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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宋景等人一時怔住了沒動。
迪姆力和他哥哥等人邊往前走邊打招呼,寨子那邊的畸變體立即有所回應,一時間呼呼哈哈聲不絕于耳。
寨子裏栖息着的畸變體裏幾乎沒有人形高級畸變體,看過去全都是奇形怪狀的低等種,大家都不敢往前。
司想說:“走吧,別怕,我帶你們進去。”
有了他的安撫,衆人臉上的神情才稍微放松了一點。
他們漸漸走近,跟迪姆力等人玩鬧在一起的畸變體們露出了防備和攻擊的姿态,呲牙露出威脅的兇狀,只不過礙于司想而沒有進行攻擊。
“迪薩。”司想朝那個自稱為迪姆力哥哥的人喊了一聲。
迪薩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然後吹了聲口哨,所有畸變體都朝他看了過來,他站到高處,像發通知一般嘴裏發出一連串高聲的奇異的語調。
宋景扭頭問:“你聽得懂他在說什麽嗎?”
趙乾朗:“他在告誡所有人不準對我們出手,說這是司想的意思。”
“司隊在這兒怎麽這麽有威望啊。”林峰說。
“宋景。”司想在那邊喊他。
宋景走過去。
“你們這群人裏有人會做飯嗎?來幫忙。”司想說。
寨子裏只有儲備的米面糧食,沒有現成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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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樓面前的空地建起了爐竈,架起了大鍋,宋景在隊伍中挑了十來個會做飯的,跟着迪薩等人忙活。村子裏升起了炊煙,怕火的畸變體躲得遠遠的,在樹上呲着牙發出嘶嘶的聲音,剩下沒去做飯的衆人挨得緊緊的,不住地環望四周。
“宋景,老趙。”司想在一座竹樓的二樓露臺朝他們招手。
司想的住所很幹淨,裝飾得十分有民族特色,牆上挂着不知道什麽動物的角,旁邊是賽文族繪着神女和各種動物的旗幟,桌上的筆筒插着豔麗的羽毛,房間裏開着兩扇窗,光線也非常好。
宋景靠在窗前往外看,司想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盤子東西,捧着朝他走過來:“飯恐怕還沒那麽快,你先吃點東西墊墊。”
盤子裏是一種宋景沒見過的不規則塊莖,外表漆黑,上面還有些幹巴的泥。他看了眼司想。
司想說:“這是婆賽門的根,這片地方特有的一種塊莖類蔬菜,可以當主食,也可以生吃,放心吧,不是畸變産物,昨天剛從地裏挖上來的。”
宋景猶豫着掰了一塊幹淨的,放進嘴裏嚼了嚼,入口有點像菱角,嚼起來生甜。
司想朝靠在門口雙手抱肘的趙乾朗擡了擡盤子:“老趙要嗎?”
趙乾朗聳了下肩。
司想把盤子放在面前的窗臺。
竹樓隔音不好,屋子裏能清楚地聽到外面空地上的嘈雜聲。
司想走過來靠在窗子的另一邊:“坐會兒嗎?”
“好久沒跟你們坐下來好好聊過天了,真懷念啊。”
外面的米香味飄上來,宋景看着炊煙愣神,是好久了,好像上輩子的事。
“剛剛跟小伍打招呼他沒搭理我,本來想把他也喊上來的,小伍那孩子怎麽了?”司想問。
宋景把機場的事情說了說。
“這樣啊。”司想說。
“你們最近過得好麽?”司想說,沒等他們回答,他又笑着說,“瞧我這問的,不好,是吧,但總感覺不問這一句體現不出來久別重逢的想念來。”
宋景也笑了笑:“你似乎過得挺好。”
司想沒有否認,淡淡地笑了笑,跟下面一個仰頭朝這裏看着的小孩兒揮了揮手。宋景也低頭往下看,只看到一片忙碌,燒火的燒火,備料的備料,炒菜的炒菜,宋景的人和迪薩那邊的人碰上時就哆嗦,迪薩為首的那幫人面上的表情雖然不屑,嘴裏嘟嘟囔囔,卻沒有真正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做飯很快,尤其人多一起做飯,雖然磕磕絆絆,但還是二十幾分鐘就搞定了,宋景和司想沒聊多久,迪薩就上來告訴司想宴席已經擺好了。
“宴席?”
司想站起來,一笑:“當然算不上,沒幾個菜,但是這麽久不見,總得下去跟兄弟們喝一杯吧。”
一樓長桌上擺了飯菜和賽文族自己釀的土酒,粟伍榮曉晖等人已經等着了,司想本來想讓迪薩等人一齊上桌認識一下,但迪薩那幫人一個都不願意來,不過也沒人在意,久別重逢,還是在這種境地下,大家都挺高興。桌上沒有什麽好飯菜,用的都是囤積的儲備糧,涼薯肉幹臘腸等,沒什麽新鮮時蔬,但大家熱情高漲,雜七雜八地聊着,幾口就悶了一壇酒。宋景提醒了一下他們不要喝醉,便沒有再理。
席間,粟伍一直沉默着,宋景也沒有吃多少,趙乾朗更是一筷子未動,只喝了兩口酒就離席了。
一屋子人邊吃邊聊邊喝足足吃了一小時才算結束。
臨出門前,宋景回頭看了眼笑眯眯看着衆人出門的司想:“司隊,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塗海?”
