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21

Chapter21

華燈初上，街道上的車似流水奔騰。

江嶼和梁熙坐在車裏，往江耀預定的餐廳出發。

這一次是蔡柯開車，二人坐在後面。

梁熙剛剛結束最後一場會議，還是一身女式西裝，外搭一件白色長風衣，在外面呼吸都泛着冷，車子開了暖風，沒多久終于緩過來。

“入冬了還穿這麽少，小心感冒。”江嶼握住梁熙的手，為她取暖。

梁熙靠上降雨的肩膀，“沒辦法，要時時刻刻保持風度，保持風範，不能給合作對象和員工留下很頹的印象，而且平時不是在辦公室就是在家，出門也有車，不會冷到的。”

“就剛才那一段距離你都冷得搓手。”江嶼眉眼低垂，視線向下，委屈道：“忽冷忽熱最容易感冒，你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別人也會心疼。”

梁熙偏頭去看他，這種撒嬌的小套路，就算見過八百遍，依舊是百看不厭，更何況還是江嶼在撒嬌，她安慰道：“好啦，以後見你這這個合作對象一定要溫度不要風度，穿最厚的那件。”

言外之意就是，見別人還是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江嶼自知拗不過她，暗自繳械投了降，為梁熙再次解釋起今日的情況：“江耀是我堂弟，她是江問月的親哥哥，江問月就是上次請你幫忙……”

梁熙出言打斷：“我記性不錯，還記得你堂妹，你昨天也說過，江耀是你的堂弟。”

江嶼抿抿嘴唇，還是接着解釋了幾句：“這次還有江耀的女朋友，他說他女朋友是模特，我叔叔嬸嬸一向不太喜歡娛樂圈的職業，覺得有太多利益沖突，所以他們想請我吃飯，可以讓我到時候和叔叔嬸嬸為他們說說好話。”

“看來你在你叔叔嬸嬸那裏話語權很高啊。”

江嶼神色落寞了幾分，不過很快和緩過來，“我爸媽很早就去世了，叔叔嬸嬸一直都很照顧我，江耀和江問月也都和我很親近。”

梁熙無意戳痛江嶼的傷口，盡管早就經蔡柯的手查過江嶼的家庭情況，然而看到他此刻的黯然，卻還是有湧上心頭的心疼。

江嶼無意故意引起梁熙對他的關心，但往往這樣的堅強更讓人心疼與憐惜，梁熙之前談過的大學生小奶狗，經常可憐兮兮求疼愛，但現在回想起來，只剩下他的故作姿态。

江嶼轉頭與她對視，“我很想讓你盡可能地了解我的家庭情況，但你好像早就知道一樣。”

梁熙點頭，并不想瞞着江嶼，她解釋：“說來抱歉，我……已經盡我所能了解過你了。”

江嶼疑惑，梁熙給他解釋：“我們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找人查了你的事情，包括你的個人經歷、家庭情況、工作單位之類的，我全都已經知道。”

“所以那個時候你會主動給我打電話，幫我解決江問月的麻煩，因為我的家人的情況也在你的調查之列。”似是困惑心頭的疑問忽然得到解答，江嶼眉頭輕微皺起。

“抱歉，真的抱歉，是我失禮。”

此時除了抱歉，她好像也沒有什麽可以說的。

車內沉默良久，蔡柯讀懂了空氣，啓動了擋板，将前面和後面隔開兩個空間，梁熙有些懊悔，如果早知道現在會和江嶼在一起，當時就不應該查，或者隐瞞好了，剛才就應該表示驚訝和抱歉，還是怪她演技不足。

江嶼沒有發脾氣，沒有說重話，而是忽然抱住了她，以一種難以掙脫的強度和力氣，有一種要把面前之人融進自己骨血之中的渴求，似憤怒，似瘋狂。

靜靜的，他說：“我喜歡，我喜歡你查我，喜歡你了解我，喜歡你在乎我。”

他的确厭惡別人窺探他的隐私，就連梁熙也會不例外，但他又唯獨只可以容忍梁熙這樣做。

因為愛者總是想把她的所愛者剝得連靈魂都裸露出來①。

看，梁熙愛他。

這是一種另類的證明，也是她未宣之于口的情意，他還是像大學時期那樣，膚淺而草率地，按照自己所期盼的那樣去理解。

而梁熙在這樣讓人幾乎窒息的擁抱中，居然鬼使神差地體會到了無法言說的情意。

她當時叫蔡柯去調查江嶼，本是想看看他們是否夠更早的交集，在行鎮相遇之前，當時沒查到，她也就覺得沒有，但此刻，這種直教人可以燃盡一切的感情，梁熙無法不懷疑他們在大學是否真的有連她也不知道的交集。

*

他們出現在餐廳，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

當時車子餐廳門前好久，他們才從車裏出來。

當江耀看到他那如經年冰山一般的堂哥，牽着女人的手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

原來真正動了感情的江嶼，會軟了心腸，變了模樣，肩上居然跨着明顯就是女式的包包。

直到江嶼和梁熙落了座，江耀還是沒有從那種詫異的情緒中脫離，視線卻是轉向了江嶼的臉，他的唇角帶着微微的紅腫，似乎是……剛剛進行過激烈的摩擦，很像是……親過。

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轉移到江嶼旁邊的人，不期收獲了一個探尋的目光，江耀頓感失禮，瘋狂找補，伸出右手，“這位就是嫂子吧，您好，我是江耀，我是我哥的堂弟。”

