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季風四級

第4章 04.季風四級。

紀斯年聽着傅詩意深情款款的話,望着那雙漆黑如墨無比認真的眼,毫無經驗的他在原地呆住。

在27年漫長的歲月裏,他為數不多收到的情書都扔進了垃圾桶,念書時很聽老師的話,從沒動過戀愛的心思,畢業後也有長輩吵吵嚷嚷要給他介紹Alpha,催着結婚,可是他找不到任何一個能與他靈魂共振的人。

他到了這年紀,覺得婚姻和戀愛只是Omega要經歷的衆多事件中的一種。

他們也有理想和抱負,也有渴望完成的志向,他們能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不再考慮委曲求全。

然而這瞬間,他想起旅行前原驚羽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多嘗試不一樣的東西。

他這輩子,還沒被人追過,他也想試試這種感覺。

只是追,又不會少兩塊肉。

紀斯年燦然一笑,眼睛亮亮的:“好啊,我讓你追我。”見她露出欣然笑容,調侃道:“不過,你只有五天的時間了,”說着轉身擺擺手,朝旅社裏走去,“晚安,我要睡了……”

傅詩意疾步跟了上去,眼角眉梢都含着胸有成竹的笑。

兩人一起走進電梯,她摁了電梯後很認真望着他,見他唇角含着三分笑意,似乎心情不錯,“紀斯年,我會讓你趕緊了解我的。”

紀斯年無所謂聳聳肩。

其實他在站進樓梯那瞬間就開始後悔讓傅詩意追他了,要是單純想享受被Alpha追,跟綠茶有什麽區別?再者,萍水相逢直接拒絕對誰都好。

當晚他躺在床上找原驚羽聊天,說起答應女大學生追他這事兒。

【原驚羽:你瘋了?你是旅游你不是給自己找事,你得注意安全!】

【年年Lion: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覺得自己很離譜,這不找你幫我分析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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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驚羽:我看你就是貪圖女大學生年輕有活力】

【原驚羽:你這樣,你先摸清楚對方底細,家境,學業,言行舉止多觀察,沒啥問題讓人家追追也沒啥,就怕惹上不該惹的,到時候才麻煩】

【年年Lion:我怎麽摸清楚?】

【原驚羽:你首先搞清楚,對方到底是真想追你,還是單純看你長得還行想睡你】

【年年Lion:這我怎麽看得出來?】

【原驚羽:你撩騷啊,Alpha真想追你,就不會在還沒确定心意的時候睡你,要是想睡你,很容易原形畢露】

【年年Lion:……】

紀斯年看到他那句“你就是貪圖女大學生年輕有活力”,臉頰微微泛紅。

那還不是因為傅詩意确實年輕有帥氣,一颦一笑都像在撩撥他。

這時,傅詩意發了消息。

【詩情畫意:我家在西京市郾城區翡翠臺小區,家裏爸爸媽媽都健在,我媽叫傅輕語,是名3S級Alpha,我爸叫沈落銀,是名A級Omega,他們目前都是國家公務員,一個在法院供職,一個是政府會計。】

【詩情畫意:我高考成績645分,很喜歡教師,所以報了永寧師範,除此之外我很喜歡旅游,成年以後就開始到處走走了,閑下來會看看紀錄片,彈彈吉他,畫畫也還行,很少打游戲……】

【詩情畫意:我天南地北的朋友蠻多的,發小有兩個,一個叫周思怡,一個叫何嘉嘉】

【詩情畫意:師兄,我沒有跟誰談過戀愛,也沒追過誰。】

【詩情畫意:師兄,看在這個上,不知道能不能加分?】

後面,是傅詩意以往旅游時的照片。

背景裏有古建築,有博物館的,有雪山,有海邊的,有古鎮的,有騎馬的,有乘滑翔傘,有水上飛人的,有錯落別致的建築群,也有牛羊滿地的青青草原……

紀斯年看她恨不得把戶口都搬到他跟前,忍俊不禁道:“這家夥……也太認真了。”

