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

宋景從未将以前的他和現在的他分開來看過。

在他眼裏他們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因此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甚至覺得有點荒唐,一時沒說話。

見他不答,趙乾朗上前來,彎腰捏住宋景的下巴,貼着他的臉問:“如果沒有那十年,你現在才認識我,你還愛我嗎?”

沒有那十年?

自他死而複生後,他們見面不過寥寥數次,相處時間加起來可能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他要如何愛他?

沒有那十年,他壓根不會認識他,他們就是兩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甚至可能都不會見面,這個假設壓根就不成立。

“可是你們就是一個人啊。”

趙乾朗的眸光變幻,露出失望的神色,他腮骨咬緊,扔開宋景的臉:“滾。”

宋景差點撲到打碎的碗碟上,他撐了一手油膩湯汁。

他站起來,看着趙乾朗:“你不太冷靜,你冷靜一下,我先去洗個澡。”

他把弄髒了的地毯包起來,又站定:“等我回來,希望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他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卧室裏的殘局,幸好地毯質量不錯,沒有滴漏湯汁,只是不能再用了,小茶幾和床頭櫃也壞掉了,趙乾朗即使傷重,力氣依舊不是常人可比。

他把它們放到門外,感到有些不舍,他不怪趙乾朗,只是舊家具承載了感情,他覺得壞了很可惜。

趙乾朗确實變了很多,他以前比誰都要愛護這個家。

他去洗澡,一邊想事一邊洗,想他們以前,又想他們的以後,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洗了多久的澡,而且還是冷水澡。打個寒顫,他穿上衣服帶着一身冰涼的水汽出去,趙乾朗靠坐在床頭,身上依舊是那身被刀劃破的衣衫,他看了一眼又轉身進浴室,端着一盆熱水出來,去拉上了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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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擦一下身體。”宋景說。

“滾。”趙乾朗說。

宋景充耳不聞,伸手去解他的衣服,被他一掌拍開:“別拿你的髒手碰我。”

宋景抿了抿唇:“擦一下,比較幹淨,好睡覺。”

趙乾朗揮開他:“我要洗澡。”

“你身上有傷。”宋景說。

“別那麽多廢話。”趙乾朗說。

他或許是不想讓自己碰他,宋景垂眸,他對他愧疚,不敢忤逆他,見他執意要洗,只好拿了防水布幫他貼起來傷口,為了保險又用保鮮膜在外層裹起來。趙乾朗不想讓他碰他,也不在意傷口淋水感染,宋景卻在意,倆人差點又打起來。

好不容易把傷口處理好,宋景為他準備好衣物,放進浴室。

浴室裏一點熱氣都沒有,反而比外面還冷。

稀裏嘩啦的響動傳來,回頭,是趙乾朗走了進來,走動間鎖鏈發出動靜,令趙乾朗面色非常難看,雙眼好像要冒火。

但看了眼冰冷的浴室後,問:“怎麽一點熱氣都沒有?你不是剛洗完澡嗎?你洗冷水?”

宋景說:“忘記開熱水了。”

趙乾朗不由自主地去看他皮膚上被凍得有點發青的血管,嘴裏卻說:“玩苦肉計?這招對我沒用。”

宋景低下頭,不欲與他辯駁,幫他開好浴霸,與他錯身出去,剛走一步,鎖鏈铮一聲繃緊,隔在門口。

到盡頭了,扯不動了。

頭端铐得靠近客廳,離浴室就遠,再加上當初他們的浴室做得也大。

宋景唰地回頭,趙乾朗距離花灑還有兩三步的距離,繃緊的鎖鏈再一次把他被當成寵物一樣拴起來的事實擺到眼前,讓他面色鐵青,尊嚴掃地。

他猛地發怒,将浴室裏的瓶瓶罐罐全都掃到了地上。

宋景忙沖上去抱着他:“老公,老公!不要生氣,對不起,對不起……”

“把這玩意兒給我解開!”趙乾朗喝道。

宋景只拼命抱住他的腰腹,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我想辦法解決,我來解決。”

“你怎麽解決,”趙乾朗冷笑,“你是希望我以後就跟條狗一樣只能呆在卧室裏寸步不移了是嗎!”

“你他媽說你愛我?這就是你的愛?!”

宋景拼命搖頭。

趙乾朗把軟裝都給踹壞了,沒法掙脫他,站着喘氣,無力地說:“放開我。”

“放開我!”

今天的屈辱,是他平生之最,宋景真厲害,夠膽,敢這麽折辱他,他此刻覺得恨極,殺了宋景都不解恨。

但現在殺了他,他也還是掙不開這鏈子。他緩緩舒氣,在思考如何脫身。

宋景放開了他,他以為宋景要對自己說什麽,但宋景什麽都沒說,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去了,再進來時,手裏拿着一副手铐。

“你想幹什麽?”

