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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東方漢字是千年智慧凝結出來的結晶,其中的精妙很多時候都是只能意會,無法言傳的。
九轉洗髓滌魂丹。
如果硬要說明這枚九品丹藥的效果,大概可以用《太上丹藥大典》裏“起死人而肉白骨,消俗肌而築仙體”的原文描述來解釋。
但是要将這句文字轉為另一種語言,遠離高中學習多年,這輩子還是劍修出身的蘇雅實在是沒有這麽高的翻譯水平。
就在蘇雅皺着眉為自己貧瘠的語言組織力發愁的時候,她,面前盛放炸土豆條的盤子被挪了開來。
索爾将一本攤開的牛皮本和一支羽毛筆放在了她的面前,“寫下來。”
“我沒有想好該怎麽向你解釋。”蘇雅老實地回答。
“那是你的故鄉獨有的藥?”索爾忽然明白了。
“是的。”
“寫下藥名。”索爾淡淡地說,“用你們的文字。”
蘇雅用一種“你确定嗎”的眼神望着索爾,然而對方回望來的眼神顯然是要她堅持這麽做。
兩人對視了一小會兒,蘇雅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拿起索爾遞來的羽毛筆書寫了起來。
“這是藥名?”望着紙上抽象得很有美感的圖畫,索爾也不由皺起了眉。
“是的。”蘇雅想了想,好心提醒,“我們習慣豎着寫。”
“我知道。下午我有在圖書館查閱關于你們的書籍,雖然內容很少,但也不是毫無研究的方向。”說完,索爾就收起了牛皮本。
索爾剛離開,貝蒂就鼓着圓滾滾的肚子回來。
“一盤盤拿太慢了,我看餐廳沒人,就直接在那張桌子邊吃了。”貝蒂掏出一張雪白的方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發出了由衷的感慨,“吃飽的感覺真好!”
瞧着貝蒂心滿意足的模樣,蘇雅無聲地笑了笑。
“對了,我剛剛看見那個讨厭鬼走過去,他沒有趁我不在欺負你吧。”貝蒂拉着蘇雅的手走出餐廳。
蘇雅搖了搖頭。
夜幕降臨,皎月當空。
蘇雅和貝蒂一起回到了宿舍。
皇室魔法學校的宿舍是雙人的。因為兩人是同一日入學,所以他們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彼此的室友。
打開門,當瞧見房間裏那張鋪着柔軟床墊的四帷柱床時,蘇雅心裏又是一陣恍惚。
“雅雅,你為什麽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吃飽後就在床上躺平的貝蒂偏過頭。
“因為我在……”盤腿而坐的蘇雅忽然頓住了。八一司⑧以陸就六三
打坐吐納是她在太上仙門早就養成的習慣,好像從她正式開始修行心法的時候,她那要求嚴苛的師尊就沒再讓她夜裏躺下來過。
“現在已經很晚啦,雅雅。你難道不累嗎?”貝蒂的詢問忽然點醒了蘇雅。
對啊,她都忘記了自己已經不在乾峰山上了。
現在,她在大海的另一邊,在一個連世界設定都與過去完全不同的新環境裏。
就算是她那如影随形的師尊也鞭長莫及,沒有辦法再管束她的一舉一動了。
沒錯,她現在可以做任何以前不被允許的事!
“你說得對,貝蒂。我累了。”
蘇雅緩緩地躺了下來,床墊柔軟的觸感是那樣的舒服,又那樣的奇怪。
貝蒂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困了。晚安,雅雅。”
“晚安,貝蒂。”燈光熄滅,蘇雅也在黑暗中阖上了眼睛。
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麽事,她打算先讓自己久違地好好睡上一覺。
*****
深夜,皇家魔法學校,圖書館。
寂靜無聲的借閱區還有零星幾盞昏黃色的燈光。精靈王子索爾正坐于書堆之中,翻閱着手中厚到有些誇張的書籍。
如果此時蘇雅在場,那她就會認出索爾手裏的書正是甘道夫校長送給她的那本極其相似。
這兩本書雖然都是辭典,但編撰的方法截然不同。蘇雅那本适合東方人來查閱,而索爾手上的這本更适合西方人來學習。
“不對,不是紅色的意思,也不是忠誠的意思,在這裏應該是表達顆粒型的藥。”當好不容易解開最後一個神秘字符的意思後,索爾終于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經過整整一晚的堅持與努力,他距離最後的成功,終于就差最後一步了。
索爾望着備注地密密麻麻的牛皮本,嘗試将所有的字符意思連貫起來,“所以她寫得這個詞語的意思是……什麽在身體裏進行九次改變方向……以這種方法來幫助服用者來沖洗骨頭裏的精華……滌除靈魂的污穢……的顆粒性藥劑……”
這個藥效為什麽聽起來會這麽想讓人起雞皮疙瘩?
