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 38 章

明亮的月光照射着大地, 偶爾雲層經過,會把光線遮擋一些,讓大地忽然變得昏暗。但很快, 雲層飛走過後,大地又重新變得亮堂起來。

萬籁俱寂,就是白天熱鬧的胡同, 現在也是靜悄悄的。居民們紛紛入睡, 沒法看到這麽好看的夜色。

但是也有人沒有睡覺,卻也沒去欣賞這風清月明的景色。

丁香胡同口的公廁, 這會兒正有兩個人為自己的目的而奮鬥。

公廁入口樓梯下, 有道黑影正在埋頭奮力工作。撲簌簌的泥土落地聲音此起彼伏。

而在距離黑影直線距離不超過五十米的一個拐角處, 則是又另外一個人,蹲在那盯着黑影的一舉一動。

“在哪裏, 在哪裏。怎麽還沒挖到呢?”

黑影也就是許翠萍,滿頭大汗地揮舞着手裏的鐵鏟, 努力地往地上挖着。

在公廁這邊來回折騰了幾天, 她總算是有了些發現。

夢裏,那些金條亮相的畫面中, 能夠看到不少箱子堆疊在公廁門口。

之前她的想法太過迂回了。只以為夢中堆疊的這些箱子, 是從公廁周邊挖出來的。在夢裏堆疊到公廁門口,只是一種表現的方式。

但是,如果這代表着東西都是從公廁門口挖到的呢?

有了這麽一個想法以後, 很多事情都順理成章了。

“加油, 加油。金條已經在招手了。”許翠萍再次自言自語地鼓勵着自己。她有種感覺,很快就能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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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盯着許翠萍快兩個小時的賴哈平, 其實比她還要着急。

天知道,為了錢他都快要把這條小命豁出去了。

耳邊再次響起熟悉的嗡嗡聲。賴哈平立刻揮舞着雙手驅趕。大晚上的周圍很安靜。他不敢動手去打蚊子。怕那啪啪聲直接驚動許翠萍。

夏日的蚊子又特別貪嘴。

這不, 兩個小時過去,蚊子們愣是給賴哈平的臉上、耳朵、脖子、手臂以及大腿,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痕跡。

這些個痕跡手一抓就腫起來,越抓越癢。簡直讓賴哈平快要受不住了。

“這許翠萍真沒用。”

賴哈平被皮膚上的癢意弄得龇牙咧嘴。他只能狠狠地揪着那些個蚊子包。期待用痛覺驅趕這些癢意。但是圍繞着他飛舞個不停的蚊子大軍,顯然不會那麽簡單地放過他。

就在他在心裏罵罵咧咧的時候,臉上又多了幾個蚊子包。

直接把一張好好的小白臉,給盯成紅腫包子臉。

“ND,太難受了。他快要發瘋了。”

賴哈平在心裏自言自語,簡直就到了快要咆哮出來的地步。心裏同時還不忘咒罵許翠萍害得自己成了這個樣子。

估計是賴哈平的怨念太過濃厚。正在奮力揮舞鐵鏟的許翠萍,忽然打了個機靈。

沒等她嘀咕啥,忽然就感覺到手下的動作一滞。接着一抹瘋狂的笑容出現在她的臉上。

沒等那頭的賴哈平做出反應,許翠萍已經如同一個上了馬達的機器人,揮舞着快要變成殘影的鐵鏟。一下又一下,直接把地面挖得往下一米的位置。

終于,她看到了一個沾滿泥土的木箱。

“找到了,找到了……”

這會兒許翠萍還有理智,壓低聲音嘶吼起來。拳頭更是高舉到頭頂,發洩着這兩天多以來的各種辛苦,以及受到的委屈。

賴哈平這會人也顧不上蚊子的襲擊了。

許翠萍剛剛的動作太誇張了。讓他意識到東西找到了。

瞬間,賴哈平雙眼放光,立刻打起精神。就是蚊子因為他張大的嘴巴,不小心飛了進去。賴哈平也努力忍住了那股惡心的感覺。因為,他的命運很可能即将要被改寫。

只等許翠萍把東西挖出來後,他再跳出來以這個作為把柄,威脅對方,把好處拿到手就成。

——

許翠萍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

當木箱出現的一剎那,她只覺得很激動。接着就是臉紅脖子粗,全身開始氣血上湧。

等把整個木箱從土裏挖出來後,她忽然就不太敢把木箱打開。

如果打開後,裏面不是自己期待的金條怎麽辦?

