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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在夏油傑的調節下，神明大人和另外一位僞·神明再次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了下來。

有夏油傑在，兩人溝通就沒有了之前劍拔弩張的感覺。中原中也解釋明白了自己被假冒的事情，塍寺也說清楚了他口中的栽樹不是把那些老樹活着栽回去，而是讓中原中也買點新的小樹苗栽上。

中原中也對此表示接受良好。

對方的目的一旦不是訛錢給自己謀取利益的話，塍寺說自己山主人的話顯然在他那裏，可信度就高了不少。

雖然昨天晚上導致山上的一部分老樹被破壞的罪魁禍首，除了中原中也之外，還有太宰治和那只章魚。但章魚都已經沒了，太宰治也跑了，靠譜的荒神大人也只能承擔起重建山林的責任。

他向塍寺保證自己回去橫濱之後，會盡快采購樹苗，然後安排人過來栽樹。

為了防止對方不相信，中原中也還留下了自己的一張名片。名片上面還寫得挺像模像樣的，橫濱森氏株會總經理中原中也，聯系方式xxxxxxx。

夏油傑盯着中也留下來的名片看了會兒，塍寺就湊過來問他，“怎麽了？你認識他？”

“不是……就是感覺，這個人的名字，還有這個森氏株會，我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樣。”

同一時間，東京某處。

真人看着跑回來的同伴陷入了沉思：“你們的意思是，因為昨天晚上那座山上出現了一個很強的人類，而且那座山一直在排斥你們，所以你們根本就沒靠近？”

兩個被吓回來的咒靈點點頭，它們都還不會說話，但自我意識都很清楚，能夠完整表達出自己心裏的意思。咒靈也不是死腦筋的傻子，昨天晚上那個樣子，怎麽看都不像它們能活着靠近的，當然不會冒着危險給真人幹活。

也多虧了昨晚中原中也的出現，塍寺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附近還有兩只漏網的咒靈，跑來了他的山裏，又趁他不注意跑了出去。

真人随意地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你們都走吧。”

讓這些連話都說不好的咒靈替他辦事，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有這功夫，他還不如自己走一趟。

那兩個咒靈的實力也就勉強夠上了二級，高專那邊的咒術師随便派出個二級的，都能把它們祓除了。真人并不相信他們口中所說的強大的人類，能有多厲害。

東京和京都兩邊的高專交流會快要到了，他們的計劃也快要到了實施的時候，防止節外生枝，前幾天跟他們合作的“夏油傑”還特意和真人強調過，沒事不要瞎出去溜達。

然而真人沒怎麽把他這句話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地出現在了度假村裏。

他才踏進來，在酒店裏和小紅花聯機打游戲的塍寺就感受到了。

夏油傑今天上午說要再去一趟城市裏，給塍寺帶上來了今天的早飯就離開了。習慣了夏油傑的陪伴，塍寺正覺得無趣的時候，沒想到就有樂子親自上門來找了。

他讓小紅花和小海膽留下看家，自己則是換上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直奔真人所在的方位。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從他醒來以後，他這座幾百年都不見得有個客人來的山，這段時間竟然頻頻有不長眼的走進來。先是不知道誰放進來的兩面宿傩的手指，後來是大鬧了一場的中原中也，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咒靈。

塍寺暗中觀察了一會兒，男人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恐怕來往的路人都會很難相信，這是個非我族類的異己。

他看這只咒靈智慧好像挺高的樣子，興許還能夠正常交流。

那倒是正好了。

他正想找把兩面宿傩的手指扔進山裏的罪魁禍首，但能聽懂說話還能聰明到給他卧底調查的咒靈，畢竟是不好找。

這會兒真人的出現，的确是給塍寺瞌睡的時候送了個枕頭。

沒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蹤，塍寺在剛靠近真人的時候就被發現了。聽到不遠處的人形咒靈厲聲的一句“什麽人”，他就走了出來。

“人類？”看見從樹後走出來的塍寺，真人的第一反應是這樣。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不對！”

剛剛踏入這座山的範圍，他就感覺到了某種違和感，還來不及思考這種感覺是什麽，真人就遇見了塍寺。那股違和感也在看見塍寺之後越變越大。

直到現在他才突然意識到，是這座山，還有眼前的這個人……

他居然在恐懼着“一個人類”。

先前那兩只二級咒靈所形容的排斥感，真人終于感受到了。

他如臨大敵：“你是什麽人？！”

