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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徐助理并不是冒失唐突的助理。

也極少有過沖動之下的行為和舉動。

那他, 這是上演的哪一出?

時舒因此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他果然沒能敢直視她的眼睛。

他在心虛。

時舒沒伸手接,也沒回應他的話。

就這樣,任由他這麽舉着衣服。

空氣中的氛圍開始變得僵硬, 連張駱也合時宜地閉上了嘴, 佯裝在尋找妝造工具。

他明明是一個優秀的妝造師。

又怎麽會任由工具散在四處。

局面就這樣僵持着。

直到,張駱找到了本就不需要找的所有妝造工具。

他從圓形升降椅上,騰一下站起來。

“我受不了。”他走過去打開了暖氣,自言自語:“長榆是比瀾城的氣溫, 要低上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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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住的氣氛被一語打破。

像春日雷驚醒了睡夢裏的人。

時舒注意到徐欥舉着她西裝的一雙手,手指的關節一節節變紅,手指是白的, 但關節是粉色的。

他的手指特別修長, 尤其是食指和中指更甚。

養眼的一雙美手。

無端讓人消了三分無名火。

時舒的思緒飄忽。

她恍惚間想起, 第一次見面時, 他也是這樣, 雙手捧着衣服:“您若是不嫌棄的話,請您先将就着穿。”

他那時雙手捧着的還是他自己的衣服。

他那時, 哪裏敢像現在這般跟她說話?

“不用了。”

兩人同時一愣。

并不知曉, 她拒絕的是誰。

直到——

時舒一只手搭在了黑色的面料上。

手心有指尖擦過,光滑柔軟的觸感,手上一輕。

徐欥不敢多想,懵懵擡眼,卻已然看見時舒穿上了外套, 纖薄的直肩撐開線條流利的黑色西裝。

“我穿件衣服就好。”

她拒絕的是春天的暖氣。

徐欥又默默回到自己被安排的座位上。

充當一棵無聞的樹,繼續喝茶。

警報解除。

張駱也松了口氣, 關掉暖氣。

是啊,神經病才會打算在春天開暖氣。

張駱先給時舒化妝, 做發型。

因為時舒的發量豐厚,長度也合适。

張駱沒打算用假發做造型,他一邊弄着她的頭發,一邊繼續剛才的話題說:

“你年會上的妝造也就一般水平,夏章桃她只不過是一個網紅,算不上專業的妝造師。”

“當然了,你長得漂亮,再優秀的化妝水平,也不過只是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她技術是平庸了一些,但好歹瑕不掩瑜。”

“何況你年會時佩戴的那串翡翠手持有點意思,冰種紅翡,通透起光,是那晚你妝造中的點睛之筆,只有冰透無瑕的玉石才能将你清冷的淡漠氣質襯托無餘。”

想起網上的熱搜,他揚起化妝刷,手一僵。

偏過腦袋投過去徐欥那邊視線,像是心中有了答案,卻還不死心地求證:“不會就是他送的吧?”

時舒卻很大方地承認:“嗯,是徐助理送的。”

張駱收回視線,語氣意味不明:“他品味還不錯。”

“比網紅夏章桃勝出不少。”

……

“怎麽不喝茶?”

給時舒化妝的空隙,張駱潦草地在徐欥腦袋上抹幾下,仍厚此薄彼得過分:“我給你重新泡一杯?”

“不用了。”

“喝你泡的茶”,時舒如實評分,“不如喝白開水。”

聽到這兒,徐欥忍不住彎了下唇。

他總算也沒在茶水上,厚此薄彼。

“不會吧。”張駱解釋說,這是為了招待時舒,他特意托人買的茶葉:“一萬塊錢一斤呢。”

他發現了徐欥嘴角一抿而過的痕跡,落在徐欥發型上的動作更潦草了:“喂,助理。你是在嘲笑我嗎?”

“她含着金湯匙出生,你一個助理,難道還能品出這茶的好壞?”

明前龍井,清明前西湖産地核心産區,陸洲東的獅峰龍井茶,量少為稀,年産不過三萬斤。

可惜,這茶葉甘甜卻不鮮,香味中夾雜着因保存不當導致的淡淡的陳味,葉片沉悶,茶湯舊黃,是去年的陳茶。

既然他問了。

徐欥便說:“張老師應該被騙了。”

和他們這些情操高雅的職場金領不同。

張駱的确不懂茶。

他也沒時間品茶,窮困潦倒的時候,五塊錢一朵的金絲菊也是珍品,泡一朵能喝上三天。

他“惱羞”地朝着時舒說:“你助理笑話我,你管不管的啊?”

