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106章

院子裏的珊瑚閣楓樹, 那棵被取名叫作雲杉的樹。

它的葉片由綠變成金秋的鵝黃色,又在初冬季節來臨時沾了霜凍,連枝幹都染透了, 變成了最具觀賞性的珊瑚紅色, 漂亮極了。

-

聖誕節這天, 清晨。

時舒睜開眼時, 身旁的人還沒醒。

他還在熟睡當中。

兩個人面對面側躺着。

他躺得深,腦袋貼着她胸口的位置, 但又不壓着她, 毛茸的腦袋尖兒偶爾會蹭到她的下巴, 發質柔軟細膩, 還帶着一點兒似有若無的撩人癢意。

他的手指交扣在她的指縫裏,這是他表示親密關系的一種習慣,連睡覺的時間都要扣着她的手指, 但他也只是将手指輕輕地交扣着, 并沒有産生擠壓的不适感。

那就讓他扣着。

他的胸膛起伏, 呼吸均勻。

睡得規矩又安靜。

時舒靜靜地看着此時正在睡夢中的人, 唇角揚起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兩個人睡過很多次了, 他睡覺的習慣很好,不會發出任何異常的動靜。他也很少翻身,一整夜都睡得端正安穩。

她有時候還挺羨慕他的睡眠質量,除了極少的失眠情況之外, 好像無論什麽時候、什麽樣的苛刻條件下, 他說他要睡覺了,他就是真的要睡覺了。

說睡就睡。

三分鐘之內, 她就一定能感受到,他因熟睡時, 清淺而均勻的呼吸。

哪兒有人總是能這麽快就入睡的?

因為他的睡眠質量高,快速入睡、快速進入深度睡眠,所以,他的精力恢複起來也挺快。

時舒沒有那種自己起床,就一定要他也起床的習慣,她便打算任由他睡一會兒。

時舒剛準備從他的指縫裏抽開交握的手指,先起床,這交扣的手指就像是牽動他睡眠的敏感細胞,時舒手指才輕輕一動,他便敏銳地睜開了眼睛。

時舒于是擡指撥了撥他額前的軟發,笑了下:“醒了?”

剛睡醒,他稍稍反應了一會兒。

眨眨眼,點頭,随後便笑得乖甜:“嗯。”

他剛睡醒,嗓子裏有點兒悶:“你打算起床了嗎?”

“嗯,我打算起床。”時舒點頭,然後建議:“你再睡會兒?”

他又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但等時舒穿好衣服起床洗漱時,他也已經站着和她一起洗漱了。

“……效率挺高。”時舒眼尾半勾:“不是說再睡一會兒?”

他打開了洗臉池的水柱,往刷牙杯裏接水:“我想起床陪你去游泳了。”

他說。

兩個人的牙刷牙杯都是情侶款,徐欥準備的。

家居服和拖鞋也是情侶款,同樣也是他準備的。

時舒不會想到要去準備這些情侶之間一起用的東西,她不太會注意到生活中的這些細枝末節。

但徐欥準備了這些情侶之間一起用的東西,她也會很直白地向他反饋她的感受:

“謝謝,很可愛,我很喜歡。”

時舒洗漱後,徐欥遞過來情侶對杯中她的那一只。

陶瓷杯子是他手工定制的,全杯雕刻,主雕圖案是一只狐貍,與他院子裏的牆繪,西山的牆繪,以及他雕刻的靈狐手持的形态都不一樣,但神韻是一樣的。

都像她。

杯子裏依舊裝着她适口的55度的溫開水,時舒接過來,喝了幾口後,走到窗邊,摁開電動窗簾。

她很喜歡站在窗邊,從二樓這個位置,他這個房間的角度看向他的院子,她也總是這麽站着。

在鬧市中尋一處無人覺察的僻靜之處,從樓上一覽他院子裏的溫情,一草一木皆是他的身影。

冬天是蕭條的。

但他的院子無論是春是夏是秋還是冬,都擁有別處都見不着的,它獨特的景,獨特的意境,是他對生活充滿着的熱情、浪漫與愛。

而今天,他院子裏的意境又與別日有所不同。時舒被窗外的一幕意外到——

下雪了。

天色昏沉,又暗又灰。

但院子裏,點着燈,點着圍爐。

燈色暖黃,圍爐填着火苗,繞出幾縷輕煙。

浮白的飄雪在空中搖曳着下墜,将輕盈的舞姿落在院子裏的每一處角落。

魚池、假山、石桌、秋千……

用鵝卵石圈砌的花圃,草皮、苔藓……

珊瑚閣楓樹。

楓樹做了一些防寒抵凍的保護措施,但在楓樹的保護層外,又裝飾着斑斓的燈帶和燈飾,一閃一閃的,懸在院子裏的樹上,像亮晶晶的小星星,低低地垂挂着。

時舒剛想要說些什麽。

耳邊便又響起了溫柔舒緩的聖誕音樂。

“May your days be merry and bright.”

