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小熊師傅

小熊師傅

“哎呀, 小熊哥,你頭上怎麽鼓了那麽大一個包?!”

熊然難得有空坐在工位上吃早餐,結果就被路過的汶小月一眼看見了發旋中間鼓起的包。

“很明顯嗎?”熊然讪讪一笑, 想碰又不敢碰。

“還好, ”汶小月好奇道:“你在哪裏碰的, 怎麽這麽鼓?”

熊然将飯盒遞了上去:“剛出鍋的燒賣, 嘗嘗?”

打了個岔,汶小月叼着燒麥,非常迅速的忘了剛剛的問題, 熊然松了一口氣。

“對了, 那天你把啄哥送到酒店後, 沒發生什麽事吧?”汶小月問。

“哪天?”

“就他..那天啊!”汶小月吞下燒麥, 比了個喝的動作。

看來她并不知道宋或雍那天沒回酒店, 而是回了清溪裏, 熊然裝聾作啞:“沒...沒發生什麽事啊?!”

“那就好。”汶小月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悄聲道:“可吓死我了,啄哥很少喝酒的,別看他一副雲淡風輕, 萬事好商量的樣子,其實只要一喝酒脾氣就全露出來了。”

看着四下無人,汶小月湊近了些,聲音更低了:“聽說之前亞亞姐還是他助理的時候, 有一次他喝多了, 站在星威頂層就要往下跳, 腿都跨出去一半了, 硬是被人拖了回來,好險好險。”

汶小月摸了摸心口, 繼續道:“從那以後,公司規定只要是參加酒局,助理必須寸步不離的跟着,不過,啄哥自己心裏有數,也不怎麽喝了,只是我沒想到,那天晚上他竟然又喝了,我哪裏敢攔.....”

汶小月後面說什麽,熊然沒聽進去。

跳樓?宋或雍為什麽會想要跳樓?是單純喝大了,還是心裏有什麽事情想不開?

熊然想要問汶小月,可張張嘴,又什麽都沒說。

他的心中劃定了一道很深的界限,那裏規定了對于與宋或雍的接觸,他能做到的就是點到為止,恪守一個司機的本分。

他所疑惑的、想要深究的、想要追問的、想要接觸的,都不應該,都不被允許,都是錯誤。

之所以有這樣深刻的界限,不僅僅是被受到了情感清洗,更重要的是宋或雍說過的,已經不想再看見他了,要是被他發現,又會對宋或雍造成傷害

他不會放過自己。

也不會放過熊然。

“所以我才會問你啊!”汶小月啰啰嗦嗦說個沒完,一點沒發現熊然的走神:“他沒有再你發脾氣吧?”

熊然被汶小月撞了下胳膊,回神後,搖搖頭:“沒有。”

他心不在焉,須臾,又喃喃重複了一遍:“沒有,他什麽都沒說。”

不是的。

宋或雍他明明笑了。

不過當時自己又痛又羞,不敢轉頭看他的臉。

宋或雍也不是什麽都沒有說,他向自己表達了歉意,他說會讓王亞亞給自己批假,讓他明天去醫院看看,還說醫藥費工作室報銷。

同不近人情的外表相比,他的語言舉止有禮且近人情多。

莫名的,熊然心中生出了一種膽怯,一種自慚形穢,低垂的視線落在對方手腕上的手環和戒指配飾,藍鑽熠熠,即使在昏暗的空間中也不失芳華,可這些奢侈的令人咂舌的配飾于宋或雍來說也不過點綴,他的光彩永遠屬于皇冠中間最大、最耀眼的那。

沒有什麽能奪走。

彼時,熊然能說的也只有幹巴而局促的多謝關心。

他目送宋或雍離開,看那身影在郁郁花叢中越來越遠,看他消失在巨大的高門之後。

就像是在人間戲耍夠了的王子重新回到屬于自己的宮殿。

熊然發車離開,在漆黑的夜色中下山,遙遙的月光追在他身後,熊然沒看後視鏡,以至于他錯過了那別墅二層陡然亮起的燈。

冷光如霜,結在地板上,又從那人的仰躺的身體結到身下的沙發上。

*

第二天就要進組了,取景地在某個北方的小城,汶小月忙了起來,她開始瘋狂收拾自己的行李,同時還要操心宋或雍的行李。

不過她很有自知之明,說自己就是瞎操心,拍戲這麽多年了,宋或雍的東西都是他自己收拾,那行李箱一打開,霍。比她整理的還好,還齊全,有一次跟組她沒帶牙線,荒郊野嶺的也找不到,還是宋或雍從自己行李掏出來一包給她。

