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屋外。

醜時之後, 終于恢複寂靜。長廊幽深,行宮殿門閉合。雨落在其上,仿佛想要推開門扉, 歡迎什麽人。

裴述一人布上法陣, 取出昔日配置的,消解魔息的藥方。

其上有他對蘇長柒血肉的分析, 當初他不知來源,還以為主母從哪兒得來的奇珍,花了許多力氣,用心地進行拆分。

依照其上的記錄,他在法陣上煉化葉沁竹的血液,并一一對照。

如果二者靈血中的關鍵處相同, 他便直接按照原有藥方進行配比, 也算是對肅玺的補償。

裴述認真研究,最終, 徐徐嘆了口氣。

不一樣。

二者無論是靈力分布, 還是煉化後的反應,皆有明顯的不同。

無法用原先的方法進行煉化, 制藥什麽的,更需要反複研究。

但肅玺現在的狀況,哪裏能等得下去。

頭疼。

裴述正苦惱,面前浮現水鏡。

他愣了片刻, 慌忙把取出的所有法器塞回空間囊, 遮掩自己的舉動, 這才開啓聯系。

意識到眼前人是誰, 忙行禮:“宗主。”

Advertisement

許明獨自一人,透過水鏡看他。仙府的水鏡設了屏障, 交流只有二人能聽到,他無需擔心被外人發現。

許明:“裴長老,我且問你。那姑娘的根骨如何?”

裴述:“什麽?”

許明:“穆語那丫頭,靠着蘇長柒的骨頭才被選入陣法。如今這位姑娘,什麽都沒有,卻能出現在浮靈教的喚靈大陣上,其根骨必然非同尋常。”

裴述:“宗主莫非想收她做弟子?”

“弟子?嗯,倒也不錯。”許明想了想,敷衍道,“來,和我說說她的情況。”

……

屋內,葉沁竹渾身僵硬,酥麻之感傳遍全身。

她胳膊支起,側身,躺在蘇長柒身旁。

手指落在他的唇瓣,耳畔是震如擂鼓的心跳。

蘇長柒神色平和,長睫垂落,撒下一片陰翳。手覆于身前,墨發落其上,修長的身體舒展,像于月下沉眠的出塵谪仙。

葉沁竹屏住呼吸。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仿佛過了很久,她終于清醒過來,猛地把手抽回,使勁兒往被子上蹭。

花了好久,才把那份濡濕的觸感擦去。

嘴唇,牙齒,舌頭。

蘇長柒俊美皮囊下,深處的那些東西,讓她奪路而逃。

這幾日相處,看蘇長柒看習慣。葉沁竹險些都忘了,阿七是個超級大美人。

美人兒平日裏不茍言笑,她以為自己已經免疫了。可一旦蘇長柒改變神态,或純或魅,都足以讓她恍然失神。

葉沁竹滾到角落,完全不敢看蘇長柒的臉。

她無比感謝浮靈教的床夠大,用被子将自己緊緊裹起,暗罵阿七真不是東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居然能睡得這麽香。

——雖然他睡得如此安穩深沉,是因為她下了藥。

心裏嘟嘟哝哝,葉沁竹終究沒有抵住困意。

布下若有大批人群接近,就報警喊醒她的靈符、法陣。一切準備就緒,少女終于縮在床角,安靜睡着。

這一晚,先前畫下的警報靈符沒有作響。

蘇長柒很平穩地睡了一覺。

恢複意識時,他還以為自己入夢太久,仍未醒來。

很快,胸口猶如泥沙堆積的沉重感傳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只不過熬過第一晚,沒什麽值得慶幸。

甫一睜眼,便看到身邊空蕩蕩。

床榻角落,有只縮小身子,把自己團成團的少女。被子嚴嚴實實捂在身上,離他老遠。

蘇長柒擡眼看去,忍不住露出失落的神色。

莫非,是因為昨晚聽到他的試探,特地拉開距離,以此作為回應嗎?

