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季晏棠看向窗外,喜順一家都站在飯館門口踮腳往這邊看,他朝飯館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回去吧,他們都在等你。”
陳南樹嗫嚅着嘴唇,想要去抓季晏棠的袖子,可是又悻悻縮回手,“小北,我們還能做回家人嗎?”
季晏棠好笑地看着陳南樹,譏諷道:“你就這麽缺家人嗎?”
陳南樹不說話了,低頭摳着椅子。
從父親去世,母親精神異常住進療養院後,他便覺得在這偌大的塵世間他是那樣的孤單,而陳小北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不能見面的家人。
他需要家人,需要陳小北。
“我們做家人不好嗎?”陳南樹忍不住說道。
“不好。”季晏棠回答地幹脆利索,“陳南樹,你不能什麽都要。”
陳南樹像一棵蔫吧的小樹苗,縮在椅子裏不言也不語,季晏棠就這樣冷眼看着他,他轉了轉眼珠,将手機伸了過去,“加個好友吧,畢竟你們曾經幫過我,說到底我也欠你們的,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陳南樹驚喜地擡起頭,他從口袋裏翻出手機加了季晏棠的微信,還認真備注上“小北”。
這些舉動都被季晏棠看在眼裏,他心裏五味雜陳,滿足于陳南樹對他的重視,又氣陳南樹珍重卻不喜歡他。
陳南樹保存好季晏棠的聯系方式後,又小心翼翼地問:“小北,沒事的時候也可以找你嗎?”
季晏棠深深地看了眼陳南樹,旋即唇角綻開一個意味深長地笑,“随便你,回不回是我的事。”
反正遲早你會有事找上門,乖乖回到我的身邊。
今天是陳南樹最開心的一天,他連季晏棠喜歡他的這件煩心事都忘了,翻來覆去看着他和季晏棠的聊天界面,然後在對話框裏删删打打,給季晏棠發過去一條消息。
-一棵樹:小北,你睡了嗎?
彼時的季晏棠剛洗漱完,他邊用毛巾擦頭發邊打開手機,看到陳南樹發來的消息他冷哼了一聲。
又不喜歡他又纏着他,陳南樹可謂欲拒還迎的典範,要不是他了解陳南樹,知道以陳南樹遲鈍的腦回路不會覺得剛拒絕完別人的表白又樂颠颠地去跟別人噓寒問暖是一件多麽愚蠢的行為,他可能真的會被這種行為惹惱。
沒一會兒陳南樹又發來了一條消息,是一鍋剛出爐的餃子。
-一棵樹:我晚上吃餃子,酸菜餡兒的,我記得你也喜歡吃這個餡兒的餃子,什麽時候你來我家我包給你吃。
照片上的電視屏幕映出了陳南樹模糊的身影,季晏棠把照片放大到最大,看見陳南樹還穿着那件破洞舊毛衫。
和陳南樹剛認識時他就已經在穿這件衣服了,如今已經過去了八年多,季晏棠望着照片嘀咕了句:“還沒洗縮水呢。”
他又貼近看了眼,看見衣擺已經縮到了小腹的位置露出了裏面的襯衣時,他竟放心地舒了口氣,“我就說麽,怎麽可能不縮水。”
“就不能買件新衣服穿嗎,不是都拿了60萬,還過得這麽憋屈。”季晏棠心中不解,當年雖然離開的時候放下狠話再也不想看見陳南樹,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打聽陳南樹家的情況。
他走後兩個月陳老漢就出院了,聽說恢複的不錯,在陳老漢出院後陳南樹就帶着他們回老家了。
知道陳老漢的病治好了他就放心了,也就沒再繼續打聽,畢竟他還和陳南樹生着氣。
思忖間季成決忽然打來電話,季晏棠接起電話,“喂?”
“這周的訂婚宴能不能往後推一推?”
季晏棠不禁蹙起眉頭,他都忘了他和季成決還要辦訂婚宴來着。
見季晏棠這邊遲遲沒有回應,季成決又說道:“我明天要出差一趟,有很重要的客戶要談,這周恐怕回不來,所以……”
“好。”季晏棠說,“等你回來再說。”
那邊的季成決顯然松了一口氣,他語氣輕松不少,“在做什麽,剛到家麽?”