翻譯完後,索爾的臉色有些發白,他下意識掐了掐自己的手背。
“竟然是這麽厲害的藥……幸好,我還活着。”他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熱的臉,自言自語。
*****
還是高中生的蘇雅曾經聽到過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那句話說,人或多或少都會淪為習慣的奴隸。
當第一縷陽光落到宿舍的窗臺上,她就很自然地睜開眼睛的時候,蘇雅不由想起了這句話,并産生了從未有過的體悟。
“茲乃不義,習與性成。”蘇雅輕輕感嘆。
久久無法再入睡的她坐了起來,面對早已根深蒂固的生物鐘,蘇雅選擇放棄與自我的搏鬥,起床了。
“貝蒂,貝蒂,貝蒂……”想起兩人昨日的約定,洗漱完的蘇雅将還在熟睡的銀發少女拉了起來。
“唔……幹什麽……雅雅……我要睡覺……睡覺……”
“起床鍛煉。”蘇雅輕聲地說,“我們說好的。”
“唔……好唔……”貝蒂嘴裏含含糊糊地應着,但身體一動不動。
蘇雅默不作聲地幫掀開了床上的被子,然後開始幫貝蒂穿衣梳頭。
貝蒂全程昏昏沉沉的,像木偶一樣任憑蘇雅擺弄,直到山上冰冷的風吹打到臉上,她才打了個哆嗦,猛地清醒過來。
“這、這裏是哪裏?我不是睡在床上嗎?”貝蒂一臉茫然,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到達這裏的。
“我們在城堡外圍的森林。”蘇雅說,“在第一節 課開始的半個小時前,我會和你一起鍛煉。”
“鍛煉?什麽鍛煉……”這時,貝蒂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說的話。
“跑步。”
“跑步?就這樣嗎?”
“是的,就這樣,跟着我。”拉伸一下身體後,蘇雅開始了今天的清晨修行。
……
“雅雅,我們跑了多久了?”
“兩個小時。”
……
“現在幾點了!”
“六點半。”
“什麽?現在才六點半?這怎麽可能?我們幾點到的這?”
“四點。”
……
“我好累,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你是龍,貝蒂,堅強點。”
“嗚嗚嗚,我要死了。我讨厭你,蘇雅。”
貝蒂哀怨的聲音響徹森林,直到鐘樓的指針轉到八點半,今天早上的修行終于結束。
當貝蒂·菲爾多西失去意識的龍腿接觸到餐廳的椅子時,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已經完全失去了曾經光彩。
“快些吃飯吧,等會兒我們還要去上魔法歷史課。”蘇雅說。
“我現在的狀态就算去上課,大概也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吧。”貝蒂歪着頭望着對面的黑發少女,仿佛失去了靈魂,“你……為什麽……看起來一點也不累?”
“習慣了。”蘇雅淡淡地說,“從十歲開始,每天都如此。”
曾經在太上仙門的時候,很多進步緩慢的弟子都會向蘇雅請教她獨自修煉時的方法。
“從天亮那一刻起,一邊背誦修煉心法,一邊跑完仙門八大主峰。”每一次蘇雅都是如此誠實地回答。
幾乎所有來請教的弟子都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他們都認為蘇雅是在藏私,故意用這種謊話來搪塞他們。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所謂“宗門第一”的修行方法就是字面上得這麽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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