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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顏蘅驚訝地瞪大眼睛, 眼前的世界逐漸清晰起來。
睡了一覺,身體似乎比早上好點了,至少能起身下床。她披了件外衣, 去給溫翊禮開門。
男人像是從哪兒匆匆趕來的,頭發微亂, 衣領也不像平時那樣平整得一絲不茍, 呼吸不太勻, 手裏拎着個白色紙袋。
顧不上許多,他甚至還沒進門,就擡手貼在她額頭上。
顏蘅一愣:“你怎麽知道……”
溫翊禮沒有馬上回答,摸完她額頭的溫度, 神情比剛開始放松一些,但眉頭還是蹙着:“我能進來嗎?”
顏蘅趕緊側身, 讓出玄關口:“可以……”
溫翊禮看了眼鞋櫃,她立馬反應過來,表情尴尬:“家裏只有女士拖鞋,你要不就……”
話沒說完, 溫翊禮踩在地毯上,脫掉鞋,整齊地碼在門口。
顏蘅抿了抿唇, 心裏說不清是愧疚還是什麽, 一陣複雜。
原本是想讓他不用脫鞋, 家裏也沒那麽幹淨。
她咽咽嗓:“你腳不會冷嗎?”
“發燒的人還在關心別人?”男人看見她吃癟的神情後, 笑出來, “放心, 我身體很好。”
“哦。”顏蘅不知道該說什麽,扭頭往客廳走去。
還好, 昨晚睡覺前把客餐廳收拾過,還算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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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陽臺上挂着內衣褲,顏蘅趕緊用遙控器把晾衣杆升上去。
溫翊禮卻壓根沒看那邊,只看着她。
顏蘅被看得渾身發燙:“那個……”
“什麽症狀?”男人一秒進入專業狀态。
顏蘅趕緊乖乖回答:“頭暈,早上有點疼,不過現在不疼了,應該是退燒了。”
“嗯,身上肌肉疼嗎?”
“不疼。”
溫翊禮擡手按住她腦袋:“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顏蘅怔住,遲疑地咬了咬下唇。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麽,唇角一勾,放輕語氣像在哄她:“不看我怎麽知道你該吃什麽藥?還是你跟我去醫院,抽血?”
他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那個,我還沒刷牙。”顏蘅紅着臉說了一句,嗓音快被自己吞進肚子裏。
溫翊禮笑了笑:“沒關系。”
顏蘅悄悄地鼓起勇氣,張開嘴巴,伸出舌頭給他看。
幾秒後,像安了個彈簧似的縮進去,臉頰緋紅。
但也足夠他判斷了,溫翊禮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坐着,我去給你沖藥。”
“嗯。”顏蘅抱了個抱枕,坐到沙發上,回頭看他背影,“我不是流感吧?”
溫翊禮:“不是。”
緊接着又說:“應該是貪涼感冒了,昨晚睡覺沒蓋好被子?還是沒關窗?”
顏蘅想了想,恍然大悟:“可能是洗了頭發,沒吹幹。”
至于用電風扇吹頭發這事,她壓根沒敢開口。
怕他覺得自己蠢,自作自受。
現在想想也真挺自作自受的。
她成年後身體不差,一年到頭感冒不到兩次,比身邊的人都少生病。
大家得流感,她總能逃過一劫,疫情也是扛過了頭三波,但總會在一些匪夷所思的時候,以匪夷所思的原因感冒。
多半是自己作的。
溫翊禮把沖好的感冒藥遞給她,還有點燙,顏蘅捧在手裏抿了一口,用熱氣熏了熏鼻子,嗓音甕甕地:“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我生病了?”