因為太省心,以至于汶小月經常感嘆,給這樣的人當工作,簡直就是身心舒暢,讓人無法生出怨氣。

熊然沒空聽她嘚嘚。他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這一次的跟組他也要去。

收拾的差不多了,汶小月那邊來電話,讓他送宋或雍回一趟清溪裏,對方說他有一些東西還放在家裏,需要收拾。

于是熊然只好又開車,去酒店接人,一路上,他直視前方,頭也不擡,在遵守交通規則的前提下,踩着油門将對方送到了清溪裏。

“宋先生。”熊然得體的笑着:“您慢慢收拾東西,我就在門口等您。”

宋或雍關掉手機,說了聲好,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熊然的頭頂,很快又收回視線,下車進了自己家。

熊然沒事幹,幹等也是等,于是掏出手機準備玩一把游戲,結果剛打開就是滿屏的微信,全是高伊彤發來的。

高伊彤自稱宋或雍十年忠粉,為自家哥哥走上花路立下過汗馬功勞——大學時買了宋或雍主演電影的價值二十元的二手盜版碟一張。

這貨不知道從那張宋或雍外出照片的疙瘩拐角找到了只有一半臉的熊然,知道了他正給宋或雍工作,整個人激動的快要顫動,拜托熊然去要宋或雍的簽名照,因為太過渴望,甚至不惜說出,中秋可以跟他回家假扮女朋友糊弄父母的做交換這種話。

簡直毫無下限,熊然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于是她開始沒完沒了的騷擾熊然,說宋或雍的簽名照網上也有賣的,但她想要的是獨一無二的TO簽,就是照片上面指名道姓寫給自己的。

熊然不答應,于是她開始了每日三跪,舔臉叫爸爸。

更沒底線了。

熊然看着微信裏密密麻麻的問候語,非常無奈。

——每天親眼觀摩我老公的盛世美顏,你感覺怎麽樣?

看着老公兩個字,熊然頓了頓,開始打字。

——就那樣。

——你胡說,你肯定每天都沐浴在聖光之中吧!我寶那臉,那五官、那輪廓、那皮膚,簡直細膩的一個毛孔都看不見好嘛?!

熊然嗤之以鼻。

——你怎麽知道他臉上一個毛孔都沒有?

——廢話,當然是因為我親眼見過啊,偷偷告訴你哈,我和我男神上的是一個高中!

熊然感覺到不對,皺眉打字。

——你上的哪一所?

——就慶山高中啊。

打字太慢,熊然直接給高伊彤打了電話,那頭很快接通。

“你是說宋啄也上的慶山高中?”熊然開門見山。

“對啊,你不信啊,等着哈。”接着,那邊傳來手機的按鍵聲,熊然收到了高伊彤發來的微信。

是一張圖片,點開一看,是一張校園內部的展示欄,隔着玻璃拍的,看得出來,年代久遠,AA紙大小的照片糊化的厲害,但依舊模糊不掉男生俊致的眉眼,照片中的面龐雖冷峻,但青澀憂郁的氣質幾乎要隔着照片溢出來,照片之下,是端端正正的,宋啄二字。

男生身着的校服左心口則标志刺繡着學校的校徽和校名——慶山中學。

“看看,我偶像那個時候就很優秀了,科科第一名,簡直就是吾輩學弟學妹的楷模!”

确實,照片之下,是對方幾次考試的年名次,可以稱得上是蟬聯性的年級第一。

熊然盯着對方青澀到近乎失真的面孔,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第二次投射後,宋或雍曾告訴過他,自己那時候一直住在福利院,高中的也是随便上了一所三流高中,名次也一直是吊車尾,考上影視學院已經是他費盡心力的結果了。

可事實呢,他上的全市的重點高中,慶山中學,不僅如此,成績也好的驚人。

他當時為什麽要對自己說謊?

按照他的名次他完全可以報考其他學術類、或理工類的大學,為什麽,要去上影視學院?是真的對演戲感興趣嗎?

宋或雍總是在熊然告誡自己不要對他産生探究心的時候,抛出一個個欲蓋彌彰的疑團,讓過去熊然以為很單純、透明的十年增加了幾分看不清的陰影。

挂掉電話,熊然看着手機裏的那張照片出神,下一秒,臉側的窗戶突然傳來噔噔的叩擊聲。

熊然一個激靈,轉頭去看,就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宋或雍站在了車門外,透過車窗,黑白分明的瞳孔正盯着自己。

熊然慌得反扣下手機,不自覺向座位裏面縮了縮,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宋或雍的頭發濕透了,不,整張臉都是濕的,通明的水滴從發尾墜落,順着五官輪廓滾落,彙聚在下颌,搖搖欲墜,整個人像剛從洶湧海裏走上岸一樣,帶着海水徹骨的冰冷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詭谲。

熊然一動不動,視線不敢偏移對方的臉,只有眼睫顫的慌亂。

發絲被對方捋到腦後,沁水的五官褪去淡然,暴露出徹底的淩厲和美豔,水紅色的唇微微翕動,吐出兩個字。

“下來。”