這種患得患失在腦海中出現很快又消失。

許翠萍咬咬牙,一個用力。直接把木箱的蓋子打開了。

先是一陣塵土飛揚。接着,許翠萍就看到箱子裏一片亮閃閃。

外頭是沒有路燈的,她一晚上挖坑也是靠着放在地上的手電筒照明。

整個坑大概一米多一點,而手電筒在路面上。于是,許翠萍随手抄起幾根金條,從坑下面丢了上去。接着人就跟着跳了上來。

借着月光以及手電筒的光線,許翠萍可以完全确定,手上這金燦燦确實是金條。

賺大發了!

許翠萍的腦子浮現這四個大字,全身激動得顫抖。

還有,夢裏可是有幾大箱金條的。還有其他金條,她也得找出來。

許翠萍這會兒已經開始頭腦發熱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細節。更加不用說蹲守了她兩個多小時的賴哈平了。

賴哈平這會兒,也激動得差點沒把嘴巴咧到耳後根。

天啊!

真的是金條啊!

看許翠萍那土包子一樣激動的樣子,賴哈平就覺得很礙眼。金條都是他的,許翠萍已經完成自己的工作。這樣想着,他剛想上去搶金條。忽然就看到許翠萍把金條丢回坑裏。接着扛起鐵鏟,朝隔壁的地面上再次開挖。

賴哈平立刻意識到,這是還有金條啊!

他想了想,又看了看手表,才晚上9點多。還有時間,還能再等等。他得一次過把金條都弄到手。

于是,賴哈平按捺了下來。開始期待起許翠萍新的發現。

許翠萍這會兒已經哼着歌在挖土了。完全沒有挖土兩個小時的疲倦。

今晚是個好日子。天公作美,月亮很明亮。更加妙的是,也沒人來上廁所了。

完美!

老天爺這簡直是要給她送金條,讓她過上好日子的啊!

——

然而,事實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今晚胡同的住戶卻覺得很奇怪。

每當他們有人想要上個廁所再睡覺的時候,就能看到有街道的人守在去公廁的路上。跟他們一個個解釋公廁太滿了。今晚不能用,讓他們去用另一頭胡同的公廁。

偶爾,公廁糞缸因為沒有及時掏糞,會出現滿缸的情況。如果這個時候去上公廁,很可能會沾上屎尿。而這些東西也會跟着溢出來。

所以,大夥兒也沒覺得有啥。就是平時出現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管事大媽來通知的。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街道的人那麽好,居然在路邊蹲着。一個個通知他們。

作為知情人的何玉燕跟顧立冬,這會兒已經洗漱好躺在床上。

平時晚上這個點,兩人都睡着了。但是,今天即将要發生的事情,應該會很特別。

何玉燕還真的好奇公廁那邊的好東西,到底是什麽?也好奇等那兩人看到好東西,都被上面的人收走後,又會是怎麽一個表情?

沒錯。

傍晚那會兒,确定要把事情解決掉後。顧立冬就帶着她,去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是以舉報間諜的名義,給顧老爺子的一位朋友打的。

之所有用這個名頭,也是因為這年月,也就是這樣的部門比較靠譜。

“那邊已經安排人開始布置了。我估摸着這幾天應該能把事情解決。”

顧立冬是基于許翠萍的尋寶進度,來估算的時間。只是,他沒想到事情居然那麽順利。許翠萍今晚就找到了寶貝。

——

許翠萍這會兒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天知道!她剛剛又找到了一箱黃金。

光是這兩大箱黃金,都夠她受用一輩子的了。還有幾箱沒找到。她都不敢想象未來自己的日子會有多滋潤了。

兌換金條她有經驗,以後不會缺錢花。錢有了,票還會遠嗎?黑市可是很多人都收金條的。

她再也不用過這樣的苦日子了。到時候一頓吃兩斤肥豬肉。一斤進肚子,一斤扔給狗吃。頓頓喝糖水。喝一碗倒一碗。還得找個好男人嫁了。

嘿嘿!

