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信與不信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信與不信

若有所思地走着路,忽然下一步落腳點上砸來塊雪團,心率猛飚間,吓得我連退三步。

“喂,這!”

揣着七上八下的心,順着聲音的來源向上望去,便見盛玉童坐在假山頂上笑得爛漫,左右手還來回掂着團雪。

被他整蠱,我不免來氣:“爬那麽高幹嘛,你竄天猴變的嗎?”

他吆喝道:“站得高看得遠啊,不然怎麽能在這堵住你。”

“你堵我作甚?”

盛玉童未作答,立即輕靈躍下假山,一把大腕臂地摟着小梅的肩。

“小美人,可否去前面替我和你主子把把風,我們有些悄悄話要說。”

受寵若驚的小梅紅着臉,大氣不敢亂喘一口,我眼珠上下來回掃,撚着盛玉童的衣袖解了小梅的尴尬。

我告誡上:“少用你美男子的魅力去打動一個不經人事的少女心,桃花債世子還不起。小梅,你去前面等着我。”

小梅點頭如搗蒜,提着宮裙便急急忙忙地遠離是非中心,而我瞧着盛玉童一副沾沾自喜的樂樣,态度自然不似從前那般随和。

“好個半路程咬金,連慕容曜的鴿子都敢放,偏在此處堵我,想來世子有一番說教給我備着?”

他笑意一斂,多了幾分正經:“說教不敢,我就一個問題。皇後的毒,可與你有關?”

盛玉童就是盛玉童,連摸底的方式,都是這般坦率直白。

明對明,我亦是不饒着說話:“我說沒關系,可你信?世子心中早已有了定論,若信我,這會兒就不會支開皇上專程來堵我的道,問了等于白問。”

“也不盡然白來。”

來回踱步片刻,他道:“人人都有質疑問題的心,而我素來不是武斷的性子,你若怕我不信,大可拿出證據來說服我不是嗎?”

我爾爾笑道:“有這個必要嗎?萬事我都得給人解釋地一清二楚,那我也活得夠累,夠窩囊的。”

也不惱不燥,盛玉童微微垂頭,手指撫了撫如劍鋒的墨眉,再對上我時,多了分少有的嚴肅:“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與不是。”

本覺不該回應什麽,忽見他面上那股躍躍欲試的執着,我立馬改了主意。

“不是。”

“好,我信。但同時我要提醒你,千萬別讓本世子查出你和皇後中毒的事兒有什麽關聯,不然即便是阿曜護着你,你也在劫難逃。打攪了,李美人。”

話畢,盛玉童拍拍手上的雪沫,轉身便欲走人。

“世子留步。”

他轉過頭,臉上雲淡風輕,像不曾遭遇過般陌生:“嗬,李美人也有見教不成?”

“禮尚往來間,只是作為旁人多嘴一句:你那石鐘幽蘭,救不了皇後的命。”

像蜻蜓點過平靜的水面,盛玉童面間的不悅如漣漪漾開:“沒試過怎麽知道奏不奏效?”

“不才我拜于杏林門下,生生死死的事早已習以為常,自然有一說一。”

止住他對我的小觑,我嚴謹說到:“石鐘幽蘭,地脈山川所孕精華,傳說中的起死回生花,雖然野史雜記中不乏對它神乎其神的吹捧,但于皇後的毒,除非是有大羅金仙下凡相救,否則無用。”

盛玉童微驚:“無用?!我請來的那位神醫可不是這麽說的。世間的确沒有什麽起死回生的神藥,但石鐘幽蘭入藥作引能解百毒,我确是親眼見證過的。”

“可世事無絕對。石鐘幽蘭确能解百毒不假,但于現下,已是錯過了為皇後解毒的最佳時機。皇後所中的千絲毒,毒素已經滲透至她的五髒六腑,且損毀心脈嚴重,即便此時用了石鐘幽蘭,也難再修補皇後殘如風燭的鳳體。”

我抿抿唇,不帶半分偏頗的說到:“若世子能早一年尋得石鐘幽蘭,皇後或許還有救。”

“你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轉瞬,盛玉童的氣勢跟換了個人似的,目光精銳地看着我。

我卻不以為意地笑了:“世子舉一反三的敏銳倒好生讓人欽佩,但別忘了,知曉皇後的病情是一碼事,而下毒元兇是誰又另當別論;世子不是也知曉皇後中毒之事,難不成你也有下毒嫌疑?”

“我和你不一樣。”

我莞爾笑道:“有什麽不一樣?我倒覺得你我沒什麽差別。若說下毒的動機,不過是因為個慕容曜而争風吃醋,你我,甚至宮中大小嫔妃都有相同的嫌疑。”

他忽來急:“狗屁不通!李淳元,你想以此為要挾,講真我還真沒當回事兒。”

“我要挾你什麽?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世子您其實是個很固執己見的人,總認為站在慕容曜身邊的人只有你和皇後,別人稍有示好,不論緣由,就成你們眼中的別有用心。”

不聲不響地團了個雪球,趁着盛玉童陷入深思之際,我冷不丁砸他頭上。

那砸中的感覺,好過瘾!

我提醒道:“自己想不通理不順的事,就讓別人替你捋一捋,一個人瞎想容易走火入魔。趁澹臺靜慧人還清醒,你趕緊回鳳儀殿問問,她說不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臭丫頭,你敢消遣本小爺!”

“走喽,恕不奉陪。”

哪會等他來報複,我眼力價早一步到位,摟着我的大肚子開溜了。

(入夜)

大雪來得毫無預兆,好不容易瞧見春起苗頭,因這大雪,再次把整個燕都推進天寒地凍的嚴冬之中。

也沒什麽特別值得挂心挂懷的事情,可即便坐在案前一遍一遍謄寫着佛經,也難消解我那何故而起的心緒不安。

忽然,靜谧的空間中炸起一記鐘聲,聲如滾滾而來的兇猛洪流,我全身猛一抖,筆尖蘸着的濃墨聚露成珠,落在宣紙間,花了我苦心抄寫的一卷佛經。

我以為是自己幻聽,倏擡頭,喚雪也慌神地奔進金縷閣中。

“你也聽到了剛才的鐘聲,對吧?”

喚雪點頭連連間,第二聲鐘聲又在耳畔敲開!

似乎意識到什麽,我慌忙地下了暖榻,急急忙忙地奔到窗棂邊,把緊閉的窗扇推開。

魚貫而入的風雪如刀子刮在臉上,凜冽而肆虐,可我仍立在風口之中,專注地默數着這聲聲作響的鐘聲。

一聲一聲,莊嚴肅穆,節奏分明,刺破漫天風雪回響在天地間,直到響過第九聲才歸于寧靜。

心如被重物捶擊,我脫口而道:“九響金鐘,喪音!”

自古以九為尊,然龍鳳有別,故宮規有定:鳳後仙逝鐘響九鳴,帝王駕崩時多一響金鐘鳴。

此時宮中金鐘徹響九次,音色郁悶而低沉,其預示着!!

我反複控制着紊亂的氣息,放低聲線說到:“皇後怕是此刻已鳳歸九天。”

“皇後她——主子節哀!!”

喚雪似意識到什麽禁忌,立即五體投地的跪地起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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