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寵侍有病11

臨澤定定的看着她, 目光裏某種情緒叫陶語心裏一陣陣的發涼。半晌, 他愉悅的勾起唇角:“那你進去過嗎?”

“人家門鎖着呢,我怎麽進去。”陶語笑笑,仿佛一切正常。

月光下,她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看着自己, 鼓囊囊的胸脯不斷起伏,像是見到他很高興, 又像是有些緊張。

岳臨澤溫和的看着她,半晌輕笑道:“既然想來看看,為什麽不叫上我,我陪你一同前來。”

“……你這不也沒叫上我麽。”陶語玩笑似的說了一句,不動聲色的将手心的汗拭在身上, 并未向他走去。

事實上她這會兒心裏受到了太大沖擊, 看見岳臨澤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但是害怕他黑化得更厲害,只能生生忍下恐懼, 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将她走之前的一切都用自己的方式保存下來, 這件事本身并不恐怖,恐怖的是岳臨澤從見到她起, 便不曾對她露出一點負面情緒, 所展現出的人格是健康又健全的, 仿佛她的離開并未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然而能将一座院子一封禁便是十五年,且通過裏面的細節來看,應是一直打掃得極好, 這說明他對自己的離開一直耿耿于懷,且随着時間的漂移,這種耿耿于懷并未減輕半分,如今已經不知道偏執成什麽樣了。

可他偏偏在見到自己的瞬間,就把自己僞裝成一個不計前嫌的好人形象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将自己當做了獵物,原先積攢下的陰暗情緒都在悄悄發酵,只等一個缺口出現,便會加倍的報複在她身上。

陶語明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處境危險,可卻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默默祈禱自己能在他發洩之前,先一步對他進行心理疏導。

雖然目前看起來很困難。

岳臨澤盯着她看了許久,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你已經知道了?”

“嗯?知道什麽了?”陶語裝傻,心弦已經繃到了極致。

岳臨澤輕笑一聲,目光裏滿是懷念:“我之前騙了你,這座宅院我根本沒舍得賣,而且用了自己的方式,将裏面的一切都保存了下來。”

陶語聽到他主動說這些,手指尖輕輕一顫,臉上适時的表現出意外。

岳臨澤微微嘆了聲氣:“你突然消失那幾日,我像瘋了一般找你,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找到,絕望之後,便将院子封存起來,先前不說,就是怕你多想,你看到之後可是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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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這樣啊。”陶語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并未否認他最後一句話。

岳臨澤看了眼大門上的鎖,面容平靜道:“不過在封存起來之後,我便幾乎沒有回來過了,這裏的一切皆是下人在清掃,沒想到一晃眼也這麽多年過去了。”

……他的意思是,在将院子封存之後便想開了?陶預定定的看着他,他解釋得天衣無縫,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突然多出的那些東西,恐怕她就相信了。

一切都太巧了,巧得仿佛早就被人安排好了一般。起初她只是疑惑身上突然多出的紅斑為何像吻痕,見上好的客棧廂房竟然沒有鏡子後才開始懷疑他的。然而岳臨澤表現得一切正常,她便按下了這一點懷疑,去了街上找大夫。

問題也就出現在大夫身上,時機太巧了,大夫剛說完她的病因,便有第二個相同病症的人出現,這擺明是不想讓她懷疑,所以才刻意出現的人。至于她身上這些東西到底怎麽來的,為什麽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就只有岳臨澤自己知道了。

她帶着輕微的試探問道:“那你對我……”

“我已經成親了,等到了京都,我便帶你去見我的夫人。”岳臨澤一雙眼睛裏滿是溫情,似乎不願再提他們之間的往事。

陶語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最後笑笑:“抱歉,是我多嘴了。”

“要進去看看嗎?”岳臨澤含笑看着她。

陶語看起來頗為失落,掃了他一眼後轉身便走,邊走邊幽幽道:“物是人非,再看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岳臨澤的眼神猛然陰沉下來,片刻後又成了溫文爾雅的岳大人。他在陶語身後默默跟着,所以并不能看到陶語在轉身的瞬間,猛然呼出一口氣,接着臉色便不好了。

剛才岳臨澤說的話,她一個标點符號都不相信,且他越解釋,越說明他不想拿真實的自我面對她,對自己的執念也就越深。

而跟前兩個世界相比,最慘的是這個世界的他已經結婚,那便說明他對自己只剩下恨,沒有一點感情了。

如果他像之前那樣對自己又愛又恨,她還有辦法去疏導,可如今他對自己沒有愛只有恨,恐怕事情就沒那麽簡單了。她必須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以迎接他任何形式的報複。

