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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與陸學河的房間截然相反,另一個房間裏安安靜靜,如果不是燈還亮着,這裏靜得像是沒有人存在。

風以池撐着臉趴在床上,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顆白色的棋子,視線思索着在棋盤上梭巡幾圈,手裏的棋子果斷地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聽到這道聲響,江雲白落在風以池臉上的視線才收回,垂眼看向棋盤,從棋盒裏摸出一顆黑色的棋子。

他們已經在房間裏下了兩個小時的圍棋,但總共沒說幾句話,誰也沒有打破沉默。

江雲白手裏的棋子半天沒有落下,在棋盤上來回看了許久後,輕輕嘆了口氣:“我又輸了。”

風以池愉快地勾了勾唇角,把白色的棋子撿進棋盒裏,還打算再繼續下一盤。

“學長真厲害,應該花了不少時間練習吧?”江雲白跟着把棋盤上的棋子撿起來,雖然輸了幾盤,臉上還是帶着笑意。

風以池嗯了一聲,沒有謙虛:“還好,對付你這樣的新手沒什麽難度。”

他能看出江雲白的水平跟初學者差不多,應該是今年加入圍棋社才剛開始學沒多久。

江雲白仍是好脾氣地笑着,想了想又問:“我記得柏學長也是圍棋社的,學長跟他誰更厲害些?”

風以池拿棋子的動作頓了一下,很快恢複如常,淡淡道:“我沒跟他下過。”

江雲白的眼裏閃過一絲訝異,臉上的笑意更深。

新的一盤棋開始,這回江雲白沒有像剛才一樣保持沉默,反而找了個話題:“學長平時逛學校論壇嗎,最近有幾個帖子很火,不知道學長有沒有看過。”

“我不逛論壇。”風以池的心思都在棋盤上,順着他的話随口問道,“什麽帖子?”

江雲白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停頓了一下才回答:“是關于柏學長的,他們都在讨論他到底是不是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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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安靜了片刻。

風以池在棋盤上放下一顆棋子,才随意地嗯了一聲:“我聽說了。”

“我有個朋友對柏學長有好感,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江雲白看了一眼風以池的臉色,試探地問,“或許學長清楚嗎?”

這回,風以池沉默的時間比剛才更長。

他垂眸回想了一下重逢後柏星歸的言行,又想起那天被堵在浴室裏的事,心裏早就清楚答案。

在江雲白小心翼翼的目光中,他把手裏的棋子扔回棋盒,語氣沒什麽變化:“他是直男。”

風以池低頭看着棋盤,沒看到江雲白眼睛微微一亮,唇角揚了起來。

“叮咚——”

棋下到一半,房間裏突然響起略微急促的門鈴聲,安靜一瞬,又傳來敲門的聲音。

風以池被打斷了思路,輕輕皺了下眉,看向門口的方向:“誰在外面?”

“不知道,我去看看。”江雲白放下手裏的棋子,下床朝門口走去。

剛打開門,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幾乎遮住了走廊上的光線。

柏星歸不帶感情地掃了他一眼,推開他大步朝裏面走去,幾步走進了房間裏。

房間裏只開了幾盞小燈,光線不算明亮,一張被子淩亂地堆在床尾。

在床上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柏星歸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額角跳了跳,手背的青筋瞬間暴起。

直到看清床中間擺着的棋盤,他才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停在了原地。

風以池看到江雲白被推了個趔趄,又看到柏星歸從外面走進來,也有些怔愣。

他從床上坐起來,皺眉看向站在床前的男生:“你怎麽來了?”

“我……”柏星歸的薄唇動了動,又緊緊抿起。

他在打聽到江雲白的房間號後,就火急火燎地從陸學河的房間趕來,此刻站在了風以池面前,才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奇怪。

但一想到風以池跟江雲白在一個房間獨處,他就一刻也待不住,就算剛才冷靜下來了,他也還是會趕來這裏。

“柏學長這麽着急,是不放心我和學長待在一起嗎?”江雲白關上房門,揉了揉手肘走過來,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風以池看到他的動作,眉頭皺得更緊:“你沒事吧?”

剛才柏星歸推的那一下沒收住力度,在風以池的角度看來,就像是他故意把江雲白推到了牆上。

江雲白搖了搖頭,給他看了一眼撞紅了的地方:“沒事,只是在牆上磕了一下。”

風以池的視線又轉向柏星歸,想起柏星歸之前似乎就對江雲白有意見,有些不可置信:“柏星歸,你大晚上跑過來就是為了找事嗎?”

他不覺得柏星歸是這麽沖動的人,可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他也想不到柏星歸跑過來是為了什麽。

柏星歸被風以池責怪的眼神紮了一下,垂下的手攥了攥拳:“……不是。”

風以池狐疑地打量他:“那你來幹什麽?”

