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番外一：霍格沃茨的聖誕節

番外一：霍格沃茨的聖誕節

1988年12月10日

西弗勒斯剛剛完成了聖誕節前的最後一節魔藥學課，這一周盡管忙碌，但充滿了放假前的期待和快樂。下周三，準時送走吵鬧的學生們，他也終于可以回到家中，和他美麗甜蜜的妻子每日待在一起。

但是，意外很快降臨。通常情況下鄧布利多和麥格會留在學校陪伴聖誕節假期留校的學生，但今年米勒娃請假了。她英年早逝的丈夫的母親，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壽終正寝，她決定回到他在巴斯的老家參加老人的葬禮，以及後續的一系列紀念活動。很難注意到鄧布利多和麥格也是有家庭生活的，至少曾經有家庭生活，從西弗勒斯上學開始，這兩位校長就矜矜業業地堅守在崗位上，而這次米勒娃的請假，導致鄧布利多希望西弗勒斯在聖誕節假期留校。

如果是以前，他對留校并沒有任何意見，在哪裏都一樣，但結婚以後他确實希望所有的假期都能得到保證。就像他在婚前對菲麗希缇說的那樣，即使他們在一起，朝夕相處的日子也不會太多，更多的時候她需要獨自生活。

今年7月，菲麗希缇的繼父阿爾伯特任期已滿，他已經攜妻女回了德國，菲麗希缇獨自留在了英國。

“這麽說你整個聖誕節假期都要留在學校？”菲麗希缇的話裏聽不出态度。

冬日的蒲公英山莊褪去了春夏秋三季的斑斓色彩，轉而被一片蒼白、灰褐與暗綠所主導。菲麗希缇在廚房給喂食器添加食物，她在花園布置了喂食器和淨水，吸引着麻雀、畫眉等鳥類前來覓食飲水，它們的鳴叫聲為空寂的花園增添一些生動。

西弗勒斯沒有說話，用沉默表達着确認。

菲麗希缇無奈地自言自語着：“好吧，還好我還沒有買聖誕節的裝飾品，弄了也是白弄。”

西弗勒斯有些內疚地走到她身邊，雙臂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又輕輕在她的脖頸間啄問，像是撒嬌的小狗。

“或者你可以來學校？”西弗勒斯在她耳畔小聲道。

“真的？你确定鄧布利多同意？”菲麗希缇疑惑地歪頭看着他。

“好吧，我們可以在我的房間。”

菲麗希缇小聲笑了。

他們去年結婚之後，西弗勒斯就戴着婚戒回學校上班，引起了學生的大量八卦。尤其是低年級的學生，讨論着住在地窖的吸血鬼的妻子會是什麽樣的女人。“吸血鬼新娘”在學校裏走來走去顯然不是什麽讓鄧布利多高興的事情。

“好吧，我可沒有在你的辦公室關禁閉的愛好，”菲麗希缇調侃道，“我會晚上來你的房間陪你過聖誕節，但是白天我會自己安排。”

***

如果說新生和死亡是一個輪回，1988年死亡确實太多，意外很快降臨在帕金森家，塔妮亞和馬提亞斯的小兒子沒能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斯內普夫婦匆忙地從各自的工作中趕往帕金森家參加葬禮。

天空陰霾低垂，寒風凜冽，落葉枯枝在風中搖曳，葬禮的儀式非常簡潔，避免了冗長的戶外環節。塔妮亞的內心正在崩塌，盡管她在葬禮上展現出了一些堅強，雙唇緊閉、身軀挺直，但她的面容很是憔悴，臉頰上有幹涸的淚痕。菲麗希缇作為潘西的教母，全程陪伴着她。小女孩已經8歲多了，她過早地體驗了死亡的滋味，懂得了人間的世故。

當天晚上菲麗希缇留在帕金森莊園陪伴塔妮亞，如果說曾經的很多次都是塔妮亞像姐姐一樣照顧着菲麗希缇，這一次終于她能夠為塔妮亞做點什麽。

“你們還會再要孩子麽？”