溫翊禮與她并排坐在沙發上:“送花的快遞員打電話跟我說沒人收,我讓你同事接電話,問幾句就知道了。”
“你又……”顏蘅想起昨晚和沈依分析的那些話,臉頰不受控地滾燙起來,轉開目光不敢看他。
拿出手機,想平靜平靜,結果一點開推送,就是甄敏敏給她發來的照片。
一束紫色的報春花被包在牛皮紙中,綻放的花蕊鋪滿屏幕。
她放下手機,屏住呼吸,一口喝光了藥。
“那個。”被男人灼灼的目光盯着,顏蘅拘謹地站起來,“我發燒出了身汗,想洗個澡,你……”
溫翊禮淺淺地勾唇:“去吧,我在這兒坐坐,等你舒服些再走。”
顏蘅鼻頭一酸:“好。”
拿好衣服,鎖上衛生間門,她重新點開那張報春花照片。
發了會兒呆,保存到相冊裏。
鬼使神差地,又在網上搜了搜報春花的花語。
——初戀,希望,不悔。
那溫翊禮心中所想的,究竟是哪一個?
不愧是專業醫生,藥效對症來得很快,洗個澡的工夫,顏蘅不僅渾身清爽,人也舒服多了。
昨天才洗的頭發因為出汗而變得黏膩,不得不又洗一次,頂着幹發帽出去的時候,溫翊禮正在飲水機前。
聽見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皺皺眉,放下水杯走過來:“感冒還沒好,又洗頭發?”
“之前出了很多汗,有點癢。”顏蘅擡手捏了捏,想加快水分吸收的速度。
溫翊禮輕嘆了聲:“吹風機呢?”
“在房間……”顏蘅扭頭去拿。
作為一個病人,她不敢在醫生面前造次,拿到吹風機趕緊溜進浴室,開始吹頭發。
嗚嗚的噪聲裏,她依稀聽見一牆之隔的外面,溫翊禮手機傳出的聲音:“老溫,下午講座你不來了?”
他回答:“不來了。”
林棟問:“你什麽天大的事兒啊,不能放放?”
“嗯,很重要的事。”溫翊禮無比平淡地說,“幫忙簽個到吧,謝謝。”
很重要……說的是她嗎?
顏蘅怔了怔,拿着吹風機也忘了動,直到風嘴抵着某一處吹到發燙,才忍不住驚叫一聲。
溫翊禮從門外進來,緊蹙着眉頭:“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燙到了。”顏蘅慌張垂下眸,正打算繼續,吹風機卻到了對方手裏。
“別動。”他用另只手輕輕摁住她腦袋,“不快點吹幹又要發燒。”
風速被他調到最大,整個浴室裏只有震耳欲聾的風聲,和胸口隐隐鼓噪的心跳,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頭皮吹幹後,溫翊禮把風速調低,噪聲也小了許多。
顏蘅見他拿着梳子一邊梳,一邊繼續吹發絲的動作,忽然覺得哪不對勁。
一個大男人,吹頭發怎麽這麽專業?她見過男的吹頭發都是拿着吹風機對腦袋一通胡亂掃射,幾分鐘就幹了,也不管會不會吹成雞窩,反正睡一覺起來,全都差不多。
爸爸是這樣的,梁叔叔也是。
梁岩講究,但他都是去沙龍,有禦用發型師,如果自己吹八成也是個手殘。
看着男人一絲不茍又游刃有餘的動作,她忽然想起昨晚沈依的話,心中騰起淡淡的茫然。
溫翊禮……難道真的有過很多女朋友嗎?