旋即又細細翻了翻五花八門的照片,望着照片裏Alpha充滿活力、自由、希望的眼,不由生出幾絲羨慕,沒想到傅詩意走過那麽多地方了。

想想他的大學四年,好像一潭死水,混混沌沌就過去了。

他斟酌了下,調侃性的發了句。

【年年Lion:看在照片上,倒是可以給你加一分】

洗漱完躺在床上的傅詩意收到消息,激動地在床上滾了半圈,趴在床上認認真真回複。

【詩情畫意:那師兄可以看在我高考645分再加一分麽?】

【年年Lion:得寸進尺】

【年年Lion:加分跟高考成績有什麽關系?】

【詩情畫意:高考的時候,國家不還有政策性加分?作為理科生,對高考分數應該很敏感,難道不該政策性加分?】

【年年Lion:沒有】

【詩情畫意:那怎樣才能政策性加分?】

邊跟傅詩意聊,紀斯年邊翻着她朋友圈。

不但翻到傅詩意跟父母的合照,還翻到永寧師範數學學院準備活動時,幾名教授的合影,以及旅游時發的幾張照片,瞅到傅詩意那句“政策性加分”,他很是認真思考了下原驚羽的話,決定要測試測試傅詩意。

【年年Lion:要是你吻技好,那方面好,可以政策性加分】

紀斯年打完這行字,心如擂鼓,他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麽露骨的話,不過為了測測Alpha情況,他猶豫再三,點了“發送”。

這消息一發,對面突然沒了回應。

紀斯年像被潑了桶冷水,有點點失落,又覺得心底絮絮燃燒着什麽。

一分鐘後。

傅詩意回複了他的話。

【詩情畫意:師兄在逗我,沒确定關系前,我不敢唐突】

紀斯年稍稍心安。

【年年Lion:睡了,晚安。】

次日。

程就、秦桑搶了三天終于搶到蒙山博物館的票,不跟紀斯年和傅詩意前往野生動物世界。

蒙山博物館的票免費,但非常難搶,一般早上九點出隔日票,沒三秒就沒了,能搶到是奇跡,紀斯年也蹲着搶了幾次,就是沒搶到,說不羨慕程就和秦桑是假的。

剩下紀斯年和傅詩意兩人。

傅詩意擔心動物世界消費過高,在附近零食便利店買了食物和水,旋即跟紀斯年等直通車。

因着野生動物世界在郊外,直通車也要乘坐一個小時,路上傅詩意忍不住問紀斯年:“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

紀斯年疑惑:“什麽?”

傅詩意把固體酸奶插好吸管遞給他,眼睛裏活像裝滿星光,透着股機靈勁兒:“你不讓我多了解了解你?”

紀斯年可不敢。

他出門在外隐私很重要,可不敢暴露,加陌生好友前把朋友圈都屏蔽了。

在跟秦桑等人聊天時編造了些許具體信息,可瞧她一臉求知欲,紀斯年很難拒絕,抱着胸微微一笑,高深莫測道:“想知道?”

“嗯。”傅詩意重重點頭。

紀斯年粲然一笑,眼底閃過些惡作劇的光:“你要是能在車上公開你小時候最羞于啓齒的糗事,我就告訴你。”

傅詩意瞥了瞥滿車的人。

紀斯年勾唇一笑,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哪知道下一秒傅詩意豁然起身,笑意盎然走到公交車中間,望了眼紀斯年,環顧了下四周,大聲道:“各位,很高興跟大家同乘一輛車去野生動物世界。坐在我斜對面穿白襯衣的是我正在追的Omega,他要給你們講我小時候的糗事……”

公交車的大爺大媽被吸引了注意力,聞言會意,憋着笑朝紀斯年望去。

現在年輕人可真會玩兒。

那些目光活像一道道激光似的。

紀斯年又羞又慌,忙別開眼朝窗外山石望去,喝着酸奶暗罵傅詩意不做人,咬着吸管都變形了!

講糗事就講糗事,她拉上他幹嘛!?

“小時候過年回老家祭祖,有個長輩忽悠我去田地裏幹活兒,說有好玩兒的,讓我拿鋤頭挖地,我挖着挖着挖出了兩個罐子,裏面還放着骨頭,我還以為挖到狗狗藏食物的地方了,抱住罐子跟其他夥伴玩兒,還把那些骨頭當樂高玩兒,還比誰堆得高,我媽看到之後趕緊把骨頭塞進罐子,抽了我一路,直到我把那兩罐子埋好,我媽還跟我那長輩吵了一架,從此不相往來……從那之後,我媽生怕我晦氣,每次我回家都要跨火盆去去晦氣,否則不讓我進……”

車上大爺大媽笑個不停。

傅詩意三兩步坐回紀斯年身側,見他始終望着窗外,扯了扯他衣角嘚瑟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紀斯年緩緩轉過頭瞪了她一眼,臉頰紅得跟番茄似的,狠狠掐了她的腿:“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嘶——”

傅詩意疼得神經都像扭曲了,咬着後槽牙強忍着,待他一松手趕緊揉揉,不依不饒攥着他襯衫衣擺道:“不行,你答應我的。”

Omega的臉好紅,這就害羞了?