“陸學河讓我過來看看,”柏星歸還是把理由安到了陸學河身上,抿了抿唇,“我剛才按門鈴沒人開門,擔心你們出了什麽事,所以才那麽着急。”

江雲白理解地點點頭,笑着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因為柏學長不喜歡我和學長獨處呢。”

柏星歸的眉眼壓低,冷冷地看了江雲白一眼,沒有反駁。

他的視線投向床上的棋盤,走到風以池身旁,搭話道:“你們剛才在下棋?”

風以池盤腿坐在床上,把手裏的棋子扔進棋盒,沒什麽興致地嗯了一聲。

柏星歸垂眼看着棋盤上的布局,想起風以池跟他一樣是圍棋社的,但他還沒跟風以池下過圍棋。

而江雲白這樣沒什麽水平的新手,卻能跟風以池在這裏下幾個小時的棋。

他心裏泛上一點酸澀的滋味,又似乎不只是因為下棋。

風以池剛把棋子裝進棋盒,放在床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陸學河的名字。

他接起電話,那邊傳來陸學河的大嗓門:“小池,柏哥找到你們沒有?”

風以池看了一眼柏星歸,對他剛才的說法信了幾分:“找到了。”

“哦,那就好。”陸學河跟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麽,又繼續對着電話道,“你們出來泡溫泉嗎?這個點外面人少,我們可以占一個大池子。”

風以池在房間裏待着也沒事做,答應下來:“好啊。”

“行,那我們在酒店大堂等你們。”陸學河說完這句就挂了電話,急着換衣服去了。

風以池放下電話,把剛才的陸學河的話轉述給房間裏的兩人,起身朝門口走去。

身後,柏星歸不知道待在房間裏做了什麽,過了一會才匆匆跟上他。

風以池回房間換了條泳褲,穿上浴袍下樓,陸學河等人已經在樓下大堂等着了,每個人看起來都精神奕奕。

等人齊之後,他們就一起朝公共溫泉區走去。

這個點外面果然沒什麽人,路上只有幾盞燈照明,越往深處走人就越少。

他們很快找到一個沒人的大池子,幾個人迫不及待地脫下浴袍,就想往水裏面鑽。

“喂,我們全部人都在這一個池子裏,那不是跟下餃子一樣?”陸學河邊脫浴袍邊有些嫌棄道。

楊德浩不以為意地坐進溫泉裏,朝他揮了揮手:“那旁邊不是有個小池子嗎,你自己去那邊泡去。”

陸學河迅速在大池子裏占領了一個好位置,惬意地眯着眼睛:“還是算了,這裏也湊合吧。”

風以池站在岸邊,手指在浴袍的腰帶上停留片刻,還是放了下來:“我去隔壁吧。”

這池子裏雖然可以擠下十個人,但少一個人還是能空出不少位置,他正好也想一個人安靜地待會。

陸學河本來還有些不放心,又覺得風以池跟他們一群大男生擠一起也不合适,還是同意道:“好吧,有什麽事就喊我們啊。”

“知道了。”風以池朝旁邊的溫泉池走去,跟這裏就隔了一條小道,沒有離太遠。

江雲白的腳步動了動,也想跟過去,沒邁出兩步就被攔住。

柏星歸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身邊,擡手擋住他的去路,眸色微冷,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不要去打擾他。”

溫泉池裏面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是一愣。

不知怎的,他們似乎從兩人之間聞到了一□□味,但又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江雲白的腳步頓住,朝風以池的背影看了一眼,沒有像剛才在房間裏一樣多說什麽,轉身走回大池子旁。

另一邊,風以池走到空無一人的溫泉池前,脫下浴袍,試了下水溫才踏進水裏。

這個溫泉池能坐下一兩個人,他挑了個水溫合适的地方坐下,将四肢都伸直,只覺得一天的疲勞都消散在水波中。

隔壁的溫泉池傳來陸學河他們說笑打鬧的聲音,他閉着眼睛仰靠在岸邊,感覺那些聲音忽遠忽近。

大概過了十分鐘,風以池感覺到有些口幹,緩緩睜開眼,撐着岸邊從水裏站起來。

隔壁溫泉池的人都還沒泡夠,打鬧的聲音也沒停歇,偶爾還能聽見陸學河扯着嗓子在喊什麽。

風以池把浴袍披在身上,在夜風中打了個哆嗦,打算先去附近的更衣室換套衣服,免得在回酒店的路上受涼。

去更衣室的路上要經過隔壁的大池子,他的腳步邁得很快,黑暗中似乎沒人發現他離開。

風以池走進更衣室的隔間,剛脫下褲子,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更衣室裏又只有他一個人,心裏難免有些發毛。

他下意識地加快手上的動作,迅速把上衣套上,又從袋子裏拿出長褲。

那陣腳步聲還沒靠近,緊接着又響起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兩人的腳步聲都沒有朝隔間走來,而是停在了更衣室門口的位置,不知為何沒有再響起。

風以池的心裏閃過無數個可怕的猜想,猶豫着伸手去摸袋子裏的手機,剛按亮屏幕,外面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的動作一僵。

那是他怎麽也不可能認不出來的聲音。

此時那道低沉的聲音沒有溫度,帶着威脅的意味,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裏。

“我警告你,離風以池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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