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神奇之處在于, 浴室只有向非晚一個人。

潑出去的米,雖然不像是潑出去的水,但此刻效果相似。

最為離譜的是, 向非晚被踹門吓了一跳, 嘴巴一張,被葉桑榆倒了一堆生米。

她吐了半天, 漱口, 整個人還是蒙的。

房間裏确實只有她一個人,門口的鞋子也沒多, 奇也怪哉。

葉桑榆巡視一圈,現編個說辭:“我們老家說了,搬新家就是這樣, 要先給米, 然後、然後再把米潑到有水的地方, 寓意……”她想了想,“寓意水生萬物,生生不息。”

她可真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向非晚擦擦唇角的水,葉桑榆已經走到門口, 環視一圈, 咣當把門拉上。

真是見了鬼了!

到樓下,手機振動,是向非晚發來的:要留下來住嗎?新家第一晚, 我一個人睡不着。

她擡頭看窗口,一個黑而瘦小的陰影, 在亮色背景下,孤孤零零的。

這次沒有錯覺, 也不是幻覺,确實只有一個黑黑的影子。

葉桑榆正低頭敲字,下一條語音發過來,她點擊播放,聽得耳根子都軟了。

人是會心軟的高級動物,尤其是面對舊情人。

但此刻寒風凜冽,葉桑榆清醒異常,她獨自面對黑暗的時光,終身難忘。

所以即便語音裏有向非晚撒嬌溫軟的話,那是她以往求着都聽不到的,甜到發膩,她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這在向非晚預料之內。

她站在窗邊好一會兒,次卧門鎖轉動,門從裏面被打開,昏暗裏閃過一道身影。

“下次過來提前說。”向非晚微微擰眉,站在窗邊一動不動。

初七開工,每人都有開工紅包,不過要去向非晚辦公室領。

早會葉桑榆特意沒給眼神,這會兒為了紅包也不想折腰,畢竟她不缺錢。

“桑榆,快去呀,不僅有紅包,還能抽獎,聽說有人抽中一臺車。”同事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葉桑榆過來湊熱鬧,問:“你中了什麽?”

“我是新款手機。”同事又說:“這些獎勵,都是向總私掏腰包,要不說咱公司離職率是負數,大家都對向總死心塌地,對大家是真的好。”

和同事細聊,她大概知道,每年去向總那裏領紅包,算是一個慣例。

這也給每個人單獨和向非晚聊天的機會,對工作不滿的、對公司有意見的,又或是家裏有困難的……向非晚都會認真記錄。

“向總不是畫大餅的人,她說做到的,都做到了。”同事口中的向非晚,葉桑榆聽過的都是誇贊,從膚白貌美誇到行事風格,再從完美身材到優秀的領導力,她平靜道:“我還以為大家都是吹捧她呢。”

同事連連搖頭,低聲說向非晚唯一能讓大家當做缺點的,就是過于嚴厲認真,但細究起來也是優點:“向總對時間和進度卡得非常緊,因為拖延工作,還開除過一個領導呢。”

葉桑榆對紅包還是沒興趣,下午部門會議,吳懷仁提醒她去領紅包。

她不得已,散會後,回到座位磨蹭會,和桌邊挂着的小狗對視,她彈了小狗的腦門,終于往樓上去了。

敲開門,她愣了愣,秦熙盛開的門。

向非晚歪頭看見是她,讓她先等會兒。

秦熙盛冷森森地笑,調侃道:“讓美女等,多不禮貌,我不介意,你可以先說。”

葉桑榆轉身直接走了,後來冬青打電話叫她上去,她冷淡回絕:“我下班了。”

冬青再笨也聽出異樣,只能在LT上如實說:桑榆下班了。

她那句“我感覺她好像生氣了”,斟酌半晌,删除了。

向非晚打電話沒人接,她下樓去車庫,早上葉桑榆開來的車,停在原位。

她又撥通一次,這次居然通了,那邊卻不是熟悉的聲音。

“向總,桑榆去洗手間了。”

