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23

Chapter23

這個世界很癫，而且終于癫成了認不出的樣子。

江嶼答應了她要求的宣傳方式，甚至同意以《書生》創作者的身份在紀錄片裏出鏡，而唯一的要求還是那四個字，不要分手。

明明一切正常，她只是說了一句“在一起過”，便讓江嶼直接破防。

中午沒有吃飯梁熙就直接離開了，她忽然有些懷疑，江嶼是否适合和她在一起。

她沒有回到雲上華庭的大平層，而是特意開車回到離公司很近的那套別墅，雖然她搬到了雲上華庭，但別墅裏的日用品還是一應俱全，甚至想吃什麽打開冰箱立刻就能吃到，所有人，包括保姆阿姨和清潔工，他們都認為，這套別墅才會是她長久的居所，至于雲上華庭，不過是一時興起，就像她對江嶼的感情。

梁熙對待男人一向有三原則：和爛男人只撕逼，和壞男人只搞暧昧，和好男人只玩純愛。

對于她的前男友，她也一貫保持着這種原則，唯獨江嶼，既搞了暧昧，又玩了純愛。

感情上的事情，從來都是剪不斷，理還亂，有想他的時間，還不如多搞一搞工作，不論別的，江嶼同意了紀錄片和動漫的聯動宣傳，那授權書和另外的合同也應該盡早準備，紀錄片的立項也應該抓緊。

于是，蔡柯的周末加班計劃又啓動了。

*

周日中午十二點，法萊克西餐廳。

在這家海城最貴的西餐廳，精致高腳杯折射出柔和光線，本應在周日爆滿的餐廳，卻在中午空無一人，門口有臨時起意來到餐廳吃飯的富二代，顯然是想在小女朋友面前裝B，但一直被服務生拒之門外。

“對不起先生，今天我們餐廳不對外營業，您可以現在在預定明天的位置。”

富二代顯然不樂意自己被下了面子，擡下巴瞪眼，惡狠狠地質問：“剛才那人什麽身份，他能進去我就不能進？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服務生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不卑不亢，完全不理會富二代的跋扈刁蠻，“剛才那位是梁總的客人，今天本餐廳只為梁總服務。”

“什麽梁總，誰啊，包場了是吧，他出多少錢，我出雙倍，我也要包場！”

服務生依舊是公式化的微笑：“寰宇集團的梁斯空梁總，您認識嗎？”

纨绔富二代眼皮抽出一瞬，“梁斯空”這三個字，在海城就代表着不可招惹的地位，這富二代灰溜溜帶着女朋友離開。

而剛剛進入餐廳的江嶼，經由侍者耐心指引，來到梁斯空面前。

“請坐。”

面前的男人甚至沒有擡過頭，眼睛一直注視着手中的平板電腦。

金絲眼鏡斂起他的大部分情緒，江嶼落座已有多時，梁斯空伸出左手看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随後眼神轉向江嶼，“可以上菜了。”

眼白露出一大半，典型的不屑與蔑視。

望着這張和梁熙有大半相似的臉，江嶼什麽脾氣都沒了，梁斯空是梁熙的哥哥，對他有不滿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一道菜上桌，是西班牙紅魔蝦，精致擺盤，紅色的蝦肉點綴上白色杏仁，還有黃色小花點綴，梁斯空右手伸出，手心并攏向上，做出“請”的手勢。

手指撫過桌布，江嶼拿起冰涼的刀叉，一瞬間，沁涼入手心，他執起刀叉，将食物送入口中。

“味道如何？比那天小熙送到你家的好吃嗎？”

那天送到江嶼家中的海鮮，的确有紅魔蝦。

江嶼坐下沒多久，梁斯空只說了三句話，但句句帶刺，字字暗諷，或者說，這頓飯，這次見面，本就來者不善。

江嶼沒有回答，梁斯空變本加厲，句句挑刺。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二人都是。

江嶼看得出，梁斯空一直在敲打他，從進入餐廳開始，梁斯空處處要彰顯他和她的區別，而他和梁斯空的區別，自然而然便是他和梁熙的區別。

梁斯空緘默良久，最終還是直截了當：“江先生有分手的打算嗎？”

“沒有。”江嶼回答幹脆。

梁斯空舒展肩膀，靠上椅背，唇角笑意莫名，“江先生能放下自尊，我還有什麽理由反對。”

左右今天來就是放下臉面的，江嶼早知道梁斯空不懷好意，卻不能不來，來了面對這樣的場景，他自然也是無話可說。

“小熙搬到你的小區，我其實很反對，你住的太偏遠，她去公司的路程增加了一大半，休息時間比之前少了好多。”

梁斯空這話很不好接，江嶼便聽他接着說：“不如你搬家，我給你在市中心找好了一套，離小熙的別墅很近，她那別墅你也去過，離她公司很近，你放心，不用你付房租，我給你買，就當買了妹妹好好休息的時間。”

梁斯空處處挖坑，這番話一出，江嶼是反對也不是，不反對也不是。

反對就是不心疼梁熙，不配和梁熙在一起；不反對，就是心安理得接受施舍，也未必配得上梁熙。

他喉結上下滾動，面上依舊平靜，但無論是江嶼自己，還是梁斯空，都知道這副平靜的面皮下，情緒已如潮水翻湧。

“不用了，我會勸熙熙回去住。”