陶語覺得自己就像是,偷開了藍胡子最後一道門的新娘,但比新娘慘的是,雖然已經清前路是什麽,她卻不僅不能逃,還必須迎難而上,感化這個老變态。

“在想什麽?”月光下岳臨澤笑意盈盈的走到她身邊,和她并排往前走。

他的衣袖若有似無的觸碰着她的袖子,陶語只覺得被他碰過的半邊身子都要麻了。兩個人一起走在街上,周圍靜到陶語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昏暗的街道每一條分岔路都似乎可以作為行兇現場。

陶語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後打起精神,心想大不了死一次就是,反正她可以直接回現實社會,沒什麽好怕的。

這樣想着,她掃了岳臨澤一眼,又一次注意到他鬓角的白發,垂眸笑笑道:“這麽多年未見,你似乎老了不少。”

岳臨澤嘴角的笑意猛的一僵,随後仿佛什麽都未發生過一般:“人都會老的,不是嗎?”

陶語笑笑,并未說話,她知道岳臨澤在試探自己,但這個時候最好不去解釋。人對自己不了解的東西常常心生忌憚,希望能借此讓他收斂一些。

她不回答,岳臨澤也不惱,反正來日方長,只要他跟自己回了家,便休想再離開。

岳臨澤輕笑一聲,陪着她慢慢往客棧走去。

還未到客棧門口,陶語遠遠便看到一行人在門前整裝,她下意識的覺得這些人跟岳臨澤有關系,于是擡頭看向他。

“京都來人了,說聖上有急事見我,咱們恐怕要趕夜路了。”岳臨澤溫和解釋道。

……先前還不着急,為何這會兒突然要趕夜路,聖上的急事是不是來的太巧了些?陶語舔舔發幹的嘴唇,默默點了點頭。

哪怕知道去了京都,很有可能有可怕的事等着她,她也得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閉着眼睛往火坑裏跳。

岳臨澤見她聽話,眉眼都跟着溫柔起來。因為又多了一些下人,所以很快便收拾妥帖,一群人朝着京都去了。

陶語雖然前半夜不困,可後半夜的困勁兒慢慢就上來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睡着後還有什麽等着她,所以強撐着不敢睡去。

岳臨澤在平穩前行的馬車上看了會兒書,接着溫聲道:“若是困了,就到軟榻上睡會兒。”

“……不用,我白日裏睡多了,這會兒并不困。”陶語笑笑,默默擰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岳臨澤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靜的将書放到一邊,然後躺在了軟榻上,閉着眼睛道:“那我便先睡了。”

“好。”陶語瞪大雙眼道。

岳臨澤勾了勾唇角,很快便沉沉睡去。

陶語一邊跟瞌睡蟲打架,一邊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盯着他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唇看了許久,終是架不住困意,勉強在自己腰帶上系了個獨特的繩結,接着便歪着臉睡着了。

她一睡去,岳臨澤便睜開了眼睛,目光貪婪的在她身上流連一圈,這才繼續入睡。

翌日清早,陶語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上的繩結,見繩結完好後松了口氣。她這一切做得極為隐蔽,旁邊的岳臨澤正在看書,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陶語便這樣一路警惕,等到了京都以後,精神已經疲乏得如打了幾場戰役。

饒是精神已經困乏至極,從馬車上下來看到宅子大門上的牌匾後,還是精神了一瞬。

她張了張嘴,有些驚訝的看向岳臨澤:“……沒想到這麽多年未見,你已經官至首輔。”她本以為岳臨澤只是個普通官員,沒想到他竟已經成了當朝首輔,難怪他衰老得這麽快,操心啊。

“你不是說過,要我好好讀書做大官麽,”岳臨澤眼底帶笑,“我想不到還有什麽比首輔更大的官了。”

他說話時帶着歲月賞賜的寬厚,可陶語莫名覺得刺耳,仿佛在提醒她什麽一般。

“帶我去逛逛你的宅子,叫我看看大首輔住的地方。”陶語笑道,刻意避開了他的話題。

岳臨澤看了她一眼,溫和的點了點頭,二人剛走到門口,岳臨澤停了下來,微微側眸道:“阿語。”

“……嗯?”猛然聽到他這麽叫自己,陶語有些沒反應過來。

岳臨澤唇角勾起:“如今你一點沒變,我卻是老了許多,再叫你姐姐似乎有些不合适了。”

“年齡又不會因為我年輕就減少……算了,你叫什麽都行,”想到讓他一三十幾歲的人叫她姐姐,确實有些強人所難了,陶語果斷改口了,看到他臉上的笑更加深沉後,她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咱們進去。”

岳臨澤卻不動,陶語疑惑的看向他,只見他難為片刻後蹙眉道:“不如你今晚先住客棧如何?”

