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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于景的陰謀并沒有得逞。

就連受他蠱惑、故意放池煜鴿子的胡文斌，都出了事。

有人挖出了《最佳表演》第一期錄制時，胡文斌的具體行程安排，要麽出現在某某高檔夜總會，要麽參加誰誰誰的酒席宴會，總之根本沒去過醫院。

連待在家裏的時間都很少。

網友紛紛斥責胡文斌不僅打壓新人，還敢當衆撒謊，路人緣掉了一大截，為數不多的粉絲量也逐漸減少。

胡文斌的經紀人氣的要死，這麽多年從沒對胡文斌大聲說過話，當天晚上指着鼻子罵到了半夜。

胡文斌本人也不好受。

他雖然習慣了自欺欺人，卻也清楚之前能拿到影帝全靠導演加持，近幾年播的電影口碑票房一個比一個難看，這種情況下，本就已經沒多少導演願意給他遞本子。

現在這件事翻了車，恐怕以後都沒人找他演了。

被經紀人罵完，他獨自坐在家裏抽煙，沒多久就接到于景的電話。

“幹爹……”

胡文斌本就煩悶，聽出了于景這個罪魁禍首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當即罵道：“滾，別叫我幹爹，老子沒你這種幹兒子，有多遠滾多遠！”

“嘟”地一聲。

胡文斌粗暴地挂斷了于景的電話。

于景聽着手機裏持續的嘟嘟聲，手指的力道不斷加大，幾乎要将手機屏幕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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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恨了。

太可恨了！

憑什麽所有的好事都被池煜碰上？！

新人組第一名應該是他的！

評委的誇獎應該是他的！

這麽多粉絲也都應該漲給他！！

這些榮譽、歡呼、掌聲和曝光，原本都應該是他于景的！

就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憑什麽能擁有這些？！

于景雙眼變得通紅，憤怒和嫉妒幾乎要把他吞噬。

幹爹已經丢棄他了，如果再這麽繼續下去，遠哥，張總，現在跟他同一戰線的所有人，都會丢棄他。

他不能坐以待斃。

絕對不能！

-

一直關注着輿論的莫遠這個時候也不好受。

張總現在早就和他不是一條心了，他即便想去勸說張總撤銷那條微博，恐怕也沒用。

現在最為難的是，不知道池煜會不會記恨他？

于是第二天，莫遠就專門讓池煜回了公司一趟。

他坐在辦公椅上，和池煜面對面僵持着。

過了好一會兒，莫遠才硬着頭皮打破了僵持。

“小煜啊，雖然你現在忙着錄制《最佳表演》，但公司這邊也不能完全不來吧，我記得以前你可不是這樣。”

以前？

以前池煜确實經常會來公司打卡訓練，即便每天都有事要忙，即便偶爾要去很遠的地方跑戲，他能來都會來一趟。

但現在，池煜認清了許多人的真面目，也知道什麽人該在乎什麽人不該在乎，所以有些面，也就不必多見了。

他抿了抿唇，回應道：“你以前也不是這樣。”

聽到這樣充滿諷刺的反駁，莫遠愣了下，臉上虛假的笑意也變得格外僵硬。

“我叫你來，不是想和你說這些舊事。”莫遠知道打情懷牌沒用，便轉換了思路，“你是我們公司的藝人，上這個節目博得了這麽多曝光和關注，我作為你的經紀人，也是衷心替你高興。”

他頓了頓，手指放在桌上交疊，繼續說道：“只不過你應該明白，這個機會是公司給你的，資料也是我提前幫你準備好的，以後無論走到什麽地步，都希望你不要忘記這一點。”

池煜看着他，眼中的冷意越來越明顯。

這番話實在太可笑了。

但池煜此刻笑不出來，他看着莫遠，語氣像灌了冰塊一樣寒冷：

“是導演選中了我，才給了耀娛一個名額，那些資料原本是你給于景準備的，這些，我确實不會忘記。”

莫遠微怔：“你……”

“莫先生，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池煜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餘地，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這一次，他沒再謹小慎微地替莫遠合上門。

被噎得話都說不出來的莫遠，臉色飛快地黑了下去。

于景說得對。

池煜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好控制好拿捏的廢物了。

他必須得做點什麽。

否則場面就不好把控了。

-

從辦公室出來，池煜頭一次覺得身心舒暢。

他深吸了口氣，目光透過落地窗注意到馬路對面的玩偶店。

櫥窗裏，一個金元寶玩偶放在并不顯眼的位置上，但池煜卻一眼看中了它。

他好像隐約記得，唐先生很喜歡金子。

第一次見面時，唐先生脖頸上就帶着一條兩指粗的大金鏈子。

雖然那時池煜留下了不怎麽樣的印象，但現在他擁有的一切，都要歸功于唐先生。

他不應該戴着有色眼鏡看人。

或許他應該向唐先生賠禮道歉。

等《最佳表演》第一筆片酬打過來，他一定要買個真的金元寶送給唐先生。

池煜還處于神游當中，身後忽然傳來莫遠的聲音。

莫遠追了出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是那種令人不悅的高興，“小池啊，你剛剛走得太快了，有件事我都忘記告訴通知你一聲了。”

池煜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他還是轉過身：“什麽事？”

莫遠笑了笑，像是很久以前第一次為他接到廣告那樣的語氣，“你看你參加《最佳表演》這麽成功，說明你很适合走綜藝這條路，我呢，作為經紀人，當然不能浪費你的天賦，我給你接了個節目，下周就開始錄制，預計《最佳表演》還沒播完，這個節目就可以上線了。”

