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周惜琰并未往那邊想,因為上輩子發洪水屬于自然災害,後來出現瘟疫,也被證實的确是瘟疫。

所以她先入為主覺得這次肯定也是瘟疫。

她唯一奇怪的就是這次沒法洪水,她想辦法給解決了,為何還會出現瘟疫。

所以後來即使感覺到是中毒,第一個想到的是周帝的人,但天高皇帝遠,周帝的嫌疑其實也只是一部分,但怎麽着她都沒有往另外一邊想。

可如今被顧雲绗一提醒,她腦海裏迅速形成一個脈絡,瞻州府地處偏僻,除了地勢不好土壤貧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早些年大周局勢還未穩的時候,因為瞻州府靠近邊陲之地,甚至有一大片地方剛好就位于邊境之處,若是一旦兩國交戰,遭殃最快的就是這裏。

瞻州府不好治理,好在有個顧雲绗,這幾年将這個地方打理的井井有條。

周惜琰深吸一口氣,如果真的是梁國針對大周做的事也不是沒可能,畢竟瞻州府是大周的地盤,若是一旦“瘟疫”傳揚開,對大周的局勢不穩。

若是在坊間再傳出各種流言蜚語,怕是官府會以絕後患燒了整個村子。

如今顧雲绗這個知州在裏面,若是顧雲绗也一起出了事,因為顧雲绗這些年在瞻州府的功績,很是受老百姓愛戴,一旦顧雲绗就這麽死了,只會寒了老百姓的心。

到時候,雖然暫時不會如此,可一旦失了民心,大周只會走下坡路。

她不喜周帝是一回事,可面對家國,她只會一致對外。

周惜琰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懷疑如今瞻州府,甚至如今這個宣沂鎮混進了大梁的探子,奉命下毒逼上頭燒死整個宣沂鎮的百姓以防瘟疫外傳,到時候引發老百姓的不滿?借此來攪合局勢?”

“是,所以等明日若是大夫到了之後,勞煩殿下多注意,着重瞧瞧誰到底沒有中毒,或者毒性較輕。”顧雲绗道。

周惜琰嗯了聲:“你是想演一場戲?查出到底下毒的是誰?”

顧雲绗應了,“他們這次很可能針對的人除了攪局之外就是想要我的命,以我如今在瞻州府的名聲,若是我出了事,怕是他們樂意見到的。”

周惜琰懂了他的意思,只要顧雲绗沒徹底治好或者死,那些人沒完成任務就不會走,可一旦顧雲绗徹底好了,他們怕暴露會選擇離開或者若是死士,怕是就自盡,這樣他們也拿不到證據到底是不是大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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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日史大人他們到了之後,顧雲绗精神頭瞧着不錯地跟在了周惜琰身邊,因為如今只是懷疑,周帝那邊也有可能,所以一開始這些大夫來診治,顧雲绗先瞧着,等确定是中毒之後,他再昏迷也不遲。

史大人看到顧雲绗沒事,松了口氣:“顧大人你這次受苦了,好在如今瞧着還算不錯,這些是我按照王爺的吩咐尋來的大夫,有擅長治療瘟疫的,也有擅長解毒的。你們先替顧大人瞧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出現瘟疫了?”

這次來的大夫一共有五位,三位擅長治療疑難雜症,兩位是解毒的聖手。

兩位解毒的大夫分別上前查看,等琢磨一番之後,對視一眼,搖搖頭:“這症狀……跟瘟疫還真的挺像的。我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毒,還需要多查看幾個人。”

周惜琰沒意見,讓他們一個個的挨個開始查看,等大夫先将顧雲绗這個帳篷裏昏迷的百姓看完之後,顧雲绗趁着沒人注意,朝着周惜琰點點頭。

周惜琰應了,知道這幾個大夫沒問題,看來是周帝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了。

那就很可能真的是大梁的人了。

幾個大夫檢查完了之後就要往外走,就在這時,前一刻瞧着還精神頭不錯的顧大人,突然就那麽再次暈了。

衆人吓了一跳,周惜琰迅速上前,與人将顧雲绗重新放下去之後面色着急,“這是怎麽回事?”

幾個大夫連忙上前,剛剛不還好好的?可檢查一番發現并沒有什麽問題,那就只可能是……之前本來就沒解毒,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幾人對視一眼,小聲将這個可能性說了,周惜琰故作震怒:“什麽?那你們還不趕快開解藥的方子?”

