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第20章

第 20 章

高考是一道分水嶺,前程分兩半,各自奔東西。

那兩天宛城下了大雨,雨勢兇猛,淹了半個小城,考生撐傘冒着大雨進了考場。

那天之後沈嘉魚沒再見過南朝,她專心在家裏複習,偶爾會接到陸晨安的電話,兩個姑娘讨論完錯題,那頭八卦地問她南朝的事。

“魚魚,你怎麽想的我覺得刀子這次是對你認真了。”

沈嘉魚看不懂他的心思,說要送的禮物到現在也沒出現在她手裏。

“晨安,你爸爸媽媽管得嚴嗎”

突然問出這一句話,傻子都猜的出來。陸晨安特別霸氣地說: “不是我吹,我們家根本沒人管的住我。”

沈嘉魚被她逗笑,彎彎唇, “阿姨這麽好啊。”

“是呗,我媽對我就是放養。”

沈嘉魚目光悠遠,有點哀傷, “晨安,我真的羨慕你。”

有江晨在,就由不得她自己做決定。

陸晨安也不知道該勸她什麽,沉默了一會兒, “世上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阿姨或許是對你愛的方式特別。”

“或許吧。”沈嘉魚一直在用這三個字麻痹自己。

高考的第二天,雨下得越來越大,外婆怕她淋雨生病,找了一輛車送她去。

上午考完,陸晨拉着她一起吃飯, “魚魚,你知不知道刀子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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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氣憤,一面說一面狠狠把筷子插。進飯裏,南朝和她是一個考場,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直到考試結束都沒見到人。

沈嘉魚眼動了下,後來那頓飯她沒再吃下去。

午休時她撥了那條存入通訊錄的號碼。

鈴聲是最簡單的震動模式,許久無人接聽,直到對面傳來機械的女聲,沈嘉魚放下手機。

最後一門考的是英語,沈嘉魚的座位靠窗,五樓的視野讓校園的一切都清晰可見。

過完今天江晨會來接她,離開宛城,離開這個小鎮。

沈嘉魚聽過聽力翻過試卷寫作文,她的英語字體寫得好看,英語老師也經常誇她,答題卡字跡流暢工整,沒有一處錯誤。

這次的卷子要比模拟時的簡單點,她答得順手,寫完提前交了卷。

英語考到一半雨就小了,等她走出考場,雨徹底停下來,天空放晴,遠在天邊可見搭建的彩虹,光影迷人。

沈嘉魚提前交的卷子,出校後沒回家,去了前街。

南家的門像往常一樣開着,這天是星期三,南禾要去上學,沈嘉魚走到門前站了會兒。

屋裏出來一個女人,眉眼跟南朝有三分像。

沈嘉魚愣了下,硬生生叫了句, “阿姨。”

“你是”女人懷裏抱着豆角,疑惑地看她。

沈嘉魚呼了口氣,緩聲問道: “我是南朝的同學沈嘉魚,住在街後面,今天高考南朝沒來,老師讓我問問情況。”

她生平頭一回在外人面前說謊,臉頰早漲得緋紅,呼出都是熱氣。好在女人并沒懷疑,展了笑認出她, “是江姨的外孫女魚魚吧,我是南朝姑姑,天熱,我買了冰棍,進來吃點。”

“不用了阿姨。”沈嘉魚推辭得擺手, “老師讓我來問問情況,南朝他去哪了”

女人笑容一頓,長聲嘆了口氣, “都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大哥惹出來的禍事,媳婦氣沒了,現在又要來霍霍兒子。”

南晴雨在城裏打工放假後想回家照顧母親,不成想剛回來頭一晚就被要債的逼上門,母親本就重病,受驚後從床上跌下來後腦摔出了血,她抱着小禾躲在屋裏給南朝打電話。

要債的在家裏亂砸一通,南朝回來收拾了一頓,那些人欺軟怕硬,放狠話下回來必然要他們好看。

南晴雨想帶着他們進城躲一陣,但母親的病經不起折騰,她一邊哭,一邊哀怨家裏亂七八糟的事。比起她這個三十多歲還毫無主見的大人,南朝沉穩得不像十八歲的少年。

連夜送老太太去市裏醫院,光手術費就要幾十萬,他們這種家庭哪掏的起。

“小姑,我去京北一個月,你幫我照顧下家裏,一個月後我會拿錢回來。”

南晴雨心口撲通撲通得亂跳,總覺得他這一去并不尋常。

“小朝,那些人我們惹不起還是躲得起的,你千萬別走你爸的老路……”

南晴雨說得苦口婆心,反倒是南朝平靜地勸她, “麻煩小姑幫我照顧奶奶和小禾了。”

當晚,他買了最早的火車票,一個人背着包去了京北。

進站的那一刻,他回過頭,想再看她一眼,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自嘲地扯扯嘴角,邁步進了車廂。

……

沈嘉魚一晚上沒睡好,她開了盞昏黃的夜燈找張白紙畫畫。

夜裏天悶,老舊的風扇吱呀吱呀響,幹燥的大地浸入細密的雨水。

時鐘撥過兩點鐘,素描紙上現出少年挺拔的身形。懸崖萬仞之上,少年立于其間,黑發衣擺迎風吹得狂亂,北風蕭瑟凄涼,天地萬物都仿佛臣服于他的腳下。

最後的落筆有一行隽秀的文字。

“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沈嘉魚一夜沒睡,第二天天還沒亮跑去找了南禾。

小南禾起的早,蹲在院裏刷牙,看見她來歡喜地叫了聲, “魚魚姐!”