塔妮亞和馬提亞斯都出身傳統純血家族，家族一直對男性繼承人有要求*，而菲麗希缇本人也受到繼承法的掣肘。

“不，馬提亞斯很自責，”塔妮亞悲傷地說，“我們都不是瘋狂的血統簇擁者，而且從某種程度上，我學習現代醫學。家族有遺傳病*，說實話，為了健康，我們應該和麻瓜巫師，至少是混血巫師通婚。”

塔妮亞說的沒錯，盡管巫師們閉口不談，但不管是聖芒戈、醫學總會還是魔藥學會，多年來一直在汲取麻瓜現代醫學、生物學和化學的知識，專業學者對近親結婚的壞處心知肚明。

“那麽對潘西的要求就很高了。”菲麗希缇暗示道。

“所以我希望，”塔妮亞不安地看向菲麗希缇，“你能帶她去參加馬爾福家的聖誕節聚會。”

菲麗希缇想起西弗勒斯告訴她的，他在斯萊特林被擠壓的生活。

“我希望，她未來在學校的生活能輕松一點，”塔妮亞沮喪地說，“馬提亞斯不是一個親切的父親，我準備放棄在魔法部的工作，我太忙了，我希望留更多時間給我的女兒，也許潘西上學以後，我會再去工作。”

“當然，你不用擔心太多。更何況西弗勒斯還在霍格沃茨。”菲麗希缇安慰道。

菲麗希缇明白，帕金森家在純血圈子的地位并不出衆，馬提亞斯碌碌無為，塔妮亞的事業也停滞不前。盡管她很早就獲得了科室主任的位置，但她的家庭能夠給予她的事業上限并不高，僅僅依靠專業，她事業的發展已經走到了盡頭。她獲得這個位置倚靠的是專業性和獨立性，但限制她的，也是她清貴的家世。

***

1988年12月24日

去年的聽證會以後，菲麗希缇和亞瑟·韋斯萊建立了異樣的友誼，西弗勒斯嘴上不說，但她能看出，他對韋斯萊夫婦很是尊重。亞瑟有幾次請她去家裏玩兒，盡管她很想去，但由于她的周末和假期都用來陪伴西弗勒斯，她都拒絕了。而這次，她愉快地答應了亞瑟邀請，在24日前往韋斯萊家，和他們一起過節。

韋斯萊家在德文郡的鄉下，菲麗希缇靠着亞瑟的描述，幻影移形到了附近。白雪覆蓋着草地，四周是裸露的褐色樹幹，冰晶裝飾着枝頭，不遠處是一棟歪歪斜斜的，靠魔法搭起來的幾層的小樓，紅色的房頂覆蓋着積雪，上面有四五根煙囪。

菲麗希缇往院子走去，路過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車庫，她推開石砌的院子的栅欄，是幾只肥雞在院子裏啄食，她來到屋前，門上斜插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陋居”。

“菲麗希缇！”亞瑟打開門熱情地向她打招呼，“莫麗，你看誰來了！”

韋斯萊夫人從廚房走過來，她是個胖墩墩的，慈眉善目的女人：“午安，斯內普夫人。”

“菲麗希缇就好。”菲麗希缇熱情地笑着說，踏進屋子輕輕擁抱了莫麗。事實上很少有人叫她斯內普夫人，她婚後也沒有改姓。

莫麗立刻放下了緊張的神經，她回抱了菲麗希缇：“真高興見到你，亞瑟說起你好幾次。”

房子的一樓有些狹窄，起居室和廚房連成一片，中間是一張擦得很幹淨的餐桌，餐桌正對的牆上是一個挂鐘，沒有标數字，上面寫着“家”、“學校”、“工作”、“旅行”等。莫麗很快拉着菲麗希缇到桌邊坐下，一邊對亞瑟說：“去叫你的朋友進來，可以吃飯了。”

說着他又對在樓梯上徘徊的一個紅發小男孩喊道：“羅恩，叫你哥哥們回來吃飯。”

菲麗希缇注意到小男孩快速的跑下來，又從廚房邊的後門沖了出去：“我聽說你們有三個男孩在霍格沃茨。”

“事實上我有六個男孩，他們在山上打魁地奇。”

莫麗的話音剛落，亞瑟身後跟着的兩男一女，一同走進了房子。

“為你們介紹，”亞瑟來到菲麗希缇旁邊，“菲麗希缇·博恩斯，埃德加的女兒。”

