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木淨一

木淨一

Chapter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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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峥燃把低着的頭擡起來，沒有一絲猶豫：“我倒是想立刻就結。”

哪裏是他不想結婚，他想，他做夢都想。

可是木淨一還沒給他這個機會。

楊羽蘭想說的一堆話，到嘴邊卻什麽都沒說，她深吸一口氣，用語重心長的語氣告訴何峥燃：“好事多磨！”

有些事強求不得，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感化別人，讓別人接受你，用的是心。

楊羽蘭問何峥燃：“她在哪個房間？”

何峥燃指了指自己的房間：“主卧。”

楊羽蘭聽到木淨一在主卧之後，立刻上手打了他胳膊一下：“你畜生啊，你倆都沒談戀愛，怎麽就住在一個房間了呢，就算你是孩子她爹也一樣啊。”

何峥燃冤枉："沒有！"

他又指指隔壁次卧：“我住那間。”

這還差不多！

楊羽蘭松一口氣，雖然是自己兒子，可她從小就不是那麽教育孩子的，不管對誰，都要有邊界感，把握好那個度很重要。

如果他們是情侶，是戀人，住一個房間無可厚非，關鍵是何峥燃現在沒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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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羽蘭脫了外套，輕手輕腳推開了主卧的房間，望了一眼正在睡覺的木淨一，悄悄走進去，關上了門。

剛才他們在客廳說話的音量還算小，何峥燃這房子也隔音。

而且他門鈴的聲音設置的音量本來就小，只有在客廳才能聽見。

楊羽蘭輕輕坐在床邊，看着面容憔悴臉色發白的木淨一，滿是心疼。

木淨一巴掌大的小臉上黏着一縷頭發，她擡起右手，溫溫柔柔地将那縷頭發順下去。

不順不要緊，這一順，就把木淨一順醒了。

足以見得木淨一的覺睡得有多輕。

木淨一睜開眼，看到楊羽蘭的時候有些驚詫，她動動身體想要坐起來，但身體很僵硬，有些不自然，楊羽蘭扶了她一把，順便豎起一個枕頭給她靠在身後。

“阿姨吵醒你了嗎？”

木淨一搖搖頭，說沒有，“楊阿姨，您怎麽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聽起來也沒什麽勁兒，有氣無力的。

楊羽蘭嘆口氣，一臉心疼樣兒，幫木淨一把頭發往兩邊撇了撇，露出她本來應該很漂亮可現在卻沒有什麽血色的臉：“一一，你跟阿姨回家吧。”

那一瞬間，木淨一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問：“楊阿姨，是何峥燃告訴你的嗎？”

楊羽蘭搖搖頭說不是，“是慕妍不小心說漏嘴的。”

“你不用覺得有什麽，這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不是嗎，我們一家人都期待着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楊羽蘭并沒有責怪木淨一沒有跟他們說這件事，而是在用木淨一可以接受的方式表達着。

“你跟我回家吧，這都臘月二十七了，家裏人多熱鬧，我們也方便照顧你。有我，你叔叔，峥燃，還有林姨。現在林姨不在，回老家過年去了，等她初八回來，我們一塊照顧你，你不是很喜歡吃林姨做的菜嗎，那就讓林姨天天給你做。”

楊羽蘭溫聲細語地開導着這個姑娘，在跟她商量。

最好的結果就是木淨一跟她回去，如果實在不想去，她也不強求，大不了她每天多跑兩趟，反正不能讓木淨一受了委屈。

木淨一低着頭，扣着自己纖細骨感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麽面對楊羽蘭。

楊羽蘭對她太好了，何家所有人都對她很好，比她的親人對她要好上一百倍都不止，好到讓她覺得不真實。

“楊阿姨，你懷何峥燃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楊羽蘭微微仰起頭，似是回憶着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她不疾不徐地說：“懷峥燃的時候沒什麽感覺，但是我懷慕妍的時候是期待的，也是焦慮的。”

“懷慕妍的時候我25歲，那也是第一次當媽，印象會比懷峥燃的時候深很多。期待是因為正在經歷一個很神奇的孕育過程，也有了一個新的身份。焦慮是因為怕自己成為不了一個好媽媽，也怕養不好孩子。”

“你何叔叔就跟我說，養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是夫妻兩個人的事情，應該由夫妻雙方共同承擔。你何叔叔還跟我說，就算孩子不優秀也沒關系，他們過得開心快樂就好了，他給他們打下了江山，只要有點腦子就不至于餓死。慢慢的我就不焦慮了，更多的是期待。懷何峥燃的時候就自然而然了，但期待感還是在的，畢竟是一條生命。你看我現在把我兩個孩子養得不是很好嘛。我沒有過多幹涉他們的生活，他們也都在做着自己喜歡并且熱愛的事情。”

何兆興是個好丈夫，同時也是一個好父親，更是一個很成功的企業家和投資人。

這是圈子裏公認的。

所以，何峥燃，無疑不是木淨一羨慕的。

羨慕他在一個有愛的家庭裏成長，羨慕他有愛他的爸爸媽媽和姐姐，羨慕他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和一個璀璨的人生。