“And may all your Christmases be white.”

是一首White Christmas。(注1)

院子裏的雪景與此刻的聖誕音節,在今天這個限定的日子裏,格外應景。

哇哦。

他好會生活,他好浪漫。

昨天晚上,他的院子裏還沒有這些錦上添花的布置,時舒因此問:“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在溫柔的聖誕音樂聲包裹着耳際時,他從身後抱住她,他腦袋埋在她的肩上,說:“是昨天晚上。”

“你睡着以後。”

其實已經過了零點。

準确來說,是今天淩晨。

他臨睡之前,發現天空中已經開始飄雪。

今年瀾城的第一場雪,初雪,就這樣在人們的睡夢中,在平安夜即将過去,在聖誕節的伊始,悄然而至。

他想讓她能夠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看見聖誕節院子裏的第一抹雪景和冬色。

這樣,她的一整天,都會是美好的。

他因此沒急着睡覺。他又穿好衣服,放棄了白天再裝飾聖誕院子的打算,他下樓,将院子做了節日氛圍的限定布置。

院子裏多了一棵差不多有兩米高的聖誕樹。

聖誕樹被白雪覆蓋上薄薄的一層,雪粒鑲嵌在樹上,融化後就變成了透明的水晶。樹上還挂了一些金色和銀色的聖誕裝飾,很精美,金色的盒子裏面,他說,他藏了一些福袋。

“福袋?”

徐欥解釋說,福袋裏面有禮物福袋,和心願福袋。

“禮物福袋是什麽?”

“心願福袋?”時舒側過腦袋,挺感興趣,問:“又是什麽心願?”

徐欥解釋說,禮物福袋就是一些小禮物,他準備了玉雕、木雕之類的,心願福袋裏面是一些他手繪的心願兌換券。”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樓去拆福袋?”

“嗯,好。”

……

兩個人先吃了早餐,然後才去院子裏拆福袋。

在徐欥準備早餐的時候,時舒也學着他一樣,往聖誕樹上挂了一些禮物福袋和心願福袋,她用了不同顏色的盒子包裝,用來和他準備的心意區別開來。

只不過,她沒有提前準備太多的小禮物,福袋裏除了她給他準備的聖誕禮物外,全是她手寫的兌換券。

-

徐欥往圍爐裏添了些火,烤得那一小片區域溫溫熱熱的。圍爐裏面墊着一片烤網,他又往烤網上烤了些板栗、紅薯和玉米,煮着一壺玫瑰烤奶。

兩個人因此只穿着輕薄的羽絨服,一黑一白,坐在低矮的石桌前拆彼此給對方準備的福袋。

時舒拆到了不同的雕刻作品,擺件和挂飾,加之他之前送她的,照他這麽送下去,時舒開玩笑地說,指不定哪日,她也可以開個直播間,就售賣他的手工藝品。

“會很受歡迎的。”

時舒用她敏銳的商業嗅覺說。

他說,好的。

他送給她的禮物,她想怎麽處理都可以。

如果如她所說,他的作品受到歡迎的話,他也可以繼續雕刻更多送給她,然後任由她處理。

時舒故意說:“你不直接變現麽?”

他搖了搖頭,除非他沒有別的收入來源了,否則,她将永遠會是他唯一的經銷渠道。

“壟斷?”