“愛米琳·萬斯。”一位和亞瑟差不多年齡，褐色長發的女士說着，跨步上前來擁抱了她。

“斯多吉·波德摩。”斯多吉和她握手問好，他身材健壯，長方的臉，看上去很是可靠。

“愛米琳和斯多吉，是你爸爸以前的同事。”亞瑟介紹說，菲麗希缇知道他說的是鳳凰社，她笑着向他們問好。

“金斯萊·沙克爾。”一位高個子，黑皮膚的巫師欠了欠身，自我介紹道。

菲麗希缇向他問好，又說：“我聽魯弗斯提到過你。”

“我今年剛通過測試，是新加入部隊的傲羅。”

“那我們以後有很多機會見面，”菲麗希缇說着，和他們一起回到餐桌坐下，她又問，“亞歷山德拉是你的？”

菲麗希缇對去年主持聽證會的女巫依舊記憶猶新。

“她是我的姑婆。”

“她真的老蝙蝠的妻子？”

韋斯萊家的幾個孩子在廚房後的門邊竊竊私語，查理·韋斯萊小聲問着旁邊的哥哥，他的妹妹金妮·韋斯萊在他的胸前踮起腳，透過廚房的玻璃窗邊往裏張望。

“是的，博恩斯小姐變化不大。你可能不記得了，她三年前也在學校。”個子最高的比爾·韋斯萊說道，他今年剛畢業，菲麗希缇來學校那年他已經五年級了。

“誰是老蝙蝠？”剛剛去叫人的矮個子男孩羅恩問。

“斯內普教授，斯萊特林的院長，”他消瘦的哥哥帕西·韋斯萊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那麽說老師。”

“哦，斯萊特林。”紅頭發的雙胞胎異口同聲地叫道。

他們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屋內大人的注意，莫麗招呼着他們進來。他們只得推開後門，穿過竈臺和洗手臺向餐桌走去，幾個大人還在繼續他們的話題。

“我聽說帕金森夫人的孩子去世了。”亞瑟說着聲音有些低沉。

“是，她的小男孩夭折了，西弗勒斯和我上周去參加了葬禮。”菲麗希缇肯定了他的疑問。

“很抱歉聽到這個消息，你們科室最近一定很忙。”亞瑟感慨着。

“我們科室的繁忙取決于你們送過來的東西。”菲麗希缇玩笑道。

亞瑟哈哈大笑，調侃道：“一定不是我們，多半是金斯萊他們。”

金斯萊略帶羞澀的笑了笑，幾個孩子們擠到桌邊坐下，莫麗開始給他們分發餐具。

“我們一般在一些節日能聚一聚，亞瑟和莫麗通常為我們提供地方。”愛米琳一邊幫莫麗遞着東西，一邊向菲麗希缇解釋。

菲麗希缇接過她手中的沙拉，說道：“亞瑟邀請了我幾次，我很榮幸這次能來。”

“不用擔心，我們總是不齊，這是好事，說明沒什麽大事發生。”斯多吉揶揄道。

“說到這兒，斯內普讓你一個人來？”亞瑟語氣尋常地問。

斯內普的名字讓現場稍微安靜了一刻，菲麗希缇當作沒注意到，如常地回答：“鄧布利多教授讓他在聖誕節假期留校，麥格教授今年回家了。”

“真是刻薄，”莫麗抱怨道，“但學校總是會有意外事件發生，總是需要有老師在才能讓人放心。”

“可不是，霍格沃茨可是有魔法的學校，僅僅只是住在裏面就可能有意外發生。”斯多吉說着大家都笑了起來，還沒去上學的四個孩子帶着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們。

“要不你今晚留下來吧，熱鬧點。”莫麗邀請她。

“我晚上會去學校。”菲麗希缇有些害羞地說。

***

1988年12月25日

結束了馬爾福家的宴會，菲麗希缇先是送潘西回家，很快回家換了衣服，通過飛路來到了西弗勒斯位于霍格沃茨地窖的住處。她四處尋找了一番，又去了他的辦公室，也沒看到他的蹤影。她看了看時間，已經10點了，已經過了宵禁的時間，想他可能是去夜巡去了，她決定先回房間清洗。

