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木淨一

木淨一

Chapte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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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木淨一吸了吸鼻子，偏頭看向何峥燃，還朝他笑了笑，緩緩張口，聲音有氣無力，帶着對自己很大的質疑：“何峥燃，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幹了很多壞事啊，我是有多差勁這輩子要讓我經歷這些，是不是對我太不公平了點。”

她像一棵沒有根的水草，漂浮在水面上。

在木淨一轉過頭的那一刻，何峥燃看到了她臉上的巴掌印，不知道岳宛白用了多大的力道，那幾條印那麽明顯。

他湊近仔細看，有些腫了，何峥燃能感覺到自己此刻的心有多疼，蹙起眉頭，沒忍住擡起手，那雙并不嫩滑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臉上刮了刮，生怕弄疼她。

冷風吹拂，把木淨一的頭發吹亂了，何峥燃又輕輕把她的頭發順好，前額的頭發被他別在耳後。

“你很好，真的很好，木淨一，永遠不要懷疑自己有多優秀。”何峥燃沒有一刻的遲疑，他箍住她的胳膊，目光赤.裸地看着她，眼裏沒有一絲雜質，舉例說明她有多好，有多少人愛她。

“羽蘭女士不是很喜歡你嗎，每次你去我家，都會給你做很多好吃的，我就沒有這待遇，還有我姐，我才是她親弟弟，可她對你不是要比對我還好嗎。生在那樣的家庭，卻像一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你在用你那顆赤誠的心善良地對待這個世界。木淨一，你很好！”

何峥燃看着他說話呼吸冒出的白氣，還有她凍紅的鼻尖和臉頰，擡手給她攏了攏衣服，可他的大衣還是太薄了，根本不足以抵擋嚴寒。

木淨一一直注視着他，目光沒在他身上移開半下，那眼神有些祈求，像是在确認，眼裏閃着水光，此刻的她該是有多無助呢。

何峥燃沒忍住一把将木淨一摟在懷裏，大掌一下又一下地撫着她的後腦勺，用自己的身體給她取暖，同時也給她一個支撐，告訴她她并不是一個人。

這個女孩太讓人心疼了。

沒過多久，何峥燃便聽到耳邊有一個很小的帶着很重哭腔的聲音：“那為什麽世界卻從不曾善待我呢？”

她的嗓子有些喑啞，帶着極大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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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峥燃的心髒像是一群螞蟻在咬噬着他，很痛，把她抱得更緊了。

是啊，為什麽這個世界從來不曾善待她呢？

“老天爺眼瞎。”

木淨一沒有回應，隔了幾分鐘，何峥燃問：“木淨一，你知道我每年的生日願望是什麽嗎？”

木淨一依舊沒應，何峥燃說：“我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希望那個叫木淨一的女孩一世順利。”

從15歲開始，這個生日願望就沒有變過。

何峥燃放開了她，捧起她的臉，對上她已經沒有什麽神色的眼睛，堅定地告訴她：“相信我，叫木淨一的那個小姑娘一定會一世順利的。”

他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沒告訴他。

何峥燃希望木淨一一世順利，哪怕用他二十年的壽命來換。

冰冷的河面被風吹得泛起漣漪，月亮倒映在水面上，看得并不清晰。

木淨一突然笑了一下，眼裏浸滿了水光，似是确認：“是有人愛我的，對吧？”

“當然！我愛你，羽蘭女士愛你，我姐愛你，寧曼愛你，還有那些被你資助過的人，他們都愛你。”

木淨一的眼睛清澈了半分，狐疑地看着他，用眼神詢問他，怎麽知道他資助的事情。

何峥燃看出來了，他真的太了解她了，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說：“是秦易偶然間發現的，然後我們就成立了一個這樣的基金會，你每年捐的錢都會有很清晰的去向，那些被資助到的人，還有那些得到幫助的人，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他們都會感謝你，愛着你。”