“嗯,壟斷。”

……

時舒還拆到了他設計的手串和珠串。

珍珠、黃金、綠松石、蜜蠟……還有一些她也叫不上來名字的珠子,他設計得很好看,但……她壟斷。

徐欥耐心地一一給她介紹了這些設計元素,時舒有些記住了,有些沒記住,沒關系,下次想起來再問他。

徐欥拆到了一塊手表。

這是時舒給他準備的聖誕節禮物,與她第一次送他的那塊奢侈品手表不同,她也會細致地發現,他并不喜歡佩戴貴重的奢牌機械手表,而是更喜歡實用性能高一點的智能手表。

徐欥就換下了他原來手腕上的那款智能手表,将她送給他的佩戴好。

徐欥拆到的其它禮物,有她因受他情侶生活用品的啓發而寫的情侶裝兌換券、情侶鞋兌換券、情侶帽子兌換券,等等,一系列情侶穿着搭配的兌換券。

還有他個人用的領帶兌換券、西裝、襯衫兌換券等等,也有令他覺得有些羞澀的禮物兌換券,比如——

(赤橙黃綠藍靛紫)內.褲兌換券。

徐欥:“……”

時舒原本就在觀察他看到這些禮物兌換券的時候的反應,以此來判斷他是否喜歡。

注意到他微變的表情,以及清瘦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都……多少次了,他還會因為她寫在紙上的七條內.褲耳朵紅嗎?

時舒起了逗他的心思,道:“怎麽,不喜歡我送你內.褲?”

徐欥耳朵的紅色又暈開蔓延了一些至耳後:“……”

他溫溫吞吞道了句:“不是不喜歡。”

“那就是擔心我買不準合适你的大小和……”時舒故作停頓:“和尺寸?”

徐欥的脖子也浮現了一層粉。

他張了張口,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時舒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她在等。

他于是艱難掙紮了一下,飛快地吐出來兩個字:“喜歡。”

他又飛快地吐出四個字:“沒有擔心。”

他又飛快地繼續吐出:“但不用那麽多顏色。”

時舒今天起床,因他院子裏布置的節日驚喜,因他的浪漫,原本心情就很不錯。這會兒因他這羞澀又可愛的反應,她心情就更好了。

徐欥迅速地想将這個話題轉移開,恰好玫瑰烤奶煮沸,他握着瓦罐的陶瓷手柄将烤奶過濾後倒出。

他聽見時舒又說:“我的手是尺。”

“精确度很高。”

徐欥的手一抖,他很快又穩住手部的力量,沒能将烤奶灑出來,接得平穩,一滴未滴。

他似乎試圖扳回一局。

他頓了頓,問:“有、多精确?”

“精确到……”時舒直直地看着他,唇角輕扯:“22.35厘米。”

他終于端不住了,将瓦罐放下,擡手擋住了臉。

細薄的雪花落在他的手背上,和他的皮膚一樣白皙,只那分明的骨節,泛着粉紅,又乖又純欲。

他的手更長。

足足有24厘米。

-

時舒淡定地喝了一口他特調的玫瑰烤奶,鮮奶、玫瑰和紅棗一起烤煮,沒放糖,不甜,就挺合她的口味。

兩個人繼續拆對方準備的心願兌換券。

時舒在拆之前,原本以為會拆到,諸如:

生氣和好券、主動道歉券、端茶倒水服務一日券……因為時舒寫的就是這些。

但實際拆開後,時舒才發現徐欥寫在祈願卡片上的心願兌換券比她以為的有意思多了,比如——

可以要求他做一件他不擅長的事情。

可以要求他做一件和他性格相反的事情。

可以為難他一次。

可以硬性要求一次。

可以強迫他一次。

……

諸如此類。

也對,她寫的是她認為按照她的性格,她平時一些不太會做的事情。

但那些,比如和好、主動道歉……都是他原本就會去做的事情,做為心願兌換就沒什麽意思了。

為難他,他不擅長,和他性格相反……帶了點兒強迫性質的事……他真有意思。

時舒點點頭,思索片刻,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什麽事情可以滿足這些條件中的其一。

“沒關系。”徐欥說:“我寫給你的心願兌換券,是終生有效期。”

現在想不出來就以後再想,她什麽時候想到了,什麽時候兌換,他就什麽時候兌現。

“行,那我想出來,再告訴你。”時舒說。

“嗯。”

……

徐欥拆到一個時舒寫的心願券,他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問:“這個洗澡券是什麽意思?”

吹頭發券,他是可以明白的。

應該是她幫他吹頭發。

那洗澡券?

難道是……徐欥沒好意思猜。

“字面意思。”時舒果然肯定了他未能說出口的猜想,時舒坦蕩道:“你使用一張洗澡券,就可以兌換我幫你洗澡一次。”

“換言之,你想讓我幫你洗澡,你就使用一張洗澡券。”

徐欥愣了愣:“……??”

