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睜眼說瞎話(2)
他嗅着她,如他們初遇時他曾做過的那樣
只是這一次,他“文明”許多,鼻尖并未直接貼抵在她臉膚上,還保持毫厘之距,徐緩嗅聞,輾轉流連
反觀樂鳴秀,一顆心盡管抖若篩糠,外表模樣仍勉強把持住,直到男性那一股熱燙氣息直接吹進她耳朵裏,終于激得她渾身一顫
男人慢悠悠道:“你把爪子擱在本大爺腦門上,用那種方法內觀一個人的氣與靈能,我靠近你、來來回回聞了個遍,亦可內觀你這個人”說着,他輕逸了聲“你好香……真香……”
果然出身獵狼族,果然是狗鼻子無誤!樂鳴秀忍下想硬碰硬賞他一記“鐵頭功”的沖動,連忙道:“我沒有香,真沒有啊!我蓬頭垢面滿身塵土,金大爺你別一直蹭過來,弄得你也灰頭土臉可就過意不去了”
他的臉終于與她拉開一小段距離,正面相對,四目相接,他薄唇猶喰笑意
“飽滿的血氣從體內而生,靈蘊豐美,靈能滂沛,明明無形無色無味,每顆膚孔卻滲出那令人愉悅的氣味,是甜美幹淨的,是溫煦純厚的,彷佛一張口就能嘗到那抹甘美……”邊說邊露出兩排白牙,似想就這麽撲上,朝最最鮮美的地方咬下
樂鳴秀也學他咧咧嘴,陪笑——
Advertisement
“金大爺的氣血與靈能也是豐美幹淨,也是溫煦純厚,氣與靈能相輔相成,催動起來馴順得如臂使指,剽悍到無人可敵呢!瞧啊,今日追咱們出北陵王廷的禁軍侍衛們,個個胯下坐騎突然拉着不走、打還倒退,那景象小女子親眼所見,相信全是大爺你的手筆,以靈能控獸,還一次控住那麽多頭,金大爺天下第一,誰也比不了你”
“我是第一?”他笑笑問
“是”媒首一點
“誰也比不了我?”笑笑再問
“沒錯”語氣誠摯
“所以你确實喜歡我?”挑起一道眉
“……呃”怎麽話題突然轉向“是、是……”糟糕,有被聽出心虛嗎?
“所以只想一輩子追随我?”再挑起另一道眉
“是!”她重整旗鼓,潤女敕下巴一擡“誓死追随,絕不後悔”畢竟已無退路
金玄霄甚感欣慰般點點頭,擡手抓了耳朵一下“好那你乖乖讓本大爺吃掉,一言為定了”
嗄!他現下……使哪招啊?
樂鳴秀此時的表情又變成兩頰圓鼓鼓的小兔兒模樣,她自個兒當然不知,但某位大爺瞧着頗歡快,面上卻是不顯
“我決定要吃掉你”他再次重申,語調像在說“今兒個天氣挺好”那般閑散尋常
“請問金大爺……你說的吃,是、是真吃?”難道他獵狼族還有生吃活人的事兒?樂鳴秀登時記起他與大黑狗子對付那群劫持她的惡人所使的法子,雖未全程目睹,但擺平一切後,他與大黑狗子半張臉被鮮血染紅,那全是兇徒們的鮮血,明擺着是咬人了
金玄霄毫無停頓地回答,“當然是真吃,拆吃入月複,連骨頭都不剩”
“你、你……我又不好吃!”仍抱着一線希望,賭他是在逗她,故意吓唬人
“豈會不好吃?豈能不好吃?根本是香味彌漫,香到令人內頰生津、垂涎三尺費了好大功夫終把你帶來身邊,我這是從蕭陽旭嘴邊奪食,你若跟他,絕對是糟蹋了,幸得你還算聰明,曉得要棄暗投明,明白追随本大爺才是王道中的王道,靈能者對靈能者,你的,我的,交流交融……你說,吃掉你後,一吃再吃,你與本大爺的結果将會如何?”麥色俊顏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五官隐隐泛亮,他又擡起一手揉弄大耳
等等!等一下啊!
