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一夜好眠。
良好睡眠質量不僅讓阚子意渾身輕快,心情也特別的水漲船高。
他無比輕松地伸了個懶腰,伸完,眸光自然垂落到一側。
有點不對勁?
按往常習慣,一般都是他先醒過來。
阚子意望着空空的另半邊床,下意識伸手過去探了下溫度。
餘溫幾乎蕩然無存,這就說明,這人今天應該很早就起來了,阚子意再次偏頭望了眼鬧鐘。
可現在不過7點10分啊。
他起這麽早做什麽?
帶着疑問,阚子意穿好衣服,踱步到窗邊。
他心裏猜測這人或許早起鍛煉去了。
瞧他身材就看得出來,估計沒少在健身房裏泡。
阚子意凝眸望去,沒費什麽眼力就發現了蕭行舟。
心裏說不上什麽感覺,目光搜尋到他身影後,竟然會有種下意識的放松。
阚子意搖了搖頭,實在搞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他凝眸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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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庭院中,蕭行舟雙手叉腰,站在一叢灌木旁邊。
他對面還站着另外一個人。
這人穿着随意,看起來不像是蕭家那邊的人。
什麽人大清早的,會跟蕭行舟站在庭院中說話呢。
阚子意又望了會,見這人跟蕭行舟交談幾句後,自行離開了。
直等他走開,阚子意才看清他身後放着的東西。
阚子意一開始沒在意,匆匆一瞥間,就回看蕭行舟又往哪去,但電光火石間,他忽地覺得為什麽那個東西那麽眼熟,正要再次看過去,身後響起一聲——
文姨:“子意少爺,給您放這了。”
阚子意回身,見文姨端着杯什麽,放在了他床頭。
他走近,問:“這是?”
文姨笑着回道:“潤肺的,最近倒春寒,蕭少爺專門讓我給您熬的,說是怕您之前淋了場雨,別在留下病根。”
阚子意失笑,他倒想得周全。
文姨放下杯子原本要走,見蕭行舟沒在,多嘴念叨了句,“蕭少爺還沒回來啊。”
阚子意嗅出一點端倪,“您知道他幹嘛去了?”
文姨笑,“不就在後院跟那位姓林的先生讨教種植技巧麽。”
姓林的先生……種植技巧?
這什麽跟什麽啊?蕭行舟又在做什麽幺蛾子?
文姨瞧着他,不确定地問,“蕭少爺沒跟您說嗎?”
阚子意默了下,“沒事文姨,您先下去,我一會兒就下來。”
文姨嗯了聲,關門離開了。
好啊,蕭行舟,現在敢背着我在我家搞事了是吧?
洗漱完,阚子意去往餐廳,一路下去,他餘光都瞄着客廳那邊,見那人确實在客廳沙發上坐着,好像在擺弄什麽東西,但因為角度原因,阚子意沒看清。
他原本想習慣性叫那人過來一道吃飯,剛張口,一想這人瞞着自己不知道倒騰什麽呢。
算了,愛吃不吃。
阚子意看似悠閑地走到餐桌邊,自顧自吃起來。
等了會,客廳那邊傳出動靜,阚子意剛聽了聲‘哎呦’就見這人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不等他問,這人倒像求安慰似的,說,“腳趾撞到桌子腿了,痛死我了。”
阚子意忍着笑,面上倒是冷靜得很,他語氣沒什麽起伏,“過來吃飯了。”
說完,忽地見這人怎麽把雙手背到身後去了。
又弄啥幺蛾子呢?
他問,“身後藏着什麽?”
蕭行舟這會已經一瘸一拐地走到餐桌邊了,聽見他問,像個別別扭扭藏着巨大驚喜終于被人發現的小屁孩似的,高興地把身後東西放到了他面前的餐桌上。
見他扭扭捏捏走過來時,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很奇怪,阚子意心裏有種感覺。
他能預感到這人是不是給自己準備了什麽。
但轉念一想,這不年不節的,似乎也犯不着為自己準備什麽。
但心裏還是有點期待的。
而這份期待在看到實物後,忽地就像記重錘般,一下砸在了阚子意心底最深處。
令他心內顫顫,久久都無法平靜。
那是盆綠植,不,準确來說,是盆将養的很好的垂絲茉莉。
阚子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聲音,“你今天起這麽早,就是在侍弄它?”
