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第九章采野菜

第九章 采野菜

周末到了，村裏的孩子們最開心：三個一群，四個一夥就像放羊一樣，去水塘裏摸螺絲、去後山溝裏抓蝦，去地裏摘野花……每個孩子身上弄得沾滿灰塵，指甲縫裏也是泥土。

這天，如花吃過早飯，背着竹簍，“嬸，我去後山拾點地皮菜回。”趁嬸子不注意，她偷偷拿了一本故事書，丢到簍裏，然後一溜煙跑了出去。

雷雨過後，山上的地皮菜會像雨後春筍一樣嗖嗖地長出來，農村人把它撿回來涼拌或者打湯，可以說是難得的美味。

如花四處尋找地皮菜，每次看到地皮菜的時候，她的眼裏閃過一道亮光，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發現你了！”她迅速跑過去，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拾起地皮菜，然後将她放進竹簍。

臨近晌午，後山來拾地皮菜的人多了起來，老遠可以聽到人聲和狗吠。而這時，如花已經拾了有半簍子，足夠吃幾頓的了。她捶了捶自己的背，拍了拍手上的土，滿意地嘴角浮現一絲笑容。

想着離吃午飯的時間還早，如花把書拿出來，找了一塊幹燥的地方，坐了下去。這是一本林海音的《城南舊事》，二叔不久前送給她的禮物。

有一天，二叔把她叫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一本《城南舊事》，親切地跟如花講，“如花，二叔看了你寫的那篇《故鄉的油菜花》，寫得真棒！知道你喜歡看書，所以買了本故事書送給你。你繼續寫下去，長大說不定能成為作家呢！”

“你知道嗎？”二叔頓了頓，接着說，“二叔小時候也喜歡看書呢。我寫的小作文被老師拿到班上當範文，念給全班的同學聽。可惜那時候文革，再加上家裏條件不好，高中沒念下去……”此時，二叔眼神黯淡下來，拿着根煙欲點燃，想了想，又把煙放下了。

“你不一樣，好好念吧，二叔再辛苦也會供你們姐弟仨的。”如花瞧見二叔的臉重新綻放笑容，臉上的褶子也舒展開來。

她不能辜負二叔對他的期望，二叔待她如親閨女，這份恩情，她沒齒難忘。生活再難，受再多的委屈，她都要忍下去。她必須比別人付出多一倍的努力，才能獲取自己想要的空間和自由。

如花望着書出神，突然，手中的書被人一把搶了過去。她先是一愣，擡頭看去，原來是趙二狗一行人。趙二狗随意地晃動着手中的書，搖擺着身子，朝天鼻孔聳了聳，沖着如花奸笑，“這回讓我逮着了吧？看你還敢告我的狀不？”

“趙二狗，給我拿來！我的書。”如花平常很少發怒，但這時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聲吼了聲，準備沖上去搶。

“不給！不給！就不給！”趙二狗高舉着書。如花比他矮一個頭，即使踮起腳尖也夠不着那本書，氣得咬牙切齒。趙二狗的小夥伴們在一旁起哄，笑得前仰後合。

“不許你們欺負女生！你們算什麽男子漢！”邊上閃過來一個人影，一把搶過書，遞給如花。

如花慌亂中接過書，定睛一看，原來是林翔！林翔憤怒地看着趙二狗，呵斥着他們。如花好像看到了救星，跑到林翔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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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二狗一愣，“你算什麽東西，有娘生沒娘管的野孩子，管到老子頭上來了。今兒我們新帳舊賬一塊兒算。”

林翔拳頭緊握，手背上的青筋蹦出來，臉由黑轉綠。是可忍，孰不可忍。說什麽都可以，我娘輪不到你們來教訓。

一旁的鐵蛋和石頭看這架勢有點不對勁，他們其實就想吓唬吓唬別人，不想捅出什麽大的窟窿，回家又挨爹娘的罵。

“兄弟們，給我上！”趙二狗吩咐他的幫手們。鐵蛋和石頭先呆在一邊不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趙二狗急了，“你們這些慫包，我平常怎麽待你們的啊？還想我給你們發零花錢嗎？快上！”

二狗帶頭沖了上去，林翔和他扭成了一團，一會林翔占上風，一會趙二狗處于優勢，他們在地上架着，從這頭滾到那頭，那頭滾到這頭。倆人使着勁，憋紅了臉。

如花心裏着急，大聲嚷着，“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林翔騎在趙二狗身上，掄起拳頭，欲揍下去。鐵蛋和石頭看老大要吃大虧了，趕緊沖上去，把林翔撲倒在地。趙二狗翻過身，站起來，三個人對着地上的林翔拳腳相加，像雨點一樣落在林翔的身上。

林翔雙手抱頭，護着腦袋，雙腿蜷曲，他一個人哪是三個人的對手？他在地上呻吟，眼睛開始模糊，隐隐約約聽到旁邊的呼喚聲。

“林翔，你醒了，吓死我了！”如花把林翔抱在懷裏，一邊哭，一邊用自己的衣服擦他身上的血跡。

“趙二狗他們人呢？”林翔的聲音有些虛弱。

“他們看你在地上不動，跑開了，估計吓得不輕。你身上好多傷口，流了好多血，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林翔搖了搖頭，“這點傷算什麽，我皮實得很，回家抹點碘酒消消毒，就好了！別哭了，傻妞！”林翔幫如花把沾在睫毛上的淚水擦幹，淡淡一笑，露出了特有的小酒窩。

林翔靜靜地躺在如花懷裏，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湧上心頭，溫暖又甜蜜，他真希望永遠就這樣呆着。微風吹過來，如花的馬尾辮輕輕觸着他的臉，像在撓他的癢癢。

他記不清有多久沒跟如花說話了，但是他心裏其實時時刻刻在關注她。一看到她的身影，他的內心會小鹿亂撞，砰砰直跳，一句話也不敢說；沒看到她的時候，他又期盼看到她的出現，他也說不清這是怎麽一回事。

晌午的陽光柔和地照着他們，空氣裏還有些濕氣。如花瞧見林翔緊盯着自己，臉倏地一下紅了，為避免尴尬，說了一句，“我扶你回家吧！”

“不用，我自己起來走。省得別人又嚼舌根。”林翔緩緩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真不需要我扶嗎？”

林翔沖她調皮地眨了下眼，“真不用！我們是朋友。”說完，他一瘸一拐慢慢地下了坡，還不忘舉起一只手，擺動了幾下，意即再見，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朋友！他還拿自己當朋友。這麽幾年，為了不讓村裏人閑言碎語，她跟村裏其他小朋友一樣，遠離他。可說老實話，她一點都不讨厭他，以前在水井旁玩耍的日子，如花記得清清楚楚，開心又輕松。

她開始為以前的自己忏悔，她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對，我們是朋友！

竹簍被打翻，裏面的地皮菜撒了一地，像一朵朵散開的小花。如花把竹簍扶正，拾起地上的地皮菜，背上竹簍，準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