給他接了個節目？

如果換個人這麽說，池煜也許會感謝他的好意。

但莫遠絕不會這麽善心。

“什麽節目？”

池煜直截了當地問道。

莫遠倒也沒有隐瞞，同樣直白地回答道：“《全民追擊》。”

“……”

池煜沒有回話，但逐漸加重的呼吸聲已經表露了他的怒意。

如果《全民追擊》還要繼續錄制的話，到現在應該是第八季了。

很多節目前幾季的時候都還不錯，尤其是這類戶外綜藝，都會因為格外新穎和刺激的模式備受歡迎，但也許是過多重複元素的疊加，這種綜藝往往超過三季就會聽到觀衆喊膩的聲音。

所以到現在，第八季可以說是狗看都覺得嫌的地步了。

更關鍵的點是，《全民追擊》這檔節目不僅僅是普通的戶外綜藝，它要求嘉賓具備極強的抗壓能力，因為節目組安排的項目幾乎清一色都是極限運動，累死人不說，風險還很大。

池煜之所以清楚這些，就是因為上一季的時候這檔節目邀請過他，但當時莫遠還是為他考慮的，知道他身體向來虛弱，征求過他的意見後就推掉了。

沒想到現在卻直接替他接下了這個節目。

真是可笑至極。

看着池煜的神情仿佛墜入冰窖，莫遠嘴角的笑意愈發濃郁。

怎麽說他現在還是池煜的經紀人，盡管池煜現在熱度高漲，只要當時簽約的合同還在，池煜就休想擺脫他的掌控。

他擡起下巴，目光仿佛充滿了憐憫，說出的話看似關心實則字字誅心，“小池啊，你放心，我和導演提前打好招呼了，他一定會好好關照你的，這個節目也就看起來危險，實際上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池煜抿緊了唇，看着莫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從未想過他曾經那麽敬重、那麽信任的人，有朝一日會拿着他求他簽約的經紀人身份，謀劃着怎麽毀掉他。

原來看清一個人是這種滋味。

池煜并不覺得心痛，只是全身上下都在發寒，是那種刺骨的寒冷。

“你也別着急，這節目還要求嘉賓自帶搭檔，我肯定會為你找個不錯的人選。”莫遠佯裝思考了一下，接着問道：“你覺得大葛怎麽樣？前陣子他不是還找你‘切磋’過嗎？以他的身體情況，應該可以保護你吧？”

聞言，池煜瞳孔驟縮。

莫遠口中的‘切磋’，其實是指兩個月前大葛差點壓斷他腿的事。

大葛是公司新簽的藝人，雖然外貌條件一般，但由于看着憨厚，身體壯實，偶爾也會被收到一些低俗綜藝的邀請，不過大多都是用他跟其他藝人做對照，或是被其他藝人當做笑料，增加節目趣味。

當初池煜并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上，直到兩個月前，大葛一時興起跑去訓練室說要學舞。

他剛踹開門，就看見池煜在壓腿準備訓練。

大葛記得池煜非常擅長跳舞，便強迫池煜教他。

可池煜學的舞偏柔性靈活，大葛這樣的體型根本學不了。

幾番推辭對方仍然不依不饒，池煜作勢要走，結果被大葛一把抓住，嘴上說着幫他壓腿，實則是粗暴地按住他的大腿用力壓下去。

盡管池煜一直保持訓練，身體柔韌度高，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

彼時的疼痛仿佛撕裂了時空，池煜眼中的恐懼怎麽也掩蓋不住。

如果讓大葛跟他一起參加這檔極限綜藝……

池煜幾乎不敢想象。

可他不能反抗，他當初簽的合約還在莫遠手裏，只要莫遠一天不放過他，他就一天沒有好日子過。

莫遠得意的聲音還在持續，“沒有意見的話，我現在就去找大葛……”

池煜痛苦地閉上眼。

“怎麽沒有意見。”

然而就在這個時刻，一道聲音忽然橫空插入。

莫遠向來不喜歡說話說到一半被人打斷，不悅地轉過視線看去，認清聲音的主人後，眼神變得頗有意味，他客客氣氣道：“唐先生，好久不……”

“我們意見大得很。”唐淳将手搭在池煜肩上，頭靠近過來，帶着一絲痞色笑道：“誰跟你說這節目讓大葛陪他去了？”

池煜恍然睜開眼，有些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去。

其實剛才唐淳說話的時候，池煜就意識到他應該離得很近。

但微微轉頭看的時候，心底還是忍不住被驚了一瞬。

只看了一眼，池煜便注意到他的長而卷翹的睫毛，腦袋轉回去的時候，還一直回憶着唐淳撲閃眼睫的畫面。

以前只覺得唐先生的嘴唇笑起來很好看。

原來眼睛也生得這麽美。

他全然沒意識到現在不是思緒亂飛的時候。

因為下一秒莫遠的臉色就臭了不少，“唐先生，這是我們公司內部的安排，還希望你……”

“我又不是外人。”唐淳再一次無所顧忌地打斷他的話，聳了聳肩道：“不好意思，可能張總還沒告訴你們，我現在是耀娛最大的股東。”

莫遠驚訝地睜大雙眼，“你……”

沒等他“你”出個什麽東西，唐淳先接下話道：“對啊，就是我，在你面前，我有絕對話語權。”

即——無論你說什麽，在我眼裏都是屁話。

說完唐淳就笑了，可能是這句話過于張揚，連帶着他嘴角的梨渦都顯得格外肆意嚣張。

池煜再次轉頭看他。

誰知唐淳只是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背，語氣輕松道：

“我說了吧，你謝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