“他在教你生活常識,你下次長點腦子。”時舒:“別總是被人騙。”

被揭了短,張駱摸摸鼻子。

選擇了閉嘴。

造型做好了,他開始專心化妝。

妝化完了。

張駱低聲嘟哝一聲:“你真美。

時舒一個冷眼掃過去。

張駱跳起來離她一步遠,識趣地斂神收色,從首飾盒裏取出來一條細細長長的,以金鏈子做底鏈的挂鏈給她佩戴上。

挂鏈以綠色的孔雀石為鏈眼,兩顆鏈眼一高一低,一左一右,結合了黃金、珍珠、和田玉籽料、貓眼石等題材元素編制焊連而成。

張駱抽走她肩上披着的西裝,優越的肩頸線條重新展示出來:“看看,還滿意嗎?”

時舒看一眼鏡子裏的自己。

客觀來說,張駱的水平的确是在好友之上。

她道一聲:“可以,謝謝。”

“你跟我道什麽謝啊。”張駱摸一下鼻子:“要不是你,我哪兒能在這種地方,擁有這麽一間工作室?”

“沒有你的幫扶,也就沒有我今天的成就。”

他掃了眼徐欥,像是故意說給他聽:“你對我的好……”

他手握着拳,敲敲心口的位置:“我刻在心上,永遠不敢忘。”

-

車子開往馮彤的私人會所。

這場邀請函上說的是小型學術交流活動。

但又将地點設置在私人會所這樣的地方,不過就是場拓寬人脈的酒會罷了。

時舒是應外公的囑咐,來見這個私人會所的所有者馮彤,順便來參加由馮彤組織的這個小型酒會。

因此——

也就有了她剛才去做妝造的一幕。

她的本意是簡單就可以。

精心設計的妝造,是張駱的個人行為。

似乎每一個妝造師,都不允許他的作品出現随意和潦草二字。

一路上,徐欥像往常一樣保持着沉默。

但時舒直覺就是覺得他今天過于沉默了。

坐在後排座位上,時舒從汽車後視鏡裏看着副駕駛室上坐着的人,改變其實不算大。

和平常一樣的西裝西褲。

發型做了一些改變。

帥還是帥的,欣賞也是值得欣賞的。

不過……

和她精心設計過的妝造相比,徐助理這妝造做得實在潦草,并不像張駱的真實水平。

張駱那家夥。

是天生對比他長得好看的男人有敵意嗎?

時舒因此猜測——

徐助理大概是因為妝造做得潦草,才覺得郁悶。

她于是問:“怎麽,你對妝造不滿意?”

他要是對妝造不滿意,再換一家做就是。

無非就是晚到一會兒。

“我沒有不滿意。”被點名的人,端坐在副駕上,也看向後視鏡,視線在後視鏡中碰撞,徐欥垂了眼睫:“我沒有什麽想法,您看着順眼就好。”

“嗯。”時舒點頭:“怎麽心不在焉的?”

她如果不問的話,他也不會主動開口說。

既然她問他了……

徐欥回答:“我能冒昧地問您個問題嗎?”

他自己都覺得冒昧的問題。

“你覺得呢?”時舒拒絕:“不能。”

“不可以。”

被拒絕的徐欥,唇線微抿:“……”

他如玻璃一般透澈的眼神,轉瞬即逝的哀怨。

他好像更郁悶了?

時舒讀取到他無聲的情緒,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是從他讓她穿一件外套開始,他的情t緒就有一些異常。

雖然他沒有直接表現出來,他呈現給她的,仍是很穩定的情緒外在表現。但奇怪的是,她就是感受到了,他的乖巧之下,似乎也有一絲脆弱和易碎。

拿他沒轍。

她因此說:“問。”

“張駱老師。”徐欥并不推辭,坦白來說,他的确很想問明白,但他道得委婉:“他于您而言,是很特別的存在嗎?”

原來如此。

身為助理,他操了助理該操的心。

“啊。”

時舒點頭,掃一眼前排駕駛位上的司機小孟。

司機有身為司機的自覺,不該聽的不偷聽,即使聽見了也會裝作沒有聽見。

時舒又重新将視線落在徐欥的新發型上,如此潦草的發型,他倒也能駕馭。她對他的新發型起了點兒興致,明知故問:“徐助理說的特別,是指哪種特別?”

