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那薄情寡義的帝王不是個好東西

第三十二章 那薄情寡義的帝王不是個好東西

第二日夏靈均很晚才醒，那碗湯藥效不錯，雖睡得晚，但倒是一夜無夢。

洗漱過後有丫鬟将早膳送到門口，夏靈均開門看了看天色，想自己這一覺睡得沉，現在怕是吃午飯的時辰了吧。

匆匆吃過飯，夏靈均發現雲府今日很是熱鬧，一群與雲逸年紀相差不大的孩子帶着自家做的一些小玩意兒來拜年。

夏靈均見了疑惑，便問了一下一旁正在給這群孩子發零嘴的管家，原來雲鹇平時無事開了個小學堂順便教附近村莊的一些孩子認字。

都是些年紀小的，最大也不過七歲，窮人家的孩子到了一定年紀就要幫忙幹活了。

這些年紀小些的，村裏人見有善人不收錢讓孩子們上學堂認字，再者還有一些認識的人在雲府幫傭也知道不是壞人，也不擔心什麽便樂得有人看孩子。

孩子們也高興，每日下午開開心心地結伴到小學堂來一兩個時辰。

有的孩子或是愛認字，有的笨了些學不會或是調皮不愛學，學得快先生自是會誇獎一番，但學得慢的、調皮搗蛋的也不會被戒尺打手心。

休息時廚子還會送來一些沒見過的精致點心，練字時先生家裏還有一個長得極好看的小哥哥會在一旁挨個教他們如何執筆如何磨墨，怎麽想都願意來呀。

孩子們雖小，但也是能辯善惡分好壞的，雲先生對他們好，自是心裏清楚，到了新年也惦記着，帶着家裏的東西來給先生拜年。

雲夫人喜歡小孩子，見他們來心裏開心，忙讓管家給他們發些糖果，自己又去給每個人發了壓歲錢，也不多，能買幾個肉包子，哄孩子們玩玩。

夏靈均在門口看了會，也進廳裏躬身作揖給雲鹇拜了個年。

“公子快快請起。”雲鹇見了，忙上前将夏靈均扶起。

“給老師拜年啊，靈均總不能還不如幾歲孩童，不知禮數吧？”

雲鹇笑了，“誰讓你跟他們比？吃過午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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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早飯，白叔叔今早沒叫我練功，起不來，咦~白叔叔呢？”夏靈均雖然很不想練功，但白梓皓還是總想讓他練一練，這個年紀了也不指望他能成什麽高手，但身子骨老這麽弱怎麽能行呢？

“早上我們去父親哪兒，義父沒有随我們回來。”既然是新年第一天，白梓皓哪裏能讓雲泱孤孤單單地。

“那我去陪他。”說完就往外跑了。

初來那日是晚間，天黑了覺得路遠，今日白天過去，不一會兒就遠遠看到了白梓皓坐在墓碑前的石凳上。

夏靈均走近，發現白梓皓在輕輕低喃。

夏靈均自第一日來看了一眼，後來都未曾來過，怕自己見了難過，現在想來眼前這人才是最難過的……

“白叔叔，你要好好的。”夏靈均在白梓皓對面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我怎麽就不好了，啊？”白梓皓恢複了往日的模樣，看向夏靈均。

“我怕您想不開。”夏靈均知道，白梓皓很愛雲泱。

愛到，小時候自己不聽話惹惱了雲泱，自己會被白梓皓訓的那種，白梓皓才不管這人是什麽皇子龍孫，有時候為了雲泱還會去頂撞夏衍。

他從來都不是南夏的将軍，他只是雲泱一個人的小将軍。

白梓皓被他這話逗笑了，半晌才道“當初是想過随他去了的……後來怕他怪我……”

“我也會怪你的。”夏靈均開口，他的親人都沒了，白梓皓雖然嚴苛，但也是他的親人之一。

白梓皓倒是沒把這孩子放在心上，“你我倒是不在意。”可怎麽能讓他有一絲不開心呢。

“……”

夏靈均突然想不到這話該如何接，低頭剝石桌上的花生吃。

白梓皓可能憋得太久，跟一個小孩說起了往事

“我第一次見他時就覺得自己栽了，那時我瞞着父親偷偷跑出谷，誰曾想迷路了，在林子裏繞了半天才出來，在河邊暈倒被他撿回家了，喏~就是家門口那條小河。”