紀斯年打掉她的手,咬着吸管道:“你想知道什麽?”

“你是西京哪裏的?”傅詩意眼睛亮亮的。

紀斯年咽了口酸奶道:“我在西京的蜀南區,跟郾城區天南地北。”

“高中哪兒念的?”

“市一中。”

“你也在市一中?”

“你也是?”

“我也是!”

“你有什麽好遺憾的?你不看看,我高三畢業,你才上初中呢。”

“那倒是,那師兄高中就沒遇到喜歡的?”

“老師說談戀愛沒好處,讓我好好學習。”

“你很喜歡你們老師?”

“……”

紀斯年避重就輕說着,沒暴露目前的就業狀況。

一個小時說慢不慢,他們抵達時恰好十點。

野生動物世界分為兩部分,野生動物項目和游樂設施項目。

在前臺換票進入後,通道寬闊傾斜向下,一眼就望見幾十米開外的鴿子群,正有工作人員喂食。

紀斯年張開手臂蹬蹬蹬跑鴿群跑去,伸手就要去抱鴿子。

傅詩意拿手機錄像,不急不慢跟上去,就見紀斯年吓跑了鴿子,他又往鴿子群跑去,遭喂胖的鴿子群撲騰翅膀飛起來,一米都沒飛到又迫降,看得紀斯年咯咯笑。

随後,紀斯年買了兩包糧食喂鴿子。

一包10塊,就一把谷物。那些鴿子慣常被游客喂,撲騰着翅膀又折返回來,一只只肥鴿子邁着步子回來啄食。

紀斯年眼疾手快抱住一只胖鴿子,一臉滿足蹭蹭它毛茸茸的腦袋。

原驚羽早先來野生動物世界,也是這麽幹的,追着鴿子一個勁兒跑,把這裏面的動物能摸能調戲的全部調戲了個遍,他覺得這感覺真不錯。

“這麽喜歡?”傅詩意抓拍了幾張。

說話間胖鴿子撲騰翅膀飛走了,紀斯年敷衍的說了句“就是喜歡怎麽了”,又朝鴿子群跑了過去,跟惡作劇的小孩似的。

傅詩意在飼養員哪裏買了100塊的飼料。

紀斯年攆着鴿子往下面沖,傅詩意在上面撒糧食,又把鴿子給引誘了回來,紀斯年叉着腰懶得爬上去,氣喘籲籲望着傅詩意喂糧食。

沒過半分鐘。

傅詩意把糧食撒在他腳下,胖鴿子們又圍着他轉。

紀斯年蹲下身摸摸鴿子腦袋,認認真真瞧着鴿子的模樣,興奮得不行:“真可愛。”

“諾。”

傅詩意把剩下的幾包糧食給他。

紀斯年推了回去,暗想那幾袋糧食少說六七十,後面還有不少喂食項目,要這麽買糧食買下去,沒個千八百離開不了動物園,驚道:“你買那麽多幹嘛?”

“我看你,喜歡啊……”

傅詩意愣住,瞧他略微嚴厲的眼神,撓撓頭道:“我……我只是覺得我應該……”

“自己買自己的。”

紀斯年打斷了她,心說一個女學生出來旅游,又是住青旅能有多少錢,要是為了追他把錢三兩下花光,那他不得愧疚幾個月,他又覺得自己好像過分嚴肅了,接過她手裏的幾袋糧食道:“好啦好啦,這個我先收下,不過後面還有很多動物可以喂……我們去看看別的……”

傅詩意龇牙笑了笑。

野生動物世界喂動物的項目多。

孔雀、山雞、鴕鳥、山羊、牛馬、兔子、天鵝、猴子、駱駝等等,能喂的都喂了,能摸的都摸了。

快到山頂時,太陽灑落下來略微有些熱,傅詩意給他編了草帽戴上,紀斯年在追着摸孔雀時在坡上摔了一跤,崴了腳,傅詩意把人抱到一邊兒揉了揉腳。

“啊啊啊啊!”紀斯年疼得不行,眼淚花都要出來了。

傅詩意手法熟練,哄道:“沒事,一兩個小時就好了。”