木淨一自從自己有了收入之後，她會每年定期向一些貧困地區捐款，同時，還會特別資助一些孩子。

每年也會抽出幾天去那些地方轉轉，去看看他們的情況，但只把自己當做“游客”。

平時在網絡上看到一些新聞，比如地震或者天災，她也會獻出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木淨一就是這樣一個善良的人。

也就是這樣一個善良的人，從來沒有得到過世界善良的對待。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何峥燃。”

“嗯？”

“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好，我送你回家。”

何峥燃替她攏着衣服，把她攙扶到她那輛黑色大G的副駕駛，上了車之後，他交代秦易一會兒來開他的邁巴赫。

他開着木淨一的車，四平八穩地回了木淨一的家。

何峥燃把木淨一送到家後，就看到她在副駕駛睡着了，沒忍心叫醒她，解開了她的安全帶，把她抱上樓，打開卧室房門，将她輕輕放在床上，脫掉了身上的外衣，調高了室內的溫度，給她蓋好被子，他走到衛生間打濕了一條毛巾，給她擦拭臉上的淚，可看到那巴掌印的時候還是鑽心的疼。

打理好一切，何峥燃站起身走出了卧室，關上門，坐到沙發上，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

他一直待在外邊沒走，他怕木淨一想不開做什麽傻事，畢竟她有過“前科”，傷害過自己的身體。

淩晨兩點，何峥燃躺在沙發上，閉着眼，并沒睡熟，有一點動靜他都能聽見。

其實木淨一早在何峥燃解她安全帶的時候她就醒了，可她不願意醒過來，醒過來就要太多的是是非非，太累了，也太嘈雜了。

裝睡着裝睡着，也就真的睡了過去。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大半夜，被渴醒的。

木淨一拿着床頭的杯子走出卧室，去廚房接了一杯水，卻看到狹窄的沙發上躺着何峥燃，他枕着一只手臂，身上沒有一條毯子，雙腳搭着，身高緣故，這個沙發根本盛不下他。

她家裏冷，不是因為開不起空調，是木淨一覺得沒必要把家裏所有的供暖設備打開。

木淨一怕何峥燃着涼，打開了客廳的空調，又輕手輕腳地回卧室給他拿了條毯子。

還沒蓋上，何峥燃就睜開眼了，一把将她拽過來攬在了懷裏。

“木淨一，你要是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別自己憋着。”

剛才木淨一倒水的時候，何峥燃發現她的動作都遲鈍了，變得木讷。

木淨一沒掙紮，任由他抱着，她沒哭，反而笑了，“我為什麽要哭？我把我的人生掌握在了我自己手裏，我為什麽要哭，該哭的是他們，一群可悲的人。”

何峥燃把木淨一抱緊了，下巴埋在她的脖頸處，他真的太心疼了。

木淨一察覺到何峥燃的不對勁，她提醒：“何峥燃，我說過很多次，我不可憐，所以不要可憐我。”

這次少見的，他們沒有争吵，何峥燃好好說話：“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這不是可憐，是心疼。”

“我心疼你。”

木淨一接受了，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輕聲詢問：“你說有很多人愛我，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你說你愛我，也是真的嗎？”

“是真的，這個世界上，我最愛你。”

木淨一好像很慶幸，她又笑了，這個笑發自內心：“那就好，那這個世界對我還不太糟，我可以原諒它帶給我的那些不好。”

何峥燃覺得木淨一的精神已經恍惚了，說的話都不是很正常。

“好了，你放開我吧，我要回去睡覺了，你也趕緊回家休息，我家太冷了，在這睡一晚你會生病的。”

何峥燃舍不得放開，但是她需要休息，終于放開了她。牽着她手，帶她回了卧室。

木淨一躺好，蓋好被子，說：“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等你睡着我再走。”何峥燃給她掖了掖被子，坐在床邊。

然後木淨一就閉上了眼，過了十幾分鐘，她呼吸均勻了，何峥燃才離開。

卧室門關上的那一刻，木淨一突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