“楊阿姨，你說我會成為一個好媽媽嗎？”

楊羽蘭把木淨一垂下來的頭發別在耳後，意味深長地跟她說：“傻姑娘，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成為一個好媽媽，也沒有人定義一個好媽媽應該是什麽樣子。那峥燃小時候那麽調皮，我有無數個想把他掐死的瞬間，那我就不是一個好媽媽了嗎？不是的。”

“還有啊，一一你記住，不管什麽時候，人都要先是自己，才能成為別的誰。你在成為媽媽之前，先是你自己，是先有了木淨一，木淨一的孩子才會存在，對不對？”

楊羽蘭雖然現在是一個全職太太，但她把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她有她的價值，貢獻不比何兆興少，而且，她是一位有獨立思想的女人，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木淨一聽進去了，她點點頭，說：“阿姨，我想吃你做的西紅柿雞蛋面。”

楊羽蘭笑了，食指指肚蹭蹭她的臉：“那你跟阿姨回家吃？”

“好。”

木淨一也笑了。

門外，在楊羽蘭跟木淨一說這些話的時候，何慕妍也在跟弟弟聊着什麽。

兩人坐在沙發上，何峥燃懷裏抱了個枕頭靠着沙發靠背，何慕妍扭着身體朝着他。

她問：“你跟一一怎麽回事，跟我說說呗。”

何峥燃嫌棄地瞥了何慕妍一眼，自從知道木淨一懷孕，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何慕妍都沒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還以為她一點不好奇或者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了。原來不問，是沒找到一個合适的時間，并不是不八卦。

擱在以前，他不屑于去講這些東西，這麽多年，也就那次喝多酒，跟秦易說了個門清。

而他現在，根本不介意告訴全世界他對木淨一的感情，甚至，他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歡木淨一，愛木淨一。

此刻，也就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何慕妍。

“姐，你知道什麽叫暗戀嗎？”

何峥燃摟緊着抱枕，目視斜上方，眼神卻沒有聚焦在某一個點，他在回憶着這十幾年。

上高中的時候何峥燃就意識到自己對木淨一的感情了，至于具體什麽時候喜歡上的，他也不知道。

是高二知道木淨一出走後他非常着急的時候，還是在上完生理衛生課後的夜晚夢到木淨一的時候，又是在15歲生日許下希望木淨一一世順利生日願望的時候，亦或是更早，已經無從考究了，而那些喜歡那些愛，大概都掩藏在了歲月的細枝末節裏。

木淨一脾氣不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他脾氣一般但人緣好，不知道給她解決了多少麻煩。

其實何峥燃有想過高中畢業之後表白的，只是他先試探了一下，這一試探，就等了四年。

他問過她：“如果身邊的朋友向你表白你會答應嗎。”

而木淨一給他的回答是：“不會啊。年紀輕輕，根本不會懂什麽是愛，在不成熟的年紀談感情本身就是扯淡。”

于是何峥燃就慫了，木淨一說得對，現在他們還不夠成熟也不夠強大，特別是他，現在還沒有能力給木淨一一個确定的未來，他也不敢讓她陪自己冒險，所以表白計劃就被他擱置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何峥燃開始規劃自己的事業。

他喜歡玩車，所以在父親送給他那塊地之後，他沒有任何猶豫就把它打造成了一個賽車俱樂部，起名字為One。

One。

一。

木淨一的一。

而他之後想成立的車隊，也想用One命名。

One Club成立之後的第二年，何峥燃就在國際上拿到了屬于他的關于賽車的第一個一等獎，也是迄今為止，取得一等獎初始年齡最小的賽車手。

這四年，何峥燃從來沒有松懈過，在保證完成學業的前提下，把俱樂部運轉得也很成功。

之後的每一年，錦标賽他都會參加，也都會拿獎。

在賽車這個領域，何峥燃用短短三年的時間成了佼佼者，做到了圈內人盡皆知，而圈外，只要了解一點賽車的，也基本都知道何峥燃這個名字。

這三年，他飛快成長的同時也看到了木淨一身上的變化。

因為她的原生家庭，随着年齡的增長，她變得越來越敏感，越來越暴躁，越來越不自信。

2016年，臨近畢業那會兒，何峥燃計劃表白了，可是木淨一卻因為父母想要安排她的人生跟家裏鬧得很僵，何峥燃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貿然表白，于是表白計劃又往後拖。

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是沒有道理。

拖得越久，何峥燃就越不敢，他看不出木淨一是不是喜歡他，怕木淨一不答應，心裏沒底。

再後來，連表白的苗頭都不見了。

只是不表白，并不代表不喜歡了。

恰恰相反，何峥燃越來越離不開木淨一，而木淨一也早已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這麽維持着簡單的朋友關系到了現在。

正如他跟秦易說的一樣。

不是木淨一離了何峥燃活不了，是何峥燃離了木淨一活不了。

愛木淨一不是何峥燃的責任，愛木淨一是何峥燃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