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第27章

第 27 章

其實說起這些年在大華山的生活，王翠英也不覺的有多苦。

大華山依山傍水，風景秀美，每每到了寒冷的冬天，

冬日暖陽照在院子裏，就像一幅暖色系的油畫一樣，向家小院的風景甚是美好，擡頭就是一碧如洗的藍天和遠處水墨畫的山。

這白天家裏的男人下地幹活了，二嫂上學校去了、王翠英就和婆婆一起照看孩子，等到太陽落山了，向老太就起身準備晚飯，她從雞窩了掏出幾只剛下的新鮮雞蛋。

洗幹淨大鍋、燒火烹調熬粥，濃濃的柴火香升起，滿滿的飯菜想問溢滿整個小院，炊煙袅袅，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着松軟的餅子，別提有多溫馨了。

小向晴如今會走了，就格外喜歡邁着小腿兒跑來跑去的，這不今天家裏種下的梨樹結果子了，這小向晴就拉着王翠英和家裏的兩個小哥哥鐵蛋牛蛋一起去外面摘梨子吃。

這在竈房貼餅子的王紅妮在邊上瞧着心裏就不得勁兒了。

嗷，這都是老向家的兒媳婦兒，憑啥她就得在竈房貼餅子，這老三家的就能抱着個娃子到處走？

這老二媳婦在學校裏教課，每月往家裏掙錢她就不說啥了，可是這老三媳婦，這娘家都敗了，怎麽還在家裏整天擺譜而不幹活！

憑啥？！

王紅妮不高興了。

但是這會兒王紅妮也不敢說啥，這會兒婆婆在家裏看着呢，再說了，這家裏的男人們都在地裏幹活兒掙工分呢，這會兒正是大隊裏收棒子的時候，地裏的活兒累着呢，她得趕緊把餅子貼好，等到她家大牛回來就能吃上口熱乎飯了。

現在可不是那生氣的時候。

老大媳婦兒在竈房裏貼餅子，老二媳婦兒去了學校，老三家的抱着小石頭看着晴娃子，向老太坐在院子裏嗡嗡紡線織布。

這幾年老向家裏光景雖說好了不少，可是家裏的花銷也大了。

就說這家裏的鐵蛋牛蛋都上了學，家裏還添了小石頭這個小孫孫，加上晴娃子這個寶貝孫女兒，這老向家可是有三個孫女一個孫女了，這以後娃子們上學、吃飯這不都是錢啊，還有晴娃子将來出嫁，向老太這個做奶奶的還想跟孫女置辦一份厚實的嫁妝。

想到這裏，向老太就不管松懈了，她整日的不是忙着家裏的事兒，抽空了就在家裏納鞋底、織布，苗老頭和幾個兒子編筐，想着偷偷拿到集上賣了換點兒錢，攢下來要不然等到冬天家裏沒啥活了，這家裏用錢的地方不是更多了。

沒辦法，這農家人的活法就是這樣呢，大家都是這麽活的，也不覺的有啥苦的。

這要是家裏人都跟好吃懶做的向老二一樣，着老向家一大家子早就餓死了。

向老太想起整天在門口曬太陽啥都不幹的向老二，鄙夷地瞥了瞥嘴巴。

她正好擡頭，正好看見三個兒子扛着鋤頭回家，這會兒正是農忙的時候，老二和老三都跟運輸隊請了假回家幫忙，向老太瞅了瞅，沒瞧見自家老頭子就開口問向大海：

“大海，你爹幹啥去了？”

向大海放下手裏的鋤頭：

“俺爹去二叔家了，說是看看二叔身體咋樣了。然後再去後山瞧瞧咱家種下的地瓜。”

向大海口中的二叔就是向老二，向老太聽了氣的直跺腳：

“這個老頭子吃飽了撐的，這下了工不知道早點兒回家，去看老二幹啥，這看了人家也不領情！“

向老太這話是實話。

自打三年前向老二受刺激中過一次風之後，他的手腳就不大好了，自個兒走路啥的倒是可以，就是不能下地幹活了。

這按道理說，這向老二就是不能下地幹重活兒，這自理啥的完全沒問題，可是這偏偏向老二就跟個土財主一樣，整天吃喝拉撒睡全都要人家伺候，這別的不說，這洗手洗腳這事兒還都要兩個兒媳婦兒伺候，氣的向寶珠她媽劉翠果沒少在外頭罵向老二倚老賣老。

對于向老二的行徑，向老太是看不上的，可是向老頭畢竟是向老二的親大哥，打斷骨頭連着筋，向老頭還是隔三差五去瞅瞅自己的弟弟咋樣了。

雖然每次回家的時候，十回有八回向老頭都是黑着臉回來的。

家裏長輩的這些糟心事兒，小向晴是不大知道的，這會兒她正站在梨樹下，仰着小臉兒看樹上黃澄澄的大梨子。

她看着鐵蛋和牛蛋把一個個大梨子摘下來放到籃子裏，笑眯眯高興到不行。

這可是酸甜多汁的大梨子呀，等到拿回家要把最甜最好吃的大梨子給爺奶爹娘……大伯、陳爺爺陳奶奶還有小哥哥一人都留一只。

“小晴兒？”

向晴想的開心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好聽熟悉的聲音。

向晴回過頭去，看到陳洛站在她身後對着她笑，頓時高興地撲上去，抱着陳洛的大腿兒眯着眼兒對着他笑：

“小哥哥，梨子，好吃的梨子。”