沈嘉魚用書皮包着畫,放到她手裏, “等你哥回來給他。”

“什麽呀”南禾好奇地要打開看,沈嘉魚壓住她的手, “姐姐要走了,這是送給你哥的禮物,我還有別的禮物要送給小禾。”

南禾聽說她要走,拉住她的袖子, “魚魚姐,你要去哪,還回來嗎”

“會的,姐姐會回來看我們小禾。”沈嘉魚摸着她的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絲絨盒子, “我親自挑的發卡,小禾這麽漂亮,戴上一定很好看。”

……

南朝下火車的時候京北在下雨,他拿了把傘,前面一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下火車,他掐滅煙,把傘撐過去,老太太一個勁誇他,他點點頭,背着包走進雨裏。

昨晚給肖晟鶴打了電話,這次來京北多少是沖動之下做的決定,奶奶意外受傷,治病的錢拖不得。要債和小姑回家趕到一塊,有小姑照顧家裏,他來京北也能放心些。

肖晟鶴安排人來接他,在車上給手機充了電,開機有一條未接來電。

南朝盯着手機屏幕,心底一陣煩躁,直到屏幕滅下去,他沒按回撥鍵。

他從兜裏摸出根煙,打火機冒出的火苗一閃一閃。

接他的司機是肖晟鶴一手安排的人,以前也認識南朝,看他叼着煙也不點,笑了聲, “煙瘾大啊。”

南朝懶散地靠回座椅上,笑, “介意麽”

司機擺擺手, “抽吧,晟哥煙瘾也大,早都習慣了。”

打火機“叮”得碰撞,他開大窗散煙味。

手機只有一條未接來電,歸入沉寂後再沒有動靜。

肖晟鶴是嶺南人,高中畢業就來京北混,跟人合夥創了一個賽車俱樂部,專門拉攏車手,幾年前去宛城看一場車賽,當即就看中了道上利落果斷的少年。

年紀也就十多歲,對賽車卻天分頗高,是個好苗子。賽後他找到人苦口婆心的勸,奈何人家沒這個意思,執意留在那座小城裏。

車開了一個小時到一家深巷的餐館,環境雅觀,有文人風趣。

肖晟鶴在京北混了這麽多年上下打點,日子混得不錯,收了以前落魄時的粗俗,穿得西裝革履,一本正經起來根本看不出高中時的混賬。從一窮二白到滿身富貴,這條路他走得并不容易。

服務生将南朝引進二樓的小包廂,裏面菜還沒放全,只有肖晟鶴坐在裏抽煙,南朝叫了聲“晟哥”。

肖晟鶴見人進來,招呼他坐下, “你小子可算是想清楚了,待在那個破地方有什麽好,以後跟晟哥混,有我一口飯,定少不了你肉吃。”

飯菜上齊,兩人坐一起談論這些年形勢。肖晟鶴感嘆如今俱樂部是越來越不好做,他正準備跟那些資本家投資房地産。

南朝笑看他, “晟哥以前不是最看不起商人。”

“是啊,無商不奸,但這世道什麽來錢快做什麽,大勢所趨罷了。”肖晟鶴感嘆。

南朝眼眯了眯,并不贊同,抽着煙沒接這話。

“下午俱樂部有個場子,你跟我去見見,來的人都是圈裏有頭有臉的顯貴。一群無所事事的富家少爺,家裏夠吃幾輩子了,閑得無聊來這找刺激,陪好了錢少不了咱們。”肖晟鶴灌了口酒水。

南朝垂着眼,淡淡笑了下,讓人猜不透情緒,顯出不是這般年紀該有的老成。

下午俱樂部的場子正如肖晟鶴所說,進來的人一個比一個來頭大。他這些年在京北混得好,結交的顯貴不說一二十倒也足夠罩着他。

肖晟鶴是老油條,察言觀色的本事比誰都厲害,場子上車賽開始,進來的人不在少數,他挨個招呼完,獨獨引南朝去了最不起眼的一處角落。

“那兒坐的是圈裏的太子爺,咱們可得罪不起,一定要特殊照顧着。”他再三叮囑。

南朝點了下頭,臉上沒什麽表情。

最靠裏的視角并不好,燈光暗得只能模糊得看清輪廓,偏僻安靜,與周圍的吵鬧喧嚣顯得格格不入。

肖晟鶴笑着招呼,其中聽出幾分奉承谄媚, “三少,您常用的車備着呢,今天可要下場”