蕭行舟倒沒有托大,坦誠道:“沒,這盆也不是我養的,是我找人養好送過來的。”
阚子意心想,估計就是剛才那位姓林的先生了。
“但我專門找他問了很多關于這種植株的養護方法,”蕭行舟道:“子意,你放心,我肯定能把它養得很好。”
他說得很慢,眸色亮亮的,看起來很認真。
阚子意很想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最終忍住了,他什麽都沒問,甚至沒有說一聲謝謝,他只是說,“快吃飯吧,粥要涼了。”
蕭行舟手邊那碗,是他剛才親手盛的,這也是他第一次給家人以外的人盛粥。
-
托陸霖的‘福’,昭海一期工程招商很順利。
阚子意原本是想低調點進行的,但架不住孟池絮在身邊一個勁地又是撺掇又是張羅。
按孟姐的說法,富貴不還鄉,豈不如錦衣夜行?
而且,孟姐表示,我最近新交了個小姐妹,一定要在晚宴上叫那母子倆好看!
阚子意囑咐她,小型晚宴可以辦,但別真的鬧出事,還是要注意分寸。
孟池絮揮着繡花拳把人轟走了。
晚間,因為項目那邊臨時有點事,阚子意晚到了會。
這會晚宴已經開場,觥籌交錯間,阚子意在尋個身影,他一直以為自己尋的是孟池絮,但等好不容易在一堆人中分辨出孟姐後,阚子意忽地醒悟過來,他好像是想找另外那個人身影……
正要再次環視搜尋,旁邊響起個聲音。
還挺耳熟,阚子意轉過身去,有點詫異。
是曲星然,就是上回在酒吧賴着蕭行舟非他不嫁那姑娘。
他能确信自己可沒有主動把這貨請過來礙眼。
難不成是蕭行舟請的?
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你那是什麽眼神?”被他盯着看,曲大小姐明顯不高興了,“你再看我告你性|騷擾啊。”
“……”
阚子意垂了下目光,“是你先叫住我的。”
曲星然哼了聲,慢慢踱步過來,問,“诶,你見到那誰了嗎?”
“誰?”阚子意立馬反應過來她問的是誰,故意的。
果然,小姑娘一下急了,“不就那誰嘛!”
阚子意好笑看她,“今晚宴會請了這麽多人,我怎麽知道你想找的是誰?要不要我找助理過來,幫你一起找找。”
曲星然雙手叉腰,生氣地跺了一下腳,剛要發作,從旁走出個優雅身影,打斷了小姑娘要出口的話。
“星然,怎麽在這,我找了你好久。”
林月然施施然走過來,單手按在曲星然肩頭。
“姐!”曲星然見她明顯是故意按住自己話頭的,不高興地嘟囔了聲。
“行了,去那邊玩吧,哦對,你不是新交了個好姐妹嘛,我剛才看見她了,”林月然擡手,指了下左邊,示意她看,“喏,看到了嗎,快去吧。”
阚子意也順着看過去,不出他所料,這位曲大小姐新交的朋友果然是孟池絮。
曲星然目光在倆人間逡巡了眼,雖然任性慣了,但她也聽出來了,她姐這是有話要跟這人說。
小姑娘不高興地嘟起嘴,但還是什麽都沒說,往那邊走了。
見她這麽聽話,阚子意倒是挺詫異。
對上他目光,林月然笑着解釋道:“你別看她平時好像個被寵壞的小公主,很跋扈,其實星然骨子裏是個挺好挺善良的姑娘。”
林月然忽地朝阚子意促狹一笑,“你看着吧,我這個妹妹跟你表姐倆個,肯定能幫你找回主場。”
關于曲星然是這位新晉影後表妹這件事,阚子意也是最近才知道。
眼見小姑娘挎上孟池絮的手臂,倆人目标一致地朝陸霖走去,阚子意暗嘆口氣,他想,果然,地球是圓的。
他曾跟蕭行舟把這姑娘救下,現在這姑娘聯合他表姐開始幫他出氣了。
阚子意聽見不遠處,倆人擱那一唱一和的。
曲星然:“诶姐,你聽過一句老話嗎?”
孟池絮笑,“什麽話啊?”
“說得是有個想偷別人家雞的竊賊,他呢,先拿米去誘捕這些雞,”曲星然轉頭朝陸霖一嘆,“可惜啊,最後不光雞沒抓到,反而丢失了用來誘捕的米。”
孟池絮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問陸霖,“诶陸霖小表弟,你聽過這個故事嗎?”