相傳奚山之深谷中有一神醫隐居于其中，而白梓皓便是神醫後人。

“你還能把自己餓暈啊？”

“也不是，在林子深處遇到匹狼，跟它打了一架，受了點傷流了點血，撐着口氣跑出來看見有人來就放心暈了。”白梓皓說得輕描淡寫。

“您那時多大，就打得過狼了？”夏靈均大吃一驚。

“十歲吧，這種畜生又沒腦子，我再下點藥就差不多了……你別打岔，還聽不聽了？”學醫的，還是神醫，若是沒有傍身的武術，如何能夠自保。

也就是靠着這一身武藝，才能當上大将軍。

“聽聽聽，您講。”

“懶得說了……”

白梓皓本有點感傷，被夏靈均這麽一打岔，又提不起什麽興趣了。

自嘲地笑了笑，這些陳年舊事啊，自己藏在心底就好了。

故事說起來呀，又臭又長，仔細想想。

不過是些柴米油鹽雞飛狗跳，說出來又能如何？

遂又到一旁提了酒，仰頭灌了半壺。

夏靈均見狀也不問了，靜靜地坐在一旁看他，這一坐便是一下午，眼看天色漸漸變得昏暗，夏靈均方開口道“白叔叔，靈均要離開了。”

“哦，想去哪兒？”白梓皓怎麽也不覺得這孩子是要老老實實回宮的。

“想四處去走走。”

“再過幾日吧，我回谷中給你帶點東西。”白梓皓知道自己勸不住他，便想着回神醫谷，為他多帶些傷藥。

“謝過白叔叔 。”

當日白梓皓便離開雲府去了神醫谷，三日後，帶着一堆包裹回來了。

回來後就将夏靈均拉進了自己的院子裏。

“你自幼身體不好，此次又受重傷留下病根，雖然我為你調養了半月，但仍可馬虎不得，還需好好休養，不然日後有得你受的，這瓶玉露丸記得每日一服。這些是解毒丸，常見的毒藥都有，還有這瓶，若是遇到無解的毒藥可拖延一會兒時間。”

“那這些呢？”夏靈均從另一個袋子裏扒拉出幾個黑色的瓶子。

“幻藥，毒藥，藥效都寫在瓶底了。”

夏靈均苦笑不得，道“白叔叔，你給我毒藥做甚？”

“留着吧，萬一有用呢。”白梓皓還在整理另一個包裹裏的瓶瓶罐罐，頭也不擡地說道。

突然從包裹裏面掉下來一個紅木的小盒子，不過方寸大小，盒子上雕着一朵并蒂蓮，四周刻着龍鳳紋，極為精致。

夏靈均彎腰撿起來，并順手打開了，只見裏面是顆珍珠大小的透明珠子，晶瑩剔透，隐約間仿若有流光飛過。

夏靈均見狀，覺此物應不是尋常的丹藥，忙問道，“白叔叔，這是什麽？”

白梓皓擡頭，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夏靈均手中的盒子，然後笑了“傳說東海之上有一仙島，島上為仙人所居，這顆丹藥……是從那兒來的。”

“哦，是仙丹~能延年益壽長生不老還是功力大增啊？”這些仙人的傳說夏靈均一直都是知道的。

歷朝歷代都有不少人想去尋訪仙島，尋求長生之道，不過自然無人尋到過，白梓皓又如何能拿到，夏靈均只當他在開玩笑。

“雖沒這些功效，但也是保命的，你收好，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吃。”白梓皓回道，放下手裏的東西。

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茶，又道“若是不想回宮，便去奎州吧。”

“奎州雖偏遠，但守将與太守皆是你父親舊部，都是值得信任之人。清州也可以去看看，清州物産豐盈，位置優越，如今清州州令是于貴妃的堂叔，此人雖資質平平，卻也不是奸邪之人，而貴妃娘娘無子，雖是為了日後尋一處庇護，但說起來這半生都是為了你，清州自然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白叔叔，我要清州做什麽？”這種話，夏靈均聽到很多次，但是他忍不住反駁了。

“這天下，自然有适合他的主人，怎麽就認定是我了呢？”