“……怎麽,你怕媳婦不高興?”陶語不解的看着他。

岳臨澤抿了抿唇,嘆了聲氣道:“內子身子不好,有得道高僧說是府內陽氣太盛,折損了她的命數,只能設下陣法才能為她續命,所以府內陣法頗多,我怕吓着你。”

……原來是封建迷信,陶語失笑:“放心,我不至于這點膽子都沒有。”

“我不知會對你有何影響,若是不舒服了,便立刻出來,知道嗎?”岳臨澤看着她,眼神裏難得出現一絲嚴厲。

陶語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岳臨澤深深看她一眼,這才帶她往府裏走。

本來陶語在他的提前警告下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進入府內後還是吓了一跳,庭院內種了密密麻麻的槐樹,樹蔭遮天蔽日,因為沒有陽光,地面上有些潮氣,長滿了一地青苔。

明明天氣不冷不熱,院子裏卻陰森森的,看着不像大官家的院子,倒像外頭的荒地樹林。而在這樣的一副場景裏,樹上還貼滿了符文,幾處角落還放着跟正常人差不多高低的銅人。

陶語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想難怪岳臨澤心态日益扭曲,就這裏的環境,再正常的人都會變态,更何況他這種動不動就在邊緣試探的。

“可是會不舒服?”岳臨澤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陶語動了動脖子,咳了一聲誠實道:“有些壓抑,其他還好。”

“住久了便會習慣了。”岳臨澤含笑看她一眼,領着她在院子裏四處轉,好叫她能熟悉周圍的環境。

陶語跟在他旁邊,聽着岳臨澤為她介紹各個別院的用途,心裏隐隐覺得不對,等他将自己帶到她的住處時,她才發現古怪在哪:“臨澤,你這麽大的宅子,怎麽一個下人都沒有?”

“我不喜他們在眼前走動,所以他們只準晚上出來做事,白日裏便回去休息。”岳臨澤道。

陶語看了他一眼,雖然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但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岳臨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輕笑道:“我這會兒要去面聖,恐怕不能陪你,你若是累了便回房休息,若是不累的話就四處走走,只是後頭的閣樓最好不要去,內子喜靜身子又弱,我怕你吓到她。”

……我能吓到她什麽,搞得我好像是個鬼一樣。陶語有些無語,但是想到這位那麽恨她,對她防備也是對的,于是便乖順的點了點頭:“趕了幾日的路,我早就要累死了,還是先睡會兒。”

“嗯,待我回來,咱們一同用晚膳。”岳臨澤笑道。

陶語恍惚一瞬,仿佛又看到那個對她全心全意信任的小少年,她心裏驀地一軟,還未說話他便轉身走了。

他的後背寬闊,一條玉帶收緊了暗紫色袍子,顯出緊趁的窄腰,走起路來似乎帶風,又透着儒臣特有的文雅富貴,早已非當初的窮困少年。陶語瞬間清醒過來。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回屋睡會兒,這幾天沒日沒夜的防着岳臨澤,身體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限,趁他現在離開,還是趕緊休息的好,也算是變相向他表明自己會安分待着。

屋子裏早已經收拾妥帖,像是一直在等着她一般,陶語躺到床上時甚至能聞到被子上暖烘烘的味道。她舒服的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開始入睡,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還在想,這麽陰冷的院子,他們到底是在哪曬被子呢?

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岳臨澤才從宮裏出來,一上馬車外頭便傳來低沉的聲音:“夫人從您走後便在房裏休息,一直沒有出來。”

岳臨澤垂眸淡淡道:“知道了。”

外頭很快便沒了聲響,接着馬車便直奔首輔府邸去了。很快岳臨澤便回到家中,直接去了陶語的寝房。

陶語還并未醒來,聽到門響後下意識的翻了個身,嘴裏嘟囔一聲繼續睡。岳臨澤腳下仿佛沒有聲音一般,悄無聲息的到了她面前,從腰間掏出小瓷瓶放在她鼻下,很快陶語便頭一歪不動了。

岳臨澤看了她半晌,最後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肩膀,将一張臉都埋在她的頸窩裏,深吸幾口氣後才停下。

一直抱到懷裏的人呼吸越來越重,他才松開手起身,安靜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等着。

許久之後,陶語緩緩醒來,睜開眼睛後看了岳臨澤一眼,又閉上眼睛嘟囔道:“臨澤,什麽時辰了,你做飯了嗎?”