是他說得太委婉了嗎?

時總好像聽不懂。

她是真聽不懂,還是在裝糊塗,不想回答他?

那他應該到此為止嗎?

徐欥為難着,時舒從後視鏡中看着他細微變化着的表情。原來,他糾結的時候,也會皺眉頭。

他糾結了一會兒,眉心那微不可察的皺褶舒展開。

他有答案了。

時舒正好奇他究竟糾結出什麽結果來了?

就聽到車內不重不輕的一聲疑問句擲下:“張駱老師,是您喜歡的人嗎?”

糾結半天,他選擇了打直球。

司機的車開得平穩。

前方會車,司機向右打了方向,時舒輕“嗤”一聲:“嗯,喜歡啊。”

他似乎是打定主意,既然問了,那就追問到底:“是有可能會發展成為男女朋友關系的那種喜歡嗎?”

“怎麽?”時舒:“你有意見?”

他似乎問得多了,越過了邊界線,才把她問惱了,不耐煩了,徐欥決定就此打住。

他一個助理,他哪裏敢有什麽意見?

他就是問問。

徐欥搖頭:“我沒有意見。”

他甚至還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了一下。

他老老實實解釋說,身為助理,他想要了解她的感情狀态,是因為他想要根據時總對對方的喜歡程度來确定他對對方的态度。

“是麽?”

“是。”

所以,他才會這樣追問的。

“希望您不要計較我的唐突。”

他話是這麽說着,可時舒倒也沒發覺他語氣中有幾分惶然,他從前吸引她的特質,有一條也是因為他身上這點兒不卑不亢。

他有禮貌、乖巧,細致落于實處,将人照顧得很好,卻始終是不卑不亢的。

時舒嗤笑一聲。

時舒手摸進西裝外套的口袋,意外摸到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她剝開糖紙,咬進嘴裏,咯嘣咯嘣地嚼得粉碎:“逗你的,沒懷疑你的動機。”

這個話題到這兒就打住了。

盡管徐欥仍有些困擾,他并沒有能夠有效獲取到,時總對張駱究竟是什麽心意。

但他還是識趣地選擇了放棄追問。

-

車輛停在馮彤的私人會所門口。

到了目的地,就該下車了。

于是——

徐欥壓在左側的手,拇指按一下卡扣。

安全帶的插片自動彈出,綁在身上的安全帶卻沒有“嗖”地一聲縮回洞裏去。他抓着安全帶的一端,慢慢地松手,直到安全帶完全縮回洞裏去。

他的确不是莽撞的性格。

徐欥擡手推門,正準備下車繞到後排座位去為時舒開門,而那聲按動卡扣的聲音,卻像是擰動某處記憶閥門的開關。

時舒突然開口,說:“認識張駱是在英國。”

徐欥很快反應過來,她是打算要回答他,他沒能敢再追問下去的,他的疑慮,她的答案。

那年時舒還處在讀本科的階段,五年的留學生活已經算是在異國他鄉紮了根。

某日,她應邀參加一場小型的和氫能源相關的學術交流會議,遇到了坐在報告廳外面的臺階上的張駱。

“他穿得很不好。”

記憶遙遠,時舒努力回憶着,頭發亂糟糟,坐在那兒一直盯着她手裏的咖啡,用一種虎視眈眈的表情。

她就給他買了一杯。

“他嘗了一口,說……”時舒笑了下,繼續道:“這輩子沒喝過這麽難喝的東西。”

他說他叫張駱,來英國是尋親的。

尋親未果,語言不通,還弄丢了行李箱和錢包。

她于是問他,他都淪落到街頭乞讨了,他有什麽資格嫌棄她的咖啡難喝?她又問他,為什麽他十六歲,讀高中的年紀,卻連一句基礎英語也不會講?

他回答她,她的咖啡是真的難喝。

但他不會講英語卻是假的,他英語好着呢。

所以,當他請時舒幫他看看親人的地址時。

時舒看了眼他緊緊攥在手裏的紙條,用英語告訴他,也是揭穿他,英國沒有這個地方。

他聽不明白,憋了半天,才和她道歉。

時舒用中文重複了一遍,他要找的這個地址,在英國不存在。

他應該挺崩潰的,時舒回憶着那天的場景,但她沒理由做任何人的幫兇。

徐欥專心傾聽着,他還沒開口回應時舒突然中斷的後續,倒是另一個聽得認真的人,司機小孟突然出聲,問:“時總,那然後呢?”