紀斯年沒能繼續摸孔雀,拿着糧食撒着喂了喂。

興趣缺缺喂完後,他起身一瘸一拐要去下一站,傅詩意看不過要背他,紀斯年原本還執拗着,可後來走了幾分鐘實在疼得不行,接受了傅詩意背他的提議。

Alpha背着他爬山,一路路過老虎區、狗熊區、獅子區。

紀斯年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被人背過,雙手環着傅詩意的脖頸,目之所及是Alpha略微有些長了的短發,他能嗅到她身上淺淡的酒味信息素,看着看着有些微微發怔。

“除了我媽媽,你是第二個背我的人。”

傅詩意不知道怎麽,心裏甜滋滋的道:“那相比你爸爸,你肯定更愛你媽媽?”

紀斯年頓了下,薄唇抿了抿,眼神暗淡了下應道:“我更喜歡我爸爸。”

“為什麽?”傅詩意随口一問。

紀斯年沉默片刻,眼角隐隐染上三分濕潤:“因為……爸爸陪伴的時間更久。”

“你媽媽幹什麽的?很忙麽?”

“嗯,很忙。”

“你這麽愛你爸爸,那你爸爸也一定很愛你。”

“……那當然,他也很愛我。”

傅詩意察覺他嗓音裏幾分不對勁,有些擔憂:“紀斯年,你怎麽了?”

“沒什麽啊,”紀斯年調整了下心态,戳戳她肩膀,啧啧了聲道:“我是在想,你身體素質還挺不錯,背那麽久都不嫌累,我爸媽就喜歡你這種壯實的。”

傅詩意很是受用,問:“那你喜歡麽?”

紀斯年湊到她耳邊輕聲反問:“那你喜歡壯實的麽?”

那嗓音低低的,溫熱的氣息在她耳廓裏流淌。

傅詩意耳根被染紅,她頓下腳步,微微側頭,猝然跟他四目相對,定定道:“我不知道。”

……Omega出乎意料會撩,明明是她追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紀斯年望着那雙清澈見底的眼,又認真又實誠,再看看Alpha燒紅的臉,想起昨晚試探的幾句話,再結合方才,暗自懊惱不該靠太近,腦袋朝後一退,眼神躲閃了下。

“雖然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的心上人健健康康,不受病痛困擾。”

傅詩意難得瞧他幾絲羞赧,話音一落見他微微一怔,旋即故作深沉思考了下問:“那,我背你上山,你能不能給我加加分?”

前腳紀斯年心裏咕咕冒着熱騰騰的水,甜滋滋的,後腳聽到加分屬實掃興。

“背你上山就要給你加分?不加!”他嫌棄道。

傅詩意朝前看,繼續走,感慨道:“紀老師,可真不好追。”

“是你自己要追的,又不是我要你追的。”紀斯年優哉游哉笑,完全幸災樂禍。

到了山頂。

紀斯年買了草,一瘸一拐喂兔子、駱駝、牛、馬、猴子等動物,拍了不少照片。

随後花了二百塊開開心心騎了15圈馬,跳下馬後傅詩意抓着他的手避免跌倒。

項目過得七七八八,剩下的是游樂設施。

紀斯年腳沒那麽疼了,下山遇到的第一個項目是高空玻璃橋,還贈送了滑道。

這座高空玻璃橋在爬山時就看到了,一路上他就吵着鬧着要上來試試,真正上來站在玻璃橋上,穿着鞋套在入口拍完照,真踩上去,腳下能看清楚山川樹木,連游樂場裏熙熙攘攘的人都能看到。

他吓得腦袋發暈,倒吸了口涼氣。

……太、太吓人了!

說實話,他從小到大膽子不大,不玩兒危險刺激的項目。

高空玻璃橋在下面看着好看,甚至做玻璃模型時也好看,但真從這裏走過去,簡直是膽小者的地獄。

“你怎麽不過來?”

傅詩意走了七八米,回頭瞧他臉色蒼白,瞬間意識到什麽,笑道:“需要我扶你麽?”

