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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原以為自己的野心已經夠大了, 沒想到唐淳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野心家。

柏文宴看着唐淳說不出話來。

別說做了。

他就是想也不敢這麽想。

可這話從唐淳嘴裏說出來，似乎又顯得格外有可信度，仿佛他确實這個能力做到一樣。

這樣的下意識認知, 柏文宴都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養成的。

“不過你說的方案确實可行, 先這麽做吧。”

唐淳擡了下杆，沒再多說。

接下來該怎麽做, 柏文宴估計心裏有數。

根據股東變更情況和盧江所在部門這兩個信息，就足夠摸清盧江準備最先下手的對象是哪些。

公司內部股東大多傾向不同, 主要負責的板塊也因此有所差異，盧江現在身處地産工程，他能最方便接觸到的股東, 自然也就是手握工程項目股份的那幾位。

所以柏文宴接下來該着重關注哪些人, 也就顯而易見了。

－

顏蕊很快和耀娛簽下合同, 以池煜新經紀人的身份進入公司。

莫遠一開始并不知情, 原本還在盤算給池煜挑最爛的劇本, 接到通知的時候，顏蕊已經被安置在公司的獨立辦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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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憤憤不已，但對這個決定也毫無辦法。

如果早一點讓他知道池煜在找新的經紀人，他一定會想辦法阻撓，可偏偏這件事被瞞得滴水不漏, 到了現在早已沒有回轉的餘地。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池煜地位不斷上升, 而顏蕊也因此逐漸受到重視。

《最佳表演》最後一期錄制正式結束那天，顏蕊也差不多把所有待接劇本篩選完最後一遍。

她把這些劇本的各方面優勢一一列舉了出來，比方說導演知名、制作團隊靠譜、亦或是角色人設讨喜等等, 整理成冊, 以圖文方式發了個PDF文檔給池煜，然後又把劇本已改編版的具體內容打印出來, 訂好後也一并給了池煜。

最終确定下來的劇本，是由臨方影視拍板的現代懸疑電影《路燈》，制作團隊精良，劇本改編自著名IP，經過國內頂尖編劇和原著作者的多番打磨，目前已經十分完美，遞過來的角色也幾乎是為池煜量身打造，既符合他的外觀形象，在劇中的作用和戲份又足夠讨喜和吸引觀衆，話題度恐怕是最高的。

池煜拿給唐淳看的時候，唐淳也覺得最合适不過。

兩人簡單商讨過後，就把結果上報給了張總。

張總完全不懂這些，只是過了個目，一再确認池煜是自願後，就直接批了同意。

——自從他上任之後，所有需要簽訂的合同基本都親自過目，莫遠之前給池煜的那份天價違約金合同，也不知道他是想了什麽辦法，能通過總裁辦公室和審計那一關，到現在為止張總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好在一直沒出什麽問題，他也只能先放在一邊。

至于莫遠……倘若他不犯什麽事，倒也不急着處置，畢竟莫遠手底下有好幾個藝人，也不能完全不管，還需要花點時間為他們一一想好退路。

整個流程走得很快，準備進組前一天，池煜親自來了趟唐淳家。

他按響別墅外的門鈴。

大約五分鐘後，來迎接他的是柏文宴。

和往常看到的形象完全不一樣，柏文宴這次沒戴墨鏡和口罩，穿着粉嫩嫩的美羊羊圍裙，手裏戴着橡膠手套，像極了家庭保姆，身首幾乎割裂。

雖然過來之前，唐淳已經和他說明了情況，但親眼見到柏文宴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面前時，池煜還是忍不住暗地裏吃驚。

要不是那張一如既往冷得像冰塊的臉，池煜恐怕根本無法确認這是柏文宴。

兩人均保持着沉默站在門口。

柏文宴抿着唇上下打量了一下，池煜穿得很幹淨很簡單，幾乎是一絲不茍的程度，衣服上連過多的褶皺都沒有。

換作別人，也許會覺得池煜細心溫和。

但在柏文宴眼裏，只覺得這個人有強迫症。

可偏偏有人喜歡這個強迫症。

停頓兩秒，柏文宴最終開了口，“進來吧。”

雖然是讓他進去，但池煜聽着卻有些輕微的不舒服。

具體是哪裏有問題又說不上來。

大概是覺得柏文宴說這幾個字時語氣裏充滿了主權意識。

對唐淳家的主權意識。

不過池煜此刻沒空多想，他急着見唐淳，也急着把手裏的東西送給唐淳。

從鐵門一路走到別墅內，就看見唐淳正穿着寬松慵懶的睡衣窩在沙發上，懷裏抱着娃娃，因為手長腳長，四肢都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膚，頂着惺忪的睡眼朝他打了個哈欠。

“找我有什麽事？”

唐淳話音剛落下，身後柏文宴就冷笑了一聲，然後踩着地板進了廚房。

客廳很快回響起嘩啦啦的水聲，就差把柏文宴倭着臉躬着腰的洗碗背影描繪在兩人眼前。

池煜抿了抿唇，站在唐淳身前，拿出一個精致的方盒。

唐淳：“……”