白梓皓擡頭看了一眼夏靈均，他長得與逝去的太子有幾分相像。

“其實，我和雲相，也沒想讓你去擔這責任，但，你終歸是夏衍的孫子，不是雲家的孩子。”白梓皓對夏衍的不滿從他直呼夏衍名字就可以窺見了。

他們不覺得那薄情寡義的帝王是什麽好東西。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雲泱過度寵溺夏靈均的原因，若是夏靈均自己擔不起這個位置，其他的王爺也不會視他為眼中釘。

誰想到，夏衍一朝悔悟，看着夏靈均那張與太子相似，更是與皇後相似的臉，不管不顧也要把這個位置硬塞給自己發妻留下來的血脈。

“你母親臨終前把你交給我們的時候，說，希望你能做個快樂的普通人，遠離皇室紛争，是我和雲相辜負了她。”

太子妃，當年拼着最後一口氣，跪在血泊裏，把剛出生沒幾天的夏靈均交給了雲泱。

他們當初想讓夏靈均和夏靈韻姐妹倆假死，假意聲稱姐弟兩已被殺死，辭官後帶着他們歸隐。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奉命前來宣旨的那個官員藏在暗處，看到了他們活着，回去告訴了夏衍。

“我父母？是怎麽死的？”夏靈均從小到大，無論問到誰，所有人對自己父母之事都避而不談，如今聽白梓皓主動提起，心知或許可以問到什麽，便想抓住這個機會，問個明白。

“白叔叔，靈均如今已經長大了，當年的真相，我理應知曉。再者若父親确是為人所害，若是靈均一無所知，敵在暗我在明，此次從黎州一路過來，已經遇到了好幾次殺手而我卻毫無頭緒。”

白梓皓向來不怕夏衍，主動說起了當年的往事。“泰和十八年，太子殿下與陛下因黎州守将更換一事發生争執，黎州守将原是舒妃兄長，但此人多次貪污軍饷，加之黎州此地為軍事重地，不可輕視，所以太子殿下查明情況後想換個人。”

“黎州是李氏經營多年的地盤，自然不能輕易換外人進去。”李氏舒妃是二王爺安王夏明德的母家。

“是，但也不能任憑他為非作歹，視萬千将士的生命為兒戲！”白梓皓是帶兵之人，自然看不得這樣的小人。

“那換了嗎？”

“倆人争執不下，二王爺主動讓步交出了黎州兵權，陛下遂下旨派你外公駐守邊疆。原以為此事便過去了，誰知三月後有傳言你外公勾結外敵，當時倒也只是傳言罷了，誰也沒能拿出證據，陛下派了欽差前去調查，誰知還真查出了與南魏往來的書信，欽差将公孫将軍捉拿回京的路上，公孫将軍引劍自刎，在獄中留下了一封悔過書，此舉落實了謀反的罪名，陛下大怒，欲諸公孫一族滿門，你父親為保下公孫一族，四處奔波，與陛下僵持了幾天，最後陛下也未曾讓步，公孫将軍全家上下，無一幸免。”

“那我父親？”

“太子殿下也被貶去了奎州。三年後，太子殿下在奎州病故，太子妃生下你後，喝了毒藥。我和雲泱晚了一步，沒能救下你母親，只能把你與小公主接回京城。”

夏靈均進一步追問道：“父親生的什麽病？”

白梓皓沉默了一會，搖頭道“不知。”

“那外公真的勾結外敵嗎？”

“公孫将軍與我一塊兒出生入死多年，一片赤膽忠心，也不該是那等小人。”

“那皇爺爺怎麽就信了呢？”

“疑心這種東西，一旦生起，便再難複原。”白梓皓說完這句話後，便停下來了，将手下的包裹與一封信一并交與夏靈均手中。

“拿着這封信和你自小帶着的龍紋玉佩，到奎州找副将陳将軍。”

“陳将軍？”

“陳川，原是太子殿下府中的侍衛長，如今應當有五十多歲了。”太子在得知自己大勢已去之前，将這些人暗自安排進了奎州的軍中，陳川這些年，也收複了一些太子的舊部。

“好，找到他之後呢？”

“見到他之後如何做，就看公子自己了。”

與白梓皓一番徹談後，夏靈均便立刻啓程離開了奚陽，見夏靈均只帶了兩個暗衛，白梓皓不放心又派了二十多個侍衛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