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68.第六十八章大隐于野
第六十八章 大隐于野
散學稚童的歡悅還猶響耳畔,佝下身正欲整理歪歪斜斜蒲團的老者,矍铄的雙眼忽然注意到神色恍惚的我。
探起身,捋了捋白似雪胡須,他溫和一笑:“散了吧。”
可我坐在那兒,不吭聲。
我這來者何意,老者開始似乎絲毫不在意,一邊規整着蒲團,一邊拾揀着席榻間被丢棄的宣紙;一張張用來練字識文的紙上,鬼畫桃符着孩子們鬧趣之筆,老者表情極心疼又無奈。
等打整好木亭,老者再看上我這頭,依舊紋絲不動地僵坐在原地,此時他眼中終于多了分疑惑。
“姑娘是在等人?”
我驀地一怔,随即點點頭。
“難怪。”
老者釋然一笑,順勢将那放在角落邊的炭盆挪到我跟前。
“天冷風大,姑娘可別凍着了。”
話畢,老者終于起了去意,含笑慈祥地朝我一颔首,便轉身朝木亭外退去。
而此時面對這番既熟悉又生疏的相逢,如鲠在喉的我不知如何挽留。而換上謝公屐的老者沒走出兩步,忽轉過頭,又眯着眼打量了我一番,問到。
“老兒唐突。姑娘,你我是否見過?”
一瞬間,心中如暖春襲來,融去那些讓我心口難開的寒冰。
站起身,拖出比垂暮之人還蹒跚的步子,走到最靠近老者的木欄邊,僵硬地開口應到。
Advertisement
“見過的。”
一陣顯而易見的驚錯在老者面見騰起,慢慢地,又平撫過去,他極抱歉地說到:“老兒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只瞧着姑娘面相莫名親切,卻想不起在何處遇過。”
我憨憨而笑:“親切足矣。”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老者更疑。
趁着被那股泛濫吞噬前,我鼓起勇氣說到。
“先父曾說家母懷我時,因胎動頻繁,被家中長輩斷定是個男孩;先父大喜間,早早為麟兒向授業恩師求福賜名。師公聽聞此事,以一句‘淳自良材千遍醞,源出清流萬載甘’相喻,并取詩頭‘淳、源’二字,合拼為名。誰知,數月呱呱墜地的我,竟是個女娃。”
汩汩鹹鹹澀澀的淚悄然滑下,浸入我微張的口中,堵得無法言語。
可聽着我敘述名字裏典故的老者,突然口犯驚慌。
“不,不,不對!姑娘,這故事還有後續!!”
老者面色如四季更疊,一番克制後,那激動如西垂落日光染遍滄桑之容。
“‘淳、源’二字過于磅礴大氣,衆人皆說一個初生女娃無福消受,恐怕有損命緣。故,老兒我在這女娃滿月之喜上再次為她正名時,便将這名字中的‘源’字改成‘元’;一來立意其‘活力昌茂’,二則元字拆解開為‘二兒’,有‘二來帶子’的好兆頭。淳元,你名字裏的典故,老兒說得可對?!”
“對,師公說得極對。”
一時淚如山崩,我跪下身,連忙朝師公叩頭請安。
“不孝徒孫李淳元,給師公您老人家叩頭。”
“起來,快起來!”嚴師公也是一臉老淚縱橫,忙攙着我攬入懷中,直喚嘆到:“蒼天有眼吶,蒼天有眼!李家仍有後可繼!!”
……。
炭爐上一壺來回添了四五次水,淡了那山茶的香味,可絲毫淡不去我和嚴師公久別重逢的喜悅。
而我如何從李家這場厄難中死裏逃生,成了一個充滿奇跡的戲本子,聽得他老人家兩眼通紅,嘆息不斷。
當聽到我得外祖父庇護,他雖稍有心安一點頭,可面色間仍愁容不散。
師公道:“如今你在宋家,雖可為避得一時腥風血雨,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小點,你還年輕,還有很長一段人生路要走;好不容易從這是非中抽身,不如放下前塵往事,早覓良緣,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
“放下?”
或許是故親重複,那藏在心裏深處的傷疤又再次崩裂開,湧出一股錐心刺骨的痛。
“師公,你叫我如何放得下這血海深仇?午夜夢回,萦繞在我夢裏的,是我李家上下四十三口冤魂!”
我稍稍哽咽,辯到:“師公,小點不敬問一句,你可見過我李家一日滅門的慘狀?您老不敢想,可我也時時刻刻不敢忘!”
一閉眼,滿目被帶血的回憶占據,淚落無聲。
“那東門刑臺上,我阿爹,阿娘,小弟,堂叔,堂嬸,堂哥,王姨,奶娘,朵兒,柳叔,一個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他們的屍首像是臘腸般吊在刑架上,即使将身體裏每一滴忠良之血流盡,可還是洗刷不掉他們身上的冤屈,正不了大歷朝堂上那股日益淪喪的浩然正氣!”
“那你又能如何?”
嚴師公的面色,在我抑揚頓挫的痛斥下,陰晴不定着;可許久之後,他一股心灰意冷反噬而來,悵然地勸上我。
“小點,你終究是個女子,薄弱之身扛不起這血海深仇,更肅不了亂世污濁。”
我不甘而答:“女子又如何?可我不認命!顧家和大歷天家欠我李家的,我偏要連本帶利的讨回來!”
說到憤然處,我倏地起身,端端正正跪在嚴師公對面。
師公驚起:“小點,你,你這是做什麽?”
“師公,小點此番來,就是懇求您出山助我一臂之力,為李家洗刷不白之冤!”
“你為何這般固執?且不說我一個行将就木的糟老頭子,無半點回天之力,然你一個罪臣孤女,無權無勢,拿什麽和權傾朝野只手遮天的顧賊鬥?更拿什麽撼動大歷天家?小點,你這是以卵擊石!”
“不,我非自不量力!”
一意孤行在心,我不曾轉圜自己的初衷。
“北燕,将是我李淳元絕地反擊的最大助益。只要我能順利登上北燕後位,那我家的仇得報指日可待!”
“你,你——”
我堅毅滿面:“不瞞師公您,我如今已入北燕後宮,封為美人;而以慕容曜對我的恩寵,我有信心奪得這北燕帝後之位。師公雖歸隐多年,可您在衆多寒門士子心中威信,依舊不減;只要您肯出山相助,小點相信大事可成!”
“不可能。”師公嚴詞拒絕到。
“為什麽?”我驚問間,有些不知分寸的駁斥到嚴師公那股頹然:“難道師公您能眼睜睜看着多年心血付諸東流,且碌碌無為地躲在這邊陲之地,終此一生?”
“過眼如煙,再圖亦是枉然。”眼一睜一合的時間,蒼涼填滿了師公的雙目:“更何況,老兒我曾在你師婆和師叔墳前立過重誓,今生不再與這天下有任何瓜葛。”
勸不住的,他老不執着,只是疼惜地撫了撫我的臉。
“有生之年,能得知丫頭你安好,老兒我已覺無憾。只是人各有志,強求無果,你還是自去吧。”
轉身間,師公那略佝偻的背影,與我腦海中他當年遠離大歷時的光景重合在一起;只是那時讀不太懂的感觸,如今再次重溫,卻躍然于心間。
哀莫大于心死。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