他不會有這種心願的。

他怎麽可以要求,她幫他洗澡?

“時時是對我有什麽誤解嗎?”徐欥沉默了一會兒,問:“為什麽會寫這樣的一張心願兌換券?”

“啊,這個。”時舒飛快而含糊不清地解釋說:“你不是也幫我嗯、嗯……過。”

她略過了那幾個字,用嗯……嗯一帶而過。

雖然她省略幾個字,但根據她少見的反常的害羞反應,徐欥還是差不多猜出了她省略掉的字。

徐欥抿了下唇,問:“嗯、嗯是什麽意思?”

時舒以為徐欥還沒反應過來,畢竟他在時舒心目中仍是一副乖巧純情,溫良謙恭、純良無害的正面形象。

“洗過。”時舒輕描淡寫地說。

她剛才是剛好想到這件事情,本着禮尚往來的态度,才寫下的這一條,但現在,她有點後悔寫這條。

“什麽?”

他沒聽見?

時舒只好又說一遍。

院子裏只有風雪聲,和圍爐烤火的聲音,時舒小聲且自動調節成了二倍速:“你也幫我洗過。”

見好就收,适可而止。

徐欥這才抿深唇角的笑意,鄭重地“嗯”了一聲。

後知後覺他是故意的,時舒:“……”

人心開始複雜了,他複雜了。

-

因此,兩個人聖誕節晚上在房間裏看電影的時候,時舒打算兌換掉一個心願——

這麽多心願兌換券,她總要當天就兌換掉一個,才不負他的“浪漫用意”。

彼時。

他的觀影室其實沒有時舒家裏的電影廳大,但勝在他親手設計的觀影室,布局溫馨舒适,讓人覺得放松。

兩個人窩在雙人榻榻米上觀看一部網上評分挺高的愛情電影。這個電影的類型是時舒誘導了徐欥使用了一張心願卡兌換來的,他兌換的是電影類型選擇權。

時舒是這麽說的:“你可以用一張心願兌換券選擇一個絕對項或者一個排除項。”

“你可以決定我們今天看一部什麽類型的電影,也可以決定我們今天不看一部什麽類型的電影。”

徐欥選擇了排除項,他把剩下來的選擇權還給時舒。

他排除了看恐怖片。

他不是不可以陪她一起看恐怖片,但她一定要求他排除掉一個選項的時候,他就排除看恐怖片。

時舒就在其它的電影題材中選擇了愛情片。

時舒很少看愛情片。

第一次看愛情片還是上次,也是跟他一起看的汽車電影,講述職場上下級的愛情故事,女高管和男助理這樣的設定跟他們的身份有點兒相似。

當時他還會因為跟她一起看愛情片而臉紅,他也還會為了一部這樣男女主身份的愛情電影,急着向她解釋他并沒有別的用意和影射。

那天以前,他的确對她沒有愛慕。

但在那天以後,他很快就有了。

兩人在某電影評分榜上,選了部排名靠前的愛情片,播放觀影。

這是一部現實向姐狗戀。

姐姐和小狗的戀愛。

電影挺甜的,就是尺度有點兒大了。

電影中男女主解鎖了不同的場所,變換了不同的姿勢,在廚房的島臺上,在淋浴房裏,浴缸裏,衣櫃,游泳池……嗯,以及在車裏。

“你看過這部電影嗎?”時舒随口問。

徐欥搖頭。

這也是他看的第二部愛情片。

第一部同樣也是跟她一起看的那部,職場新人和高管克服重重障礙在一起的汽車電影。

電影是他們兩個人一起挑的,他以前沒有看過。

“嗯。”時舒點頭,随口問:“那你覺得怎麽樣?”

電影屏幕上,首先是耳邊響起的男女主不斷壓制着喘息的聲音,随後才是畫面呈現,切換,畫面定格在狹窄的汽車空間裏,後排座椅上……

只是尺度略大,并不是那種色.情片。

徐欥就以為她問的是眼前這個畫面。

他覺得怎麽樣。

徐欥想了想,如實說:“在車裏,不太合适。”

時舒原本想說,她問的不是這個,她只是想問他對這部影片的評價,但——

時舒的腦中突然出現了好友夏章桃曾經腦補的車play,夏章桃說:“你們不會在車裏做了什麽吧?”