越想越美滋滋,天降橫財。再也沒比這個更加美的事兒呢!心裏這樣想着,許翠萍揮舞着鐵鏟,繼續朝前挖過去。這個時候,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挖到公廁前頭的臺階了。

——

不遠處的賴哈平看着徐翠萍那瘋狂的動作,直罵她沒腦子。這會兒都已經快12點了,居然還在挖。挖那麽多,搬得完嗎?

自認為頭腦清醒的賴哈平,已經從接連被挖出來的泥土,大概估計了坑洞的大小。那麽的大的洞,顯然裏面的金條不少。

金條可是有重量的。許翠萍只管挖挖挖,完全不考慮待會兒怎麽把這些金條一起帶走的問題。他還打着對方把金條都挖出來後,他再來摘桃子的盤算。

完全沒想到平時看着機靈的許翠萍,居然犯這樣低級的錯誤。挖再多的金條,之後搬不走有個屁用。

這女人就是被金條給晃花了眼睛。

暗暗啐了一口唾沫,賴哈平再次擡頭看了看手表。

時間不等人了,還得拿金條,還得把挖出來的土填回去。之後帶着金條趁早離開。那麽多事情要安排,賴哈平知道自己等不下去了。

他要上去阻止那個已經瘋魔的女人。

——

“吱呀……吱呀……”的走路聲,并沒有驚醒正在努力挖金條的許翠萍。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挖的第一個坑洞裏的黃金,已經被一個男人給擡了上來。

“賴哈平……”

許翠萍目眦欲裂地看着這一幕,想也不想,直接離開剛剛挖了點的地方。舉着手裏的鐵鏟就沖了過去。

金條都是她的,都是她的。誰也不能搶。

“停下,停下……”

賴哈平看對面的人發瘋,連忙手腳并用,示意對方冷靜下來。

許翠萍停是停下了,但雙眼瞪向賴哈平,仿佛要噴出火來。賴哈平也不是個傻的,連忙把自己準備好的話說出來。

“翠萍,咱都是鄰居了。哥也不跟你說虛的。你這平白得了這麽多好東西。可不得見者有份。”

說到這裏,饒是賴哈平覺得自己見過世面。都忍不住用手摸了又摸剛剛打開的木箱。木箱裏面,擠滿了大小形狀一致的金條。這些個金燦燦的大寶貝,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見許翠萍又要暴走,賴哈平繼續發揮嘴皮子功夫:“這裏已經有兩箱黃金了。剩下的咱也不要挖先。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這金條要運走,這泥土要平整回去。事兒多着呢!哥要不是為你好,這會兒也不會跳出來。”

得了,賴哈平這話,已經完全把自己跟許翠萍說成是一夥的了。

但是,為了這些金條,辛苦了這麽幾天的許翠萍,能同意有人跳出來摘桃子嗎?

不能!

——

于是,被金條迷了眼睛的許翠萍,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絕:“你現在走我還能當沒見到你。你再不走,就不要怪我跟你拼命!”

賴哈平呵呵兩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貪婪的女人。女人就該像沈清清那樣,乖巧聽話,讓幹啥就幹啥。許翠萍這樣的女人,不該存在于世界上。

“那你就不要怪哥我不講情面了。就這些黃金,我就能讓你被送到最艱苦的農場改造……”

接下來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許翠萍已經舉着手裏的鐵鏟,直接砸了過去。

邊砸口中邊念叨:“金條是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

這樣被金條迷了眼睛的人,瘋狂起來相當可怕。

饒是賴哈平一個将近一米八的年輕人,都抵擋不住這樣的連環砸。

他只能邊打邊後退,口中邊說着各種各樣的甜言蜜語。

反正宗旨只有一個,就是讓許翠萍放下手裏的鐵鏟。只要對方住手哪怕一瞬,他都能力挽狂瀾。

可惜,許翠萍根本不聽到瞎哔哔。

更可惜的是,兩個正在打鬥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邊打邊走動。很快就走到了公廁門口前的臺階邊。

