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唾手可得自然不值得珍惜

第五十七章 唾手可得自然不值得珍惜

近日葉城風平浪靜。

夏明禮被關押在府中，夏明德自知惹了皇帝厭惡，也極少出門。

夏衍的“病”好了，夏明樾不用再監國了。

只是，那養在深宮的小皇子，開始插手朝政之事。

衆大臣恍然大悟，原來都是一場戲。

夏靈均在于貴妃宮中撒潑不願意娶妻的那些事，自然不會傳入夏衍的耳中。

夏衍看着夏靈均每日老老實實去吏司任職，上朝時也能對朝堂之事有所見地。

便只當他那晚上要推翻世家的話只是讀書讀傻了，多到各司去磨練磨練就好了。

是故在朝堂之上，當着衆大臣的面對夏靈均多加贊賞。

衆大臣看夏衍的态度，皆心知肚明，夏靈均将來繼承皇位，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夏靈均住在宮中，這些大臣們自然不能像巴結夏明樾那般日日去府中送禮。

那早日巴結一下未來的國丈吧。

于簟秋的父親，于黛秋的小叔，是禮司次丞。

于次丞因為得了一副名家書畫，在府中舉辦了宴會，邀同僚前來共同賞玩，衆人趨之若鹜。

“聽說于家小姐跟殿下定了婚？下官在此恭祝于大人了！”賞畫是假，恭維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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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哪裏，還沒成親呢。”于次丞自然也聽得高興，他是禮司次丞，皇太孫大婚之事還是他全權負責。

只需再等待兩月，兩個月後，他們于家又将出一只尊貴的鳳凰。

“于大人好福氣，聽說小姐生得貌若天仙，陛下一眼就看中了。”

……

“不過是做妾，有什麽好得意的？”

一片祥和恭維之聲中，居然出現了逆語。

衆人看去，原來是張小明那鄉巴佬，大家平日看在夏靈均的面上，才邀請這小子一起來。

沒想到，鄉下人就是不懂事，這可是未來天子的老丈人，你不上趕着巴結，還敢觸及逆鱗！

于次丞本就因為，自己女兒沒有被選上正妃而有些失意，正妃定的是冉相的孫女。

冉相德高望重，是随夏衍一同起兵的老人了。

他們于家雖然一時得勢，但也只能算是後起之秀。

畢竟一開始就矮人一頭，到時候真要跟冉家相争，恐怕還得費些心思。

于次丞心裏這樣想着，面上也立馬顯露出了不喜之色，嘴上卻說：“張生說得在理，大家莫要再開小女玩笑了。”

張小明在于府中不懂事的行為，次日便傳遍了整個禮司。

大家都覺得張小明資質不如楚月。

楚月如今日日與小殿下共事，日後定是禦前紅人。

張小明卻連恭維話都不會說，他說自己是楚月的朋友，可楚月沒像是把他當朋友的。

夏靈均見他也不似楚月那般親近。

再加上得罪了未來的國丈。

張小明的日子能好過到哪裏去，在禮司處處受人排擠。

禮司掌文化禮儀、宗廟祭享、修書立傳等事。

這本來就是個清閑衙門，沒有什麽實權，需要的官員是飽讀詩書、通曉古今之人。

這幫讀書人玩心眼子的時候，可不比其他八司差。

張小明被欺負得很慘。

楚月聽到張小明的遭遇，勃然大怒。“豈有此理，你也是個少卿，又不是下人，他們怎麽能這麽對你！”

兩人坐在路邊的茶攤上。

張小明被那些官員使喚打掃整個禮司，包括出恭的茅房。

張小明搖了搖頭，“唉，怪就怪我沒本事，也沒個靠山。”

楚月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太過分了，明日我便告訴殿下此事。”

“楚兄，莫急，這種小事，犯不着污了殿下的耳朵。”

張小明反過來勸楚月，“不過，楚兄，小人難防，你如今得殿下寵幸，衆人自然巴結你，日後，若有變故……”

張小明的話沒說完，畢竟太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要命的。

“殿下仁厚，心性純良，想必不是那翻臉不認人的暴君。”楚月很明顯誤解了張小明的意思。

“楚兄，你我一路從雲州走來，也算是相識一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要去找我的出路了！告辭。”

張小明說完，就離開了茶館。

張小明，去了安王夏明德的府上。

夏明德不只是現在不得夏衍的喜愛，從小夏衍就不怎麽喜歡他。

夏明德悟性不高，能力差，沉溺淫欲，極其不得聖心。

這些年來，由于夏帝的明目張膽的偏愛以及當年太子的為人，葉城各家族勢力一直都是把寶壓在夏靈均身上。

實在不濟，心機深沉，一看就是個聰明人的三王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因為各地學子來京求職，投奔各世家，都不會來找夏明德，可謂門可羅雀