這也如了梁斯空的意，如果能江嶼能讓梁熙回去別墅住，那麽他們見面的時間就會大大減少。

“你要是真為了小熙考慮，還是好好考慮我的提議，反正你也不是沒有接受過她的禮物。”

“而且總住在那兒小熙也不舒服，那個平層的戶型不是她喜歡的，空間也不夠大，放不下她的衣服、鞋子和包包，馬上各大品牌又有新的高定，她媽媽每次都叫人給送過來，現在看空間真的遠遠不夠，江先生，你不該讓小熙為了陪你委屈自己。”

句句錐心，沒有一句挑明，但處處都在強調江嶼和梁熙的區別，不論其他，財富便是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江嶼不知如何作答，也不能回答。

梁斯空招招手，侍者便心領神會走過來，替他們倒了白葡萄酒，酒如杯中，充盈起些小小氣泡，很快便又消解，江嶼長久注視杯中酒，沒話說，也沒動作。

肩膀忽然傳來觸感，有人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江嶼擡頭，首先看到的是梁斯空略微驚訝的臉，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梁斯空有這麽大的表情波動，他回頭看去，背後站着的，是梁熙。

身後還跟着急匆匆的侍者，和梁斯空陪着笑臉道歉：“實在抱歉梁總，這位小姐非要進來……”

“沒事，她是我妹妹。”

顯然，梁斯空很意外梁熙的出現，而江嶼則是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梁熙對着江嶼莞爾一笑，拿出車鑰匙遞給江嶼，輕聲細語：“先去地下車庫等我，我過一會兒就去找你，無聊了就在商場裏逛一逛，走吧。”

很顯然的敷衍話術，就是為了讓江嶼趕緊離開，江嶼接過鑰匙，目光停留，随後走出去。

一時間，只剩下兄妹兩個。

梁熙十分不客氣，直接坐在江嶼之前的座位，眉毛上挑，眼神犀利，靜靜等待梁斯空的解釋。

梁斯空顯然沒有了面對江嶼時的傲慢，語氣和緩，問道：“小熙，你對他是認真的？”

梁熙點頭：“是。”

“想要結婚的那種認真？”

“那倒還不至于。”

梁斯空飛速下了結論：“那就是用了心，但是不夠認真，既然如此，哥哥就不幹涉你和他的事情了。”

言外之意，如果她是認真的，那他也要認真幹涉了。

“哥，我以前談戀愛你都沒管過，這次怎麽了？江嶼惹到你了？”梁熙實在不解。

“他叔叔，正在和我們酒店談合作，叔叔談合作，侄子就和你談戀愛，我不相信有這麽巧的事情，更何況你之前還幫他妹妹和君城娛樂解約，我很難不懷疑，江嶼別有用心。”

梁熙忍不住笑出聲來，偏頭看向一邊，簡直無語，“哥，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一個反派，瘋狂地捕風捉影，試圖拆散男女主角，也就是我和江嶼。”

“哥哥在和你說正事，這樣的人，放在以前你不會不懷疑的，是不是男人糊住了你的眼睛？”

“品園食品公司，連鎖餐廳，老板江秋木，江嶼的叔叔。”梁熙一一列舉出梁斯空懷疑江嶼的那些不算是疑點的疑點，“這些我早知道了，我沒讓你走後門，江嶼也沒和我旁敲側擊過，他堂妹的事情還是我主動要求幫忙，我不是否定你的懷疑，但是哥，懷疑要有根據。”

這些話梁斯空自然聽不下去，他此刻聽不得江嶼的一點點好話。

呵，這就是男人的小心眼，無論是哥哥還是男朋友，都一樣小心眼。

“別說江嶼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們是兄妹，退一萬步講，我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就算他是為了我的錢，這也沒什麽，那不過是一些我多得是的東西，趁着我還上心，多給他一些，別等以後我厭煩了，他什麽都得不到。”

梁斯空皺眉，“往往嘴硬的人，最後都會翻車。”

梁熙不置可否，渾然不在意，梁斯空卻不得不提醒她，“你和他現在還算是地下戀情，他還沒有走進你的社交圈子，但有朝一日，你們的事被擺在明面上，爸爸不會同意，就算你真的達成了15億的約定，爸爸也不會同意，還不如……”

“還不如現在斷幹淨，等以後離婚了再随便搞？”梁熙猛然起身，厲聲質問：“哥，我問你，你以後是不是也打算這麽幹，和爸一樣，和前妻離婚，把初戀當二婚？”

梁斯空無話可活。

豪門生活沒有那麽狗血，但是他們家的生活異常狗血，梁斯空是梁維安和商業聯姻的前妻生的孩子，梁熙是梁維安和白華辛的孩子，豪門家庭，真狗血。

“哥，我覺得，我們都對自己有信心一些，早晚有一天你幹掉爸爸成功上位。”

梁熙拍拍梁斯空的肩膀，“走了，找時間再吃飯吧。”

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逐漸消失，望着眼前的杯盤狼藉，梁斯空亂了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