梁熙禮貌輕輕握手，“你好，我是梁熙。”

說完視線掃過江耀身邊的南希，南希很上道地馬上站起來他們打招呼：“哥哥好，嫂子好，我叫南希，是江耀的女朋友。”

梁熙颔首，算是禮貌打過招呼，江耀也招呼了服務生進來，表示可以上菜了，同時他的視線還是不離開江嶼，所以也就全程目睹了江嶼對着梁熙的黏黏糊糊的眼神。

南希喝下一口水，若有所思的模樣。

梁熙出現的時候她就覺得眼熟，聽到梁熙說出名字，她便更加肯定，梁熙就是華耀影視的大BOSS，之前她和經紀人參加過一個酒會，那種規格的酒會，她這種“個體戶”真的算是擠進去的，進去以後，經紀人便圍繞着幾個人讨好恭維，梁熙正是其中之一。

南希頓時分外緊張，盡管這算是一次家庭聚餐，兩個男人是兄弟，她和梁熙也有點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系，但她無法不緊張，她只是一個小模特，對方是資本本身，這種差距不是輕易可以擺脫的。

上了菜，餐桌上形成了一副奇妙的景象，梁熙和南希偶爾說幾句無關緊要的客套話，江嶼的主要動作是給梁熙夾菜和倒水，江耀也會關注南希的情況，但更多的關注全都聚焦在江嶼的身上。

江耀好像忘了這次聚餐的目的，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堂哥，連南希都感覺詫異，如果不是江嶼也帶了女朋友，她甚至都要以為他們有些什麽了。

偏偏江嶼對此習以為常，偶爾回應江耀幾句，吃幾口菜，更多的還是關注着梁熙，期間還頻繁了露出笑意，被梁熙一個白眼制止後，悄悄憋了回去。

飯吃得差不多，江耀借口去洗手間，但桌上的人誰看不出來他是要去偷偷買單，江嶼便緊随其後。

餐桌上只剩下了梁熙和南希，南希偷瞄着梁熙，處于模特職業的要求，這頓飯她沒怎麽吃東西，就是吃了幾片草葉子，喝了半壺茶水，剩下的時間就在神游天外。

感受到南希的視線，梁熙放下手機，禮貌詢問：“有什麽事嗎？”

“沒有。”南希尴尬擺手，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麽。

“南希，我直接這麽叫你，可以吧？”

“當然可以。”

“聽說你是模特，那也算是和娛樂圈有關系了，你又表現得這麽緊張，應該是之前在什麽場合見過我，對嗎？”

明明只是簡單的詢問，南徐感覺到了一千斤的壓力，她小心翼翼回答：“是，之前有幸在一個酒會上見過梁總，當時沒敢打擾您。”

稱呼從“嫂子”變成了“梁總”，梁熙安慰她，“不用這樣，我們現在也算是認識，以後在別的場合遇到了也可主動打招呼，我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當然，當然。”南希猛猛點頭，這就等于變相的認可，她以後可以在梁熙那裏得到這種軟性的支持，也就代表，梁熙願意在必要的時刻為她撐腰，但南希還是忍不住問：“是因為您男朋友的關系嗎？”

是因為她是梁熙男朋友的弟弟的女朋友，所以才幫她的嗎？

“其實我記得你，繁星的秀場你走過三次，法國的品牌也邀請過你，一個沒有簽約大公司的自由模特能拼到這種情況，你很厲害。”

梁熙一番冷靜客觀的評價，卻讓差點讓南希直接淚灑當場，“謝謝您的認可，我會繼續努力的。”

梁熙笑一笑，她相信，這樣的人，不會埋沒太久。

兄弟兩個到了工作臺那裏，都搶着結賬，最終江嶼還是拗不過江耀，靜靜等他結賬。

感受到身後一個身影的貼近，江嶼回過頭去，那是一個很高大的男人，穿着熨貼的西裝，一副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眸光冷淡，江嶼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敵意，以及淡淡的蔑視，盡管對方隐藏得很好。

“我有話和你說。”那男人随後補充一句，“梁熙是我妹妹。”

江嶼一瞬間便明白過來，順從地跟着梁斯空去了餐廳外面，禮貌問候：“哥哥好。”

梁斯空絲毫不留情面：“我們的關系還沒到你可以叫哥哥的程度。”

“梁先生。”

梁斯空遞過一張名片，“約個時間見面，周六。”

江嶼接過名片，低頭看一眼名字，随後道：“周六不行，我和熙熙有約會。”

“呵，熙熙？”梁斯空撇過手機上，似乎是在check日程，“自然不能耽誤熙熙的安排，那就周日，江先生總不會還沒有時間吧。”

“有。”

“那周日見。”

說過幾句話，梁斯空便徑直離開，沒有留給江嶼一絲絲的眼神，江嶼再次低頭看過那張名片。

梁斯空，寰宇集團。

原來，熙熙的身份遠不止華耀影視的老板這麽簡單。

餘光看到梁熙，他将名片藏起收緊口袋，轉頭又是滿臉笑意，只要熙熙喜歡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