蘇長柒垂眸,無聲地嘆了口氣。

窒息和意識恍惚愈發沉重,他的靈竅仿佛有千瘡百孔,時而麻癢,又時而劇痛,很快便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蘇長柒起身,衣服都來不及披。他不敢打擾葉沁竹,跌跌撞撞往外走。

出屋時,手上已多出把長刃,預備在意識尚未被吞噬前,向往常一樣行事。

“你做什麽,住手、住手!”

裴述的聲音。

他已經關閉水鏡,又在對着葉沁竹的血仔細研究,見到蘇長柒,慌忙上前阻攔。

裴述:“你心脈剛愈合,必須以靈力穩定滋養靈體。再破開一次,那可真是神仙難救。”

“你也不希望她忙碌一晚,最後做了無用功。”

說話間,手中銀針飛出,刺入蘇長柒的心竅,帶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魔息洩出,蘇長柒緊抿薄唇,極淺地呼吸。他像是輕松了些許,但也僅僅是一分一毫,握刃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他拼命站直身體,将力道施加在刀柄上,靠着裴述最後說的那句話,抑制自傷的沖動。

臉上卻不露出痛苦,在裴述看來,眼前人和尋常時無異。若非他經受過無數飽受魔息折磨的病人,還會以為蘇長柒無病無痛,只是晨起來散步而已。

裴述:“我知道這是杯水車薪,但先前的藥早用完了,現在你也成了這般模樣,更不能重新制藥。你要想活着,只能忍耐,直到我想出新的辦法。”

蘇長柒低頭,看向鋒利劍尖:“無需如此多心。”

他清楚自己的狀況,照這樣下去,清醒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

體內魔息的速度無法遏制,蘇長柒不敢保證,明天他是否還能醒來。

裴述:“……”

他無話可說。他看見蘇長柒救人,震驚之餘,不免懊悔于自己長期對蘇長柒的看法。裴述想要表達自己的歉意,可他先前做過許多事,道歉什麽的,只能是遙不可及的空談。

想起葉沁竹的事,裴述試探:“肅玺,她的血……”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住口,

“我什麽都沒說,您不要沖動!”

蘇長柒看也不看他,長指撥動,代表心誓的陣盤又一次調出。

裴述:“我不會與她說的。再者,修真界中魔息者早就全部清除,對外說也沒有用處。”

他試着闡明道理,避開心力的大量損耗。可無論他怎麽說,蘇長柒的目光仍然不善。

蘇長柒:“我不信任你。”

裴述:“……”

蘇長柒:“好了,再補一個心誓吧。”

裴述尚未反應,二人的對話,在一片鑼鼓喧天中結束。

裴述暗暗感激來者救命之舉,而蘇長柒則迅速去掉銀針。

敲鑼打鼓,鞭炮齊鳴。歡樂的氣氛由遠及近,幾乎要沖開沉悶的雨季。

第三聲鑼響的時候,裏間房門大開,沖出名打扮得體的少女。她換上嶄新的紫金衣,豎起漂亮的發髻,連俏麗的臉蛋都經過精心裝點。

葉沁竹:“來了!”

一臉緊張,閃亮亮的杏眼直掃過去,看向長廊盡頭的行宮正門。

“阿七趕緊換衣服,到我身邊。裴長老是替補靈子,裏間待着,送七星盞的人很快就會來。”

葉沁竹:“林翎呢?他到底去哪兒了?”

從裴述出現後,林翎就不見蹤影。難道由于仙魔不和,裴述來前,順便把林翎給處置了?

葉沁竹下意識地去看裴述,還未收回目光,就見那位曾被她一腳踢開的女管事,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聖女殿下,少尊過來了。”

葉沁竹不置可否,收回視線,準備開演。

身邊的人忽然開口:“無需緊張。”

葉沁竹機械轉頭:“我沒有。”

話出口,看到自己倒映在男子眼中的模樣,不禁閉上嘴。

哪裏沒有緊張,她都在發哆嗦了。

葉沁竹目光飄忽:“沒事,不過是人多了點。和最開始沒區別,我能演好。”

蘇長柒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無需太過認真。”

話出口,蘇長柒袖口輕抖,擡手掐了個手訣,拉着葉沁竹退到一旁。

少女茫然無措:“阿七,人要過來了,你別鬧!”