時舒:“……”

啊。

原來還有第三個人在車裏呢。

習慣了徐欥又當助理,又當司機,時舒顯然忘記了車裏還有別人。

“……會議開始了。”時舒:“我也沒理由不參會。”

她沒耐心,也沒那麽好心去寬慰一個臨近崩潰點的男人,她給了他一點兒錢,可能對他來說是挺多的,足夠他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消沉一段時間,然後,她就開會去了。

司機小孟:“那您難道不擔心他是個騙子嗎?在國內,這樣的騙術還挺多的。”

“我會在意?”

時舒聳了下肩,她根本不會在意他是不是騙子。

那不過只是她日常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如果不是後來,張駱反複提及那天的事,讓她千萬不能忘,她也根本不會有太深的記憶。

不過,張駱不是騙子。

時舒為他澄清。

那天的會開了很久,從早上八點開到晚上十點,張駱沒有邀請函,不能進入到主會廳,他就坐在報告廳外面的臺階上等了十四個小時,為了要她一個聯系方式。

“您給他聯系方式了?”司機小孟:“那也有可能是騙子慣用的伎倆。覺得您善良好騙,想要進一步對您進行更深入的騙術。”

她善良好騙?

對司機小孟的偷聽和幾次接話打聽的行為産生了不滿,時舒率先推開車門,不願再多講:“啧,當我在這兒給你講故事消遣呢?”

“你知道得已經夠多了。”

見她已經推開車門,徐欥這才反應過來要下車。

等他下車繞到汽車後排時,時舒已經站在路邊了。

晚風一吹,她下意識地攏了下西裝,小型噴泉臺春日限定的音樂旋律高潮疊起,在她身後不斷跳躍出了新的高度。

耳邊動聽的歌聲悠揚。

像春風咬着誰的耳朵說情話。

電子煙花在高空綻放。

徐欥看見張駱給時舒用來搭配拖尾裙的挂鏈,一上一下兩顆鑲滿貓眼石的孔雀石,在會所門外靡靡幽靜的燈下閃着星星的絢爛。

靈動飄逸的光芒璀璨四溢。

像沉在噴泉池底部,鎮池的白水晶球意外被發現,滿心歡喜的人忍不住對着它許願說一聲:我希望……

沒想到時舒會站在路邊等他,徐欥停下腳步,因為走神,他一不小心,失了分寸,站得離時舒近了些。

腳尖相抵,黑色的男士皮鞋和黑色的女士高跟鞋,輕輕磕撞後彈開,也不過堪堪才分開毫厘。

打破着安全距離。

徐欥下意識地止住步伐,正欲往後退,忽然聽見時舒說:“我給了。”

只不過——

她給的是高博的聯系方式。

徐欥反應過來。

她原來還在回答剛才司機小孟師傅提的那個問題,但,她又為什麽不說給小孟師傅聽呢?

晚風一吹揚起裙擺掃地。

西裝衣角掀起春日波瀾。

徐欥的步子忘記了挪動,而時舒突然擡了手,拍在他的腦袋上,将他被春風吹起的碎頭發壓下來:

“我解決了他當時的生活困境。”

人處在困境中時,一點點來自陌生人的善意都會被無限放大。盡管那善意不過只是陌生人的舉手之勞,但在受恩惠的人看來,卻是他t身處絕境之中的一點兒,堅持下去的希望。

那麽,當他熬過了當時的苦難,這個當時向他伸出援手的人的存在,很大概率會被放大,被他當成是彌足珍貴的恩人,恩人的地位會拔高到近乎信仰的高度。

“他只要把握好分寸,不對我的生活産生任何困擾,那麽,我沒必要去自找麻煩,也沒有必要去堵上他坑坑窪窪挺過來的希望之路。”

但他的出現,對她那時候的處境沒有任何改變。

他也沒有可能在她短暫的人生裏,留下任何可能深刻的痕跡。

因為,人一般不太可能被自己的舉手之勞感動。

也很難對自己曾經舉手之勞幫助過的人,産生除同情之外的別的情愫。

除非——

除非他們一起經歷過除此之外更多的事情。

相互參與了彼此的生活。

才有可能,日久生情。

“明白沒?”

