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人間蒸發

人少了，就他一人，木伐再不必做那麽大，已砍下來的樹幹應該足夠，只要竄起來捆綁緊了，很快就能完工。

區子平心急做得快，相應的細節就不完美。

但現在是逃命，他已然管不了那麽多了。

過了晌午，木伐勉勉強強完成。

肚子餓得慌，早餐沒吃，午餐再不吃，估計上了木伐後，他也劃不動。

區子平連搬動木伐到海邊的力氣都沒了，他先走回木屋，準備拿熟食罐頭墊肚子。

但剛走進儲食室拿起一罐牛肉幹，門便被突然關上了。

碰的一聲，吓得區子平險些尿了，連手上的牛肉幹都差點給甩出去。

站直轉身回看自動關上的門，他僵了一會兒，才往門邊走近，試着轉動門把。

像是意料之中，也像是被死亡連擊得麻木了，區子平咬着牙就差把門把給拆了，把門板給砸了。

可惜沒找到順手的工具，這兒也不是雜物間，一箱又一箱的食物能幹什麽？

要不然他還真想把門給砸了！

想了就做，區子平還真在儲食室裏找起能大幹的工具。

找了會兒，工具沒找到，儲食室裏卻突然響起了聲音。

他四下觀望，在門邊看到了對講機，白色的，看着它，他心跳驀地加快。

聲音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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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離門邊兩臂的距離，只要一個大跨步，伸手就能拿到對講機，可腿兒在這會兒又微顫了起來，腳步僵着，像是被凍住，他半步也走不動。

………………

第一段錄音開始從對講機裏傳出來——

“那娘們一直在找我！她媽死了，她要找我陪葬！我一定不能讓她好過，更不能讓她找到我！”

這是楚東軍的聲音。

“那你找我做什麽？我們又不認識……”

李末解怯怯的聲音随着響起。

“嘿嘿，之前不認識，現在我打電話給你，我們正在通話，這不就認識了？”

“為什麽找上我？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和茉莉母親的死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可王茉莉不這麽想！她一直認為那個偷了她媽幫工的人家的金飾和鑽戒的人，就是害死她媽的兇手！她奶奶的不知哪根筋搭錯了！”

“你、你是那個偷偷……”

“是又怎麽樣？一句話，到底幫不幫？”

“茉莉是我遠房表妹……”

“她要不是你表妹，要不是她殘了之後一直是你在照顧她，她才那麽相信你，你以為老子會找上你？三百萬老子要分一百萬給你，你以為老子嫌錢多啊！”

“一百萬……”

“沒錯，一百萬，還有個從中牽線的，他得一百萬，老子負責找人，得一百萬，你負責把人騙到地方去，完事後得一百萬，怎麽樣？公平吧！”

“可是……會不會死？”

“不會！就一個腎！少個不會死人的！到底做不做？想想一百萬，你這輩子都賺不了這麽多錢！”

“……好。”

頓了頓，再是一轉，對講機裏發出第二段錄音——

“人找到了，大家是不是可以見個面談談？”

楚東軍的聲音，同樣是在電話裏。

“不見面，我們三人誰也不必見面，就在電話裏談，交易成了，三百萬三人各分一百萬，然後就散，從今往後，誰也不認識誰。”

謹慎而難掩興奮的聲音赫然就是區子平！

最後是第三段錄音——

“不是說只要一個腎麽？為什麽還要心髒？”

李末解的聲音抖着，質問到最後已經略帶崩潰。

“誰跟你說只要一個腎？一個腎能值三百萬？你覺得是你傻，還是買主傻？”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不不，醫生，不能這樣，你先別下刀……不，你們別拉我！茉莉會死的！沒了腎她還能活着，可沒了心她會死的！你們放開我！醫生！你不能下刀！不能啊……”

“雖然染了毒瘾，不過好在不重，腎和心髒也都做過檢查，很健康，沒有被毒品引發其他疾病，可以摘除移植……先生，沒有別的選擇了，您女兒再不移植，是活不過今天的……”

李末解尖銳喊叫的聲音和醫生對買主做保證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直到徹底消失。

………………

區子平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那時他下海經商不順利，虧了很多錢，于是他急需錢。

在這個時候買主就找上了他，說要一個腎和一顆心髒。

事成了，就是三百萬。

他知道買主要是不急，又一時間沒能找到匹配合适的，不會經人介紹九轉八彎地找上他。

他甚至沒去想買主為什麽會找上他，為什麽會知道他會為了錢幹出這種事兒？

他只知道錢，只看到三百萬！

也是造化，更是機會。

兩天過後突然一個陌生電話找上門來，在電話裏跟他說可以找到人，但錢得分成三份，問他同不同意，同意就辦。

他遲疑了，卻也只考慮了一個晚上就答應了。

買主急，要是在一個星期內交不了貨，別說三百萬，他連三千都拿不到。

答應了，至少能分到三分之一。

一百萬，也足夠他應應急了。

怪不得他總覺得楚東軍的聲音有些耳熟，原來他們通過電話！

只是那時候，他們都只是聽過彼此的聲音，卻從未見過面，事後也未再聯系。

這些年過去，他幾近忘了這事兒，更忘了曾聽過的這把聲音。

至于李末解，一直是楚東軍聯系，他從未和李末解通過電話，第一個錄音和第三個錄音的內容，也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

楚東軍騙了李末解，她根本就不知道三百萬的價值是換得一個人的腎和心髒，她不知道她把她的遠房表妹王茉莉給害了，徹底害得丢了性命。

李末解也不是什麽好人，她要是起初不起貪念，楚東軍騙不了她。

上島後還說不認識王茉莉，王茉莉是她的表妹，再遠房也是親戚，她都下得去手！

即便最後她知道真相後後悔了，要那又有什麽用？

錢她拿了，楚東軍拿了，他也拿了，三百萬早在王茉莉早推上手術臺時就進了他們各自的帳戶。

最後王茉莉死了，屍體具體是怎麽處理的，他不知道，也沒想知道。

但隐約能猜到，像發生失蹤案的人間蒸發一樣，王茉莉也終将成為其中一員。

王茉莉只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死了，她也死了。

而唯一的遠房表姐李末解是親手把她送進鬼門關的罪首之一，自然不會報案。

王茉莉人間蒸發了，蒸發得無人知曉。

——61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