——

前邊說過,這個公廁是普通的磚瓦結構。磚是普通的黃泥捏出來的磚塊,并不是結實的大紅磚。瓦片也是用了幾十年的老瓦片。不少地方都有磨損。整個公廁最值錢的是那一根房梁。

但因為公廁的面積小,加上房屋高度堪堪兩米。

所以,這房梁的值錢也只是相對的。直徑還不到十公分的梁柱,能是啥好東西。

公廁分為兩間,一間女廁,一間男廁。

從建築用途考慮,公廁距離地面大概二十公分。擡高的建築,主要是考慮到公廁糞缸滿溢問題。

沒錯,這些糞缸如果掏糞人不及時清理的話,裏面的東西就會有流到街上的風險。

當然,建築擡高後,為了方便居民們。公廁大門口是有兩級木頭搭建的臺階。

而許翠萍跟賴哈平已經打到了臺階邊。兩人你一拳,我一腿。你一個鐵鏟砸下來。我一個皮鞋打過去。

兩人鬥得那叫個難舍難分,天雷地火,火花四濺。

不知情的看到這一幕,估計還會以為這兩人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呢。

就在這樣激烈的形勢下,只聽得隐約的“咔嚓”一聲。邊打邊後退的董建設,直接就把木質臺階給踩碎了。一只腳卡在裏面動不來了。

“呵呵,你就別怪我了。”

這一刻,許翠萍就好像武俠秘籍裏面走火入魔那般,殺瘋了。

眼瞅着第二下鐵鏟就要砸到自己的腦瓜上。賴哈平不想腦袋開花,危機中看到了臺階邊上的一塊碎磚頭。

随即,他抄起轉頭就砸了過去。

許翠萍為了躲過碎磚,直接一個趔趄,一頭砸到了公廁牆上。

黃泥捏的泥磚,本來就因為年久,裏面掉了不少黃泥,出現了空洞現象。

這大一百斤的人砸了上去,加上鐵鏟的威力。只聽得“嗖嗖”幾聲。沒等兩人反應過來,一陣轟然巨響爆發。

整個公廁坍塌了……

——

“什麽聲音?什麽聲音……”

大晚上的來這麽一遭,就是死豬都能被吓醒。更何況大家都是普通人類。

這不,以公廁為圓心,半徑五百米以內的人家,都能清楚聽到這一聲轟隆巨響。

有人問是不是地震?有人問是不是爆炸?有人問是不是有鬼子?

反正,大夥兒無論男女老少,一個個都朝聲音的來源出處跑了過來。

很快,如同流水一般的人群,一波接着一波,直接把公廁給團團圍住了。

剛剛在附近布置完畢,準備勘察地形的有關部門人員,直接傻眼了。

“隊長,怎麽辦?”

帶隊隊長看着前頭的人山人海,直皺眉:“人太多了。咱先觀望一下。”

主要是他們部門辦事,也不好被太多群衆知道。而且,大晚上出現在這裏的,都是附近的住戶。他們幾個生面孔靠近,說不得又會給事情帶來變數。

大夥兒可不知道身後還有那麽一隊人馬,正在觀察這裏的情況。

他們已經被眼前的狀況給驚訝到了。

“公廁這是塌了啊……”

“窩艹,這是為什麽……”

“發生什麽事情……”

塌房子的事情可大可小。大夥兒都有點惴惴不安。下意識地跟身邊的熟人問了起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注意到距離坍塌處不遠的一口木箱。

木箱因為公廁坍塌的緣故,被一些瓦片給砸住了。除此以外,公廁前面突兀地出現兩個坑。兩個坑裏面都掉落了不少泥磚。乍一眼看上去都是黃泥塊。

所以大夥兒都在嘀咕這兩個坑是怎麽來的。但是,都沒有去注意坑裏面到底有沒有東西。

只是,放在上面的那一口木箱,已經被手快的人随手整理了一下。

接着,一陣陣抽氣聲此起彼伏。

——

“老天爺啊!我這是還沒睡醒嗎?”

鄭大媽不知道什麽時候竄到箱子邊上,伸手就拿起一個黃燦燦的金條,直接往嘴裏塞。

“哇哦……”

有人驚呼,有人羨慕,有人躍躍欲試看向那還裝滿黃金的木箱。

“住手。”

林大爺大聲一喝,驚醒了不少人。同時,好些大雜院的管事大爺大媽已經站了出來。開始維持起秩序來。

“都走一邊,都走一邊去。黃金雖好,但這不是我們這樣的工人階級可以沾染的。”

這話吓得大夥兒齊齊後退,顯得鄭大媽更加顯眼了。

“老鄭,趕緊把東西放回去。然後你也往邊兒靠。”

馮大媽不客氣地、把鄭大媽口中咬着的黃金拔了出來。然後把人給推到了一邊。

“鄭大媽,鄭大媽。那是真的嗎?”