因為她落在他腦袋上的手,徐欥不敢輕舉妄動,他駝了駝肩,筆直的頸部彎下,愣愣地點頭:“明白了。”

真乖。

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頭。

揉一揉他的腦袋。

落在徐欥腦袋上的手,随着他點頭的動作幅度緩慢而小心地颠簸,他那乖而不自知的聲音迫使時舒擡手頓了一下。

短茬重新從指縫裏擠出來,像春種擠破土壤。

時舒的手指往下滑,滑到他肩處時,她忍不住替他理了理一點兒褶皺都沒有,原本就很平整的衣領,緩緩開口:

“徐助理難道沒覺得?”

“我對你的包容程度,也已經足夠讓你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

……

春風吹啊吹,一地枯黃翻了新綠。

時舒收起手。

徐欥肩上一松。

她指尖殘留的溫度一層一層被衣物布料包裹染透,在他心裏留下滾燙灼人的一擊。

時舒擡步往會所裏走。

高跟鞋磕地的清脆聲響,一聲一聲,攪動一池枯水翻湧。

池底的白水晶球被召喚出來了。

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對着它許願。

我希望,我真的能夠特別。

而不只是因為您的包容。

-

私人會所,有專門的侍者引路,指向小型酒會。

徐欥謝過侍者将時舒的西裝外套挂起來的好意。

雙手接過時舒脫下來的外套,挂在自己的臂彎上。

照顧她的事情,他已經不習慣讓別人代勞。

将二人領進酒會宴廳後。

侍者離開:“兩位請自行安排。”

這場酒會,亦是非正式的學術交流會議,離開始的時間所剩無幾,各位來賓正端着酒杯,相互遞交名片。

時舒有專門的座位。

徐欥找到她的座位後,挪開原本放着酒水的位置,往她面前擺了個了裝着溫開水的保溫杯,她喜歡的水溫,要麽是冰水,要麽是永遠的52攝氏度。

而他不會給她安排冰水。

他又往她面前放了本筆記本和簽字筆。

到底還有學術交流的成分,再怎麽非正式,也許她會有想要記錄別人觀點的時候。

将她的西裝外套撐在椅背上,濕巾和柔軟的紙巾分別放在左右口袋裏。

做完這一切,他才和時舒打了聲招呼,背着他自己的雙肩背包,找了個空座坐下。

他們來的不算早。

掐了點兒過來,坐下沒幾分鐘,主持人便站在酒會的中心,主持這場“能源與環境”的非正式交流的開場。

根據主持人的介紹。

徐欥得知,參加此次交流會的除了幾名德高望重的專家學者之外,還有企業家代表,以及高校優秀的青年博士。

而根據主持人的特別介紹,徐欥才知道。

時總是以特邀嘉賓出席本次交流會的。

……

在這個娛樂休閑的私人會所裏,進行一場非正式的主題交流會議,也不免出現思想的碰撞、觀點的辯駁争論。

徐欥彎彎唇角,酒會似乎是主辦方為了氣氛不那麽僵硬和激烈,而選擇的一種折中方式。

果然——

主持人說,稍後交流會議結束,彤姐為大家準備了豐富的節目和活動,請各位在會所裏放下交鋒時的“利刃和烽火”,放松心情,縱情歌舞聲樂,舉杯暢飲,握手言和,盡情地享受休閑和娛樂。

彤姐是?

徐欥腦中浮現出一個名字,馮彤。

他打開手機搜索,搜索詞條印證了他的猜想。

的确是長榆當地的那位著名學者。

徐欥搜索完相關信息正準備關掉頁面,視線一掃,看到一則新聞标題:

【著名學者馮彤涉嫌包養多名男大學生】

标題下方則是一小行文字介紹:

【著名學者馮彤被曝在私人會所建酒池肉林,丈夫頭頂青青草原,卻是敢怒不敢言】

這樣吸引眼球的新聞标題沒有能夠吸引徐欥點進去閱讀,他只需要知道主辦方是誰,她有着什麽樣的成就就可以了。

他對這種博眼球的醜聞沒多少興趣,甚至還有一些抵觸,因為他也曾深陷輿論的漩渦中,并沒有人在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大概他心中還存有疑慮的地方是——

他看到時總側頭和身旁的女性笑着交談,她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馮彤老師。

難怪他對此次行程并不知情。

想必是馮彤老師親自聯系了時總确定的行程,只是,時總怎麽會和馮彤老師認識?

