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家殿下确實容易與人一見如故

第二十三章  我家殿下确實容易與人一見如故

夏靈均神色冷厲，他本就年紀小，平日軟乎乎的一個小皇子，這時候卻還真有幾分唬人。

“你們是逼捐還是義捐，是分文未取還是中飽私囊，是心疼将士還是私吞軍饷暫且不提？之後交給監察司調查。”

“本殿今天就想問問，這黎州城的王法——為何是王老板？”

“這個問題，我知道”易沐不知何時拿出了一個冊子，湊到夏靈均面前就開始扒起了王家的發家史。“王來，享年六十九歲……”

“什麽享年？你這小子怎麽說話的！”旁邊的人還是很狂，雖然看着那沒用的吳州丞跟這乳臭未幹的小公子行禮，但是，他們才不管是什麽皇子還是殿下，他們狂妄慣了。

“口誤口誤，是高壽六十九歲。”享年當然是因為我覺得您老人家活不過今天了。

“王家世代居黎州桃縣王家村，祖輩做壽材生意。當今陛下，也就是你爺爺建國之時，其弟弟王福參兵，在黎州府兵中一路從百夫長，千夫長，做到府兵隊長，王家的地位在黎州也水漲船高。但是這個王福，沒他哥哥命長，四十多歲就英年早逝了。但不妨礙，王家的地位越來越高，王來，早已從做壽材生意，轉為了做官家生意……”易沐像是早有準備。

“你這黃口小兒！休在這裏胡言亂語！”那王老板聽到此，拎着拐棍就準備上前打人，被店裏夥計攔住了。

“诶，老人家年紀大了別上火，容易死。聽我胡扯完您再一起反駁。這麽多年，黎州州令、州丞、州尉、州司換了一批又一批，大部分都跟王老板有那麽點糾葛。”

南夏國的地方實行州縣二級制度，一州最高長官稱州令，副手為州丞，州司主文、州尉主武，與之對應，縣最高長官稱縣令，副手為縣丞，縣司、縣尉。

“殿下明查，下官與此人沒有幹系。”吳州丞聽此，立馬道。

“是的，因為吳大人您家世清白，為人又死板不靈活，啊不，是說您為官清廉，所以王老板甚至不屑于跟您有什麽關系。死去的州令大人年輕氣盛，是從葉城來的，也還未來得及與王老板有所關聯。但除了您二位被架空的老大之外？這黎州的衆多州司、州尉，下至跑腿的小官小吏，恐怕都跟王老板有點幹系吧。掌刑法的劉州尉是您孫女婿吧，天天帶着一群人收稅的陳州司，是您外孫？桃縣縣令好像是您同族的侄子吧？”易沐的準備特別充分，像是把這一家祖宗十八代都調查過了。

“呵，那又如何？我這些兒孫們，都是憑自己本事被舉薦做到如今的位置，是我王家行善積累，才能香火鼎盛，世代兒孫都有出息，是祖宗保佑！”王來一臉驕傲，看來他真的是，覺得自己就是黎州城的王法。

易沐看着王來現在一臉驕傲的樣子，笑得奸詐，繼續揭露王家的事情。

“哦，有出息？指的是強搶民女，魚肉鄉裏，屈打成招？”易沐既然能查到這家全族，肯定是為了查他們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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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要胡說八道，可有證據！”王來生氣了，那些不争氣的兒孫，把他們送上去了，一個個竟給他惹事。

“王老板，這可是你自己要證據的，我拿出來你別後悔哦～”

“你外孫強搶的那個民女，最後被弄死埋在城外北河邊上的一顆梨樹下，一個月前剛埋的，這寒冬臘月的，屍體還新鮮着，估摸着現在去挖還能查出點什麽蛛絲馬跡。桃縣縣令，聽說原本不過是遠房的一個窮小子，上任不過三年家中白玉為堂金做馬，妻妾成群……”

“夠了！這些子孫的事情，你問我一個老人家做什麽！孩子大了不聽管教，與我何幹！”王老板雖然心裏慌了，但是依舊強勢。

“王老板，您剛剛還一臉驕傲地說兒孫有出息呢，怎麽這麽快就劃分界限了。您看您這話不就前後矛盾了嗎？所以，您說自己是大善人，恐怕沒人信得過了吧？”易沐遞給夏靈均的冊子裏詳細地列舉了王家這麽多年來的惡貫滿盈，詳細到年月日時辰。