“我知道你很強,但我必須要去作為聖女獻祭,中途不能出現意外。”

“我知道,不會有意外。”蘇長柒回應。

看向葉沁竹,眼底掠過歉意的神色。

“是我忘了,你看不見幻術,不妨開靈視看看。”

蘇長柒沉吟片刻:“若是覺得不滿意,我立即将你送回去。”

葉沁竹滿臉懷疑,眼睛一睜一閉,在扭頭去看。

少女“咦”了一聲。

外間中心處,三道靈力凝成的身影正聚在桌前,推杯換盞,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一道結界鋪開在外,隔開真實與虛假。

葉沁竹又“哇”了一聲。

“不要緊嗎,萬一被發現了……”

“來者共有百人,金丹期以上三十人。”蘇長柒道,“最高修為是化神,與林翎相仿,為首的是元嬰魔族,看不穿幻術。”

蘇長柒擡手,牽出一條靈力構成的絲線,示意葉沁竹來拿:“這條靈絲,聯結屬于你的靈偶。只需連上識海,便能随心而動,你來操縱便是。”

“這是昨晚的謝禮。”蘇長柒道。

說話間,鴉青的長睫顫動,顯得有點兒疏離。

葉沁竹伸手,從蘇長柒指上接過絲線,二人指尖一碰,迅速分開。夢中抵住指尖,讓少女浮想聯翩的模樣,早就不複存在。

她莫名有些不快:“阿七,你的那條靈絲,能不能也給我?”

蘇長柒沒多想,随手将靈絲交出,葉沁竹眼疾手快,抓在手裏。

說話間,長廊盡頭的大門,迅速打開。

一名面上有魔紋,衣飾華貴的少年大步而入。他眉骨高挺,長發紮起,高高地束在腦後,面上帶有絲悠閑的笑容。

他身後跟了許多教衆,有修士,有魔族。修為不一,有高有低,顯然并非普通侍從。

那群人擡着轎子,恭恭敬敬地來到庭外。

走到葉沁竹身前,少年收起輕慢的神色,恭敬行禮:“聖女殿下。”

他對着靈偶行禮,看也不看站在外側的少女,那模樣有些滑稽。

葉沁竹小心翼翼,操縱靈偶,“嗯”了一聲。

“你就是魔族那位少主?”

她記着管事匆匆跑來時,嘴裏嚷嚷的話。

少尊:“正是,聖女閣下,我和父尊不同。我有姓氏,姓寧,名字是玄機。”

他看向蘇長柒靈偶的位置:“這位,是您的靈子?”

葉沁竹手中提着兩條線,聽到寧玄機的疑問,一邊操縱靈偶回答:“不錯。”

說話間,提線一扯,識海波動。

少女的靈偶伸出手,拍向一旁低眉順眼的靈子。順道操縱旁邊的靈偶,往她身上靠。

她察覺身邊人呼吸一滞,像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到。葉沁竹回頭看去,卻見男子安靜地站在她身旁,背手,平靜地将發生諸事收于眼底,和以往沒什麽區別。

葉沁竹莫名有點挫敗感,終究正事要緊,只能操縱靈偶回答:“對啊,我的靈子,有何問題?”

寧玄機的目光久久落在葉沁竹身上,似是想說什麽,最終沒有言語,回身拍手:“把轎簾撩起來。”

那群人應了一聲,迅速撩起簾籠。

華麗的轎子中,放着一尊精致的杯盞。杯壁鑲有七顆星石,杯中盛有凝固的液體。液體中,沉着枚皎潔如月牙的挂墜。

七星盞。

“聖女殿下,你至多有七日時間。”他敲動杯壁,“七日之內,星子全部點亮,就是你進入祭壇之日。”

“但若過了七日,未曾全部點亮,就是神靈對你不滿意。我等将有權對您進行處置。”

葉沁竹玩得正開心,聽到最後一句,心裏緊了片刻:“好的,明白了。”

葉沁竹:“如無他事,爾等便退吧。”

她的目光落在七星盞上,視線描摹七顆如星子般閃耀的石頭,思索該如何行事,才能把它們全部點亮。

不如去問問穆語,她作為原聖女,應該懂許多。

少尊:“在此之前,我還有件事,要與聖女單獨談。”

他幾步上前,走到靈偶身邊,低頭不知想說什麽。

寧玄機的聲音略低,葉沁竹聽不清晰。她慌忙走上前,來到靈偶身邊,俯下身。

寧玄機:“聖女殿下,聽聞肅玺仙尊出現在行宮,可有此事?”