當西弗勒斯帶着一身的疲憊回到房間，他注意到虛掩着的盥洗室門內傳出的水流聲，他輕笑着一邊解着扣子，一邊向裏走去。

他拉開門，蒸騰起的水汽已經填滿整個浴室，形成一片乳白色的薄霧，空氣中充滿了濕潤而溫暖的水分子，帶着柑橘的香氣，那是他熟悉的味道。而他視線所及之處，物體的輪廓變得有些朦胧，靠牆一側，浴缸潔白的陶瓷表面反射着柔和的光線，他妻子柔美的身體浸泡在水中，小腿耷拉在浴缸的邊緣。

當他走到浴缸邊，他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他的手指劃過水面，粗糙的拇指輕輕撫過她脖頸間白嫩的肌膚，菲麗希缇微微起身，給他讓出一點位置。西弗勒斯從她的身後擠進浴缸，分開雙腿，讓她停留在他身體的中間。

菲麗希缇靠在他的懷裏，臉頰輕輕地摩擦着他堅實的胸前的皮膚。西弗勒斯慢慢低下頭，在她的頰邊留下一個吻，只是小小的一個吻，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呼吸間，她的香氣深入肺腑，瞬間讓他的神經得到放松，身體的緊繃得到緩解。他嘆了口氣，肌肉松弛，身心終于在溫暖中得到了釋放。

“一個艱難的晚上？”菲麗希缇小聲問。

“我剛剛從有求必應屋出來，我就知道這群學生留校準沒什麽好事。”西弗勒斯抱怨道。

“他們幹什麽了？”

“七年級生全都留校了，他們在有求必應屋搞了個吸血鬼派對，又是喝酒又是跳舞，瘋了一樣。”

“搞了多少酒？”

“至少一半人醉得沒了知覺。”

“你剛剛把他們弄回去了。”

“是。”西弗勒斯的聲音相當疲憊。

他一手搭在浴缸邊，一手在她身上來回撫摸：“你今天怎麽樣？”

白天的記憶在菲麗希缇腦海裏回蕩，她低垂着眼睛，思索着低聲說：“盧修斯剛剛恢複了他在校董會和威森加摩的席位，他們正在慶祝。”

盡管她的聲音低得像是耳語，但在西弗勒斯的腦子裏卻是振聾發聩。

“這麽快麽？”他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無奈和失望。

“我想，世界已經開始遺忘過去了，過去的人和記憶都開始慢慢消失，只留下不斷向前的欲望。”菲麗希缇的聲音很低，但越是底沉，越是落寞。

她側轉過身，帶起水中的漣漪，她微微擡頭深深地凝望着他黑色的眼睛，手指穿過他那濕儒的發尾，撫摸着他的後背。

“這麽多的痛苦，都不值得記憶麽？”她眼眶中的水珠迅速凝聚起來，顯得楚楚可憐。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裏面是這個讓她失望的世界。他的手臂攬住她的後背，指節輕輕按壓着她肩膀的皮膚，将她壓在懷裏，在她的耳邊答非所問地說：“他們是最後一屆，這個年級是經歷伏地魔統治的最後一屆，今年之後，沒有人還記得。”

他知道他們在跳舞，在唱歌，在醉酒，在擁抱，在親吻，在狂歡。直到很晚，他才去打斷他們，或者說是幫他們結束這一夜。

世道在走向寬松的舞臺，走進溫柔的良夜，腐敗的溫床在重新滋生，權力的搖籃裏孵化着新一代的領袖。

而今天，他們在一起緬懷已經漸漸走失的過去。

菲麗希缇擡起雙臂，牢牢地摟住他的脖子，如果什麽都會被忘記，她想要記住這一刻的感覺，他的雙臂摟着她的感覺，他的懷抱溫暖的感覺，他的呼吸在她的耳邊的感覺。

她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溫熱的水滴很快融入浴池中。

他将他們微微分開，輕輕捧起她的臉頰，用鼻子摩擦着她的臉頰，給予着他的安慰。最後他溫柔地托住她的下巴，仔細認真地打量着她美麗的臉龐，在她的嘴唇上留下了一個堅定的吻。

“我愛你麗希，我們之間，什麽都不會改變。不管世間如何變幻，我們都記得逝去的一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