“嗯,剛洗漱完。”
……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若是讓外人看見恐怕要驚訝于即将訂婚的兩人能不熟但這種程度。
季晏棠知道季成決很想對他好,也很想和他有共同話題,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晏棠的錯覺,季成決似乎總對他有所“戒備”,像是随時都準備從這種“親密”關系中抽離開一樣。
季晏棠先一步打破尴尬,“你明天還要出差,早點休息吧。”
季成決:“好。”
挂斷電話發現陳南樹又發來了消息,是餃子掉在地上的照片,配上一個“大哭”的表情。
季晏棠彎彎嘴角,“笨蛋。”
最終季晏棠也沒有回陳南樹的消息,他準備好好晾一段時間陳南樹。
雖然季晏棠從不回他的消息,但陳南樹依舊很樂呵,每天樂此不彼地把生活中的件件小事都分享給季晏棠。
從還完債後陳南樹身上的重擔全部卸下,輕松過後随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空虛,好像每天支撐他生活下去的動力就是還債,等還完了,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陳南樹很頹廢,幹脆選擇去發小的店裏幫工,準備這麽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
和季晏棠的重逢是個驚喜,忽然之間在他身體裏注入了無窮的力量,他開始變得積極,熱愛生活起來。
那天路過早市,還買了一個小仙人球,每天都拍照記錄仙人球的成長,還不忘發給季晏棠看。
發的多了,季晏棠一條也不回,他又開始擔心季晏棠會不會嫌他煩。
這天他正糾結要不要問問季晏棠在幹什麽時,忽然一幫彪形大漢沖了進來,上來就亂砸店裏的東西,把梅梅吓得直哭。
喜順上去想要阻攔他們,“有什麽事咱們坐下好好說啊!”
幾個大漢亂砸了一通,領頭的男人是個光頭,腦後勺有一道長長的疤,看上去就很不好惹,“俺老娘吃了你們家的飯當晚就鬧了肚子,大半夜給送去了急診室,醫生說是食物中毒,可憐我老娘年過八十遭這種罪,都是你們黑心店鬧的!”
喜順他們幾人面面相觑,白盈說:“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的菜和肉都是新鮮的,絕對不可能有過期的食物,我們做的菜自己都會吃,也沒出事啊。”
“你們還不承認是吧!”刀疤男眉毛一立,把白盈吓了一哆嗦。
那天刀疤男帶人在飯館待到了晚上,開口就是五十萬,喜順不是傻子,不肯給,一定要見了老太太确認了是自己家館子的事才行。
刀疤男帶他們去見了,确實有個老太太住在醫院,但不是食物中毒而是腦溢血。
喜順和刀疤男講道理,但刀疤男不講,就認是喜順他們家的菜有問題。
報了警,警察說教一通,刀疤男老實了,但沒過幾天又來上門找茬,這次沒砸東西,而是帶了烏泱泱一幫人就坐在飯館不走,來一個客人就說他們家的菜有毒不要吃,把客人都給吓跑了。
再報警再說教,又周而複始循環了個遍,刀疤男終歸是沒做什麽傷人害命的事,不能拿他怎麽着。可卻愁壞了喜順一家,全家人就靠開飯館做生意過活,現在有這麽個活閻王在這兒,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陳南樹也跟着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泡,可他也沒辦法,平民老百姓的哪鬥得過地痞無賴。
白盈兩姐妹整日都抹眼淚,喜順也成天唉聲嘆氣,怎麽就受了這種無妄之災。
陳南樹心裏有小人亂鬥,鬥了好幾天,終于得了個結果。
他猶豫着給季晏棠打了個電話,季晏棠語氣輕快,“喂?怎麽了?”
陳南樹艱難地張開嘴,嘴角粘連的泡就被扯開露出鮮紅的肉,“小北,你能幫幫我嗎?”
電話那頭的季晏棠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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