葉沁竹的心驟然變涼,那個她自己就提了許多次,又派人反複查探,卻杳無音訊的名字,又響在耳邊。

她穩住心神,用靈偶回複:“不曾。”

“好。”少年歪過頭,側臉看靈偶,忽然綻放出一個笑容,“今晚,請聖女與靈子及時行吐納之法。神靈會于今晚前來,請勿讓他失望。”

說完,他站起身:“好了,諸位,我們撤吧。”

葉沁竹愣在原地,半晌,才勉強回神。比起什麽七星盞,什麽神靈光顧,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心心念念,提心吊膽許久的名字。

在那批修士退出的剎那,葉沁竹松開絲線。兩具靈偶無聲倒下,葉沁竹沒管這些,她急急看向蘇長柒,顯然被吓得不輕。

“阿七。”明明裴述就在裏間藏着,葉沁竹的第一反應,是找自己最信賴的人。

她沖到蘇長柒面前:“你聽到那位少尊說什麽了嗎?庚辰仙府那位仙尊離山了,好像已經到了浮靈教的地界。”

她語氣焦急,仿佛自己的項上人頭即将朝不保夕:“你說,他會不會突然出現,一劍把我劈了?”

男子長身鶴立,安靜地站在她面前。蘇長柒一言不發,直到葉沁竹蒼白的臉上恢複血色,方才道:“不會的。”

葉沁竹充滿懷疑:“真的嗎?”

他點了點頭,雨幕之下,低着頭,神色顯得有些落寞。

“別害怕。”蘇長柒安慰她。

而後擡高聲音:“出來。”

裴述自從進入裏間,立刻被施加好幾道結界,聲音和氣息被結結實實堵在裏面,沒人能發現得了他。

他挨着門,聽完全過程。

蘇長柒聲音響起時,結界也被一同撤去,裴述慌忙從裏間出來。

他的神情也不對勁:“這不可能,且不說肅玺本人的動向無人知曉,知道他模樣的人也很少。就算他真的出山,庚辰仙府也不會公布他的動向。”

“應該是有什麽人,真的見到了他,然後透露他的消息。”裴述說着,看向蘇長柒,示意他問題不在庚辰仙府。

葉沁竹:“林翎去哪兒了?”

她猛地想到了什麽:“他很早便失去蹤跡,是不是和那位仙尊有關?”

裴述看着葉沁竹,露出茫然的神色。感情她和他們這類人沒什麽區別,也對肅玺仙尊怕得不行。

難怪蘇長柒要他發心誓,保證不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也不知道等小姑娘發現,身邊的有人就是她畏懼的存在時,會是何種想法。

裴述想着,看蘇長柒的眼神中多了分同情。

男子并沒有什麽反應,像是早已料到葉沁竹畏懼他的名號。

蘇長柒擡手,輕輕覆在少女頭頂:“不是他的問題,應當是誤傳。”

他很認真地與葉沁竹分析:“如果那位肅玺道君,真是沖浮靈教來的。以他的實力,可以直接掀翻整座行宮,絕不會刻意讓其餘人知曉他來到此地,留給他們做準備的時間。”

葉沁竹:“可……”

可書裏是那麽寫的,雖然系統處處與她作對,但那本萬字小說大部分都和現實對得上,總不會騙她。

“葉姑娘,他沒你想得那麽可怕。”

“也不會像你以為的那樣,視你為草芥,随意生殺。”蘇長柒道。

像是陷入某種掙紮,為自己無力地辯護。蘇長柒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很快不再說話,似是明白葉沁竹不會信他。

裴述對此感到悲哀。

謠言四起的時候,蘇長柒任由其發展,那是他的自由。可先前放任鋪天蓋地的流言,待深入人心後,後又想讓什麽人相信他。

他以什麽身份,站在什麽位置,去說服眼前心思堅定的女孩?