“蘇稚,又是你。”

蘇稚淡笑道:“你居然一下子聽出我是誰,對我很了解嘛。”

“把手機還給她。”

“你在命令我?”蘇稚不冷不熱地笑:“你憑什麽啊?向總,我也不是你公司的員工。”

葉桑榆回來,甩了甩手上的水,蘇稚頗為委屈:“趕緊還你,你們公司的向總,差點要把人吃了。”

她頭也沒擡:“下班時間,不聊工作,讓向總明天再打。”

蘇稚笑得更大聲,故意湊到話筒邊問:“向總,聽見了嗎?”

向非晚直接挂了,蘇稚聽着嘟嘟響,樂得不行,直誇桑榆厲害。

葉桑榆随口道:“看你樂成這樣,感覺和向非晚有仇啊。”

蘇稚直搖頭,笑了半天才說:“不是和她有仇,是我不喜歡那些所謂的成功人士,我覺得都是虛假人設,人前謙恭,人後高高在上,跟某些明星差不多。”

葉桑榆拿過菜單遞過去:“看看吃什麽。”

泰西圖瀾娅餐廳的經典菜,蘇稚全點了一遍:“今晚我請客。”

“不用。”葉桑榆的手機振動了兩次,有信息條進來,看頭像是向非晚,她沒點進去,“AA好了。”

“一頓飯嘛,這次我請你,下次你請我。”蘇稚雙手托腮,逗着問:“是不是被向總破壞了心情,要不要晚上喝兩杯?”

她又搖頭,擡手看時間,打了個呵欠。

蘇稚直說受傷,和她一起居然犯困,是她的失職。

葉桑榆端起檸檬果茶喝了一口,微涼舒爽,呼口氣,說:“別說失職了,我都不知道你是做什麽。”

蘇稚大大方方介紹自己,是一名寵物醫生,她試探地問:“你不會不喜歡吧?”

“我對任何職業都沒有歧視。”葉桑榆的興致不高,話也不多,大多數都是蘇稚在說,期間問起她和向非晚之間的事,她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語氣:“我和她能有什麽事,上下級而已。”

蘇稚識趣沒再問,聊回到寵物陪伴的話題,蘇稚興沖沖地表示,家裏的薩摩耶最近剛下崽,等養得再大些,送她一只。

“我怕養不活。”葉桑榆挺害怕死亡的,小狗短短一生,要在她手裏走完,“再看看吧。”

蘇稚大方地表示,她送出去的狗,後續打針疫苗檢查,包括洗澡,她都負責。

“那你也太好了吧?”葉桑榆淡笑,蘇稚點點頭,附和道:“我也覺得我挺好,你得珍惜我。”

“你這說的,好像要跟我處對象。”別看葉桑榆對着向非晚容易臉紅,但活到現在,也只對她一個人臉紅紅,對其他人,她都是很坦蕩,開玩笑也放得開。

沒想到,蘇稚還真得認真想了幾秒,斟酌道:“如果是你,我覺得倒也不是不行,”說完,捂着心口搖頭道:“可惡啊,我居然想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葉桑榆扯了扯褲子:“那你拜錯了,我沒穿石榴裙。”

兩人說着,都笑出聲來。

這頓飯,吃的還算愉快。

蘇稚提議送她回家:“打車還得花錢,我免費。”

“我不喜歡欠人家的。”葉桑榆往櫃臺走去,蘇稚也争着要付款,服務員一臉懵逼:“你們這桌買完了呀。”

葉桑榆細問,服務員描述,個子高挑,長得漂亮,膚色很白,最後說了個重點:“喉嚨這裏,有一顆痣。”

向非晚把賬結了,還倒找了幾百塊,葉桑榆捏在手裏:“幾點結賬的?”

