩下這幾天少得可憐的時間完全不夠它攢齊所需的直播幣。

等到了安全區,被檢測出畸變體的身份,它就沒辦法再與顧時靖待在一起了。

每天一個直播幣的羊毛又薅不到了……

鼠鼠惆悵。

但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它是只好鼠,它可做不出故意阻撓這幾個人類回家的壞事。

不知道接下來幾周的周任務和下個月的月任務會是什麽,希望離安全區近一些,它的小短腿兒實在是不适合趕路。

希望它暫時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準小仆人要好好的,不要被別人或是別的獸給勾搭走了。

“忠誠”對小仆人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

如今是在按照原路返回,來時的路幾人都還有些印象,沒一會兒裝甲車便停在了一處幹淨的河邊。

顧時靖拿着一個空瓶下了車,裝上了滿滿一瓶水。

見到幹淨的水源,秋卷興奮地在顧時靖的胸口拱了拱,瘋狂暗示他自己想下去洗一洗毛毛。

下一秒,手指在它的小腦袋上揉了揉,裝滿了水的瓶子在它眼前輕晃,帶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別急,待會就給你擦毛。”

秋卷聽罷微愣。

它自然聽見了顧時靖方才對洛嶼說的那句話——讓他看見幹淨的水源停車。但它只單純以為是顧時靖有什麽淨水需求,加上又一直在思考返程回安全區的事,便沒多想。

沒想到竟然是為了給自己洗毛毛……

準小仆人對它真的好好。

除了小主人還沒有其他人類對它這麽好過。

好到它越來越不想與他分開了。

哪怕只是短暫的、馬上就能重逢的分離。

顧時靖沒在水邊停滞太久,幾乎是在說完這句哄小鼠的話便直起身子朝裝甲車走去。

未曾想坐在駕駛室的人換成了陸小六,洛嶼則打開了後座另一側的門。

對上顧時靖那雙向來沒什麽溫度的金色眸子,洛嶼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解釋道:“我好像有點發燒,讓小六先開會兒。”

至于為什麽不是坐上副駕而是坐上有顧時靖在的後排——洛嶼沒有解釋,顧時靖也沒問,只點了點頭,與他一同上了車。

有個人在後座幫他搭把手一起清洗小鼠也挺好。

陸小六車開的沒有洛嶼那麽猛,速度也要慢上一些。

興許是因為身體狀态不算太好,洛嶼沒了先前那般小心謹慎,沒戴手套便直接摸上了小鼠的卷卷毛,不過動作依舊輕輕的。

“真軟。”

難怪老大這麽喜歡摸。

他也無法拒絕。

軟軟的,好舒服。

感覺身體上的那點難受都煙消雲散了。

果然,毛茸茸能治愈一切。

真想繼續觸碰下去。

幾乎是腦中剛蹦出這個念頭洛嶼便大着膽子開口問道:“老大,可以讓我捧着它嗎?這樣給它擦毛也方便一些。手上有傷,就不戴手套了。”

不待顧時靖回答,駕駛室陸小六的聲音便突兀地響起:“要喝水嗎?洛嶼。”

“不用。”洛嶼舔了舔有些幹巴的嘴唇,目光定定落在卷毛小鼠身上。

後視鏡內,陸小六的目光微移,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顧時靖的一聲輕嗯打斷。

陸小六抿下唇,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不敢确定老大默許洛嶼不戴手套的行為是因為有他在,完全不怕小鼠傷到洛嶼,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比如…感染者不會被二次感染。

顧時靖将小鼠輕輕放上洛嶼手心,轉而擰開瓶蓋,将水倒了些在幹淨的帕子上面。

帕子是正紅色的,沒什麽圖案,只在最角落印有“平安”的字樣。

每一個出城的人都會收到一條,就連顧時靖也不例外。

倘若平安回來,帕子沒有丢失或損毀的話可以選擇将之歸還或是自留。

有人以擁有很多數量的帕子為榮耀,證明自己曾為人類未來出生入死過許多回。

有人則嫌帕子太多占地方,不知道能拿來做些什麽,只能積灰,便每次都會第一時間歸還,比如顧時靖。

別看這只是一方簡簡單單的帕子,作用可不少——清洗、包紮傷口、傳遞信號、寫遺言等。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做不到。

學着顧時靖的樣子,洛嶼動了動手指,輕撫上了小鼠的軟毛。

小鼠很乖,并沒有因為換了個人捧而鬧騰。

秋卷知道這個人類的狀态不太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要失去理智了,想起不久之前他還拿着相機給自己拍照,不禁有些小難過。