“不需要。”

紀斯年斬釘截鐵道。

即便是以前的紀斯年膽小,但也是不需要的,他會想方設法解決問題,現在的紀斯年是原驚羽,原驚羽更不需要,他更加有勇氣。

紀斯年咬着後槽牙,不看腳下,擡腳朝橋上走去,伸手去抓扶手,跟螃蟹似的慢吞吞走。

他完全不知道視線該放哪兒,看前面,前面也是一樣能看到高空,風吹得額前碎發淩亂,左右也沒法看,看天空完全不現實,他只能把視線往橋尾聚焦。

“紀斯年,我牽你。”

傅詩意走在橋中間,笑着朝他伸手。

沒想到,Omega這麽怕高空,買票的時候倒爽快。

紀斯年脊背泛着涼意,瞥了眼她的手篤定搖頭道:“我可以。”

是原驚羽,他肯定可以,同樣他現在就是原驚羽,他也可以。

傅詩意雙手插在褲兜裏,聳了聳肩:“那我在終點等你。”

說完她轉身朝前走了幾步,沒等來紀斯年叫停,她頓下腳步回頭看他,見他正慢慢拖着腳步,很是認真朝前走。

那麽怕,還非要過去?

這時,一對情侶穿上鞋套從橋頭走過來。

那Omega緊緊挽着Alpha的手臂,小鳥依人在Alpha懷裏,Alpha哄着Omega說:“別看下面,不看下面就好了……”

紀斯年不經意瞥見腳下,吓得唇瓣更加蒼白。

他呼吸因緊張變得緩慢,心髒砰砰跳着,他深深吸了口氣拼命忽略掉害怕,繼續一步步往前走。

“紀老師,真不用我扶你?”

傅詩意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執拗,第二次朝他伸手。

“你去終點等我吧,我可以。”

紀斯年依舊沒握她的手,堅定囑咐道:“你不用刻意等我。”

傅詩意微微一怔,瞧瞧三百米的玻璃橋,兩側護欄很安全,就算她不在,問題應該也不大,想了想道:“我可沒刻意等你,我只是想留在橋上看風景。”

Omega很倔強,有股不服輸的勁兒。

傅詩意退到紀斯年身後去,雙手撐在護欄上望着遠處山河吹了吹風。

然後扭頭往見他又朝前走了七八米,她忍不住笑了笑,用手機錄了一段視頻。

身邊,有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踏進玻璃橋,活像進了游樂場似的,直沖沖越過紀斯年。

還沒一分鐘就跑到了橋尾。

紀斯年不受影響,慢慢往前走。

那小女孩跑到橋尾,又順着橋梁跑了過來,望着扶着扶手走得艱難的紀斯年,好奇問:“小哥哥,你怎麽還沒走到終點啊!我們比賽好不好?!”

紀斯年抽了抽嘴角:“不了,小朋友,你好好玩兒。”

傅詩意哈哈大笑。

紀斯年扭頭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傅詩意立馬噤聲,然後走過去在小孩跟前蹲下,笑道:“小哥哥腿腳不好,不能跟你比賽跑步,我跟你比怎麽樣?”

紀斯年:“……”

好幼稚。

轉眼。

小女孩跟傅詩意沖橋尾跑,一邊跑一邊嘻嘻哈哈的,将高空玻璃橋緊張氣氛稀釋了些。

然而就在紀斯年以為傅詩意要讓小女孩時,他望見傅詩意沒到一半就把小女孩甩在身後,盤膝坐在橋尾好整以暇看着還在吭哧吭哧跑的小女孩。

紀斯年:“她……怎麽連個小女孩兒都要贏?”

十分鐘後。

紀斯年緊張的情緒一放松,一腳跨過最後一塊玻璃抵達終點,望着頭頂高聳的橋名,再回頭看長長的玻璃橋,心髒砰砰跳得厲害,“我……我過來了……我過來了!”

“傅詩意!我走過來了!”

他一時激動不已,抱住站起身來的傅詩意,眼睛有些發紅,有種委屈過後豁然開朗之感:“我走過來了!我也能做到!我才不是膽小鬼!我才不是膽小鬼!”

說着說着,他眼眶濕潤起來,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傅詩意看他又笑又哭:“嗯,紀老師才不是膽小鬼,紀老師很厲害。”

紀斯年不知道怎麽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不習慣別人看見他哭,幹脆将頭埋進她胸口,緊緊抱着她,喃喃自語道:“我知道,我就知道……”

傅詩意拍拍他後背,安靜感受着Omega的情緒波動。

“紀老師很厲害,紀老師是很勇敢的人。”

相擁着哭泣了五分鐘。

紀斯年也意識到抱着Alpha哭不對,硬生生把眼淚壓了下去,松開人後往蹦極的設施跑,揩揩眼淚道:“走啦走啦!再不走還不知道要怎麽排隊呢!”