陳洛寵溺地捏捏向晴的小臉蛋兒問道：

“好吃的梨子給誰吃啊？”

小向晴知道陳洛故意逗她，所以笑嘻嘻拍小手：

“我的，都是我的。”

陳洛：………

陳洛本來是想逗逗小向晴的結果被這個小丫頭耍了，不過最後他還是得到了小丫頭給他特意留下的大梨子，心滿意足回家了。

～

鐵蛋和牛蛋帶着小向晴摘完梨子沒多久，天上就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如今已過中秋，九月的風把屋檐下已經枯了的野花吹了下來。

向家小院院中炊煙陣陣，向老太正蹲在竈房前燒火，竈房的門開着，門外有風聲吹過，在風越來越大，刮的木門吱呀作響的時候。

窗外的天色也黯淡了下來，天上雷聲作響，向老太瞧了瞧門外，眼見要下雨了，這老頭子還沒從後山上下來，淋着雨了可怎麽辦？

正好老二向大海從屋裏出來，向老太就喊向大海拿着塑料布去外頭迎迎向老頭。

這會兒向大海也正擔心他爹呢，聽見向老太的話當下拿着塑料布就往外跑。

“這死老頭子，也不曉得快點走，這眼瞧着就下雨了，淋壞了自個兒了不得花錢他！”

向老太看着外面昏暗的天兒，禁不住跳腳道。

“娘，您別太擔心，這不大海去迎爹了嗎？這一會兒就回來了。”

只有王紅妮沒有開口，這會兒她心裏還在為幹活多的事兒生氣呢，也沒把心思往着上面想。

向老太虎着臉看了一眼神游太虛的王紅妮，眉頭皺了皺沒說話。

邊上飯菜都做好了，張香秀邊滅了竈上的火邊開口勸道。

“就是，娘，二嫂說的沒錯。”邊上的王翠英也安慰道。

菜一樣一樣的往飯桌上端，門外的雨很快就下了起來，飯桌上的飯菜很快就擺好了。

一大盆冒着熱氣的苞米粥，一碟炒土豆絲，一碗自家釀制的醬和一小碟淋了香油的鹹菜，還有一大盆金黃色的玉米窩窩頭。

這飯做好了，老向家一家人在家裏等了好一會兒，這向老頭和向大海都沒回家。

張香秀抱着女兒從後屋出來，憋了一眼下雨的門外，有點擔心的說道：

“大海和爹不會是，半道兒上雨太大躲起來耽誤了回家？”

向老頭納着鞋底點點頭，可不是這麽個理兒。

這老向家種地瓜的地在後山，這會兒雨下的不小，這老頭子和老二又不是傻瓜，肯定在後山的小木屋裏躲雨呢。

就在向老太納鞋底的時候，向老頭和向大海真的在後山的廢棄小木屋中躲雨，外面的雨下的太大了，向大海接到向老頭，看到山路泥濘難走，不得已這父子倆只能躲在這小木屋中。

等到雨停的差不多了，向老頭父子倆饑腸辘辘回到家的時候，家裏的娃子們正圍坐在一起，聽向老太講她的爺爺的事兒。

向老太的爺爺民國時，是個在不谙世事的少爺，整日都知道在家中紮風筝，在門口種花，種牡丹和芍藥，每每到了花期他們家門口總會開出碗口大的紅豔豔的花。

“那花開的再好看，能當飯吃嗎？一家人都快餓死了，俺那糊塗爺爺還整日只喝着野菜稀飯樂滋滋的種花。”想起過去，向老太總是一陣埋怨。

“個老婆子，又講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我跟老二都困在後山上走不動道了，也不見你擔心！向老頭一進門撤下挂在門口的幹毛巾擦了一把臉回說道。

“老頭子回來了？”向老太瞥了一眼向老頭沾滿泥漿的布鞋，蔥竈房捧着不知道熱了幾遍的苞米粥回到屋裏，臉上的表情也輕松許多：

“個死老頭子，有飯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向老頭哼了一聲，一頭紮進了房間，這一路他淋着雨回家好不容易才回到家裏，雨水淋濕了衣服，正是又冷又餓的時候，才沒空搭理這臭老婆子。

向老太又去竈房裏想要把竈上的火滅了，竈膛裏的火慢慢的燃燒着發過微弱的火光照在竈房的牆上，她蹲下身子剛放下手裏的家夥正準備站起來，冷不丁的發現身後出現了一個黑影吓的她一哆嗦猛的回頭一瞧，向老頭正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後。

“死老頭子，你又抽啥風，這大半夜的站在竈房裏你要吓死老娘啊！”向老太摸着胸脯抱怨道。

”老二換完衣裳了？”因為天黑，竈房裏灰蒙蒙的，向老太瞧不清楚向老頭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幽幽的聲音。

“回來了。回屋換衣裳去了，這老二淋着雨回去找你，渾身都濕透了不換衣裳凍壞了咋整？”向老太沒好氣的答道。

”你為啥不問問我換完衣裳沒？“向老頭繼續說道，語氣中帶着點幽怨的味道。

“跟你說這幹啥，你又不是三歲小娃子，還用着我說啊！”向老太很嫌棄的說道。

向老頭：………

向老太見向老太木頭似的杵在原地也不吭聲，轉身把木盆中的水潑到院子裏，獨自回屋去了。

向老頭滄桑臉：……。算了，算了，自家老婆子粗枝大葉的，折都過了一輩了，還能離了咋地，湊活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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