……

交流會議圍繞着能源危機和發展,生态平衡與穩定相關主題展開讨論。

觀點由陳述轉向辯駁,再到激烈辯駁。

學者們分享彼此取得的研究成果,摩擦思想碰撞出的火花,也敞亮大氣地針對這個領域後起之秀的提問釋疑解惑,獲得來自于後輩及同輩的反饋和評價,也拍桌怒斥對方的質疑和不屑。

雖然非正式。

雖然是以酒會的形式。

但卻是——

一場幹貨滿滿的交流會議。

一場唇槍舌戰,酣暢淋漓。

……

随着既定時間的流失,天漸漸黑了,這場小型的非正式交流會也在思想火花激烈的碰撞中被主持人叫停。

“現場的學術氛圍實在太濃了,我真的很不忍心打斷,但今天時間有限,為了不耽誤接下來的活動,我也只能強忍着抱歉打斷各位,非常感謝各位學者專家教授今日的傳經送寶,感謝彤姐為我們創造此次學術交流的機會,想必通過這場交流與讨論,在座的各位都是收獲滿滿,意猶未盡。”

在今天的會議尾聲中,我們也有幸請到了時汐集團總裁,為大家做會議致辭。”

徐欥的視線在觀衆席四面的掌聲中,跟随着時舒款款起步,到她站上演講臺,游刃有餘地做一場即興發言,他聽見左右悉悉簇簇的驚喜聲:

“時總好美,她好有氣質啊。”

“是啊,又美又飒,我真的很吃這種高知美女總裁人設,你看她佩戴着無框眼鏡的那種感覺,那種清冷禦姐範兒真就很難讓人不愛。”

“冷豔高知美女,我承認,我也被她盅到了。”

“她的衣品也很好啊,今天的穿搭比那天時汐集團年會時更好看哎。”

“對對對,孔雀石金屬挂鏈也很炫,和上回那串翡翠手持是完全不同的風格,但不分上下,都很美就是了。”

“是哎,她是怎麽能夠做到顏值和智商、品味都那麽高級的?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

當然,除了贊美之外,也有幾句诋毀的聲音:

“老天爺還是很公平的,這麽優秀的人,她注定克父克母克親人啊。”

“你們有什麽好羨慕的?”

“她的生活并不完美。你們看,她父母和外婆很早就發生意外去世了,她也因此從小被她外公,也就是時汐集團現在的董事長,丢到國外自生自滅。”

“這幾年,可能是老董事長年紀大了,意識到自己後繼無人,才原諒了她的命硬,将她接到身邊來,主持集團的經營管理。”

徐欥嘴角原本微微上揚的弧度随着這幾句難聽的诋毀消失不見。他蹙緊眉頭,唇角下壓,下意識地想要和對方辯駁。

他并非是沉不住氣的性格,也并非是喜歡與人争執的性格,相反,如果這些難聽的話是描述的他,他可能只會裝作沒聽見,自我消化、排解和吸收。

可是,他們描述的不是他,而是時總。

他沒有辦法做到坐視不理,沒有辦法聽到別人這樣诋毀t時總。

但他又不能立刻起身和對方辯駁,畢竟……

時總還在演講臺上,他不能破壞屬于她的舞臺。

他只能将視線投擲過去,用目光将那些人鎖住,留到會議結束時,再同對方較真地說明白。

……

時舒站在酒會中心,手持話筒。

她事先沒做相關準備,但在這樣的場合做幾句臨場發言,于她而言,并非難事。

根據各位陳述的觀點進行要點提煉,再加上一些自己的觀點和看法,最後做一些對後輩對行業的未來寄語即可。

別人的主場,她也不需要有過于亮點的發言,所謂特邀嘉賓,不過只是主辦方給她戴了頂高帽而已。

只是——

她發言到一半,陳述完自己的觀點和看法,在一串兒掌聲中看見——

她的助理并沒有為她鼓掌。

徐助理雙手撐在座椅墊上,身體緊繃,側着腦袋看向旁邊的女孩,眉頭一皺不展。

他幾番張了張口,似乎是難于啓齒,開口搭讪??

時舒心中難免不爽。

她在演講。

而他在做什麽?

呵!他在臺下看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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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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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