比起葉沁竹信不信,裴述更擔心蘇長柒心緒波動,會不會加劇魔息的擴散。他接觸過些心有他想的修士,靜心還好些,雜念翻騰之時,那才是從心脈到識海,一起如千針紮般的疼。

裴述想到此,就有些不忍心。

蘇長柒也明白自己的話沒有分量:“關于肅玺其人,你可以問裴述。”

忽地,他聽見少女怯生生的聲音:“我不需要問裴述。”

“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如果你說肅玺仙尊沒那麽可怕,我或許,能改變看法。所以,至少你不能騙我。”她的聲音在抖,滿是懷疑。

腦內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和阿七宛如承諾般的話語糾纏,令葉沁竹難以分辨。

她很嚴肅地提出申明:“你現在說的話,我真的會全部相信。你不能欺騙我。”

言畢,葉沁竹試圖擡頭,卻被不知哪來的力量按住,無法将視線上移。

蘇長柒聲音很輕:“嗯,我保證。不用擔心,哪怕他來了,也不會影響到你。”

他的手腕被捉住,葉沁竹用力往下扯,移開:“所以按着我做什麽,不讓我看你現在的表情麽?”

她霍地擡頭,踮起腳尖審視:“和往日沒什麽不同嘛。”

也不能說沒什麽不同,他的眼尾像是勾出一點櫻色,不知适合原因。

少女豎起一根手指:“好,那就按阿七的思路推斷。”

“假如肅玺仙尊既不殘暴,也不會視人命如草芥。”葉沁竹提出假設,“那林翎去哪兒了?難道是他告的密,說肅玺仙尊就在這兒。”

葉沁竹看向裴述:“你真的叫裴述嗎?”

她太過相信蘇長柒,直接排除他見面就在騙她的可能性。

裴述冒冷汗:“這是當然,葉姑娘,我和你保證,那位仙尊确實不在這兒。至于那位魔族……”

蘇長柒:“我知道他在哪兒。”

葉沁竹滿臉好奇,側過頭去。

男子探指,有模有樣地畫了個符:“我已傳訊與林翎,讓他趕緊回來,把此事與你解釋清楚。”

“不必擔心。”他恢複無風亦無波的語氣,“他很快就會到你面前,到時,你問他便可。”

他不動生色,任葉沁竹離開。

确認少女不會再關注二人動向後,裴述面容一肅。

裴述上前,走到蘇長柒身側,緊張道:“如果我猜得沒錯,十有八九,就是先前那位魔族洩露了你的行蹤。你打算怎麽辦?”

裴述還在認真思考:“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蘇長柒沒有回應,目光重新落在先前的矮桌旁。

失去控制的靈偶安靜地貼在一起,兩個精致的人兒原本就挨在一起,如今斷了線,彼此手抵手,頭碰頭,如一對依偎細語的親密情人。

蘇長柒看了許久,俯身,伸手。

指尖落下,輕觸少女模樣無二的人偶。人、偶交相觸碰時,蘇長柒的心忽地一空,手下人偶消失,靈力四散,萦繞在他的指尖。

因為葉沁竹的話,胸口的疼痛像是緩解些許。縱使她和自己拉開距離,縱使她拒絕自己的相随,但至少,她願意去信任阿七。

他像是在對什麽人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她是信任我的。”

他辜負了這份信任,不知該如何彌補。他無比珍視這份感情,哪怕被拒絕過一次,也想讓它停留在己身久些,再久些……

但倘若她能改變對“肅玺”這個名號的看法,倘若她能不再抵觸與他同行。

倘若——

蘇長柒暗自握緊的手,忽地松開。他的長指垂至身側,克制地曲起,無數幻念從腦海中湧現,在胸口宛如重錘敲鑿的悶痛中,盡數消失。

沒什麽倘若的。

“沒什麽好說的。”他淡聲道,“我去把林翎帶回來,讓他親自和她解釋,僅此而已。”

目光落在連綿細雨中,蘇長柒心中的火焰,被一點點澆滅。

所有的奢求,所有的希翼,都不過是垂死者偷偷編織的美夢。

一切一切的前提是,

倘若他能活下去。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