陸霖臉色鐵青地看着她,要不是礙于薄清秋,今天這個晚宴,他是絕對不會過來的。
陸霖道:“孟表姐,我還聽過一個詞,叫适可而止。”
孟池絮盯着他,忽地哈哈哈哈哈,一疊聲笑完,女人臉色冷下來,“說的是啊陸霖,既然你們也懂适可而止,那以後上不得臺面的事,還是少做。”
孟池絮朝一旁的曲星然揚揚下巴,笑言:“畢竟我們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陸霖撂下一句‘走着瞧’,真就走了。
孟池絮跟曲星然倆人對看一眼,嗤笑了一聲,見氣也出了,朝他們這邊擠了擠眼。
阚子意收回目光。
是很解氣,但其實他不怎麽喜歡看這些。
林月然眼尖,瞧出他眉心有一瞬微蹙,嘆道:“有時候這種事,也是沒辦法的事。”
阚子意轉頭看她。
林月然自然而然接上話,“你可以做到不招惹別人,但總是架不住有人就是看你不順眼,每天總想着要給你使點什麽絆子,反正就是見不得你的好,雖然細究起來,你們之間也沒什麽深仇大恨。”
阚子意聽出來了,她說的既是陸霖,似乎又在暗指自己。
阚子意嗯了聲,想結束這個話題。
“算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林月然笑着道:“小阚總,那我們說點讓人開心的話題吧。”
阚子意轉頭,遞了個眼神,意思是,‘洗耳恭聽’。
林月然喜歡優雅知性的人,“就不想知道我跟蕭行舟之間的事?”
見他看過來,林月然補充道:“問什麽都可以。”
阚子意默了下,搖了搖頭。
意思也很明顯了,他沒什麽想問的。
“你是不在意,還是對他放心?”見他什麽都不問,林月然倒有點意外。
“有區別嗎?”
“區別可太大了。”
阚子意笑了下,“那你就當我對他放心吧。”
阚子意無意幹涉蕭行舟私交,而且從他自身觀察到的情況,他也并不覺得蕭行舟之前跟這位影後間有過什麽。
林月然突然笑了下,她道:“我好像知道那貨為什麽對你這麽上心了。”
“他對我上心?”阚子意下意識發問,問完其實有點後悔。
但他也确實挺想知道蕭行舟對別人都是怎麽說自己的。
“你啊,”林月然笑道:“就是俗話說的,當局者迷,但凡你站遠點看,都不可能完全感受不到他對你的心意。”
“但也可以理解,”林月然話鋒一轉,“畢竟啊,我估計連那貨自己都沒意識到。”
林月然還要再說什麽,她經紀人走了過來,耳語幾句後,倆人離開。
阚子意目送,正要收回視線,餘光忽地瞥到什麽。
不知何時冒出來的人,站在不遠處,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視線在空中交彙,這回,阚子意沒再裝作有事移開視線。
他想知道這人到底什麽意思,林月然剛才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這人自己都沒意識到,他之前難道從沒跟別人談過嗎?
意識到這點,阚子意心裏忽地有點異樣的感覺。
這感覺很奇怪,大概是介于高興與迷惘之間。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明明很高興,但感覺更迷惘了。
長久注視中,旁人好像忽然都不存在似的,自然從阚子意眼光周圍消散了。
孟池絮辦的part,燈光一直很有氛圍感。
萬千流光溢彩中,阚子意看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人,除了喉結微不可查地吞咽了一下,他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忽然漏了一拍。
心跳亂了。
那人幾步近前,感受到熟悉的香水味和體溫,阚子意覺得現在自己不光是心跳亂了,似乎連呼吸都亂了。
他想起來了,早上那花他見過,但見的不是鮮花,而是夾在書頁中已經風幹,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花枝。
那是他在母親留下的孕期日記中看見的,除了花枝外,旁邊還留了一行小字,寫給還沒出生的他——
寶寶:
這是媽媽最喜歡的花——垂絲茉莉,它的花語是永不相負,當年我跟你父親結婚時,他為我種了滿院的花枝。
希望你以後也會遇到一個願意為你種下承諾,對你永不相負的另一半。
阚子意的視線有些模糊了,他不确定是夜間起霧了,還是自己心裏起了霧。
周遭依然吵吵鬧鬧,但他卻只能聽見那人很輕地問:“現在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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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