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110.第110章你不說,我如何能知道

第110章 你不說,我如何能知道

“那可是你親閨女!”

張秋瑩一臉不可置信,音量險些失去控制。

蘇慎之耳根莫名漲紅,甕聲甕氣地說:

“她以後總要嫁人的,能跟你過一輩子的是我。”

張秋瑩一臉混亂,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蘇慎之瞄她一眼,微微側回頭,往她身邊蹭了點。

“我也不是不在意她,她總是我閨女;你是她娘,你疼她也應該。可你不能不管我,別總把我往外趕。”

張秋瑩無風淩亂,感覺自己前頭十八年全白活了。

眼前這委屈大狗似的的男人,不是她熟悉的蘇慎之。

“我沒有趕你。”

饒是滿腦子漿糊,自小受到的閨訓還是第一時間提醒她,不能默認了這個指責。

忤逆可是要被休棄的!

蘇慎之見她柔順地低了頭,露出一截弧度優美的脖頸,似是雨後月下一朵梨花,美得如詩似畫,不由得又往她身邊蹭了蹭。

“你總沖我擺臉色,待我比外頭人還疏遠,我又不是傻的,自然不願意呆着讨你的嫌。”

“可我不在你這裏呆着,又能去哪裏。總宿在書房,家中長輩要有意見,下人也要背後議論,傳揚出去與你名聲也不好。”

蘇慎之同樣一肚子委屈,趁着酒意未散,一股腦全倒出來。

“紅袖添香不好?”

張秋瑩被他倒打一耙,忍無可忍地反諷了一句。

蘇慎之仔細看她一眼,小心答:

“我那都是被算計的,蘇瑾沫……”

張秋瑩突然就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猛地打斷他。

“你出去與同好狎妓冶游,也是蘇瑾沫算計的?”

話一出口,她臉上先是一愣,随即變成一片空白,無聲低頭一福身請罪,就要默默退開。

拈酸吃醋,這可是大不賢惠之言,在七出之列!

她若是被休棄,她的寶兒該怎麽辦?

沒娘的孩子在這府裏頭,怕是活不過年底。

張秋瑩狠狠掐着掌心,将滿心的苦楚生生咽下,強逼着自己的姿态再柔順些,更謙卑些。

若是他發怒,她跪下求他都成,只別分開她跟寶兒……

蘇慎之一把攥住她單薄的肩頭,力氣大得令她差點痛叫出聲,眼淚咕嚕滾落。

“沒有,沒有那麽不堪,只是尋常飲宴。那些妓子,只是服侍酒宴,也有,也有自薦枕席的,我沒答應。”

他艱澀地解釋,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你不喜歡,該說與我的。”

張秋瑩低垂着頭,像只垂死又認命的天鵝。

蘇慎之止不住的心慌,一把提起她,去尋她的眼。

“你不喜,就說與我聽。你不說,我如何能知道……”

他情急的話斷在她凄苦含淚的眼神裏,難以為繼。

不能說嗎?

蘇慎之有些茫然。

他又有哪裏說得不對嗎?他真的是抛去所有臉面,幾乎是低聲下氣地跟她賠罪,心意還不夠誠?

張秋瑩怔怔看着他茫然的神色,心底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到底是她放在心上多年的意中人,總是希望他順心如意的。

便是叫他開懷的女子不是她,也只因她笨,讨不了他的歡心;那便默默放手,放他去更喜樂的地方,過更暢意的生活。

結緣一場,本來也無冤無仇的,總要有個人能過得好吧?

她以為他過得好,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

沒曾想,他還要她掏出整顆心來給他,連女兒的醋也要吃。

可她好像,已經給不起了。

在他跟女兒之間,她早做出選擇了不是麽?