傅詩意望望抱過Omega的手唇角彎了彎。

蹦極是兩人蹦極。

紀斯年和傅詩意一組。

盡管過了高空玻璃橋,但一想到蹦極要直接從高空掉下去,紀斯年說不緊張是假的。

“你是第一次吧,”

傅詩意在工作人員系安全帶時,看他不斷調整呼吸,笑道:“別怕,我在,慌的話就抱緊我。”

紀斯年堅定點點頭。

“啊啊啊啊啊!!”

紀斯年和傅詩意這組被推下高空時,耳邊呼啦啦的風刮過,四周場景迅速變化,仿佛進入光速般。

紀斯年叫得比任何一次聲音都大,雙手下意識緊緊抱住傅詩意,眼睛緊緊閉着。

“喂!睜開眼睛看看。”

傅詩意抱着他,提醒他睜開眼睛。

紀斯年咬着唇,每根神經都高度緊張,吓得夠嗆,他呼吸不穩,嘗試着掀開一只眼睛,耳邊依舊是呼嘯的風聲,入眼所及是山川河流,視野晃動,有種別樣的景致。

這是他初次震撼于蹦極的體驗,也震撼于腳下山河。

此刻,多少細枝末節的小事都變得不重要。

胸腔裏仿佛有一只被鎖住的鳥兒,飛了出來,叽叽喳喳沖上藍天。

“傅詩意!”

紀斯年任身體晃動,望着跟前的傅詩意,笑得肆意:“我要給你加分!我給你加分!”

“呼呼——”

風刮散了他的話。

傅詩意看着他一張一合的唇瓣問:“紀斯年,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給你加分!”紀斯年大聲叫着,“傅詩意,傅詩意,你不知道我今天多開心!”

傅詩意聽到他的話,把人抱緊。

随後三日,紀斯年和傅詩意的行程都安排到一起。

一則是人多必須要照顧同行的夥伴,二則傅詩意拍照技巧不錯,三則他們這一批都走了些人了,再重新認識新夥伴比較費勁。

雖然紀斯年晚上也能跟一群青旅的新夥伴玩到一起,熱熱鬧鬧的。

第三天,他們搶到博物館的票,去了蒙山博物館。

第四天,他們跑去試古代裝造,穿着財神服往往郊外跑去看古代宮殿建築群。

第五天,在知名劇院看了一場演出,離開後傅詩意在附近請他看了一場電影,是一場愛情電影,工業糖精重,紀斯年很是心疼Omega演員。

他們會假裝情侶旅游,問對方喜歡吃的東西。

每晚睡前聊些無關緊要的瑣事,紀斯年那無處安放的傾訴欲得到暫時釋放,還挺開心的。

看完電影出來,天空下去淅淅瀝瀝的小雨。

傅詩意正準備去附近超市買傘,紀斯年沖進雨裏,像得到新玩具的小孩般鑽進雨裏,張開手臂享受着冰冰涼涼的觸感,扭頭眼睛亮亮的沖他道:“傅詩意!下雨了!”

傅詩意怔怔的。

雨水淋得紀斯年濕漉漉的,他眼睛微微眯着,卻半分不顯狼狽,沖她打手勢:“愣着幹嘛?去坐車啊!”

傅詩意回神,脫掉外套頂在頭上,沖過去為紀斯年遮住雨水。

紀斯年卻不要躲在她外套下,傅詩意撤走外套陪他一起淋雨,紀斯年抓住傅詩意的手腕往站臺跑去。

等到了公交車站站臺,雨水勉強被頭頂棚子擋住,紀斯年有些好笑問同為落湯雞的傅詩意:“你幹嘛陪我淋雨?”

“想陪,”

傅詩意濕漉漉的,回答他時唇角含着幾絲笑:“就陪了。”

紀斯年望着她臉頰濕濕的,雨水順着她發絲滴滴答答滾落:“你好笨啊,傅詩意。”

“我才不笨。”傅詩意笑得肆意,道:“衣服一輩子被淋濕得次數不多,就算你還沒喜歡上我,我也心甘情願。”

“你明明知道後天我就走……”

“後天走是後天的事,今天開心是今天的事。”

紀斯年胸腔暖烘烘的,鬼使神差的,他朝前一步踮起腳尖吻了下傅詩意的唇角。

傅詩意瞳孔微微瞪大,渾身像無數電流竄過般,酥酥麻麻的,她眸光柔軟下來,望着近在咫尺的眼,心尖尖仿佛一根羽毛拂過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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