當得知,他們在車裏什麽也沒有做,并且,他們從來也沒有在車裏做過,之後,夏章桃有些遺憾地說:“你們居然沒有在車裏試過。”

時舒理智地告訴她,徐欥這樣的性格,他不會的。

他做不出這樣出格的事情。

時舒腦中緊接着出現了他今天寫的心願兌換券:

可以要求他做一件他不擅長的事情。

可以要求他做一件和他性格相反的事情。

可以為難他一次。

可以硬性要求他一次。

可以強迫他一次。

哇哦。

好像挺有趣的。

時舒于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沒糾正,順着他的話,問:“哪裏不合适?”

“只有電影才會這麽演。”徐欥說得溫吞且慢,眼睛看着她,視線裏的清澈與洞悉,在電影屏幕處交彙。他說:“現實中這樣做,并不保險,也不安全。”

他不會對她提這樣的要求。

時舒點點頭:“嗯,那我提呢?”

徐欥不明所以:“嗯?”

時舒下巴輕擡,示意他看向熒屏:“這個。”

徐欥又“嗯”一聲,這回倒不是不明所以,他已經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了,他只是在向她做确認。

時舒言簡意赅:“就做這個。”

“心願兌換券,兌換這個。”

心願兌換券,兌換車play一次。

電影裏的情節翻過一夜,天光大亮。

男女主的play也翻了篇兒。

他從來不會拒絕她的。

徐欥沉默了一會兒,說:“給我點兒時間準備一下,行嗎?”

-

聖誕節那晚提出那樣的車play的心願兌換單,多少有聖誕節日的加持和電影氛圍的慫恿。

加之他說他準備,時舒便以為,他其實不是很願意去做這樣在他看來有些冒險的play行為,不過是因為那是心願兌換單承諾的事情,他需要漫長的時間去做他的心理準備。

過了那個特定的氛圍,好像人也冷靜了許多,時舒後來就沒再提起過。

那厚厚的一沓心願兌換券被她随手放在懸浮抽屜裏,也沒再被她翻閱,她甚至好像忘了有這麽一回事兒。

當然,徐欥也沒再提過。

……

自聖誕節之後,瀾城的天氣一直不怎麽好,陰冷而潮濕,沒幾天就到了新年。

十二月三十一日。

元旦三天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

下班後。

高博在西山碰到了徐欥。

徐欥在洗車。

他經常洗車。

高博也經常洗車。

他們經常一起洗車。

所以他洗車不奇怪。

但——

他下雨天洗車就有點兒不正常了。

高博鎖好車,走過去跟他閑聊了幾句。

“不是說要去露營?”

“嗯。”徐欥手裏的動作停了下,和他說話:“洗完車,就準備出發。”

“下雨。”高博擡指,指指天空:“還洗車?”

徐欥本來沒想得太複雜,但高博董助這麽一問,他就有些難以啓齒,況且,情侶之間的事情是不好對別人講的,他想了想,說:“習慣了。”

他的确是有一周到十天左右的時間,就洗一次車的習慣。只是剛好之前他洗車的時候,都沒下雨。

本來也就是随便一問,他回答了。

高博也不會多想。

“你3號才回來?”高博:“出去露營三天?”

徐欥說:“嗯。”

和徐欥簡單聊了幾句後,高博也沒打算繼續打擾他洗車,他等會兒還要出發露營,別耽誤了他的時間。

高博:“玩得開心。”

兩個人打過招呼後。

高博就往自己的院子裏走。

高博覺得徐欥今天洗車特別認真。

但他想了想,徐欥以前洗車也特別認真,他最後把自己的這種感覺歸結于錯覺。

徐欥洗的這輛車是總裁露營專用車。

除了他們兩個人,就再沒別人使用過。

車子裏裏外外,洗得特別幹淨。

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消毒除菌。

做好這一切後,徐欥将露營所需要的裝備和物品分門別類,整理得齊全又整潔,整齊地疊放在後尾箱裏。

然後才通知時舒出發。

別的東西他都收拾好了,時舒只一只手包和一個随身物品的旅行箱。

徐欥接過她手裏的旅行箱,輕松地安置在後尾箱事先預留的位置,他又将後尾箱裏的物品微微調整,理得緊密了一些,然後才關上電動尾門。

時舒在他關好車尾門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

“你洗車了?”時舒問。

徐欥:“嗯。”

時舒坐進副駕駛室:“但我們不是去露營嗎?”