男人抿了口紅酒,半掀起眼皮,眼窩很深,是漫不經心的懶散, “你這還有能用的人”

肖晟鶴“哎呦”一聲, “我知道三少車技厲害,特地找了個高手給您陪練,保證您滿意。”

他轉身給南朝讓出路。

沈逸之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的少年,他看人毒辣,一眼就看出這人非池中之物,渾身一股子狠勁兒,以前沒見過。

“玩多少年了”

“三年。”

沈逸之笑, “能贏我”

南朝說: “不試試怎麽知道。”

肖晟鶴暗中使眼色,坐着的是圈裏的少爺,他可得罪不起,一連擦了冷汗告罪。

沈逸之沒在意,卷了袖口招手跟一邊坐着的人, “人到了讓她在這坐會兒。”

他選了一條最難跑的彎道山路,全程下來少說要一個小時。

南朝上車前抽了根煙,手機的電剩了一半,未接來電還停留在中午的一條,他看了眼,把手機交給了肖晟鶴。

一根煙抽完,換上專業的衣服上車。

這條路他以前到京北時來這跑過一次,車道彎曲逼仄,不熟練的人跑上三個小時都是少的。

南朝握住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将車速放到最大,玩命地疾馳出去。

……

江晨這天公司有事拖的她走不開,下午五點才到宛城,讓沈嘉魚簡單帶點東西,衣裳也不用收拾,到京北會買新的。

沈嘉魚磨磨蹭蹭地收拾,江晨性子急,只給她半個小時。沈嘉魚坐在床上,盯着手機上熟記于心的號碼,按下撥通鍵。

那邊肖晟鶴緊張賽道局勢,隔一會兒看一眼監控,壓根沒注意壓在一堆衣服底下不斷震動的手機。

外婆送她出門,老太太年紀大了待在老家不願意去湊城裏的熱鬧,囑咐小丫頭有時間回來玩,實際話是說給江晨聽的。

離開宛城,沈嘉魚趴在車窗上回看這個小鎮,柏油馬路寬闊漸漸交彙成一條線,卻再也看不見那個收斂一身混氣,輕聲哄她的少年。

……

四十九分五十七秒,南朝先一步到達終點。

沈逸之輸了比賽心情卻看上去很好,甚至從兜裏給南朝遞了根煙,南朝沒拒絕,呷在嘴角點了火,煙味沖得厲害。

這番示意衆人看在眼裏,誰都明白以後這人是有他沈家三少罩着,不由得心中佩服他本事。

“以後準備留在俱樂部麽”沈逸之往回走。

南朝笑得淡,手裏夾的煙腥火明明滅滅, “沒想好。”

回來時最開始的沙發上多出一個姑娘,年紀看着不大,梳着高馬尾,白T恤背帶裙,像清純的大學生。最引人是的那雙眼,看人時溫溫軟軟乖到人心坎裏。

沈逸之坐到姑娘身邊環住她的腰, “等多久了”

姑娘乖得要命,即使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絲毫不耐,依偎在他懷裏溫順地回應, “沒多久。”

周圍人嘴裏打趣,眼底并不親熱,是肆意得輕佻,像在逗弄關在籠子裏無助的鳥兒。

沈逸之抽着煙,輕輕笑了聲,臉上的表情溫和淡漠,遠離世俗又沉溺其中。

……

沈家三少豪爽,贏了車賽得一筆不少的錢,南朝靠窗站着抽煙,把這筆錢轉給了小姑。又翻開通訊錄,看見第二條未接來電,還是她。

他喉嚨幹澀,将煙遞回嘴裏重重吸了一口,鼻腔裏吐出淡淡的白圈,望着眼前的紙醉金迷心底自嘲。

這傻姑娘啊。

————————

自娛自樂寫的,挺喜歡這本書,但感覺沒什麽人看,大家多多留評我就很開心啦,每次看到鼓勵的評論都恨不得化成八爪魚碼出十萬字,緊緊抱住親一口小可愛們Σ(▽ )

沈逸之是預收《灰色童話》裏面的男主,女主就是本章裏面的溫柔姑娘,喜歡的小可愛可以預先收藏,考慮明月和童話先開哪個。

《灰色童話》

【紅塵中的溫柔姑娘vs遠離世俗的浪蕩公子】

他知道,她離不開他,像孤翎的鳥,仰仗哺喂者的鼻息,可是後來這只鳥自己解開籠鎖飛了。

那一天南城暴雨,秦洛懷裏抱着包,沈逸之在駕駛座抽煙,漫不經心瞥她,涼涼道: “這麽大的雨還要走”秦洛撥開唇線,像往常溫柔地朝他笑, “沈逸之,再見了。”

她推開車門,義無反顧地沖到大雨裏,再也沒有回頭。

後來有多久,他們從未再見。

@排雷

1.

男非c女c

2.

結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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