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白姑娘

那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她遠遠看到了自高中時期就再沒見過的王茉莉。

即便王茉莉已經殘了坐在輪椅上，臉容削瘦到不複以前的青春亮麗，可她還是一眼就把這個老同學認了出來。

王茉莉身邊有一個女人，長得很漂亮，她們好像是要去一個地方。

當時不知出于什麽念頭，或者是沖動，不知不覺中，她一路跟着。

跟着上了公交車，近了在她們隔兩個座的後座坐下，她聽到王茉莉喊那女人表姐。

那時候已經是近傍晚了，她很好奇她們是要去哪兒，也想找個機會和王茉莉說說話兒，說說當年視頻的事情，說說她已經後悔了，已經愧疚自責了這麽些年，她能不能原諒她？

跟着跟着，上車下車，轉了又拐，越走越深，越走越偏。

漸漸地，她覺得點兒不對勁來。

她很想沖上去喊一聲王茉莉，可她終究不敢，怕最後是她多疑了，也怕她根本就不想見到她。

現如今想起來，她真恨自已，那時候她就應該什麽也不想地沖上去！

可沒有，到底沒有。

多年以後的一面，還是她單方面見到王茉莉，王茉莉根本就沒看到她的一面，連話都沒說一句，連正眼都沒對上，她再一次失去了王茉莉的消息。

她不甘心，也是心中疑團越滾越大。

她開始了調查，順着王茉莉表姐，她查了王茉莉這些年是怎樣過的。

本來許多秘辛完全是秘密，完全不外人知的事情，她是查不出來的，但王茉莉的表姐一下子變得有錢起來，而王茉莉卻完全失去了蹤影。

最終她找了私家偵探，最後得知了在她不好過的這些年裏，王茉莉其中比她過得要慘上十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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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私家偵探遞到她手裏的調查結果時，私家偵探對她說：

“這是你朋友？好朋友？”

她點頭。

私家偵探嘆了口氣：“那這麽多年了，你怎麽到現在才想起關心你這個好朋友？她過得太慘了，而現在……我估計，也是屍骨無存了。”

這番話從私家偵探嘴裏說出來，聽進她耳裏，再到她看完十幾頁的調查結果。

那一夜，她整個人像魔怔似的，坐在小區頂樓天臺邊欄上，坐了一夜。

所有人都擔心她會跳下去，但她自已知道，她不甘心。

起先是她心裏還沒有面對面向王茉莉說句對不起，還沒有得到王茉莉的原諒，她不甘心就此把這段過錯塵封，不甘心一輩子帶着這樣的愧疚自責過完此生。

當有幸再見到王茉莉一面，還一路跟着到了那個讓她心裏不安心中起疑的地方，再後來王茉莉再次不見蹤跡，私家偵探帶來足以讓她恨不得死了的調查結果時，她的不甘心更濃了。

濃到什麽程度呢？

就像是泥漿混入了水泥，一下子變得又稠又粘，她看着，只能看着，完全沒有辦法，無法自控。

這樣的稠粘慢慢在她心上凝固，再變得又重又沉，密度還極高，高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解決心中的不甘心，她是不會跳的。

坐了一夜，在警察和同小區所有人的觀望、勸解與憂慮中，她慢慢起身，走下石欄，離開了天臺。

回到家裏後，一夜沒睡的她拿了筆記本到客廳，開機上網。

她記得，網上有一家叫“白姑娘”的網站，專門拿錢辦事。

以前只聽說過，但從未找過，她不知道這個聽說存不存在。

她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找了，然後找到了。

一年多後，她把所有事情處理好安排好之後，再一次上了白姑娘網站。

………………

蕭愛琳：白姑娘，我想要幾個人的命。

白姑娘：我接委托是很貴的。

蕭愛琳：我知道，我已經變賣了所有財産，足夠付你豐厚的報酬。

白姑娘：為什麽要他們死？

蕭愛琳：因為他們該死！

白姑娘：給我他們的資料，還有你要他們死的理由，一星期後，我會給你答複。

一個星期後。

白姑娘：你想讓他們死在哪兒？又想他們怎麽個死法？

蕭愛琳：一個安靜無擾的地方，怎麽死都可以。

………………

下了網站後，她默默地把自已加上死亡名單。

這個她也跟白姑娘說過了，奇怪的是白姑娘不像她想象中至少會勸她一句，白姑娘只是像做确定一樣多問了她句。

一行字敲了過來——決定了？

她敲了回去——決定了。

半個月過去。

白姑娘來了信息——可以了，整個計劃已經發到你郵箱。你看看，倘若沒有問題，不必回了，按計劃行動。把郵件裏的所有東西記下，郵件會在二十四小時後自動銷毀。

真是清楚又明白，快速且不留痕跡。

她依言把郵件裏的所有東西記住了。

死亡邀約裏的七個人大概什麽性格，需要她配合着說什麽做什麽，每個人死的順序、死狀、時間，及她怎麽親手送他們進鬼門關，精确到哪一分哪一秒做哪個動作，她都牢牢背了下來。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她自已居然是第一個死的，且死得全身赤＝祼，毫無尊嚴。

但她沒有異議，畢竟是她自已要求的。

她要白姑娘設計一個她能償還王茉莉所有虧欠的死法，結果白姑娘滿足了她的要求，只剩下她去執行。

出發前往焦皇島前，她收到無名氏寄過來的快件。

快件裏只有一顆藥丸，和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着——這是假死藥，死時把它吞下去，它會讓你在短時間內進入死亡狀态。

沒有再多餘的解釋，她也明白了。

到了鳴德鎮，一個叫楊高的年青男人已經在碼頭等着她，她知道這是白姑娘安排好送七人上焦皇島的船夫。

楊高送她上島後問她：“九天後真的不用我來接你們麽？這焦皇島除非有預約，不然不會有船到島上來的。”

她笑笑：“不用，到時會有別人來接我們回去，還要麻煩楊先生在接另外六人的時候，不要說多餘的話。”

楊高是個聰明的小夥子，她這樣一說，他一下子秒懂了。

沒再說什麽，他連岸都沒上，就回去了。

是真的不用，回程的時候會有別人來接的，只是時間沒那麽及時，大概會等到他們之中有誰的家屬發現不對勁了，報警了，才會有人找到焦皇島上來。

那時候，該是公安來接他們的屍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