“什麽?”司想似乎是愣了下。
宋景笑了笑:“明天再聊。”
他去看了正在被治療的傷員,看了大家住的地方,迪薩給大家安排了幾間臨時鋪成的大通鋪,一群原住民在不遠處怒目而視,沒人敢真的躺下來休息。宋景安撫了衆人幾句,瞧着有幾個人不太對勁,一個勁地抓撓身體,他把林峰和榮曉晖叫到一旁,叮囑他們晚上醒水點兒。
竹樓并不是獨棟的,而是由走廊将七八棟主樓連成一片,宋景和趙乾朗的房間跟其他人住的主樓也是有走廊打通的,而對門就是司想的房間。
宋景回到屋子裏,發現趙乾朗也不在屋內。推開窗,他看見趙乾朗坐在屋前一顆樹上,從他這個方向,他只能看見他垂着單腿的背影,看不見他的表情,他沒看兩眼,趙乾朗似乎就發現了他,從樹上跳了下來,回了屋子。
“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發呆。”趙乾朗說,他從背後抱着宋景,“你好像不開心,怎麽了,跟司想重逢不開心嗎?”
宋景把着窗,猶豫了會兒說:“他應該不會跟我們一起走。”
“嗯,”趙乾朗淡淡的,“他畢竟已經不是人了。”
确實。
宋景沒出聲,司想已經畸變了,他知道。
雖然他看上去跟以前沒有什麽兩樣,林峰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以前救過跶砍溝的人才在這裏有話語權,但是他卻知道,司想是因為畸變的等級很高,實力夠強,才成了這裏的首領。司想已經不是人類了。
他們飯桌上聊天,幾乎都是林峰和榮曉晖他們在說一路來的經歷和打算,而司想只是簡單地說了個大概,一句都沒有提及自己。
半夜,一陣奇異的吼聲從大通鋪那邊傳來,有人畸變了。
宋景從睡眠中被驚醒,一個猛子坐起,等他趕過去的時候新誕生的十幾個畸變體已經被司想的人控制住了。一直以來,如何處置隊伍裏畸變了的人都是一個難題,如果是在野外,這種沒有自己跑掉的低等種畸變體,一般就會被殺掉,但是這是在畸變體的寨子裏,當着一群畸變體的面殺死他們的同類,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似乎看出宋景所想,司想笑了笑,說不如交給他。
“村子裏的人當然是越多越好,看看能不能訓聽話了,讓它們在這兒安家。”司想說。
宋景沒說話,這一刻他想到了裴春,見他沒有反對,司想揮了揮手,示意迪薩将它們帶了下去。這個小插曲就這麽過去了,司想安撫了屋內的普通百姓,讓大家不要擔心,安心睡覺,外面一直有村子裏的畸變體在守衛,在這個村子裏是安全的。
他似乎無論在哪兒都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回到屋子裏後,宋景卻有些睡不着了,他翻來覆去了一會兒,起先是在想司想的事情,後來感覺床上有毛刺在刺他,在野外他都能睡,不知怎麽躺在床上反而覺得身上發癢。
後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又做了離奇古怪的夢。他夢到巨大的山石與漆黑深邃的湖泊,他的視角變得很低很矮,漫天飛翔的奇怪的獸類向他撲扇着翅膀俯沖下來想要叼走他,畫面一轉又變成了一群看不清面目的生物點着火朝他撲來,那熱度非常真實,他感覺好像自己的皮膚已經被灼傷了,他不住地後退,忽然一陣失重感傳來,他猛地在床上坐了起來。
天色已經亮了,趙乾朗不在房內。
屋外飄來米飯的香氣,将宋景拉回現實中,再想要去回憶,夢裏的畫面已如同潮水一樣褪去,記不清了。他出了門,趙乾朗跟司想在一樓露臺上聊天。
他走到趙乾朗身邊,樓下空地上衆人在架鍋生火做飯。
“醒了?”趙乾朗抹了一把他額頭上的汗。
“嗯。”宋景靠着欄杆。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相處,兩邊的人雖然還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看出來大家防備心似乎都降下來了一些,大人們在做飯,隊伍裏僅剩的三個小孩兒也跑去幫忙燒火,但幫的是倒忙,小臉兒被煙熏得左一道右一道印子。
王老教師把三個小孩兒叫到一旁,一人給了一顆糖果,讓他們一邊兒玩去。
“你們寨子裏也有小孩啊。”宋景說。
“嗯。”
迪姆力牽着個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孩子也在往這邊看着。
王老教師看了看他,彎腰笑着說:“你要嗎?”
“我才不要。”小孩兒一扭頭。
王老教師笑着把他的手拉出來,往他手心裏放了一顆糖,又給了迪姆力一顆,迪姆力哼了一聲,拿了糖拉着小孩兒走了。
空地上大家在做飯,四周的樹上都是休息的畸變體,正會兒本來正應該是它們休息的時間,被鬧哄哄的煙火氣吵得它們很是煩躁,不停地在哈氣,在樹上跳來跳去弄出聲響。
迪姆力拉着小孩走到一顆樹下,仰頭用畸變體的語言仰頭朝樹上的畸變體吆喝了幾聲。
不知道說了什麽,樹上的畸變體呲溜一聲滑下來了,小孩兒讓它張開了嘴,把那顆糖剝了扔進了它嘴裏。
“噶咕咕咕咕咕……”那只畸變體在原地跳了起來。
“那是什麽聲音?”宋景有些奇異。
“它在笑。”趙乾朗說,“那是它的笑聲。”
小孩兒也一仰頭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好吃吧。”
畸變體用滑溜溜的大腦袋拱了拱他,臂膀不停地聳動,其他樹上的畸變體也紛紛溜了下來,發出奇異的腔鳴,圍在小孩兒身邊拱他,小孩兒被拱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诶……”宋景站直。
“沒關系的,他們在玩兒。”司想說,“它們也很喜歡吃糖的,沒見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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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