“不用這麽警戒我。”塍寺面對未來給自己幹活的工具人，自認為還是挺和煦的，“我只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他說的話倒是挺客氣，只是口吻卻完全聽不出來像是在請人幫忙的樣子。

“幫忙？”真人眯了眯眼睛，直覺告訴他之前他們放進去的宿傩手指沒有起作用，就是和眼前的這個人有關系。他習慣了咒靈之間的直來直往，并不打算和塍寺迂回試探，當即就上手和塍寺打了起來——

“但我可沒打算和你們人類為一伍！”

人形咒靈出手的速度相當的快，然而落在塍寺的眼裏卻和平常沒什麽區別。

身經百戰的神明絲毫沒有把真人的攻擊放在眼裏。事實上在他的眼裏，面前這個已經擁有清醒意識的特級咒靈，其實和那些渾渾噩噩的低級咒靈沒什麽區別。

因為想着還要讓真人給自己調查，塍寺打得有着漫不經心。

而身為他對手的真人這邊，卻是愈發的心驚膽顫。人類那方除了五條悟以外，居然還有這麽強的人？他明明用了全力，招式落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卻好像打在了棉花上面，毫無用處。

塍寺甚至還懶洋洋地出聲刺激：“差不多可以收手了嗎？你打不贏我，如果不想死在這裏的話，我建議你還是乖乖聽我的話，幫了我這個忙比較好。”

“是我大意了。”短暫地和塍寺拉開距離，真人慢慢平複着氣息，“本來以為人類除了五條悟以外，其他根本不為所懼……如果是你的話，之前我們放在這裏的那根宿傩手指，為什麽沒起作用，我就可以理解了。”

他話音剛剛落下，就感覺原本還算輕松和諧的氣氛猛然一滞。

只見對面那個優雅矜貴的男人擡起頭，嘴角噙着一看就是勉強勾出來的笑容，皮笑肉不笑，“你剛剛，說了什麽？”

那根手指是眼前這只人形咒靈扔進他的山裏的？

他這才正眼，上下瞧了兩眼對面的人形咒靈。一頭半長的藍色頭發，身上各處帶着縫合線一樣的傷痕，“行。”塍寺微微一笑，“我記住你了。”

俊美的神明随手撿起來地上的一截枯枝，那昏暗腐朽的樹枝，此刻卻仿佛落了一層冷厲的利光，渾身散發着冰冷危險的氣息。

塍寺在一根枯枝裏注入了自己好不容易恢複了的一點神力。好像承受不住這麽龐大的力量一樣，枯枝一邊抖動着，一邊頻頻落下上面腐朽的樹皮。

在枯枝快要被神力削減沒了之前，塍寺把它投了出去。

那一截僅僅只有二十厘米長的樹枝，被賦予了神跡一樣的力道和速度，嗖的一聲，便直直地沖向了真人所在的位置。

嗡。

好像有劍的轟鳴聲傳來，随後一道足以劈天裂地的劍氣順着塍寺前面的方向，沖破了空氣，在山林裏的地面劃開了一道十厘米寬的細小裂縫。

那道裂縫蜿蜒着朝前，直到枯枝整個都被削沒了之後，這才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樹木。

河流。

花草。

在這一刻，山裏一切的生靈似乎都沉寂了下來。

他們的神明，在發怒。

足足過了十幾秒，如同死寂一樣的空氣才重新變得活躍起來。

樹木重新跟着風的方向嘩啦啦地搖晃起來，河流重新奔湧，花草挺直腰板，再次惬意地迎起陽光。

塍寺走到真人剛剛站着的地方，蹙了蹙眉頭。

啧，許久沒有動彈過，他的身手都生疏了不少，居然讓那個人形咒靈給跑了！

而在塍寺撞見真人的時候，下山去給家裏的神明大人買小點心的夏油傑，也在點心屋遇見了一個奇奇怪怪，自稱認識他的男人。

男人留着一頭沖天的殺馬特發型，眉眼被深色的眼罩覆蓋住，讓人懷疑他到底能不能看清楚眼前的路。不過從他直直地往夏油傑的方向走，一點沒猶豫的動作上來看，他眼睛應該是好的。

“傑！”奇怪的眼罩男一把拽住結完帳要走人的夏油傑，還準确無比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夏油傑回頭，疑惑地看了眼人，這個聲音……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一直出現在他的記憶裏叫着他名字的聲音，和眼前這人的聲音一模一樣。

可這個樣子……

黑發男人忍不住陷入了沉思，雖然記憶裏的人都是模糊不清的，但他隐約能想起來，那個人的發型好像沒有這麽奇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