“這、這目前還不确定……還需要将所有人都看過!”幾人怕萬一這琰王一生氣怪罪于他們,他們可擔待不起。

好在周惜琰直接站起身:“那還不趕快去?本王跟你們一起去!你、你你你好生照顧顧大人,若是有個萬一,本王那你們是問!”她指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如今外敵不确定,不能掉以輕心。

周惜琰按照昨晚跟顧雲绗商讨好的策略很快帶着幾個大夫離開了。

不過因為她有意,所以很快都傳遍顧大人剛醒來沒多久再次陷入昏迷,甚至比之前還要嚴重。

周惜琰面容發沉:“為了不再出現顧大人這種情況,勞煩幾位大夫給費點心思,先将病情較重的,和病情較輕的都分出來,病情較重的趕緊治療。”

幾位大夫自然沒意見,他們是大夫,職責就是救人,如今聽到這也願意,畢竟病情較重的稍有不慎可能就沒了。

因為有顧雲绗之前突然就病重,所以衆人也沒懷疑周惜琰這個決定有何問題。

幾個大夫一直忙到天黑,才将整個宣沂鎮的百姓分成三撥,一撥是病情較重的,一共有十餘人;一撥是病情較輕的,一共有十人;其餘的則是雖然處于昏迷,但是病情較輕,暫時沒有性命之憂的,這一部分是處于大多數。

周惜琰将重病的重新分出來一個帳篷,病情較輕的則在另外一撥。

病情較輕的一共有十人,其中有五人是清醒的,是顧雲绗帶來的衙役。

周惜琰讓自己的心腹看好這兩個帳篷,趁着幾個大夫去商讨這到底是瘟疫還是中毒的時候,她去了顧雲绗所待的帳篷,因為周惜琰的要求,顧雲绗被單獨分了出來,擡到了她的帳篷裏。

她是王爺,不可能讓她跟別人住一個帳篷,所以她一進.去,裏面只有他們兩個人。

周惜琰走過去,剛在一旁落座,顧雲绗就睜開眼坐了起來:“殿下,如何了?”

周惜琰将病情較輕的十個人都記了下來,将名單遞給了他:“這十個人症狀較輕,其中有五個是衙門的人,你瞧瞧有沒有排除的。”

顧雲绗将名單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眉頭深鎖,他将這十個人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将其中幾個人點出來:“這五個是衙門的人,其中三個是我帶過來的,應該是沒問題,這兩個是這個宣沂鎮衙門的人,我之前過來的時候見過,資歷高,待了不少年頭了,應該沒問題。剩餘的這五個,這個是縣令,這個是宣沂鎮的鄉紳,很有些聲望,他的族人都在宣沂鎮,參與的機會也不大,畢竟不可能連自己族裏的人也害。這三個人沒聽說過,應該是尋常的百姓。”

周惜琰将其餘排除的人都劃掉之後,只剩下包括縣令在內的四個人,縣令參與進來這件事的幾率不大,畢竟這宣沂鎮是他管轄的,但是難保是受到威脅或者別的,所以暫時還不能排除。

但這縣令肯定不是大梁的人,那就剩下另外三個了。

顧雲绗與周惜琰合計了一番,由周惜琰出面去找了原本是宣沂鎮縣衙的兩個衙役,那兩個衙役症狀較輕,之前就是他們守衛在這裏。

周惜琰讓顧雲绗繼續裝暈,她讓自己的人去将那五個衙役都帶了過來。

很快,人都帶來了,一字排開跪在她面前,周惜琰沒說話,只是慢吞吞喝着茶水,她是王爺,這五個人不敢随意擡頭,周惜琰倒是能方便觀察他們。

等看完了,才開口:“本王這次來宣沂鎮,也是秉着與諸位同舟共濟,畢竟,這麽多百姓,若是真的出了事,本王良心難安。”

幾人耷拉着眉眼不敢說別的,只是點頭迎合:“對對對,王爺說得極是。”

“不過呢,既然來了,本王還是要做些什麽。你們幾個人症狀較輕,對宣沂鎮又了解,如今顧大人昏迷不醒生死未蔔,本王這心裏也擔心。問別人也不合适,本王就想問問這宣沂鎮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有瘟疫了?”周惜琰并未一開始就提及那幾個人,循序漸進地開始讓這幾個人打開話匣。

這五個人垂着眼沒敢開口,尤其是另外兩個縣衙的衙役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的官,還是個王爺,渾身都在抖。

周惜琰等了會兒,才看向那兩人:“你們是宣沂鎮的衙役,你們來說。”

那兩個衙役抖得更厲害:“屬、屬下……”

周惜琰道:“你們也別怕,本王只是找你們談談心,你們就當本王是你們的縣令好了。這樣好了,本王問什麽你們說什麽。本王不想再看到你們無視本王的話。”她最後幾個字聲音有些沉,讓這兩個衙役腦子裏空空的,反射性的拼命點頭。

