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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五彩斑斓的燈光在眼前閃爍,耳邊的嘈雜聲忽遠忽近。

風以池長睫微垂,往日清澈的眼眸透着茫然,腦袋一片昏沉,腳下像是踩着輕飄飄的雲。

恍惚間,似乎有人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溫熱的手掌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本就沒有重心的身子一歪,靠在了一個寬闊的肩膀上。

視線裏的一切都很模糊,但似乎有很多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搖骰子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叽叽喳喳的說話聲。

“天吶,江雲白這就表白成功了?他什麽時候跟風學長關系那麽好的?”

“成功什麽啊,我明明聽到風學長拒絕了。”

“不對吧,我剛才就坐在那邊的沙發上,都看到風學長點頭了。”

“哎呀,這裏燈光這麽暗,音樂又吵,聽錯看錯很正常,但你們看現在的情況還不清楚嗎?”

衆人又齊齊将目光投向角落,剛才認為江雲白被拒絕的幾人也有些動搖。

如果江雲白沒表白成功,還會那樣坦然地把風以池攬在懷裏,像是對待自己的所有物一樣嗎?

紛雜的說話聲不斷,風以池被那些聲音擾得蹙起眉尖,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睡覺。

一只手輕輕摸了下他的臉,湊到他耳邊低聲詢問:“學長,這裏太吵了,我帶你去休息吧?”

被酒精充斥的大腦無法思考,風以池下意識要點頭,忽然又輕輕皺了下鼻子。

身旁的人雖然借給他牢靠的肩膀,聲音也十分溫柔,但身上的氣味卻不是他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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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片刻後,風以池還是抵擋住去休息的誘惑,緩緩搖了搖頭。

身旁的人沒再說話,只是攬在他肩膀上的手緊了緊。

周次海在旁邊圍觀了全程,震驚的心情終于平複下來,語氣複雜地開口:“小江,以池都醉成這樣了,要不你還是先送他回去吧。”

雖然他也不清楚剛才的結果是什麽,但風以池現在醉得不省人事,也只能先讓江雲白帶他離開了。

而且說不定剛才風以池真的答應了江雲白的表白,那這裏沒有誰比江雲白更适合帶走風以池了。

江雲白低頭看了一眼靠在他懷裏的風以池,唇邊浮現笑意:“好,那我就先帶學長……”

“砰——”

話未說完,包廂的門就被人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巨響。

包廂裏瞬間安靜下來。

看清走進來的人是誰時,有人沒忍住發出驚呼:“柏學長——”

高大挺拔的男生站在門口環視一圈,視線定在角落,臉色陰沉,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柏星歸徑直朝角落走去,目标十分明确。

他們都被柏星歸周身的氣勢鎮住,呆呆地看着這一幕,竟是沒人敢吭聲。

風以池聽到那聲巨響,眉頭皺得更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被籠罩在一道陰影下。

下一刻,一只大手握住他的手臂,直接将他整個人扯進一個更寬闊溫暖的懷抱。

周圍更加安靜了,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江雲白怔了一瞬,唇邊的笑意消失,站起身拉住風以池的手腕,皺眉看向面前神情冷峻的男生:“柏學長,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那只手上,像是想将他的手生生砍下來。

柏星歸臉色陰沉得可怕,氣血上湧,太陽穴突突直跳,更多混亂的記憶湧出來,快要将他的理智點燃。

他冷冷地掰開江雲白的手,将懷裏的人抱得更緊,恨不得連一根頭發絲都不露出來,一字一頓:“這是我老婆。”

江雲白瞳孔驟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圍觀的衆人眼神更加呆滞,甚至想給自己一巴掌,看看這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看到的幻象。

在柏星歸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江雲白才回過神來,幾步走過去攔在兩人前面,眼裏也浮現出怒意。

“我怎麽不知道學長什麽時候跟你在一起了?”他攥緊拳頭,忽而又譏嘲地挑起唇角,聲音足以讓包廂裏的人都能聽見,“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直男吧?”

柏星歸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滾開。”

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樣的回答,江雲白愣在原地,一時有些分不清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眼看氛圍越來越緊張,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來,周次海連忙走過去把兩人分開:“有話好好說,別吵架啊。”

柏星歸眉頭緊鎖,快要壓抑不住心底的煩躁,冷聲道:“我要帶他走。”

周次海覺得這倒是沒什麽問題,剛要點頭,又聽到身後的江雲白出聲:“還是看學長到底想跟誰走吧。”

“額,說的也是。”周次海抓了抓頭發,用征詢的眼神看向柏星歸。

江雲白看到柏星歸眼裏的猶疑,唇邊露出一絲冷笑。

昨天他給風以池發了那個帖子鏈接,雖然風以池看起來沒有什麽反應,但今天這兩人沒有一起來聚會,就能說明風以池心底還是介意的。

就算風以池真的對柏星歸有意思,考慮到柏星歸是直男,應該也不會再接近。

柏星歸垂眼看向懷裏的人,想起自己重逢以來做過的事,心一下墜到谷底。

這段感情對他來說是失而複得,可風以池遭受的卻是被他遺忘,還被他無意間的言語和行為傷害過那麽多次。

風以池還會願意再接受他嗎?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視下,柏星歸的手臂緩緩松開了一些,讓懷裏的人能探出頭來。

帶着醉意的漂亮眉眼露了出來,長睫遲緩地眨了下,似乎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五光十色的燈光還在閃爍,風以池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只有身旁熟悉的氣息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他主動把自己送回那個懷抱裏,擡手抱住柏星歸的脖子,臉也埋進他頸窩,直到被那人的氣息包圍才安心。

一聲很輕的呢喃在柏星歸耳邊響起:“星歸……困……”