樂鳴秀發現思緒有些跟不上
怔怔瞪着他發亮的臉,望進他發亮的黝瞳,感受他鼻息加促,他身上氣息染得她兩耳發燙、臉膚亦燙……
她左胸房漸漸促跳起來,腦門也跟着熱燙,覺得自己所以為的“吃掉”,與他所想要的“吃掉”,是否一開始的立意就大大偏差?
“集能者對靈能者……我的,你的,交、交流交融……”她細語喃喃,努力理出一條明道“肉軀相親,靈能相會,取他之長,補己之短,交融深進,命在玉宮,精華相濡,得一仙身”她喃出的這一段話,是從木靈族歷代長老所記載的“部靈史”中讀到的,在史載中只占着短短兩頁不到,輕描淡寫記載靈能者與靈能者之間的結契
結契,成雙,兩具各懷異能的身軀結合為一,結果——
得一仙身
應該不是真的羽化成仙,說白話,就是身為人的這一具能夠因靈能的交融變得更強大、更具異能
樂鳴秀最終大膽問出,“金大爺原來想要的是我的身子?”
所謂“吃掉她”,在他腦中演繹出來的意思,是要侵占她的靈與肉,還要她乖乖配合,與她原先以為的撕吞入月複、血肉模糊實是大不相同,但……某種意喻上又是如此雷同
面前男子挺起胸膛站得直挺挺,眼神飄了飄,但很快就鎖回她臉上,一直揉着大耳的手微微一頓,撤下,改成兩手負在身後
“本大爺要的當然是你的身子,靈肉相交,滋味必然銷魂”
他把話坦白到這分上,樂鳴秀一時間竟沒什麽特別害羞的感覺,是很怔愣沒錯,但愣過好一會兒後,思緒總會自尋出路
确實該就事論事
既決定追随他、依附他,遲早要被他讨要好處
他要她,她好像找不到立場拒絕,畢竟前頭已對他說了那麽多情啊愛的謊話,說得那般天花亂墜,她若不願意了,根本是自打嘴巴
“怎不應聲?不肯嗎?”金玄霄語氣淡淡,略偏着頭望着她,嘴角那一抹嘲弄再現
“悔青腸子了?”
“沒有悔的,也不是不肯”她咬咬唇,勇敢直視他的眼睛,道:“金大爺要“吃掉』我,要跟我那個……交流交融,都是可以的,我既然喜歡你、心悅你,當然願随你共赴雲雨、囊肉合一,只是……”
“只是什麽?”
她深吸一口氣,徐聲吐言“那要男女正式拜堂成親後,确實有了夫妻之名,才能做那樣交流交融的事,不可以随随便便”
聞言,他雙眉微挑,語氣更淡——
“想博一個夫妻之名還不簡單,本大爺又沒說不與你拜堂成親”
樂鳴秀一臉錯愕,都不知呆了多久才找到聲音,讷讷問:“金大爺這是在跟小女子求親嗎?”
“別颠倒是非,是你在跟本大爺求親”鄭重訂正
“呃……是、是我嗎?”她一指指着自個兒的小鼻頭,神情又呆又軟又萌金玄霄再次舉臂揉耳,似意識到此舉過于頻繁,他忽地朝她一揮手,清清喉嚨道:“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你都這般心儀我,表現得如此志在必得,既開口求親,本大爺也不會令你難堪,應了你所求便是”
樂鳴秀當真被這個男人的話術繞昏頭
都不知兩人究竟如何對話,怎麽說到最後,變成她來求親,而他亦答應了?