“老鄭,老鄭。那黃金吃起來香嗎?”

好幾個人圍着鄭大媽開始打聽起來。

而幾個管事大爺大媽則是憂心忡忡。這天降黃金,他們又不能沾光。還得想辦法找人來處理才成。

時下能管這種事情的部門海了去了。各個都可能有人搞小動作。他們可真不知道該找誰。

“是不是街道辦那邊幹啥事兒呢?今晚不是不給我們來這裏上廁所嗎?”有比較敏銳的人,已經開口說了這話。

“我看像。要不就把胡主任喊過來。讓他處置這些黃金。到時候說不得咱還都能得個榮譽呢!”

大夥兒開始熱烈地讨論着處理黃金的事情。

不遠處,聽到聲音後第一時間跟男人跑過來的何玉燕,這會兒已經有點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多麽大的一箱黃金啊!而且看情況,肯定還不止一箱。也不知道許翠萍哪裏來的勇氣,居然敢獨吞。而且,是大喇喇地在公廁門口這樣的地方。

這些東西還不像他們發現的那個地下室。那地下室他們沒想到怎麽處理。但是,樓解放已經幫忙接觸房管所的人了。聽說再過幾天就能把事情辦下來。

想到這裏,她忽然拉了拉男人的手:“那兩人呢?”

顧立冬也在好奇這個。公廁的坍塌肯定跟這兩人有關。而且金條就丢在那沒帶走。顯然出事的時候,這兩人根本來不及多想。

他凝神細聽,從大夥兒熱鬧的讨論聲中仔細辨別。隐約能聽到求救的聲音。

“大家都靜靜,都靜靜。好像有人在喊救命。”顧立冬忽然對着人群大聲喊道。

其他人一聽,立刻閉上了嘴巴,也跟着豎起耳朵。

很快,耳朵靈敏的一些人都聽到求救聲。

“是兩個人的聲音,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大夥兒确定了聲音的來源後,順道還把聲音的性別也确定了。

同時,也因為這個,看向廢墟中的眼神,總是帶着那麽點奇怪。

公廁這裏常年味道都十分強烈。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廢墟把幾口糞缸都蓋住了。何玉燕居然沒覺得有多臭。

她站在遠一點的地方,看着自家男人領着好些個青壯,開始準備救人。

——

撐起公廁的泥磚因為倒塌的緣故,很多都碎成泥塊。泥塊體積小,砸不死人。

加上瓦片、細小的房梁都不是啥重物。所以其實被壓在底下的人,應該沒多大的問題。

但也不會處境多好的就是了。

何玉燕看着大夥兒忙碌着搬運那些廢墟。因為怕弄傷人,一個個都是徒手搬運的。

随着廢墟慢慢被清理出來,糞缸裏面的屎尿随即慢慢溢了出來。

“天殺的那對狗男女,居然在公廁大戰。直接把公廁給弄塌了。”

鄭大媽看着那從公廁流出來的屎尿,嘴巴罵罵咧咧。平時有她的塑料姐妹孔大媽接腔。這會兒孔大媽還在醫院照顧趙大爺。所以她說的話再多,也沒人搭理她。

但不少人心裏聽着鄭大媽的話,也是贊同的。

就是這狗男女在公廁私會,為什麽公廁前頭會有兩個大坑?為什麽還有兩箱黃金?

大媽嬸子們都想不通。又看向負責看守黃金的幾個管事大媽。忍不住可惜起來。

“哎,你們猜猜裏頭那一男一女到底是誰啊?”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四處張望周圍忙活的人。有那記性好,有熟悉周邊居民的大媽,已經掰着手指。一座座大雜院、一戶戶人家排查起來。

今晚這公廁坍塌帶倆的巨響,可算是把周邊居民都炸了出來。

大夥兒一開始是怕地震什麽的,把家裏男女老少都帶了出來。所以只要排查出不在場的人,那都是嫌疑人。

何玉燕看着這大媽那利索勁兒,簡直跟經驗豐富的偵探有得一拼。怪不得後世很多社會案件,都是靠大媽們提供線索破獲的。

“啊,我知道了。”

忽然,有個掰着手指頭的大媽喊道:“老鄭,你家大兒子呢?你看看,你家兒媳婦、小兒子都在那頭看熱鬧。咋沒見到你大兒子?在公廁裏面埋着的,不會是你大兒子吧!”