*

宋或雍走在他前面,熊然離他三步遠,跟在他後面。

黑發潮濕,對方身上的白色襯衫也濕透了,水痕斑駁,伴随着行動,衣料輕微摩挲,印出裏面若隐若現的潤質肌理。

鼻端嗅到潮濕香氣,熊然低下頭躲避。

剛才下車,他才意識到車窗玻璃是單向的,外面看不到裏面,他松了半口氣,剩下的半口還提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不知道對方叫他進來幹什麽。

跟着宋或雍踩上樓梯,熊然回頭看階下地板,那裏已經被擦拭的幹幹淨淨,光可鑒人,很難想象,半年多前,曾經有濃郁的血從宋或雍身上緩緩流出,就淌在那地板上,像剛被挖開的河道。

熊然摳着手心,收回視線。

踏上二樓,往深裏走,越來越明顯的水流聲傳來,腳下的地板也開始變得潮濕,停在一個卧室門前,沖出來的水幾乎和熊然的腳踝差不多高了。

原來是水管爆了。

“去找毛巾,找盆,打電話給物管,讓他們趕緊叫人。”對宋或雍說完,熊然一腳踩進水裏。

是卧室衛生間裏的水管爆了,嘩啦啦的水正順着洗手池下的櫃縫裏往下流,因為沖擊力太大,櫃門都被頂開了小半扇。

緩緩打開櫃門,瞬間,熊然就被爆出來的水流噴了半身,他躲不及,眼睛裏都是水,胡亂脫下身上的夾克,摸索着找到噴水的地方,就用夾克去包。

水流太大,幾次脫手,眼看剛包好的又要被水沖下來,一只手突然伸了過來,熊然看不見,只能感受到一陣熱度逼近,手指被觸碰,手下的布料再次被綁住。

出水口被堵住了,熊然抹了把臉上的水,費力睜開眼眸,側頭看見了旁邊的宋或雍。

水汽中,他眉頭蹙着,擡着緊實的手臂,正在用毛巾加固水管破裂的地方。

“眼睛怎麽樣?”他一邊綁,一邊問熊然,視線盯着水管,目不斜視。

“哦...”熊然擡手又擦了擦眼睛:“沒事。”

固定的差不多了,宋或雍放下手,熊然和對方對視幾瞬,垂下眸子,不知道該落在那裏的視線只能盯着對方濕淋淋的指尖,看那和肌膚幾乎同色的水珠,順着指尖滴答滴答。

宋或雍的聲音從熊然頭上響起:“我叫了物管,他們馬上過來,但是我還是想請你幫幫忙,一起把地上水處理一下,我...我怕它流到其他房間。”

心裏咯噔一下,熊然想着剛剛路過時,書房門口那用毛巾墊起的“防護欄”,白色的一條,摞的高高的,可地板上分明沒多少水漬。

舌尖湧起淡淡複雜。

“有拖把嗎?”熊然問

對方臉上露出淡淡的茫然。

沒辦法,熊然用毛巾堵住櫃門縫隙,埋頭開始擦地上的水,擦幾下,想要往盆裏擰,結果低頭一看,宋或雍給他拿過來的是廚房的鐵鍋。

或許是熊然的表情實在太無語,對方緩慢眨了幾下眼睛,帶着某種無辜的神态,低聲解釋道:“家裏沒盆。”

是一點生活痕跡都沒有啊,不過一想也确實,這麽好一別墅,放個塑料盆在裏面,怪不搭的,熊然感嘆,果真,就算過了幾年苦日子,宋活雍還是宋或雍,在泥地裏打了幾年滾,抖抖羽毛,一點灰不沾,又飛回天上去了。

擰了兩大鍋水,等來了物管,修理工在裏面修修補補,熊然滴滴答答站在門口看着,時不時遞個鉗子啥的,宋或雍則拿着毛巾,擦拭書房門口水漬。

是水管老舊導致的漏水破裂,修理工迅速換了新水管,漏水終于停了,跟着而來的物管詢問宋或雍要不要聯系家政上門來清理,宋或雍拒絕了。

物管的人離開了,熊然看着着一地的狼藉,開始收拾,卻被宋或雍叫住了。

“三樓有浴室,去洗洗吧。”對方手裏還抱着一條幹淨的浴巾。

熊然低頭一看自己,确實很狼狽,衣服全濕了,正黏糊糊貼在身上,不斷汲取皮膚上的熱量,出去肯定會被凍死。

“謝謝。”熊然接過對方手裏的浴巾。

宋或雍盯着熊然,不,更确切的說,是看着他臉上的水珠。

幾顆水珠正從熊然毛流豐富發眉上落下,其中一個墜在他唇峰上,唇鋒很紅,開開合合中,那滴剔透由順着那一點水紅舌尖,隐進了潮濕的口腔裏。

“不客氣,該是我謝謝你,”半晌,宋或雍冷靜收回視線,轉身給熊然帶路。

在三樓的浴室裏洗了個澡,洗頭發的時候,熊然擠了一點架子上的洗發水。

手心裏是白色的流狀體,冰冰涼涼的,裏面還夾雜着不知道是什麽物質的淡綠色小顆粒,封閉又煙霧缭繞的浴室給了熊然莫大的安全感,熱氣蒸的他頭腦發暈,于是,心思一動,他手心湊近,鼻端一動,輕輕嗅了嗅。