徐欥檢查過她的副駕安全駕駛條件後,鑽入主駕,系好安全帶:“嗯,我們是去露營。”

“路況不會很好。”時舒委婉了一半,又直白地說:“你洗車的行為,好像有點兒多餘。”

車子經過泥濘的道路,一定會弄髒車身。

他還不如露營回來再洗車。

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會兒洗車嗎?

只有他一個人記住她的心願兌換券了嗎?

好像距離聖誕節,時間也沒有過去很久,不過一周左右的時間,他對她的回應速度好像并不至于很緩慢。

徐欥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道:“不多餘。”

時舒也沒再糾結于此。

他向來愛幹淨愛整潔,預計了回來,他又會再将車輛洗一遍。

“裏面也洗了?”時舒問。

“嗯。”

“裏面洗不多餘。”時舒說。

徐欥便又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确定她這句不多餘并沒有別的含義,他便又低低地“嗯”了一聲。

-

車子駛出市區,開往郊外。

人煙開始變得稀少。

經過一段泥濘的山路後,駛入一座山。

就一輛車,一個人都看不見了。

時舒随口問:“這裏是無人區?”

“不是。”

他不會帶她去無人區那樣的地方。

他只是把這座山承包租賃了下來而已。

車子沿着平緩的山路駛到半山腰,剛停下來,外面便劈劈啪啪砸起了雨點兒。

“下雨了。”時舒說。

“等會兒還會下雪。”徐欥說。

下雨又下雪。

時舒輕“嗤”一聲:“我們一定挑這種惡劣天氣來露營嗎?”

徐欥點頭,順手拉過了左邊兩個滑軌窗簾,說:“我想了想,這種天氣可能會比較适合。”

“适合什麽?”時舒覺得好笑:“适合在車裏坐着?”

“還是适合把座椅變成床,躺着?”

他拉上最後一道滑軌窗簾,将車內遮得密不透風,只有車內的空調在運行,交換着與車外的新鮮空氣。

車內的視線忽然暗了下來。

不知為何,時舒的心跳突突跳了兩下,周身有種奇怪的氣息,以及,他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視線。

他接下來,說的話——

他問:“你喜歡在車裏坐着,還是在車裏躺着?”

這場雨大概是在這個時候,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雨勢變大的,又大又急,來勢洶洶。

天氣預報中的雪也大概是在這個時候如期而至,雨點雨水混着雪籽,打在車窗玻璃上,又驟急又細密,将本就稀薄的空氣從兩個人的對視中抽走,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空調的制冷效果好像失了效,車內在不斷地升溫,熱,薄汗沁了一層濕漉。

時舒大概也是在這個時候,明白他反常地選了這輛他平時使用率很低的适合露營用的七座大型SUV,明白他反常地在陰雨天即将到來的時候洗車,将裏外都清洗幹淨,明白他反常地選在雨雪天氣邀請她出來露營。