說到最後,大媽的語氣都帶上了一絲看八卦的興奮。

“我呸……”

鄭大媽可不樂意有人把屎盆子往自家兒子腦袋扣。

“我家大兒子還在家裏忙活那勞什子廁所了。”

大兒子太委屈了,為了表現自己。今天找人幫忙蓋的廁所沒有蓋好。只能晚上加班加點繼續幹。

巨響出現的時候,她還想拉兒子出來。

聽到是在家裏蓋廁所,剛剛提問的大媽表情就讪讪的。

何玉燕其實很想提一句:被壓在公廁裏頭的,不一定是他們這裏的住戶。

仿佛是聽到何玉燕的話那般,那頭的廢墟終于被清理出來。

大夥兒也在第一時間看清了裏面的情況。

——

慘……

實在太慘……

慘得所有人都捂着鼻子連連後退……

何玉燕站的地方是胡同邊上的石塊。站得高看得遠,第一時間就把公廁的情況看得個清楚明白。

“哎喲,這不是沈家那個贅婿嗎?”

“老沈,老沈。你家清清的男人啊!”

“夭壽哦,另外一個女同志是誰啊!”

眼前的兩個人,一個露出腦袋。大夥兒勉強能辨認出這人是賴哈平。

另外一個女同志就剩下個鼻孔出氣,還真沒人能靠個鼻孔認出來。

不遠處,幫忙指揮大家救人的沈鐵生,臉色難看得吓人。沈清清知道自家男人掉入糞缸,想沖過去就被沈鐵生一把抓住。接着讓自家媳婦兒幫忙,把女兒拉得遠遠的。

接着,他轉身冷冷喊道:“去找繩子過來吧!”

顧立冬站在林大爺不遠處,也是這樣建議的

畢竟那個樣兒,讓誰徒手去拉人上來,那都是不可能的。

曹德才被安排着回到大雜院拿麻繩。

結果剛進垂花門就看到董建設從屋裏出來。看他那副灰頭土臉的樣子,顯然剛忙完。

“哎,建設你在這裏剛好。來來來,前頭公廁出大事啦。你的好兄弟賴哈平正等着你救他呢!”

董建設一臉懵地問:“出啥事呢?是跟剛那聲巨響有關嗎?”

曹德才回想起剛剛那副畫面,嘴角抽抽:“走走走,你去看吧!我啊,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好。”

叫董建設過去拉人,是因為曹德才可不想自己打頭去救人。

他爸媽是大雜院的管事大爺大媽,肯定會身先士卒。但他當兒子的,見不得爸媽沾上那些個“黃金”。但要讓他或者弟弟去幹,他也不樂意。

董建設是附近這些住戶裏面,跟賴哈平關系最好的男人。他去最合适不過。

抱着死道友不死貧友的心情,曹德才為自己的聰明點贊。

——

顧立冬看着一臉震驚走過來的董建設,又看看在偷笑的曹德才。哪裏不明白曹德才的小算盤。

當下,他也不說話了。就等着看曹德才的表演。

“賴哈平,賴哈平。我把你好兄弟董建設帶過來了。”

董建設:好你個曹德才。聰明的董建設在看清眼前的情況後,立刻明白了曹德才的意思。開始後退,試圖把自己藏在人群中。

偏偏賴哈平聽到了曹德才的聲音。嘶啞着聲音開口:“救我,董哥。救救我。你對我那麽好。咱兩啥都能聊。你肯定會救我的對吧!”

這話表面聽起來沒啥。但內裏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董建設,趕緊來救老子。老子知道你很多秘密。你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吧!

董建設就知道會這樣,臉色很難看。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林荷香上來就拉着他:“別去,別去。太髒了……”

周圍不少人曾經看到過這兩人在“黃金”中纏綿悱恻。這會兒聽到這話忽然就回想起來。

當下就有那促狹地大喊:“髒啥髒。建設兄弟都有經驗了。上次你掉糞缸,不還是他撈你上來的嗎?”