柏星歸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重新将懷裏的人抱緊,指尖有些微不可見的顫抖。

他這時才終于明白,之前風以池在睡夢中依賴地喊他名字時,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

他低頭在風以池耳廓上親了一下,低聲安撫道:“我在。”

那個動作無比娴熟自然,沒人會再覺得兩人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得到安撫後,柏星歸懷裏的人在他頸側蹭了蹭,就不再動彈,看起來像是安心地陷入了沉睡。

周次海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嘴唇嚅動,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柏星歸将風以池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廂。

包廂裏鴉雀無聲。

直到周次海顫顫巍巍地說了聲“卧槽”,所有人才終于回過神來。

江雲白望着門口的方向,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

其他人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确定這不是幻覺之後,都激動地拿出手機噼裏啪啦開始打字。

幾分鐘後,學校論壇崩了。

*

夜晚的空氣帶着涼意,路邊的街燈投下柔和的光束。

柏星歸的腳步邁得很穩,沒讓懷裏的人感受到一點颠簸。

借着燈光,他低頭看了一眼,風以池仍然靠在他懷裏熟睡,長睫起伏,臉頰睡得微紅。

臂彎上沉甸甸的重量告訴他這不是夢境,他凝視着那張睡顏,腳步逐漸放緩。

直到現在,他大腦裏的記憶其實還有些混亂,在趕往酒吧的路上,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也沒想。

唯一一個堅定的想法,就是想要立刻見到風以池。

幸好,他和風以池還沒有徹底錯過。

他還有機會挽救這段感情,彌補這兩年的空缺和遺憾。

酒吧的不遠處就有一家酒店,柏星歸抱着風以池走進去,開了一間大床房。

前臺的小姐姐在這裏工作多年,見過很多來開房的學生,今天情人節更是客人不斷,但看到柏星歸抱着人走進來,又看到他懷裏的男生樣貌出衆,還是多留了個心眼。

“同學,你們是什麽關系?”她接過柏星歸的證件,上下打量他幾眼。

柏星歸微微一怔,把懷裏的人抱緊了些:“……我是他男朋友。”

說出那三個字時,他心裏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還有些不真實感。

也許是看他的長相不像心思不純的人,前臺小姐姐沒再多問,很快把證件和房卡一并交給他。

柏星歸抱着風以池坐電梯上樓,走進房間,輕手輕腳地把風以池放在大床上。

擔心風以池睡得不舒服,他又幫風以池脫掉外套和鞋子,用濕毛巾幫他擦幹淨臉和手。

風以池在睡夢中嘀咕了一句什麽,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來,只露出幾撮頭發。

柏星歸垂眼看着床上的人,扯了扯唇角想笑,又心疼到笑不出來。

他在床前站了許久,伸手撥了撥風以池的頭發,沉沉呼出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個點街道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沒賣完花的小販還在路邊徘徊。

一對情侶經過,小販立刻抱着花湊過去,滿臉笑容地讓他們給對方買一束花。

男生有些煩躁地皺起眉,不耐煩地選了最便宜的那束花,掏出手機想趕緊付錢離開。

柏星歸的目光停留在那些鮮豔的花朵上,等男生付完了錢,走上前沉聲道:“這些我都要了。”

小販驚喜地應了一聲,顧不上檢查那個男生的錢到賬沒有,立刻把推車上的花束都遞給他。

這附近沒有花店,街道上有很多賣花的小販,他們見到這情況都趕了過來,讓柏星歸看看他們推車上的花。

柏星歸只看了一眼,就又買空了幾個小販的花,直到手裏拿不下,懷裏也抱不下,才轉身回了酒店。

看到柏星歸抱着一堆花回來,前臺小姐姐瞪大眼睛,走出來幫他按下電梯,徹底打消了對他的懷疑。

沒見過出來開房還買這麽多花的,雖然這人腦子可能不太正常,但心一定不壞。

柏星歸回到房間,把所有花都放在地上,挑出最鮮豔的一束玫瑰,小心地擺在床頭櫃上。

空氣裏彌漫着濃郁的花香,他在床邊坐下,垂眼看着那些五顏六色的花束,心裏又有些難受。

這兩年來,他錯過了多少個應該和風以池一起過的節日,那是不管多少束花都無法補回的。

如同自虐一般,柏星歸又開始整理今晚找回的記憶。

那些記憶很模糊,也很淩亂,只有跟風以池相關的片段被他硬生生挖出來,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回憶。

即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空缺的地方沒填補上,像是丢失的幾塊碎片。

直到天邊發白,坐在床邊的身影都始終沒動一下。

第二天中午,風以池是被餓醒的。

他掀開沉重的眼皮,還沒看清身處的環境,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好香。

不是食物的香氣,而是濃郁的花香。

他差點以為自己是在一片花海中醒來的,茫然地轉過頭,一眼看見床頭櫃上嬌豔的玫瑰花束,和床邊高大的背影。

“……”

如果不是頭疼得厲害,風以池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夢裏。

他記得昨晚的聚會柏星歸一直沒來,而自己喝多了酒,之後的事就很模糊了。

可昨晚一直沒出現的人,現在為什麽會坐在他床邊?

風以池的記憶還停留在昨晚沒等到柏星歸出現,又想起別人說柏星歸應該是有約會,頓時火氣噌噌往上冒。

昨晚臨時不來連個消息都沒有,今天又帶着玫瑰出現,難道又要說什麽喜歡他的胡話?

他擡手按了按太陽穴,被子下的腿踢了踢坐在床邊的男生,聲音沙啞:“喂,我不跟直男談……”

滾燙的大手抓住他的腳踝,他踢了幾下沒掙脫開,蹙起眉毛,剛要說話又怔住。

柏星歸回過頭來,利落的下颚線緊繃着,一雙眼睛竟是通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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