張小明直接到夏明德府邸自薦，是很少見的情況，所以很順利就見到了。

夏明德狐疑。“你說被舉薦到禮司？既然如此，來我這府上做甚？”

張小明向夏明德鞠躬。“小生不願到禮司做個小小雜役，想為王爺效勞。”

“怎麽，做個禮司少卿不好？你這家世，能進這種清閑衙門，那是祖上冒青煙。想來我這裏白吃白喝了？”夏明德坐在主位上，他長得肥碩，就像一大塊肥肉。

“王爺，小生不過是與王爺一樣，只想一步登天，做少卿爬得太慢，小生沒這個耐性。”張小明擡頭，眸子裏滿是野心。

夏明德冷笑。“你要一步登天，去巴結那黃毛小兒，我一個閑散王爺，哪裏有這本事讓你上天？”

張小明上前一步，“晚輩認為自己懷才不遇，又處處被人搶風頭，心懷怨怼。所以不願去禮司供職，也不願卑躬屈膝去那熱鬧處擠擠攘攘。晚輩不才，學過幾年面相，我觀王爺眉眼，是明君良主之相，空有滿腔才華卻無處施展。王爺，你我皆是野心勃勃之人，聽晚輩說上幾句話，您再決定是趕我走，還是留下我？”

夏明德終于用正眼仔細打量夏明德，“口氣不小，你有什麽本事，說來聽聽？”

張小明笑的陰沉，小聲道。“王爺，買兇殺人又陷害這種常見手段，終有一天會露餡？”

夏明德有些驚慌，“你……你怎麽知道？”他确實攔住了夏明禮的信，但他自己也派人去暗殺了。

他這些天在府中想不明白，怎麽夏明禮這麽老實就認罪了，背後，莫不是有什麽大招？

“晚輩算出來的。王爺先別急，小生手無縛雞之力，又在您跟前，還能翻出您的手掌心去告狀不成。您聽小生慢慢說。”

夏明德終于請張小明坐下了，示意他繼續說。

“咱們自己不動手，以攻心為上，讓那小子自己滾蛋。”

夏明德不明白。“什麽叫攻心，攻誰的心？我父皇的心呀，偏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是，活人怎麽争得過死人。”張小明表示理解。

“老謀深算的咱們算不過，那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咱還玩不過他嗎？王爺，我向您保證，不出兩月，他自己就會銷聲匿跡，滾出葉城。我們什麽也不需要幹，唯一要做的，就是忍辱負重，放下身段，先去跟世家套近乎，待到亂時，争取各世家支持，大事可成。”

“如何與世家拉進關系？”夏明德發現這個鄉下來的年輕人，還挺能說的。

“走心，做人總有弱點和執念。威逼利誘，投其所好……哈哈哈，小生這點小把戲讓王爺見笑了，跟太子一黨鬥了這麽多年，做這些事，王爺比我在行才對。”張小明笑着回應。

“是，你也知道我鬥了這麽多年，都未能成功，就憑你？”夏明德雖然被張小明說動了心，但還想看看這人還有多少本事？

“王爺，不是憑我，是憑您自己。原來的皇長孫不過是個提線木偶，是太子一黨巴結陛下的工具，也是陛下平衡各家勢力的手段。不過，王爺，多虧了您，讓這傀儡娃娃出去走了一圈，現在，娃娃有心了，自然也叛逆了，若是他自己不想再做這個傀儡，跑了呢……”

張小明哪裏是情商低不懂巴結上司的鄉巴佬，他只是跟夏靈均見了幾面，便知道夏靈均要跑。

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大了去了。

夏明德不解，跑？他居然會自己跑？還有這種好事？“哼，唾手可得的滔天富貴，萬人之上的至尊地位，還有人不想要？”

張小明耐心解釋。“王爺，只有執念而不得的東西才會想要，唾手可得自然不會珍惜。有人兒時颠沛流離，一生便追求安穩平靜，有人以前窮困潦倒，便将金錢視為生命；您看我，出生卑微，便處處被人欺辱，随便一個小官我都要去阿谀奉承，用自己的笑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別人要打我左臉，我不僅洗幹淨左臉，還順便就伸右臉給他打……王爺，是我這種人才想要位極人臣，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不甘心和屈辱，才讓我有勇氣來找您……”

說着說着哽咽了起來，夏明德雖然年近半百，也能感觸到張小明的這份不甘心。

“可是這位金貴的小主子呢？他含着金湯匙長大又被層層保護，衣食無憂、衆星捧月，他缺什麽？他缺自由，他一舉一動都被限制，一言一行都被監視，他想要自由，他不想做這個傀儡娃娃，咱們何不，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