“就是,就是。董哥可是個男子漢。之前救媳婦兒那麽英勇。救兄弟肯定也不會差。”

好些個小夥子紛紛起哄起來。

這用繩子拉人上來的,排在最前頭的那個最倒黴。他們可都不傻,不想當這個人。

行了,行了,趕緊過來幹活……”

已經有幾個管事大爺發話,小夥子們只得老老實實幹活。

最後,排在繩子最前頭的人果然是董建設。

“咱先救那個漏鼻孔的。再不救人怕是要出事。”

救人的步驟就簡單喽。直接把繩子往那女同志扒拉在缸邊的手套。套上後直接往外頭拉就成了。

就這樣大家一起努力,很快就先把女同志救了上來。

邊上等着的大媽們開始朝被放在地上的女同志潑水。等把人弄幹淨後,立馬就有人大聲嚷嚷:“這不是前兒個的在公廁抓到的女偷窺狂嗎?”

“哎喲,這女偷窺狂為啥跟沈家的女婿一塊兒埋在那?”

大家議論紛紛,各自有了些想法。腦洞清奇的,已經開始腦補一出驚天動地的愛恨情仇。

下一個就輪到賴哈平了。

因為前一個女同志就是董建設負責綁繩子。反正他的手髒都髒了,就讓他繼續幹這個活兒。

董建設拿着繩子,慢吞吞地走到賴哈平跟前。直接說道:“兄弟,你等久了。我這就來救你。”

最惡心的事兒他都幹了。董建設一定要趁機給自己刷刷好感度。

賴哈平:“謝謝你,謝謝你董哥。等我上來後,一定會請你吃飯的。”

董建設:飯就不必請了……

接下來的步驟還是一樣。董建設把已經不幹淨的繩子,努力套上賴哈平扒拉在缸邊的手。

這個動作很簡單,就是惡心人而已。

本來一切瞧着都挺順利的。

但是,就在他準備站起身來,後退讓大家拉繩子的時候。忽然腳下的泥土一松。他居然單腳滑落到糞缸裏面。

這樣的變故,吓得大夥兒都驚呼出聲。

董建設暗罵晦氣,咬咬牙準備雙手撐地,直接跳回地面上。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賴哈平忽然把手搭在董建設的肩膀上。借着他往上怕的力道,直接自己爬了上來。

而董建設因為他的借力,一個不慎,整個人掉入糞缸。

“啊啊啊啊……”

鄭大媽跟林荷香齊齊尖叫出聲。随即就朝董建設跑了過去。

路過趴在地上,還沒緩過勁兒來的賴哈平,鄭大媽直接一腳就把人踢到了隔壁的一個糞缸裏面。

之後就是又一番折騰,終于把人都給救了上來。

——

三個受害人,兩個男人一個女人。

男人身邊各自有家人幫忙收拾,女人那頭則是大媽們在那忙活。

事情看着好像挺順利的。忽然就看到沈清清朝着女人那頭沖了過去。想打人又不敢打,但嘴皮子利索地突突:“你跟我家阿平為什麽在這裏?”

“對哦,為啥這兩人剛好就在這裏?”

大夥兒耳朵統統豎了起來,生怕自己錯過了任何信息。

許翠萍這會兒只想去洗澡,完全沒心情搭理這個女人。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太慘了。得到了那麽多金條,轉眼就被遇到這樣的事情。現在外頭站着那麽多人,金條自己是徹底沒戲了。還不如幹脆弄走一箱金條就好了。

沈清清見對方不搭理自己,還想說什麽。

就聽到沈鐵生大聲喊道:“沈清清,回來。”

賴哈平自然也聽到了沈清清的那些質問。但他已經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躲避。

見到沈清清不甘心地走過來,已經清理幹淨的他,對着沈清清露出一個她最喜歡的笑容。

沈清清見狀,剛想上前把男人攙扶起來。冷不丁聞到那些味兒,瞬間後退了幾步。

再擡頭看看男人一如既往的笑容,忽然就覺得有點不舒服。

她好像覺得這個男人髒了。

至于董建設這邊,則是更加出乎衆人的預料。

沒人知道他怎麽了。剛被水沖幹淨,忽然伸手朝兜裏一摸。然後抓出了一個已經被浸透的信封。

信封上的字跡已經全部被泡得糊掉了,啥都看不到了。

時隔兩個月,筱柔終于給自己寫信。肯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說的。白天忙着蓋廁所,家裏一直有人,他就把信珍藏在褲兜裏。

哪裏能想到最終,這封還沒開啓的信件成了這樣的下場。

當下,他再也受不了。仰天怒吼着就朝喊罪魁禍首賴哈平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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