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何奶奶牽着陶呦呦趕回來，就看到自家門前一堆小孩，“你們在這裏玩兒什麽呢？”老人的聲音毫無溫度。看到是何奶奶回家了，孩子們撒丫子就開跑，眨眼的功夫就沒影兒了，徒留地上一片狼藉。高澤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他趕緊跑去開門，嘴裏興奮的喊着“姥姥！”。

在開門的瞬間，高澤興奮的笑容卻僵在了臉上，只見眼前的老人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皺紋，她正冷着一張臉，用一雙渾濁深幽的眼睛看着他。沒有他想象的驚喜、關切的神情，反而好像是不太歡迎他，甚至對他出現有一些不滿。陶澤只好尴尬的維持着笑臉，他怯生生的喚了一聲“姥姥？”，這意料之外的狀況讓他不知措辭，喊了一聲人以後就杵在了原地。

“哥哥，你擋路了！”一個軟糯糯、脆生生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高澤低頭發現是精致的像個陶瓷娃娃的小女孩兒。陶呦呦見他沒有要讓路的意思，幹脆就從他的胳膊底下鑽進去。看到小女孩兒的身影已經進了院子，高澤才反應過來，他立刻上前幾步去接下姥姥臂彎上的籃子，裏面裝的是一些蔬菜。

見少年熱絡的朝她靠近，何奶奶的神色晦暗不明，她松開手裏的籃子就往院子裏走，漫不經心的問“你來鄉下，你媽知道嗎？”

高澤聽到姥姥的問話，他正跨過門檻的身形微頓，擡眸往了一眼老人背影，他莫名的有一些忐忑。來之前他覺得，姥姥知道他是離家出走，最多輕斥他幾句，可現在他有一些心虛，眼前的老人讓他莫名的有些背脊發涼，見老人已經回頭望向他了，他只能讪笑道“我……是離家出走！”，說完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老人的臉色，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只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瞬，就聽到她嘆了一口氣說“既然來了，就住一晚上吧，明天早上我找人送你去車站”語氣淡漠且疏離。

沒有聽到責罵，高澤心下稍安，但是又難掩失落，見姥姥默不作聲的進了廚房，他回頭看向院子裏石桌上的行李，他不知道該不該拿進屋，正在躊躇的時候，一灘苞米灑在了他的腳下，他擡眸望去，見剛才那個小女孩，他好奇的問“你是誰？”

陶呦呦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定定的看着他，認真的問“你為什麽離家出走？”剛才他和奶奶的對話，她聽到了，她不理解，為什麽有家的人，還會離家出走。

“那個家我不想待了呗！”高澤一屁股坐回藤椅上，不以為然的回答她。又問“你和我姥姥很熟嗎？”剛才他可是看見了，姥姥是牽着這個小女孩兒回來的，見她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他繼續開口問“我姥姥她一直這麽兇嗎？”

對于少年說奶奶兇這件事，陶呦呦非常不贊同，她出聲反駁道“奶奶她不兇！就是脾氣不太好”。見奶奶從廚房裏出來，神色還有一些黯然，原本渾濁的眼眸更加朦胧了，陶呦呦提着掃帚走到她面前，遞給她道“奶奶，要揍他一頓嗎？”，眼睛明目張膽的望向少年。

什麽？高澤從藤椅上彈跳起來，驚恐的望向掃帚，他從來到大，都是被有錢有勢的老父親捧在手心裏，沒人敢動他一根手指頭，哪怕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蹭掉了一點皮，他老爹都會和那塊地要說法！但是他總覺得姥姥不會給他老爹面子，她是真敢揍他！他眼看着姥姥緩緩的接下了掃帚，又把掃帚緩緩的放回了原地，他才把提起來的心髒放回了原處。轉頭惡狠狠的剜了一眼小女孩，忍不住腹诽，這丫頭長的挺讨喜的，怎麽行事這麽讨人厭呢！

何奶奶看向院子裏的少年，她悵然若失的呢喃“我有什麽資格管教這孩子呢”。她剛才進廚房是給自己的女兒打電話了，她的女兒已經快二十年沒有回來看過她了，她知道女兒恨她，她很欣慰女兒婚後過的很幸福，所以她默認了和女兒斷絕關系，已經下定了決心老死不相往來的。剛才看到這孩子，風神俊朗、眉清目秀，雖然就只說了幾句話，她也能看出來性格很好，很讨喜。有生之年能親眼看到大孫子，她覺得自己死也能明目了。她含淚撥通了女兒的電話，她以為女兒應該會連夜安排人回來把孩子接走，沒想到對方卻嘆了一口說“阿澤一直對自己的姥姥很好奇，他最近因為出國讀書的事，在和他爸爸鬧脾氣，心情不好。既然去找你了，就讓他在你那兒帶上兩個月吧，讓他散散心。你放心，他很懂事，不會給你添太多麻煩的”。說完就挂了電話。

“阿澤，你媽說，讓你過完暑假再回去，這兩個月就讓呦呦帶着你玩兒吧”何奶奶說完這句話以後，就低頭摸了摸小女孩兒的腦袋，吩咐道“呦呦，你幫着哥哥，把行李拿上樓，幫他收拾一下房間”

雖然姥姥看上去很兇，但是對自己接下來能在村主任裏待兩個月，高澤還是很激動，他默默的在心裏為老媽的善解人意點贊。

陶呦呦不情不願的跑到了少年身邊“哥哥，走，我帶你去樓上，奶奶說，讓你先看看還缺什麽，我待會兒再帶着你去超市買！”

剛才小姑娘撺掇姥姥揍他一頓，讓高澤對她的好感值直線下降，但是現在見她眨巴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像小大人一樣跟他說話，軟萌又乖巧，瞬間他又對她放下了警惕。

房間裏，陶呦呦靈活的在床上爬來爬去，整理着床單。這些家務事高澤之前從來沒有做過，而且這個床和他印象裏的也不一樣，他有心幫忙卻無從下手，他幹脆倚靠在窗臺前，看着小丫頭忙前忙後，和她翻舊賬道“你剛才為什麽讓姥姥揍我？”“我沒有讓奶奶揍你呀，是我以為奶奶會揍你”“什麽意思？”“奶奶的脾氣不好！村裏的孩子做錯事都被她揍過，你做出了離家出走這麽幼稚的事，我以為她肯定會揍你”“哼~，我可是姥姥的親外孫，她才舍不得呢！”，雖然嘴巴上這麽說，高澤心裏卻在默默給自己打氣，祈禱這兩個月可千萬不要惹惱姥姥。

陶呦呦收拾好床鋪起身，就看到少年滿臉惆悵的倚靠在窗臺上神游天外。她心念一動，佯裝是去擦拭窗臺，把奶奶最喜歡擺弄的吊蘭盆栽往窗臺外面挪了挪，就跑下樓去幫奶奶擇菜去了。

嘭……一聲脆響在院子裏響起，高澤有些懵，好像是他剛才轉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什麽東西，他探頭去看，是一盆已經四分五裂的吊蘭。從廚房出來的何奶奶看了一眼院子裏又擡頭看了一眼正探頭的少年，她瞬間目露兇光，拿起掃帚就往樓上去。和姥姥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高澤頓感不妙，不一會兒院子裏就已經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