岳臨澤平靜的聽着她說出這句話,一如十五年前英公子占了他的房間時、每一個她睡過頭的傍晚。十五年的時間并未給這個女人帶來任何變化,仿佛這漫長的時間對于她來說,都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睡醒了四周還是那個模樣。

他輕輕勾起唇角:“如今咱們已經不是當初的窮姐弟了,不必自己親自做飯。”

他的聲音一響起,陶語立刻就清醒過來,她吓得一個激靈,忙坐起來看着他:“你怎麽跑我屋裏來了,不是說了要敲門嗎?!”

陶語說完立刻就閉上了嘴,因為她發現這句話自己說得實在是太頻繁了,然而先前随便說都可以,但現在不行了,如今的她已經完全處在了劣勢。

岳臨澤聽着這些熟悉的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只是這些笑意背後掩蓋的,是無盡翻滾的涼意。他不在意的起身:“只是一直敲門你不應,所以才進來的,該用膳了,起來。”

“……哦。”陶語小心的看他一眼,見他沒有怪罪,這才放下心來,如今這個人憋着勁想要整治她,她自然不能再多得罪人了。

岳臨澤見她不動,頓了一下後知道她這是在等自己離開,他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扭頭朝外頭走去。

陶語松了口氣,趕緊起來洗了把臉,怕他等得着急,水漉漉的便出門去了,而門外并沒有岳臨澤的身影。

“……自作多情了是。”陶語用袖子抹了把臉,自嘲一笑後朝廳堂走去。府邸的院子呈長方狀,路也都是筆直筆直的,是以很好辨認,陶語很快就一個人到了廳堂,而岳臨澤已經坐在那裏等着了。

她摸摸鼻子坐到岳臨澤對面,看了眼他旁邊的空位疑惑道:“你的夫人呢?”

“內子身子不适,只在閣樓上用膳。”岳臨澤看了她一眼道。

陶語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麽,一個下人便過來了,看岳臨澤點頭後,便往後退了一步朝外頭招手。接着就出現了一行端着菜的人來了,很快一張桌子上便擺滿了餐盤。

這些人無聲的來又無聲的走,如果不是桌上冒着熱氣的飯菜,陶語肯定以為剛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吃。”岳臨澤溫聲提醒。

陶語應了一聲,便低下頭開始用膳,一頓飯吃得說不出的壓抑,她琢磨着用完餐同岳臨澤聊聊,可惜一頓飯吃到末尾時,四周突然響起鐘聲,陶語吓了一跳,下意識的看向岳臨澤:“怎麽了?”

“無事,是內子在叫我,我去看看,你繼續吃。”岳臨澤放下筷子道,見她點頭後立刻便離開了。

陶語莫名的盯着一桌子飯菜,半晌疑惑這兩口子的召喚方式是不是太奇怪了些?她用完膳又等了一會兒,見岳臨澤遲遲不回來,便知道他今晚或許不會回來了。

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陶語嘆了聲氣便要往自己別院走,走了兩步後看了眼樹上的符文,見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她迅速撕了一張下來塞到懷裏,接着繼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還未到院子裏,遠遠便看到幾個下人正往她房裏擡熱水,陶語心頭一動,便過去道:“是給我沐浴用的嗎?”

一個恬靜的小姑娘正監督這些人擡水,聞言忙扭過頭來,看到陶語後笑着福了福身。

陶語也挂上一個和善的微笑:“你們是府裏的下人嗎?可知道我是誰?”她想知道岳臨澤是如何跟這些人介紹自己的。

小姑娘又笑笑,溫柔的低下頭。陶語皺了皺眉,瞬間當做無事一般:“你是臨澤派來服侍我的嗎?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面露難色,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陶語盯着她看了許久,眼睛逐漸眯了起來:“你不會說話是嗎?”

小姑娘愣了一下,接着低下頭去。陶語又看向其他人,這些人始終低着頭做事,偶爾兩個人之間有交接,也是用手比劃的,她心裏猛地一沉。所以這府裏的下人都不會說話是嗎?!

難怪方才上菜時,那些人連句好都不問,只是一味的往上傳菜。陶語的手逐漸攥成拳,不敢再深想下去。

等熱水送完了,小姑娘笑着朝她行了一禮,接着便帶着一行人離開了。陶語滿臉複雜的回了寝房,看了眼桶裏的熱水嘆了聲氣。

其實她并不怕副人格對她做出什麽事,只是這種等待的過程太煎熬,尤其是明知道他會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岳臨澤煎熬十五年是很冤枉,難道她一眨眼十五年就沒了不冤枉?還是岳臨澤自己沒出息親了一下腦門就把事情搞成這樣的!