她低着頭苦思冥想,嘴唇都被咬白了,直到頭發全部被吹幹,溫翊禮拔掉插頭,收好吹風機的線遞給她。
顏蘅板着張小臉抱起吹風機,扭頭回房。
溫翊禮在走廊等了許久,她才重新開門出來。
頭發用鯊魚夾夾起來,垂下幾根落在脖頸和肩膀上,剛洗過的格外蓬松,整個人透着一股舒适慵懶,臉頰還留有潮濕的紅暈。
然而沒等他欣賞許久,就聽見女孩幹巴巴的嗓音:“那個,我感覺好多了,謝謝你。”
溫翊禮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
面前的小姑娘從頭到腳寫着別扭,和吹頭發前判若兩人。
他笑了笑,伸手:“我檢查一下還濕不濕。”
顏蘅避開他手,後退了一步。
她的腳站在房間裏,他不好往前去,只好停在卧室門外,目光微凝,面露沉思。
“不濕了。”顏蘅悶着聲說,“你吹得很好,不知道還以為是專業的。”
話音剛落,只聽見男人一聲輕笑。
顏蘅不知道他笑什麽,頭擡了起來,目光融進一片深褐色,像被吸住。
“忘跟你說,我家也有只貓。”溫翊禮半靠在門框邊,一只手懶懶地挂在褲兜裏,“長毛的。”
顏蘅目光一抖,默默地咬了下唇。
溫翊禮勾唇望着她:“吹毛的時候,沒你乖。”
顏蘅知道自己錯怪他了,臉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熱起來,一陣羞愧過後,緊接着又是惱憤。
他把她和貓比?
一時間臉色精彩得像調色盤,溫翊禮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欣賞着,直到顏蘅手機響起來,是沈依的電話。
她吸了口氣,拿起來接聽:“喂?”
沈依提前下班,問她晚上想吃什麽,去菜市場買食材。
顏蘅說想吃糖醋魚和燒土豆,挂了電話,窘迫地望向男人:“我室友要回來了。”
“嗯,那我走了。”溫翊禮轉頭去客廳,把茶水臺上的幾盒藥拿過來,放在茶幾上,認真叮囑,“這是感冒藥沖劑,早晚各一次,晚上水別放太多。這個是消炎藥,剛才沒給你吃,睡前可以吃一片,明天如果有咳嗽的話,加一片。退燒藥就別吃了,注意保暖,應該不會再發燒。”
顏蘅乖覺地點頭應聲:“知道了。”
送他到門口,眼看他按電梯,正打算關門的時候,突然瞥見玄關櫃子上的東西,回頭叫了一聲:“等等。”
溫翊禮轉回來看她。
顏蘅趕緊拿着東西跑出去:“你車鑰匙。”
男人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擡手接住鑰匙扣,在她要松手的時候,卻迅速捏住她指尖。
從指尖竄起一陣酥麻,好像全身都過了電,顏蘅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住他眼睛。
那雙眸底像洇了墨,濃郁而深不可測。
溫翊禮看似沒用勁,她往回縮了縮,卻掙不開,輕咬着下唇喃喃出聲:“你幹什麽?”
“看你手太冰,要多穿點。”男人若無其事地勾起唇,然後松開。
顏蘅默默地把手背到身後。
“那個——”她鼓起勇氣,決定不再拖泥帶水,把想問的都問清楚,“你為什麽要送我花?”
怕被打斷,怕看見他眼睛就不敢再問,她低着頭,一股腦說出口:“還有,你是不是……還送了別人?”
從她低頭的角度,只能看見一雙皮鞋靠近,鼻尖輕嗅,是他身上那種淺淡自然的香味,像是洗衣液,不是香水。
那股香味停在剛剛好的距離,不會太濃,卻聞得清晰,腳尖幾乎要與她相碰。
顏蘅忍不住後退,可忘了身後是牆壁。腳剛一動就觸到了底。
後腦被男人寬大的手掌托住,隔開牆壁冰涼的瓷磚。
“沒送過別人。”頭頂熱熱的,是他呼出的氣息和壓出顆粒感的低沉嗓音,“花這種東西,怎麽能随便送人。”
“是,不能随便……”顏蘅垂眸盯住他襯衫上的扣子,不敢往上,也不敢往下,“我同事都誤會了。”
看着女孩像只受驚的小鳥,躍躍欲試,可又不敢觸碰的膽小模樣,他勾唇笑了出聲。
“你怎麽知道是誤會?”目光像濃墨般漆黑深邃,悉數落在她緋紅如霞的臉上,“喜歡你,想追你,這個理由能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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