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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花襯衫幾人知難而退後，唐淳倒沒什麽太大心思繼續玩了。

按照原書進程，這個時候未來商界巨佬柏文宴應該還沒淪落到被人打得半死不活扔在巷子裏的地步……雖然也快了，但唐淳現在還用不着出場。

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麽快碰上對方的“朋友”。

那恐怕離見到主角本人也不遠了。

這麽看來，他是注定擺脫不了和主角牽扯在一起的命運了。

——好在當初果斷做了決定。

既然擺脫不了，那就利益最大化吧。

唐淳垂下眸，點開了手機微博，打算先把池煜的事弄妥。

他翻了下熱搜榜，到目前為止，和池煜有關的熱榜詞條總共上了四個，前三個都是誇他驚為天人的，最後一個和他公司有關。

大概內容是說耀娛對藝人不平等，資源機制不透明之類的。

唐淳遲疑了下。

這樣的微博不太可能無緣無故爬上來。

像池煜這樣剛冒頭的新人，一般不會有什麽歷史黑粉，聽說過他的人恐怕都很少，更遑論一上來就扒到公司內部去的。

那麽多半就是池煜的仇家在暗中做推手了。

小說裏反派總計就那麽幾個，唐淳還是有些印象的，他花錢找人調查了下這條微博的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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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表面上來看，這只是一個為了吸引噱頭的營銷號發布的，但實際上，消息卻是耀娛旗下的藝人——于景透露出去的。

也就是之前搶了池煜名額的人。

小說裏，于景并不知道《最佳表演》這個名額原本就是導演指定給池煜的。

他以為自己是憑手段和寵愛搶來了名額，現在卻又被池煜搶回去，一番心思打了水漂，心裏自然怨恨嫉妒。

他這次傳出耀娛對待藝人不平等的消息，顯然是為了給将來捏造“池煜搶他名額”做鋪墊。

但于景絕對不會知道，唐淳早就看清了這一切。

既然這個名額本該是池煜的，那麽不管于景怎麽說怎麽買熱搜，假的都不可能變得真的，真的也不可能變成假的。

唐淳完全用不着阻止于景的所作所為。

相反，他更想推波助瀾一下。

這件事鬧得越大，對池煜就越有利。

熱度總是炒出來的。

但唐淳懶得再花錢了。

這種反派該做的事，就任由反派去花心思吧。

唐淳放下手機，心安理得地繼續打着高爾夫球，然後回家美美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事件果然發酵了。

不少網友都在推測說的是誰、指的是哪件事，有些網友聯想起池煜的突然走紅，覺得這不是巧合，便徑直跑到池煜微博底下問。

見池煜遲遲沒回複，便逐漸多出“很失望”“搶資源咖滾出內娛”“就知道是資本作怪”這樣的留言。

唐淳看了下熱度。

已經趕超昨天誇池煜寶藏的數據了。

看來時機差不多，是時候出手了。

唐淳垂下眼，捏着手機轉了兩圈。

也不知道池煜現在怎麽樣。

-

池煜并沒有看到那條熱搜。

事實上，他連微博都沒點開看過。

雖然按照公司規定，池煜很早就下載了這個軟件，但他平日裏并不關注這些，微博基本都是經紀人和助理在管……雖然并沒有什麽可打理的。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早早醒來，心情不知為何有些愉悅，或許是因為睡得很好，亦或是昨天得知了唐先生并不是那種變/态狂魔的好消息，總之他給自己下了一碗面條，還加了個煎蛋。

煎蛋是流心的，一口下去溫糯鮮甜，舌尖仿佛都要打滑。

面條味道也剛剛好，空饑的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池煜一邊享用着簡單的美食，一邊欣賞着窗外的天空，期待今天也能像昨天一樣美好。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些冷，是近段時間最低溫度，所以出門前池煜特地套了件厚厚的外套，把清瘦的身形整個裹住。

他打算去超市買條魚，晚上清蒸了吃，就當慶祝自己昨天拿到了《最佳表演》的新人組第一名。

提着魚從超市出來時，天色莫名暗了不少，風也開始肆虐，拍打在臉上宛如刀刮。

池煜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他把臉裹在外套下，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只顧低頭走路。

平日裏就算露出全臉，也不會有人認出他。

但今天，有人卻憑着這雙眼睛擋住了他的路。

池煜腳步頓了下，注意到面前擋路的兩雙鞋，茫然地擡起頭。

是兩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但隐隐透露着戾氣。

池煜這麽多年一直乖巧安分，覺得自己應該沒得罪過什麽人，于是捏緊了塑料袋側身給人讓路。

“你就是池煜？”

然而意料之外的，擋在他面前個子稍高的那位說出了他的名字。

池煜愣了下，禮貌驅使他點了點頭：“是，你們找我有什麽……”

“事”字還沒說出口，一灘粘膩、刺鼻的液體忽然潑到了他身上、臉上乃至頭頂。

被塑料袋包裹着的魚随之落地，撲騰撲騰地跳了幾下。

池煜下意識後退幾步，緊閉着雙眼，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堵住了他的口鼻，像是油漆，刺鼻腥臭，令他産生一陣眩暈窒息。