張秋瑩迷茫的眼神逐漸清明,透着一股難言的靜谧,如同角落裏立着的前朝美人瓶,貞靜優雅,透着一股人世浮沉後的波瀾不驚,安之若素。

“您口渴麽?我給您端碗茶水潤喉。”

她不悲不喜地牽牽嘴角,從容起身,輕巧無聲地去倒茶水。

蘇慎之望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擡手狠狠抹了把臉,卻沒有如同往常那般扭頭就走。

他不願意出去,出去了也不知道該去哪。

這個府裏可笑得很,就連書房都滿是算計,不得清淨。

蘇慎之突然就想起祖母說的話。

她說,蘇家的男人啊,聰明是真聰明,癡情也是真癡情,只是這聰明只在學問上,這癡情也單給某個人。

對于旁的事旁的人來說,他們就又糊塗又無情了。

蘇慎之當時還以為祖母說的是偏愛小妾的祖父,還引以為戒,定要端正自身,做個不偏不倚的正直君子。

如今想來,祖母真是睿智通透,把他們蘇家的男人都看準了,半點沒有說錯。

父親疼愛母親,愛屋及烏,待他們兄妹三個都很好,尤其偏愛蘇瑾沫。

便是知道蘇瑾沫做下那等惡事,連父親後頭的子嗣都斷絕了,父親依然打算包庇她。

倘若,沒有蘇瑾沫算計他以及針對張氏的作為,他恐怕也會做出跟父親一樣的選擇吧?

蘇慎之嘆口氣,走到床邊,給睡着的女兒輕輕掖了掖被子。

一歲多的小娃娃長開了些,睡着也能瞧出來,眉眼裏像極了他。

嘴巴小小的,下巴秀氣裏帶着一點點嬌憨,跟張氏像是一個模子扣出來似的。

蘇慎之不由得看呆了眼。

原來将他跟妻子的長相捏在一起,是這個樣子。

從沒有哪一刻如現在般,蘇慎之突然就深深懂得了血脈傳承的意思!

這是他的孩子,他閨女!

一盞茶水無聲無息遞到他面前。

蘇慎之回頭,對上眼底平靜,姿勢卻透出防備意味的妻子。

他苦笑了下,接過茶碗,仰頭喝一大口。

“小心,燙。”

張秋瑩沒來得及攔,忙忙的去找冷水給他漱口。

蘇慎之倏地伸手拉住他,眼底亮晶晶的滿是喜色。

“瑩瑩。”

他說得有些含糊不清,不知道是擔心吵醒女兒,還是真燙傷了舌頭。

“你還擔心我,真好。早知道,我便早用這苦肉計了。”

他低低地笑,拉着她的手不放。

“瑩瑩,我一直不曾說,我心悅你。我知道現在有些不合适,可我怕再不說,就遲了。”

“瑩瑩,我心悅你。”

“自與你定親那天起,我便發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此生必不負你。”

“我以前是有錯,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原諒我一回罷。我也是頭回做人家夫君,我祖父我父親都是這樣,我以為這樣就很好。”

“可現在我明白了,我不要我覺得好,而要你覺得好才行。你若是真冷了我,我才真的難過。”

“瑩瑩,別急着拒我于千裏之外。再給我一次機會,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嗯?”

張秋瑩張嘴結舌地望他,呆若木雞!

院子裏突然傳來喧嘩聲,迅速靠近房門。

下一刻外頭門被拍響,朱姨娘甜膩膩的嗓音高高地傳來:

“爺,妾來給您侍疾了。”

蘇慎之猛地一閉眼,不敢去看妻子的神色,起身大步出去,打開門,神色冷得像冰!

“延年!堵了嘴拖出去!”

延年恰好從外頭跑來,深谙擒賊先擒王之道地将朱姨娘啞穴一點遠遠往外頭一抛,跟來的一衆丫頭婆子齊齊驚叫着高舉着雙手追着去接主子。

延年趁機湊到蘇慎之身邊,低而急促地說:

“公子不好了,二小姐去了廣平侯府!從側門擡進去的,進門時看門的特意掀開轎簾認人,嚷嚷的滿大街都知道了!老爺叫你趕緊過去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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