易沐與王來說話的時候，夏靈均已快速翻完，低頭問跪在腳邊的吳州丞。“吳大人，你治下不嚴，該當何罪？”

“大人，不能憑此小人一家之言，便治罪，如此，只會讓城中百姓心寒啊。”那王老板還是不死心，喊道。

“殿下，監察司既然要來查軍饷是否被貪污，何不順便來把這劉州尉、陳州司、王縣令……也都查一遍？若真是清白，王老板到時候自然可以告我誣陷，讓您那孫女婿來将我抓去拷打一遍呀。王老板，你不敢？因為你們王家嚣張跋扈多年，這狐貍尾巴根本連藏都懶得藏？”易沐咄咄逼人。

“好，那一并查了吧，監察司挺閑的，讓他們慢慢查。”夏靈均将冊子扔到地下，示意吳州丞看內容。

那王老板沉默片刻，見躲不過了，冷笑起來。

“這位小殿下，老朽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不過，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老朽既然經營了多年，還是有點底氣的。”

說完這話，外面湧進來一群蒙面黑衣人，又有那劉州尉帶着一幫士兵将此地圍起來，将看熱鬧的百姓都驅趕走了。

劉州尉進來，恭恭敬敬地向王老板鞠躬喊外公。

吳州丞見狀，站起來吼道：“劉文，你小子活膩了想造反嗎！”

“禀州丞大人，下官聽報此地有歹徒挾持吳大人，特來擒拿，日後，下官定會禀報朝廷，吳大人為保百姓安寧，與匪徒搏鬥中被砍傷不幸身亡。”

那劉文反應冷淡，絲毫不懼怕，拿着一把大刀步步逼近。

夏靈均可算是知道之前無故死亡的那些官員是怎麽不幸遇害的了。

在此關鍵時刻，吳州丞竟然不再唯唯諾諾，向前一步，将夏靈均護在身後。

“你們膽居然大成這樣，公然謀害皇子！”

“哪有什麽皇子龍孫？老朽只看到一群為禍百姓的歹人罷了。”那王老板竟然還順勢坐下品茶，悠閑得很。“皇子？不是幾個月前就死在戰場上了嗎。”

“得嘞，現在還需要什麽監察司呀，一步到位直接可以誅九族了。”

易沐看向樓上一直觀戰不語的的墨清漓，見對方依然神色自若，便有了底氣，就這麽幾個小喽啰，還能打得我們老大？

易沐上前将夏靈均拉到一旁，道：“靈均，我店裏夥計要是跟他們打起來了，是算救駕還是襲官呀？”

說不定救駕有功還能得點賞賜。

夏靈均也不慌不忙，道：“我覺得你店裏夥計可以不用跟他們打。”

“哦？”易沐不解。

“因為，又來了一群人。”夏靈均眼睛看向門外，只聽刀劍相接之間，外圍的士兵已經跟人打起來了，有兩人沖了進來，一個神色冷淡，一來就直接穿過人群站在了夏靈均身邊。

另一個動作較慢，帶着幾個武夫打扮的人在與王老板養的黑衣死士纏鬥，打鬥中那領頭人還扭頭看向夏靈均：“小主子！您沒傷着吧？”

夏靈均道：“于少将軍專心對敵，靈均沒事。”說完拉着易沐就快速往後院撤。

“這些人是？”易沐看着突然出現的人，雖然也知道是來救夏靈均的，但還是裝傻。

“皇爺爺親率的廷衛軍，那人是左廷衛的少将軍。”于朗秋，是于貴妃的幼弟。

夏靈均大約三四歲的時候，被夏衍交給了于黛秋撫養，那時候她還只是個不受寵的貴人。

大概是見她撫養太孫盡心盡力，逐漸得了夏衍的寵愛，很快升為妃位，到後來掌管後宮，風頭無倆。

既然夏靈均是由于黛秋養大，其實暗地裏，便是于家整個家族選擇了夏靈均，夏靈均的生死榮辱和于家的未來，早在于黛秋做選擇的時候就綁在一起了。

當初夏衍對夏靈均姐弟二人不管不問，衆人都以為夏衍已經放棄夏靈均了。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于黛秋居然主動照顧起了這無人問津的姐弟倆。

後來事實證明，于家賭對了，夏衍回心轉意，居然一轉頭把夏靈均寵到了天上，夏靈均不到十歲，就被夏衍封為太孫，明确宣布他死後的皇位是夏靈均的，而于家這些年也水漲船高，在朝堂上說一不二。