剛才說話的男人再次開口，充滿嘲諷道：“幹什麽不好非得當演員？仗着臉好看點就想為所欲為？勸你有點自知之明，別在綜藝節目上丢人現眼了。”

池煜睜不開眼，連連往後退，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誰？”男人咧開嘴笑了，和同來的夥計一起諷刺地笑着，“我們是觀衆啊，《最佳表演》的狂熱愛好者。”

池煜沒有反擊的餘地，只顧着詢問：“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麽……”

“無冤無仇？”男人佯裝疑惑，又笑道：“你知道你的演技有多差嗎？出現在這個節目簡直玷污了我們的眼睛，難怪這麽多年都是個糊筆。真的沒人跟你說過你不适合當什麽演員嗎？看這體型樣貌，脫了衣服趴在男人底下說不定還能多掙點。”

“聽哥一句勸，趕緊自覺退出最佳表演這檔節目，省得哥看了嫌惡心飯都吃不下。”

“像你這種走後門進去的，肯定要麽是賣給了這個節目的導演，或者是背後有金主爸爸，才能靠這麽辣眼睛的演技拿第一吧？”

“下次再看見你上臺，就不是潑油漆這麽簡單了！”

他們放完狠話，便匆匆離去，沒有留下任何讓池煜看清他們的機會。

池煜茫然地站在原地，只覺得有些無措。

他能想象到此刻他身上一定沾滿了惡心的油漆，滑稽地站在街道中央，被路過的人們嗤笑。

就像于景曾經嘲笑他那樣。

他們說自己是《最佳表演》這檔節目的狂熱粉絲。

雖然池煜也不大相信，但他之前也不是沒看過此類消息傳聞，可能性低并不代表毫無可能。

或許他們真的只是不喜歡他。

不喜歡他的表演。

那種自我懷疑的挫敗感再次湧上心頭。

池煜頹落地低着頭，任由這種情緒扭曲他的心神。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不是麽。

只是螢火蟲散發出來的微弱又短暫的光芒而已，并不是什麽希望。

就像這條掉在地面上瀕死的魚，最多也就只能撲騰兩下罷了。

他一直都是失敗的代名詞。

池煜自嘲似的笑了笑。

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卻忽然出現在他視線中。

池煜稍稍擡頭，在模糊的視野裏看清了來人的輪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種若隐若現的效應，他覺得唐淳的模樣好像又比上次見面時好看了幾分。

他愣了愣，剛要張嘴說什麽，就被一條藏藍色手帕遮住了雙眼。

緊接着，便聽見唐淳的聲音。

“自己擦一下。”

透過手帕按在額頭上的力道忽地消失，池煜慌忙接住，遲疑片刻後，才動作緩慢地擦了起來。

唐淳并沒有耐心看他擦完，轉身随意坐在路邊稍高一點的臺階上，掏出一根煙，點燃，然後懶懶散散地含在嘴裏。

池煜看着他做完這一系列流暢的動作，擦臉擦得更慢了。

很奇怪。

池煜并不喜歡抽煙的人。

他總覺得這東西害人害己，只有素質低下的人才會抽這個。

可除了那次在酒店為了救他，唐淳并沒有在任何室內或者人多的場合抽過。

像這樣空曠的街邊，似乎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害己，卻并不算害人。

池煜抿了下唇，目光再一次被唐淳白皙的脖頸吸引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習慣被勒住，唐淳好像總是喜歡穿低領的內搭。

這樣很容易在無意間露出微微凸起的鎖骨。

池煜下意識按了下自己鎖骨的位置。

有點癢。

或許這個部位很敏感。

池煜有些不着邊際地想着。

半根煙抽完，唐淳見池煜臉差不多擦幹淨了，才緩緩說出下一句話。

“不是什麽觀衆。”他解釋說，“是你們公司那個于景派過來的，你什麽也沒有做錯，是他們有問題。”

他起初看到那幾條不太好的微博時，還在思考池煜會在哪。

結果忽然就想起小說這段劇情，池煜被人潑了紅色油漆的事。

具體地點唐淳沒太記住，但應該離池煜家不遠，于是開車到這邊晃悠了兩圈，打算碰碰運氣。

小說裏，這件事給池煜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一度差點讓他又摔回谷底。

畢竟在此之前，實在有太多的人否定他。

經常自我懷疑的人，在受到惡意攻擊的時候，第一反應總是慣性自卑。

為了防止池煜陷入低迷，浪費時間，唐淳覺得多少還是要過來開導一下。

沒成想真碰上了。

他擡頭瞥了眼池煜，發現對方正愣怔地盯着他看。

雖然池煜起初也不信這兩個人會是單純來洩憤的觀衆，但在那些惡劣的詛咒和挖苦下，他還是忍不住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甚至又一次下意識想要否定自己。

是唐淳忽然出現，萬分肯定地告訴他，這些人不是觀衆，被潑油漆被辱罵不是他的問題。

他什麽也沒有做錯。

這讓池煜有了源源不斷的底氣。

而不可否認的是，他需要這樣的底氣。

就好像一直被懷疑的人，忽然有了堅定不移信任他支持他的朋友一樣。

這種感覺是無與倫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