這輛車的車牌號,從來沒在外人面前暴露過。

沒有人知道,這是她的車。

開始是坐着的。

他下車,繞了車身一圈,順帶兒又一遍檢查四處的确無人,然後他沒撐傘,他從外面拉開了副駕駛室的門,他站在車門處親吻她的時候,手摁在了副駕駛坐椅的調節裝置上。

他不是莽撞地将座椅直接推到底,也不是直接将座椅放倒,而是濕熱的長舌裹着,他一邊溫柔地親吻她,一邊緩慢地調整座椅角度。

她的眼鏡被摘了下來,發簪從發髻上抽離,整齊地擺在最後排沒挪動的座椅上,直到副駕駛位的座椅向後放平,他長身傾附了上來。

時舒聽見副駕駛的車門“砰”一聲,被關上。

隔絕天地,隔絕雨雪,隔絕了霧氣與風聲。

而那因他打開車門時,短時間內獲得的自由呼吸再一次被剝奪,再一次變得困難而稀薄。

車子寬敞。

車副駕的空間還算大,單單卧着兩個身高腿長的人,也不算太擁擠,但……要是活動起來,就也不太施展得開。

親吻。

手指。

靈活的舌尖。

每一個步驟,無論在什麽地方,他都不會敷衍。

雨越來越大了,砸得車窗玻璃劈哩啪啦地響。

車座椅就重新升起來一些。

他半撐着身體,換了坐姿。

襯衫仍穿得規矩端正,只是領帶和襯衫扣子被她扯得淩亂,露出一道寬敞卻緊致的胸膛,漂亮的肌肉紋理塊狀分明,手感絕佳。

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腿部失了着力點。

他流利的腿部線條便輕松一橫,橫截在她的失力點處,作着力支撐。

車內光線不足。

昏暗而沉郁。

但白皙漂亮的皮膚點着水光,照亮雙眼,讓她在忽明忽暗的世界裏,看見他比例十分優越的身材和形體,凸起的青筋分布在在脖頸兒處,在喉間,在手臂上,肱二頭肌處,在腰腹間如卧龍盤踞着,飽滿的肌肉線條繃緊,連每一塊緊實的骨骼都充滿着生機與力量感。

細腰。

寬肩。

翹臀。

年輕男友的背。

圓潤有力。

緊致誘人。

唇舌之間炙熱地卷入一顆潔白無瑕的珍珠,靈活地勾動着人的神經細胞,無數只小精靈群居住在體內,他們跳躍得像無數只蝴蝶聚起在一起,翩跹嬉戲。

身體裏不斷湧動出一層又一層的熱意。

和潮波。

纖直手指揉進去他的頭發裏。

短茬兒從她的指縫裏鑽出來。

交疊的身影,映在車身,在車內的真皮座椅上輪換,幾番勾起影子的折痕,影影綽綽。

……

他租賃承包了一座山,将這座山頭在一定的有效期內歸屬私人所有,前後上山下山的道路有橫杆識別阻斷,确保不會有別人來打攪。

這半山腰的平坦的草地,隐在林間,依着山傍着瀾城湖的水。

下雨時,山間起霧,樹木濕潤光亮,雨打在湖面時,像他畫在牆上的那幅山水畫卷,詩意而朦胧。

紫光燈照射。

狐貍與大狗同乘一艘小船。

此刻,車便是船。

雨水打在車窗上,在耳邊噼裏啪啦。

眼睛閉上時,竟分不清身在哪兒,是在卧室的床上,是在沙發上,是在車裏,又或是在無人的區域。

雙手撐在車廂頂板處,她承接的除了他溫柔溫潤的唇瓣,還有身體裏的盈溢與飽脹。

欲念似海,潰如潮水。

鮮甜津口。

-

後來,徐欥還是将座椅重新進行調整,左右兩排座椅往中間推靠,鋪上彈性很好的充氣床墊,再墊上柔軟吸水的棉質床單,以及配套的四件套。

像他們第一次露營時,他為她做的那些。

那時,他們身份有別,是坦坦蕩蕩的上下職級關系,哪兒又會想到,兩個人如今會親密至此。

這原本就是一輛可以适合露營的床車。

車床鋪好,可以施展的空間就變得廣闊了起來。

勁腰挺動松放,彼此攀附時,他單手将她的雙手舉過頭頂,另一只手溫柔而細心地将她豐厚的長卷發捧至一處,攢着,撰在手裏,像撰着滿滿手心裏的糖罐。

是甜的。

只有窄腰仍靈活地聳動着。

收緊和松放着。

……

時舒掀開窗簾一隅,車窗玻璃上全是水汽,根本看不見外面的世界,但他仍然堅持将窗簾遮得嚴嚴實實,是雙重的安全保障。

他選了這無人之地,是三種保障。

他們像是被世界遺忘的兩個人,隐居生活在無人居住,無人打擾的世俗之外,盡情地釋放和放縱。

體驗絕佳。

……

喟嘆過後。

兩個人躺在充氣床墊上,安靜聽着雨聲。

窗簾徹底拉開一簾,他們側過腦袋,看到車外面仍在下着雨,夾着雪,不算大,淅淅瀝瀝的,惬意又舒适。

……

隔日一早,醒來,推開窗。

風一吹,吹散車內昨夜殘留的溫存和旖旎氣息。

鼻尖嗅到了雨後的清新,連泥土都是芳香。

這一刻——

被世俗被欲望支配、束縛的心靈和思想得到了洗滌,得到了淨化。

他對她事事回應,句句回響。

感知者,才是靈魂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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