記憶在這個瞬間被點醒,那股淡淡的青澀香氣從鼻腔充盈進大腦,占據每一個腔室,塵封的與嗅覺相通的神經再一次被喚醒,輕輕蜷縮、顫抖。

是熟悉的味道,十年前的筒子樓裏是這個味道,現在也是這個味道。

沒辦法逃避,記憶被一點點揭露在眼前,自從和做了宋或雍的司機,這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就沾染在車上、在座位上、在狹窄的車廂中,如影随行,以至于似乎熊然身上也被沾上了這股香氣,幾次在深夜裏翻身,他都從自己的枕頭上捕捉到了這股味道,然後又迅速消散。

擺脫不掉。

熊然擡頭,在布滿潮氣的鏡子上,猛然撞見了自己的表情,那是他沒見過的神情,黑色的眼珠裏是凝聚成旋渦的壓抑,壓抑着裏面分裂開的兩種洶湧,像裂開的靈魂,被強行縫補在一起。

非常陌生,莫名可怕。

熊然被吓的飛快洗掉手上的洗發水,可味道還是不可避免的在整個空間裏蔓延開來。

他幾乎被包裹。

熊然更着急了,擦拭的更加瘋狂,他從水裏退出來,四處找可以擦的東西,正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宋或雍的聲音。

“你好,我把衣服給你送過來了,我給你放在.....”

-----啪

浴室的門被猛地推開,熱氣撲面而來,宋或雍後退兩步,熊然從沖了出來。

他似乎是被吓着了,光裸的身體緊緊貼在卧室的門上,一雙通紅的眼睛緊張的盯着浴室和面前的宋或雍,身體繃得僵硬,拳頭也攥着,藏在身後,

宋或雍沒有亂看,他往前走了一步,熊然又往後縮去,宋或雍就不動了。

“我給你拿衣服了,你穿上吧,要不然會感冒。”宋或雍看着對方潮紅的眼角,濕漉漉的睫毛,緩聲道。

驟然冷下的空氣,讓熊然缺氧的大腦有了幾分清明,察覺到了自己的應激,熊然緩了片刻,低下頭,發絲上的水随着他的動作滴在了地毯上,滴在他腳趾上。

冰冷的水滴讓觸感清晰,熊然更清醒了。

“抱歉”他沮喪又懊悔:“可能是有點缺氧了,不好意思,剛剛是不是有點奇怪?”

宋或雍從床邊拿起浴巾,他沒有接近熊然,手臂擡高,将浴巾遞了過去。

“沒有。”他看着熊然想要去接又縮回的手,又輕輕重複了一遍:“沒有,不會被你吓到。”

熊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莫名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接過浴巾披在身上:“謝謝。”

宋或雍将空間留給他,對方走後,熊然才感受到冷,猶豫片刻,低頭嗅嗅衣服上的味道,沒有對于的氣味,他放下心來,三下五除二穿在身上。

宋或雍在門口等他,看他出來了,轉身就要下樓。

“還需要收拾二樓的水嗎?”想了想,熊然忍不住問道。

宋或雍頭也不回:“不用,我會找人來收拾。”

“那....那宋先生這裏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經過了剛剛那一茬,熊然非常想離開了。

聞言,宋或雍停住了腳步,見他停下,熊然也不敢往下走了。

宋或雍回頭,自樓梯之下擡頭看熊然,吊燈的光落在他眼中,與黑色調和,映出近乎褚色的光點,美輪美奂又變化莫測。

“我剛剛叫了餐,吃點再走吧,當是謝謝你今天幫我,”他語氣柔和,面容也難得柔和。

沒有人能拒絕,但熊然拒絕了。

“多謝宋先生好意,這是我該做的,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了!”

話很硬氣,但熊然心裏虛,說完,他惴惴不安的望着宋或雍。

好在對方并沒有不滿,宋或雍并沒有強留熊然,似乎就是禮節性的客氣一下。

宋或雍非常有禮貌的将熊然送到了別墅門口:“慢走,小熊師傅。”

他這麽稱呼熊然,四個字像是含在舌尖,然後換作一陣薄薄霜氣緩緩吐出,尾音微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谑,與他的氣質十分不符。

熊然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擡頭一看,果真,對方的臉平和疏淡。

......

嗯,他肯定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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