“上菜沒多久。”服務生指了指靠窗的位置,“結完賬就在角落坐着,剛剛才走。”

蘇稚啧啧兩聲直搖頭:“這是跟蹤你啊,你們兩個真沒什麽?”

葉桑榆沒做聲,揣着錢出門,就看見那輛火紅的法拉利,車窗落下,露出精致的側臉。

“這不是向總麽?”蘇稚推了推她,“要不要把錢還她?”

葉桑榆收回目光往前走,蘇稚跟在她旁邊:“她在看你,眼神好像刀了我千百回吧。”

蘇稚再次提議送她,她婉拒,攔了輛車,上車前回頭冷冷地看着向非晚的法拉利,警告的意味明顯。

出租車走了,法拉利沒跟着,蘇稚走到車跟前,歪頭故意笑着說:“向總,你不跟着啊?”

向非晚淡漠地望着她,沒有說話的意思。

蘇稚轉身準備走,聽見唰啦一聲,她一回身,雨刷快速擺動,風一吹,水珠濺到她身上。

她剛要發作,向非晚淡聲道:“下次離我遠點,需要賠償可以找我。”

法拉利轟的一聲,駛出去了,氣得蘇稚握緊拳頭。

出租車停下,陰沉的天落下雪來。

葉桑榆揚起頭,雪花融化,片片微涼。

雪一片一片,像是揉碎了的雲。

她走進去很遠才回頭看了眼,身後沒人跟着,只有她一排淺淺的腳印。

翌日,京州市銀裝素裹。

葉桑榆打車去公司,堵車差點遲到,她一路狂奔,見吳懷仁從她辦公室出來。

“你可來了,向總在裏面等你半天了。”吳懷仁連忙推開門,說:“向總,桑榆來了。”

葉桑榆進去時,向非晚坐在她的位置上,指尖挑着小狗的下巴,撓呀撓,像是以前撓她下巴那樣。

“向總有何貴幹?”葉桑榆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放在桌邊,向非晚一飲而盡,“再給我倒一杯。”

“……”

葉桑榆看她連續喝了三杯水,耐不住性子:“向總辦公室沒水麽?”

“沒你這裏的好喝。”她說得一本正經,見葉桑榆繃着小臉,站起身,從身後拿起一個紅包遞給她:“開工紅包。”

“我好大的架子,還讓大老板親自來送。”葉桑榆說不上是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向非晚,向非晚攤開掌心,淡淡地笑:“還有抽獎呢。”

“就一個還怎麽抽?”葉桑榆拿起她掌心的小卡,“還需要刮?弄得好像刮刮樂。”

向非晚遞過一個硬幣:“用這個刮。”

銀色5角硬幣,舊版的,是她送給向非晚的,也是她送的第一個小禮物,她有兩枚,當時分別以為再也見不到,便拿來當信物。

後來有次吵架,葉桑榆奪過硬幣丢進老宅的花圃裏。

向非晚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無奈道:“為了找它,我把老爺子的花都踩死,他差點把我打殘。”

葉桑榆聽得心裏不是滋味,悶頭在那刮卡,這也是她的樂趣之一啊。

沒錢的那會兒,她喜歡買彩票,不過刮刮卡買的更多,中的概率高,再就是刮卡有意思。

向非晚曾經買了一盒,兩人刮了好久,她也是那時候确定,刮刮卡最終是要賠錢的。

只不過今天這張卡,刮出來的獎勵,只有“跑車”兩字,已經讓她驚住。

向非晚湊過來看了一眼,手自然掠過她的肩膀,撐在桌上,幾乎要把她罩進懷裏低聲細語:“繼續,後面還有。”

葉桑榆身子僵着,第二個獎勵,刮出來個別墅,她太陽穴跳了一下。

“還有。”

她頭一次見中獎區域塗層這麽長的。

第三個獎勵刮出來,葉桑榆無語至極,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反應:向非晚怎麽瘋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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