夏衍派于家來尋人，肯定是最盡心盡力的，他們是最不想夏靈均出事的人。

“那他呢？”

“我的侍衛啊。叫蒼桀，他認生得很，你別逗他。”夏靈均也知道了易沐這人性子。

“那我們跑什麽？”易沐配合的跟着夏靈均跑，然後才發現，自己老大提前跑了在後門馬車邊上等着呢。

夏靈均把易沐一路拉到後門，自己上了馬車，才回道：“我們說好要去颍州的呀”

“那你拉我幹什麽？”易沐奇怪道。

“你不跟我們走，萬一他們發現我不見了，為難你怎麽辦？”夏靈均考慮得極為周到。

“他們砸了我那麽多東西，我還沒訛回來呢，跑了我這半年不是白忙活了。”

夏靈均聽到此，扭頭看向車內的墨清漓。“沒事，別管他，死不了。”随後将夏靈均拉到馬車內坐下，“蒼狄，駕車！”他現在使喚起蒼狄非常得心應手。

易沐慢悠悠地從後院溜達着回大堂觀戰，那王老板果然是有些底氣的，養的死侍跟廷衛軍打得有來有回，不過這王老板明顯真慌了，趁着混亂之中準備溜走，被易沐堵住了。

“你這小子，老朽與你無冤無仇，你害我作甚？”

“是沒什麽仇怨？不過嘛，向來只有小爺我搶別人搶的居然還有人敢搶我錢？搶我錢是要付出代價的，小爺說了，你享年只有六十九歲，明年的七十大壽你定然是過不了了！”

易沐身手矯健，馬上便打退了王來身邊的幾個黑衣人，将人壓在地上，完全沒有對老人家的尊重。

此時，那廷衛隊的少将軍也把其他人都捆了，這才發現夏靈均不見了。

見到角落裏的易沐和被他壓在腳下的老頭，忙過來詢問。“這位小公子，請問剛剛與你站一塊兒的少年呢？”

“你說靈均呀，啊，剛剛這個老頭帶着一幫人準備抓他，我為救他，跟這群人纏鬥，沒看清，好像是他的侍衛掩護他逃出去了。”

被他壓在腳下的王老板氣憤不已，艱難的道：“你這小子，現在還滿口胡說八道。”

這個少将軍示意人把王老板綁了，恭恭敬敬地将易沐請到一旁談話。“聽小公子語氣，與我家殿下熟識？”

“是，我與靈均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少将軍态度更為恭敬了，“既然是殿下的兄弟，那便也是我的半個主子了。我家殿下多虧有您照料了，不知您可知他消失這段時間情況如何？可是由您……”

“不不不，靈均是近日才來城內的，此前在何處，我不知曉。”

“那如何與您是好兄弟？”

“對呀，我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昨晚當即決定做好兄弟。”易沐說大話向來不會臉紅。

“我家小殿下那性格确實容易和人一見如故。”這個少将軍沉思片刻，又道：“不管怎麽說，少俠剛剛救了我家小主子，便也是在下的恩人，請受在下一拜。”

“诶诶诶，小民受不起。”易沐忙去扶，心裏卻想，這就是所謂的背靠大樹好乘涼嗎？

二人談話間，那吳州丞也過來了，這一上午也吓壞他了。如今看見混亂之中那小祖宗又失蹤了，心驚膽戰過來請罪。

“吳大人不必自責，殿下今天是在我眼皮底下不見的，針對此事失職的是我。不過，吳大人，你管着的這黎州城，亂成這樣？可有什麽想說的？”

“下官……”那吳州丞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于将軍，你們失職的事我不懂，不過，王老板帶人砸了我的店，這個賠償的事情？”易沐忙将記錄的賬本遞上。

“公子放心，抄王家的時候定會把這筆賠償加倍送過來給你！”

“這就能定下抄家？不需要審了？”

“小殿下就是陛下的命根子，也是我于家的命根子，敢動他，直接九族陪葬吧。”審自然是需要審的。

只不過，審不審有什麽區別嗎？橫豎都是死。

“少将軍，劉文拿刀逼近靈均之時，吳大人将靈均護在了身後。”易沐說出此話，也算是救了吳州丞一命。

“好，在下明白了，此事經過，吳大人回去跟我講吧，查明之後，在下會禀告陛下，若吳大人無罪，定不會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