“我、那個……”她想聰敏地說些什麽,但舌根發僵
這一邊,金玄霄突然轉身去取他剛用過的那只大木碗,往碗裏再次倒進酥茶直至七、八分滿
“喝了它”他将大碗遞到樂鳴秀面前,語氣不容質疑
樂鳴秀下意識擡手去接,大木碗被她捧在掌心裏,酥茶溫熱,隔着大木碗透出的熱度并不燙手,她确實有些渴了,喉頭發燥,沒想太多捧着就飲
“再喝”見她喝了幾口停下,金玄霄半命令般又道
樂鳴秀順順氣,聽他的話再次捧碗喝起,只是他用的寬口大碗實在好大,七、八分滿的酥茶對她來說實在太多,喝下約莫一半便飽了
再一次停下來,她微喘着氣,抿着沾染甜香的唇瓣對他搖搖頭,表示真真喝不完,手中的大木碗才被男人接收回去
金玄霄将碗一轉,轉到她以碗就口的那個地方,對準她喝過之處,張口直接将餘下的酥茶喝得幹幹淨淨
樂鳴秀還來不及有何感覺,就見他将空空見底的大木碗朝地上一擲
砰!啪啦!
不覺得他如何使勁兒,但厚實的大木碗應聲碎作好幾塊
……何意?
她如墜五裏迷霧,模糊之間心頭生出一種感覺……這一大碗酥茶喝起來,為何有種在喝合卺酒的感覺?
随即就聽到男人道——
“共飲一碗茶,你我定結契,親事就此定下,悔者便如此碗”
為了她木靈族的靈療能力,為了她身上得天獨厚的好處,他竟也肯娶她為妻,還應得這般神速痛快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是第二個蕭陽旭,重生到這一世,她逃出前一世的牢籠,前途卻依然充滿未知,只能一條道模黑走到底了
至少,他這裏有一頭絕世罕見、可愛剽悍的大黑狗子,還有那個她尚不知姓名、生得是無端俊俏粉女敕的小男孩,光憑這兩點就能把金碧輝煌的北陵後宮甩到幾丈外遠
再者,若還要再較出其中優劣,就是他金大爺與她同為靈能者的身分
靈能者對靈能者,她的,他的,當兩個這樣的人交流交融,“得一仙身”是指單方面改變?抑或雙方的靈能和肉身皆會産生變化?
她其實是很好奇的
畢竟木靈族的“部囊史”中未曾詳細記載,應是歷代長老們從未見識到這樣的例子,也就無從知曉
所以她樂鳴秀與他金大爺好在一塊兒,最後将得到何種結果,她能在“部靈史”中好好記載下來,屆時也就不枉她作出這般決定
羽睫掀了掀,她眸光從滿地的木碗碎片移向他,寧定牽唇——
“結契既定,定然不悔”
金玄霄似被她此際的神情和語氣取悅了,薄唇一咧,笑得甚是自得
可能因為心裏痛快,他大爺突然“大發慈悲”問:“當真就這麽聽話?你就沒什麽事想弄個水落石出、想問一問本大爺的嗎?”
有她有啊!
樂鳴秀深深吐納,低聲道:“确實有一事欲知……”
“好,你問”男人頭一點,好生大度
“我想問,金大爺今兒個明明不在北陵王廷,嗯……至少我說那些話、做那些事時,呃……就是小女子在王廷宴席上當衆表明心系于你,且對你傾心不已、欲去你身邊的那些話,你、你明明不在宴席上,是之後好一會兒才闖進來的,可金大爺又為何把話全聽了去,知道得那樣清楚?”
沒料到她會在此時提出這樣的疑問,金玄霄濃眉又挑,嘴角亦揚,神情彷佛又帶嘲弄,卻也揉進某種描繪不出的軟意
“想知道?”他反問
“嗯”她很認真地點頭,圓而清亮的眼睛亦是一派認真,眨都不眨
男人忽地咧嘴笑開,充滿可惡氣味地嘆了口氣——
“欸,不好告訴你啊,因為你聽了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