但直播商店并沒有抑制感染的道具卡牌,它也無能為力。

只能乖乖任他撫摸自己了。

就是沒有顧時靖撫摸得那麽舒服……果然,準小仆人是無可替代的。

微潮的帕子擦了擦染着髒污的小卷毛,秋卷順勢舒舒服服地趴在洛嶼手心,癱軟成了一塊小鼠餅,更方便準小仆人“伺候”自己。

這回小卷毛上沾上的幾乎都是污泥塵土,以及一點畸變體的血液,與蘭鵵血液不同,用水擦擦就能擦得幹淨。

擦完背上的毛毛,顧時靖用手指戳了戳小團子,将它翻了個面。

小家夥毫無防備地切換了仰躺的姿勢,将柔軟的肚皮露在了他的面前。

顧時靖繼續給它擦肚子上的髒污。

不消片刻卷卷毛便恢複了幹淨的米黃色,就是有些潮濕,并不蓬松,得再晾晾才行。

顧時靖将帕子收起,結束了這個“給小倉鼠擦毛”的附加任務。

秋卷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又用小爪爪給自己順起了毛毛——檢驗準小仆人的工作是否達标。

顧時靖的視線上移,眸子微沉地掃了洛嶼一眼,卻什麽也沒說。

不過是短短一段時間,洛嶼卻感覺仿佛過了好久,眼皮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乏,還在發熱,雙手也被抽掉了力氣,連這麽小一只倉鼠都有些托不動了。

“老大,給,”洛嶼将小鼠還給顧時靖,微靠着車門合上了眼,聲音沒什麽力氣,“我睡會兒。”

“要喝水嗎?洛嶼。”陸小六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回他沒再收到洛嶼或拒絕或答應的回複。

陸小六下意識瞥了一眼後視鏡,卻與後視鏡內一雙獸瞳對上了視線。

後者對他說:“他沒有變異,繼續開。”

陸小六像是吃了顆定心丸,心底懸着的大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

洛嶼再次醒來的時候顧時靖正在用針管給小倉鼠喂水。

粉嫩柔軟的小舌頭啪嗒啪嗒舔着出水口,白色的胡須上也沾了顆小巧的水珠。

天已經黑了,月中,卻看不見圓月。

裝甲車不知停靠在了哪裏,陸小六正在駕駛座上啃壓縮餅幹。

洛嶼身體依舊虛弱,沒有任何力氣,下意識舔了舔唇,上面還殘餘着些營養液的怪味兒。

真是浪費。

竟然給他這個命不久矣的人喂營養液。

應該是陸小六這個二愣子幹出來的事情吧……

之前有一回和他一起出任務的時候也是,斷糧斷水了,他竟然給自己喂血。

顧時靖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洛嶼的蘇醒,視線只在他身上落了一瞬,并沒有主動開口,繼續給小鼠喂水。

洛嶼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體能看到的地方。

還沒有開始變異麽。

還是說只是他看不見?

怎麽別人感染變異都是無差別攻擊一切,輪到他就成了體虛……

他雖然在那方面有些特殊癖好,可從沒亂約亂搞過。

想到這裏,洛嶼眼神掙紮着虛弱開口:“老大,能幫我拿一下褲子口袋裏的相機嗎?”

他的聲音驚動了坐在前面的陸小六,幾乎是瞬間便将腦袋轉了過來,連帶着一大堆問題噼裏啪啦砸了過來:“你終于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喝水?……”

洛嶼只輕飄飄地與他對視一眼。

顧時靖已經幫他将口袋內的相機拿了出來,遞給了他。

明明相機已經被改造得迷你且便攜,他卻依舊覺得很重。

但他還是使出全身力氣打開了相冊。

另一邊,沒有得到回應的陸小六打開了駕駛室的門,來到洛嶼所處的這一側後門,将門給打了開來。

“你……”

不可避免看見洛嶼手中相機內的相片後,陸小六整張臉都紅了個徹底。

“你這是在做什麽?”陸小六強忍着羞赧問他。

“毀屍滅跡。”洛嶼聲音輕飄,并不避諱被他看見這樣私密的東西。

相機裏,洛嶼只穿着一件大敞着的襯衫,戴着獸耳項圈,手裏拿着一樣沾着液體的東西,對着鏡子拍攝。

“我可不想我死了之後這些照片作為‘遺物’被研究。”

作者有話要說:

洛嶼:死得體面(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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