不知道為什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他時刻盯着池煜膝蓋，大腦飛速旋轉的時候，池煜往前走了一小步，然後擡手覆在方盒上。

修長幹淨的手指輕輕用力，将蓋子掀開。

一個金燦燦的元寶露出頭來。

元寶。

金的。

唐淳松了口氣的瞬間又忍不住提了口氣。

“……你送我的？”

聽着這懷疑的口吻，池煜萬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嗯。”

之前說過要送。

片酬一拿到手，池煜就徑直去店裏把這個買了下來，只不過一直沒找到機會親手送給唐淳。

今天再不送的話，恐怕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了。

唐淳微微伸了伸手，池煜便主動把東西拿出來放在他手上。

有點沉。

看來是實心的金子。

唐淳收回手，拎着金元寶仔細看了一圈。

東西是個好東西。

就是沒見過誰送禮送這麽實在的。

“好看，收了。”

唐淳利索把東西塞進懷裏，又重新擡頭看向池煜，“明天是不是就要進組了？”

池煜點點頭，目光注意到他後頸的弧度，低頭猶豫片刻，轉身坐在了另一邊的沙發上。

唐淳仰着的脖子得以擺正。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嗯。”池煜頓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東西。”

這麽些年，他沒怎麽買過衣服，也就是這段時間接了點代言，合作商寄了一些，換洗的衣服才多了幾件。

“明天幾點？”

池煜擡頭，沒明白他為什麽問這話，但還是如實回答，“十點左右，要進行開機儀式。”

正常拍攝流程差不多是這樣。

不過進組并不代表自由受限，按理來說池煜只要拍完他當天的戲份，就可以随時離開，不過他對待演戲向來認真嚴謹，能不分心就不分心，所以大概率也會自我限制。

這也就意味着，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大概率都不會再見到面。

怎麽說呢。

唐淳只覺得輕松了許多。

不用一個腦袋掰成兩半了，空出來的時間還可以拿來重新裝修一下這棟別墅，到時電影上映，票房大賣，耀娛股值大漲，他就可以坐着進錢了。

這樣美好的日子仿佛越來越近。

唐淳勾了勾唇角，說了句：“行。”

他剛說完，就看見柏文宴黑着一張臉出現在廚房門口，直直盯着他。

他不知道柏文宴此刻氣得想咬人，當然，他也懶得關心柏文宴什麽想法，只是無所謂地忽視掉那道目光，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地說道：“碗洗完了就去拖地，今天一堆活等着你呢。”

柏文宴：“……”

昨天放他出門蹲人去了，沒在家裏幹活，今天多堆了點，很合理。

唐淳如是想。

池煜看了看柏文宴，又看了看唐淳，心底忍不住浮出許多疑惑。

譬如柏文宴為什麽如此順從唐淳的話，又譬如柏文宴看向唐淳的目光，為什麽似乎永遠暗含着什麽。

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而且愈發濃郁。

不過池煜眼下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去想這些，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只是無端猜測，更何況他答應了唐淳，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也不能說。

這樣想着，池煜并沒有待太久。

離開的時候柏文宴甚至都想開車送他走。

－

第二天早晨，顏蕊和池煜一起來到拍攝主場，按照傳統給導演副導演以及大部分工作人員都送了一份禮。

不是通俗的紅包和煙酒，而是秋冬必備的手套和耳罩，牌子是知名的，材質舒适，價格不比煙酒便宜。

大部分人還是第一次見送這些的，煙酒見多了，有時候收到這種禮倒也算驚喜，畢竟确實貼心，高高興興收下了。

把人送到這裏，顏蕊還要回去繼續工作，她正準備囑咐點什麽，一轉頭發現池煜盯着遠處一動不動。

這部電影主要戲份都是現代戲，場地也是現代街景和房屋。

今天的主場就是在其中一位主角的家裏，因為是樓房，還會拍到外景，所以劇組直接包了一整棟樓和這一小段街道，街道前後各只有一個出入口。

池煜盯着的地方，就是街道最前面的那個通行口。

顏蕊循着他的視線看去，結果也沒看出來有什麽問題。

正疑惑想問一句，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幾乎要響徹這條街道的鳴笛。

只見一輛黑車緩緩駛了過來，最終停在池煜面前。

車裏的人搖下車窗，伸出一束向日葵，徑直扔到池煜懷裏。

緊接着，便看見唐淳那張蠱惑衆生的臉蛋從車窗冒出，他用熟悉的腔調和語氣，漫不經心地說了句真摯的祝福：

“祝你成功。”

沒有人知道池煜此刻的心情有多複雜。

他低頭俯視着唐淳，只覺得四周所有都化為虛幻，眼裏只剩下唐淳。

一瞬間所有難以言說的情緒全部湧上心頭，內心深處的不舍也終于崩潰瓦解。

他的心跳，在這一刻仿佛只為唐淳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