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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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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已經提醒遲了。
話未說完,鹿鳴就覺額頭一痛,她惶然的回過神一看,就見面前挺立着一根紅柱子。
竟是因為自顧自的出神沒看前方,從而沒注意到回廊忽然有個轉彎,便徑直一頭撞上了回廊拐彎處的柱子。
被當做金枝玉葉長大的她哪裏受過什麽痛,當即小小的尖叫了一聲,下意識的雙手捂住受痛的額頭,之後便被人往後急慌慌的拽了一把,一張滿布關切的臉就迎了上來。
那人看着比她還心焦,漂亮深邃的眼珠裏皆是赤忱的擔憂與焦慮。
“王妃傷着了哪裏?嚴重不嚴重?”
沒想到只是自己被撞了一下,這個人就丢了那副雲淡風輕的鎮定模樣,她心裏覺得驚奇,又故意的扁了扁嘴,裝的一副委屈又無辜的表情訴苦道:“我撞着了頭,好痛哦!”
“奴才也不知王妃走路竟都不看路,再想攔也來不及了。”薛玉看着她的委屈模樣表現的很是無奈,又瞥了眼她略微顯紅的額頭,看樣子撞的并不嚴重,卻也放不下心讓她頂着紅紅的腦門到處走。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玉白色的小瓷瓶,又從袖子裏抽出一方白帕,倒出瓷瓶裏的一些粘稠的藥膏,按在手心裏用體溫融化成透明的液體後再抹在方帕上,再用指尖捏着沾了藥的帕角給她的額頭上藥。
他的力道放得很輕,唯恐會弄疼了她,哪怕她其實早就沒了多少痛意,但他的姿态那麽小心翼翼,輕柔的近乎無力,秀氣的眉尖蹙緊,一雙琉璃似的眼珠緊盯着她的額頭,便是年幼時她不小心摔了腿娘親也沒有這般的仔細待她。
在他的手中,在他的眼裏,她像是撲通一聲落進了春水河畔裏,跟着浮水輕輕的蕩漾,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讓他給自己上藥,額頭是冰涼涼的,心裏卻是暖洋洋的。
若是能再讓他與自己這般的靠近,目目相接,她甚至寧願再撞一次。
她整個人正暗暗歡喜的不可自抑時,眼光偶然一低,無意瞥見眼前晃蕩的青柳色衣袖裏單薄窄窄的手腕,白皙修長的手臂,而後視線不住的往下探尋,便看着延伸進了深處,引誘着人探往更加隐秘的位置。
想到此處,她的臉頰微紅,剛要止住自己越來越遠的脫缰思緒,這時鼻尖卻聞到了一絲極盡熟悉,甜甜膩膩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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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兩人隔得太近了,自然就能聞見他層層疊疊的袖口裏濃濃萦繞不散的香味。
不知是無意識的舉動,還是為了印證當初那個荷包留下的殘存氣息,鹿鳴下意識的往前湊了湊鼻子,然後深嗅了一口。
她的眼前頓時一亮,心道這人的身上果真是桂花香!
完全沒注意到她剛才的舉動有多麽的形骸放浪,像極了纨绔子弟為了調戲自己心愛的姑娘,就故意捏着姑娘細白的手腕抵在自己鼻間嗅聞探香,然後款款的笑着誇她好香。
面前的人眼神一變,猛地縮回了手,表情冷厲的質問道:“王妃這是在做什麽?!”
主人迅猛的抽手離開後,那股子甜膩的香味随之遠去,鹿鳴卻是還沉溺在那股甜膩香味裏沒能及時回過神,詐然一聽他的冷聲質問,便是無辜的眨了眨眼,脫口回答道:“你,你好香,我就想聞一聞。”
“……”
“皇宮之中,王妃還請慎言。”薛玉忍了忍,沒有再追着多說,轉身提起地上的食盒,面無表情的看過來,“前面回折頗多,王妃還是跟着奴才走吧。”
直到此刻她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想起方才自己做的荒唐事,說的荒唐話,哪裏還敢多說什麽,便臉紅白赤的低下頭,遲遲頓頓的跟着薛玉身後走。
這次,便是薛玉默不作聲的走在前面,她散散慢慢的跟在了後面。
是近也不敢近,遠也不舍得遠。
走了有一會兒,穿過某座十八橋時,她悄悄咪咪的掃了前方人漠然的側臉一眼,又看了他單薄的手腕提着大大的實木食盒,弱弱的開了口。
“你,你提着重不重啊?”
“……奴才習慣了,無礙的。”薛玉往後看了看她,見她眼中皆是藏不住的心疼意味,原本紊亂的心緒就詭谲的平穩了許多,再開口時就更加溫和,甚至還有兩分挪愉的調趣。
“這裏只我們二人,總不能讓王妃幫奴才提吧?”
短短幾次相見,他都摸懂了這人大半的脾性,簡直就是不顧一切,完全不管別人是否會為難的急躁脾性。
步步謹慎的皇宮之中,最怕的就是這種人。
因為怕出現不能控制的意外,剛出殿不久他就把跟随而來的宮仆都打發走了,否則當着衆多奴仆的面發生剛才的那樁事,不免麻煩的很。
倒也不是不能處理,但平白無故的弄死幾個奴才也不是件容易事,萬一留下痕跡只會更加的麻煩,多事生變,只會對她更加不利。
明明被糾纏的是他,被‘非禮’的也是他,可他竟然絲毫不覺憤怒,反而還在潛意識的想法替她周全,為她考慮。
遇見她,真是一件難以預料又麻煩不斷的糟糕事啊。
他在心裏不禁長嘆一聲,又聽身後的人低低囔囔的回道:“也不是不可以嘛。”
“……”這到底還有沒有王妃的樣子了。
他嘆着氣,低聲再次提醒道:“這是在宮中,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王妃務必要慎言。”
于是身後的人便不再說話了。
二人默然無聲的前後走過了禦花園,剛經過一處花亭口時,他瞥見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圓桶,想了想就把袖子裏抹過藥後的方帕拿出來打算丢掉。
“诶?別扔!”身後的人忽然走前一步急聲制止他。
他回頭,目露疑惑:“怎麽了?”
“那個帕子,帕子別扔成不成?”一襲宮裝豔麗逼人的女子臉頰紅紅,嗫嚅很久才是說完了一句話。
他挑了挑眉,難道讓他洗完留着再用?他看起來不至于窮苦成了這樣吧?
迎着他水淋淋的透澈眼眸,面紅齒白的女子愈發窘迫的厲害,
她遲遲疑疑了好久,才是吐露出自己真實的心思。
“帕子,送給我,行不行?”像是怕他不願意換似的,她忙随手抽了頭上的一只珍珠寶釵,親自遞到了他的面前,紅着臉說道,“我拿這個跟你換!”
“……”
“要不,要不你看你喜歡我身上的什麽?”
面前一襲曳撒墜地的太監目光沉沉,面無表情,她就以為他還是不樂意的。
從小被嬌慣長大的她并沒有以物換物的經歷,不知道民間物品的對價,但也粗略的知道自己身上的東西還是能換的這小小的一方手帕。
她極其爽快的伸平手臂,急聲許諾道:“你要是看中了我身上的什麽,就拿去便是!”
半響後,太監神色微動,于是垂眼看向了面前的女子層層疊疊垂落的華服衣裙,在那纖細不足一握的腰間挂着的一個小小荷包。
很常見,很平凡,淺綠色的流蘇小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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