她坐了許久,最後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為了能在岳臨澤心裏有個好印象,一連幾天她都乖乖待在房裏,偶爾出去轉轉,但也只是在庭院內走走,堅決不靠近後面的閣樓一步。

而岳臨澤也如她初來那日一般,每日傍晚只要鐘聲一響,他便不管在做什麽,都要立刻收手去閣樓陪妻子,隔日出來便是一身香火味。陶語觀察了幾日,發現每日裏鐘聲響起的時間都格外準,基本都在日落前一刻鐘。

且這府裏白日裏絕對找不到下人,雖然岳臨澤先前已經解釋過了,可陶語還是覺得奇怪,但這府裏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她為了不惹岳臨澤厭煩,便沒有追究下去。

就這樣古裏古怪的過了幾日,一日晌午,岳臨澤突然道:“這幾日憋壞了,我帶你出去走走如何?”

陶語雖然心中覺得奇怪,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可以啊,咱們去哪?”

“去南山,今日初一,我要去替內子祈福。”岳臨澤眼底是叫人看不透的神情。

陶語哦了一聲,對他這個妻子更為好奇起來,她來了這麽久,從未見過有除了岳臨澤以外的人去過閣樓,先前去廚房找吃的時,也并未看到有特意為閣樓分出的飯菜,她想知道什麽樣的女人能身子不好到不吃不喝不見人的。

但她現在還是不能問的,陶語看了岳臨澤一眼,想起自己先前撕下的符文,索性回房帶在了身上,再和他二人一起乘上了馬車,朝着京都城外去了。

到了南山,岳臨澤領着她去見了一個白胡子老道,白胡子老道打量她許久,在她快要煩躁時才緩緩走開,岳臨澤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含笑道:“我去和道長說幾句話,你先自己玩會兒。”

“嗯。”陶語看了岳臨澤一眼,只覺得他好像在跟小孩子說話一般,不過如今的她确實要比他小個幾歲。

岳臨澤見她聽話,笑笑便轉身離開了。陶語佯作無事的打量道觀,瞟到白胡子老道對她指指點點後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看到角落裏有個小道士正在地上玩朱砂,她想了一下走了過去。

“小道長,你在幹嘛?”陶語主動搭話。

小道士頭也不擡:“畫符。”

“你這畫的什麽東西亂七八糟的,看我這張,是不是比你的強多了。”陶語嗤了一聲,面朝小道士蹲下時刻意用背對着身後,擋住了身後所有視線。她掏出自己的符文遞到小道士眼前。

小道士看了一眼,不屑道:“就是個鎮魂符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

陶語心裏咯噔一聲:“你說這是什麽?”

“鎮魂符啊,你不知道?”小道士奇怪道。

陶語看着他,緩緩瞪大了眼睛,再想起岳臨澤從未見過的妻子、滿院子的大槐樹,以及自從來了京都岳臨澤身上便經常出現的香火味,她的腦子一瞬間清明起來。

……這他媽啥時候成靈異故事了?!

“阿語,做什麽呢?”身後岳臨澤的聲音響起。

陶語肩背僵了一瞬,平靜的起身看向他:“沒事啊,就是看到這裏有小孩覺得很好玩。”

岳臨澤掃了小道士一眼,含笑道:“你再稍等一會兒,我很快便好了。”

“嗯。”陶語盯着他點了點頭,待他轉身後看了眼前方,白胡子道士已經不在了,她眉頭動了動,看着岳臨澤在蒲團上跪下,規規矩矩的磕了九個頭。

饒是有了一點心理準備,陶語的心還是顫了顫:“要做什麽?”

陶語嘴角動了動,沒想到有一天能見到大佬封建迷信的模樣。等岳臨澤結束後,二人在道觀裏用了頓齋飯,又到山下的集市上轉了轉,便一同往家去了。

剛到家中,便聽到了院子裏傳來的鐘聲,岳臨澤笑笑,低頭對陶語道:“你歇着。”

陶語笑着點了點頭,等他轉身走後,她臉上的笑猛然消失了。

閣樓上的到底是什麽東西,看來她得去研究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陶語就要去閣樓上研究一下大佬的媳婦兒了,大佬真面目也該露出來了,至于那個說大佬娶了個手辦的,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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