周惜琰開始問道:“宣沂鎮是從何時開始出事的?就是出現不對勁。你說。”她直接指了一個。

那衙役被點名,腦子雖然空着,卻反射性道:“從顧大人來了第、第六天。”

周惜琰:“你們搬到這裏之後都是怎麽吃喝的?吃的什麽?喝的什麽?你說。”她指了另外一個衙役。

那衙役聽到另外一個回答的這麽好,不敢讓琰王看輕了,也趕緊開口回了:“吃的是顧大人帶過來的幹糧……喝的、喝的是宣沂鎮以前在這裏打好的一口山井。”

周惜琰嗯了聲:“你們的症狀為何這麽輕?你們一個個說。”這次她指着的是五個人。

有之前的開場,五個人淡定了些,紛紛開口。

幾乎跟周惜琰想的也差不了多少,因為要安頓這些受災的百姓,衙門的人手太少,他們跟着顧雲绗到處奔波,自然也顧不上三餐,也不怎麽愛喝水,只吃幹糧,反倒是症狀比較輕一些。

周惜琰更加确定的确是跟水有關,她又詢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最後才終于将話題轉到另外五個症狀較輕的:“你們也不怕什麽,本王只是例行公事詢問一下,你們的症狀比較輕,本王也只能詢問你們了。這次你們都有功,過後本王會論功行賞。”

幾人一聽,也不怕了,眼睛都在發光:“謝、謝王爺提攜!”

“哦對了,這三個人症狀也比較輕,邢世傑、馬良坤、段列,你們可認識?”她就像是随口那麽一問的模樣,五個人也沒多想,顧雲绗帶來的那三人記不住這些人的名字,另外兩個衙役倒是有些印象。

宣沂鎮不大,他們兩個在這裏又待了多年,對有些百姓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還真記得。

“這個馬良坤是我們縣令老爺婆姨家的表親,跟我們縣令老爺走動比較近,這次出事就一直跟着我們老爺。”

“這樣啊,那是不是你們老爺平日裏不怎麽喝水?本王聽大夫說他可缺水的很。”

“對對對,大夫說得不錯,我們老爺吧,他喝不慣鎮子裏的井水,愛喝茶水,可這茶水想要好,就需要山泉水來泡。為了平日裏供着老爺喝,就每隔一段時間去山上裝回來一些備用。這次出事之後,老爺将存儲的一些山泉水也帶了過來,估計是老爺平日喝慣了山泉水,乍然喝井水不太習慣,就喝得很少。我們勸了,卻沒能勸服。”

周惜琰嗯了聲,這樣就對不上了,應該是這馬良坤跟這縣老爺關系好,也喝了不少,因為喝少了被下了藥的井水,症狀比較輕。

“那這個邢世傑跟段列你們可認識?”周惜琰道。

“認識認識,自然是認識的。說起來也該這兩個人倒黴,他們本來是來我們宣沂鎮的商賈,剛好碰到被淹了,這兩人也沒跑,反而出錢出力,幫了我們不少事。王爺肯定要好好獎勵獎勵這兩個好人!”兩個衙役大概是患難見真情,對兩人這種情況還肯留下來幫忙心生感激。

周惜琰眯眼:“他們不是你們宣沂鎮的人?”

兩人颌首:“……不是。”

周惜琰嗯了聲:“放心,本王會好好‘嘉獎’他們的。”

确定了可能下毒的人,周惜琰讓人将他們給帶了出去,不過卻是看了眼身後的幾個心腹,揮了揮手,他們立刻跟上去,跟着一起去了症狀較輕的那個帳篷。

五人沒想到還親自被護送回去,感激不已也沒多想。

不過等到了帳篷,這幾個人趁着那兩人不備,直接堵嘴制服敲暈一氣呵成。

五人以及另外三個都吓傻了:這、這什麽情況?

那幾個周惜琰派過去的人也沒解釋,直接将這兩個人給帶走了,只是囑咐一句:“當做沒看到。”

八個人對視一眼,迅速躺下了,只當是沒看到。

等兩人被擡到周惜琰的帳篷,顧雲绗以及起身了,望着這兩個人,開始搜身,結果身上什麽東西也沒有,甚至衣服也只是尋常的常服,也沒別的特別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在牙齒裏發現了藏着的毒。

見血封喉,很烈性的毒。

這毒也證明了這兩人怕是死士。

将毒除了之後,又堵住了嘴,綁住了四肢在木樁上之後,周惜琰手下的人,将兩人潑醒了。

兩人醒來的時候還沒回過神,等擡頭對上面無表情的周惜琰以及顧雲绗,心裏咯噔一下,想出聲發現說不出來,只能唔唔唔搖頭,意圖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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