宋景擡起他的手,把一端铐在他的手腕上,另一端铐在自己的手腕上。

“用這個方法,我再把那條鏈子打開,這樣你就可以洗澡了。”宋景說。

他手裏拿着一把結構精巧的鑰匙,捅|進鎖眼,貼合趙乾朗手腕的兩片厚實的圓弧鐵片對半打開,特管局那條鏈子掉落在地上,咣當一聲響。

趙乾朗擡起手,手铐帶着宋景另一只手也擡起來,鏈子是被打開了,但他們倆也被手铐铐在了一起。

“就這樣洗?”趙乾朗擡着手盯着他。

宋景低頭:“這是比較好的方法。”

“那你豈不是要待在浴室裏看我洗澡?”

“我們以前經常一起洗澡。”宋景說。

說完,擡頭見趙乾朗的臉色沒有絲毫好轉,他妥協:“開玩笑的,你不喜歡,我把頭扭過去,不看你。”

說着他彎腰單手把地上的瓶瓶罐罐撿起來,放到原來的位置,示意趙乾朗用,随後別過頭,盯着地面的瓷磚,細長的脖子凸起好看的筋骨,竟當真不看他了。

趙乾朗沒說話。

又片刻後。

宋景聽見沙沙的水聲響起,氤氲的水霧傳開了,飄至他鼻尖。

他在洗澡了嗎?好像沒脫衣服?也沒有別的動靜,手也沒動。

他其實很想看一眼,卻怕趙乾朗發火,只能一直老老實實地盯着旁邊的地面。

趙乾朗其實沒有在洗澡,花灑開了權做掩飾,他在水中盯着那節雪白的脖子,眼裏殺機迸現。

他在思考,要不要現在就殺了宋景。

鏈子已經去掉了,現在铐着他的只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手铐,他只要把宋景殺了,就可以脫身,他可以找鑰匙,就算沒有鑰匙,他可以把宋景的手臂擰下來,照樣可以走。

而且宋景現在看上去似乎毫無防備,他的勝算很高。

就在這時,宋景打了一個噴嚏,一個未完又接一個,是剛剛的冷水澡冷着了。

趙乾朗不假思索,條件反射般擡手一拉,将他拉入花灑的熱水下。

宋景毫無防備,踉跄兩步站到他對面,水淋到身上了才後知後覺驚訝地擡起頭,熱水頃刻打濕他身上的睡衣,和浴霸一起驅散身體的寒氣。

他擡頭,對上趙乾朗深邃的眼,捕捉到趙乾朗同樣驚訝的眼神,仿佛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會這麽做。

宋景抿着唇,原本其實很委屈,此刻眼睛亮晶晶起來,他很高興,但記着趙乾朗的說的不許靠近,便只巴巴地望着他。

“我……我洗過了。”他小聲說。

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殺他,趙乾朗看着他想。

他盯了他片刻,不說話。

不殺他不代表原諒他,更不代表講和,只是按下,日後再說。

先洗澡吧,他一身血和灰,他自己都受不了。他按了洗發水,擡手洗頭,宋景的手被帶向他的頭頂,好像要摸他的頭一般,他一時僵住。

宋景巴巴地說:“你自己不方便,我幫你洗吧。”

不等趙乾朗出聲,他便摸上趙乾朗被打濕的頭發,兩人面對面站着,兩雙手一齊在泡沫裏揉搓時,被迫站得十分近,浴霸與熱氣蒸騰整個浴室,更為近距離的對視增添幾分旖旎暧昧。

泡沫沖幹淨,趙乾朗的頭發全部捋向額後,露出整張濕漉漉的臉龐。

近距離看他,他的英俊十分有沖擊力,三庭五眼雕塑般完美,他身上的衣物在包裹傷口的時候就除去得差不多了,此刻只餘一條長褲,露出胸腹即使被防水布包裹了大半依舊頗具美感的肌肉。

宋景的心怦怦跳,他不知道趙乾朗是什麽心情,但他的心跳得快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了。

他吞了口唾沫。

明明在水裏,他卻覺得嘴巴發幹。

“要……要脫嗎?”他問。

趙乾朗低頭盯着他,熱氣凝聚在他立體的臉龐上,鼻梁上凝出細小水珠,彙聚後劃下來。

他看他許久,像是審視般細細打量,随後從胸腔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悶笑。

他抓住他的細白的手,放到褲腰上。

宋景意會,手指顫巍巍地搭上皮帶扣,衣服濕了水就很沉重,落地時動靜十分大,宋景随着那動靜眨巴了好幾次眼,緩解上臉的熱氣,随後趙乾朗按壓沐浴露抹在身上,宋景的手被帶動時碰到他健美的身軀。

暖色燈光的映照下色澤瑩潤,熱水的蒸騰中皮膚手感細滑。

洗頭時他敢問,此時卻像個鹌鹑,咽了一次又一次的唾沫,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又不幫我了?”趙乾朗聲音低沉。

宋景很聽話,屏住呼吸,手指搭上他緊實的腰間,他搓了兩下。

上方傳來戲谑的聲音:“這不是洗澡的手法吧,警官。”

宋景的心思被戳穿,手指蜷縮,紅彤彤的腳指頭局促地并在一起,他的呼吸徹底亂了:“你、你別戲弄我了。”

上方安靜。

他小聲說:“我想親你一下,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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